封神之後 - -14-〈岐山那些年-1〉

-14-〈岐山那些年-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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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林鬱鬱、飛瀑流水夾雜陣陣鳥鳴，山石間一片巨石大門突兀的拔地而起，鬼斧神工般嵌在山巒正中，直入雲霄。

　　此時凡間夏朝紂王登基不久，開始展現暴虐本性，元始天尊有了些打算。

　　這段時間各式修道者頻繁出入岐山，在拔立的山石上雕琢出道道繁複陣法，巍峨壯闊堪稱奇景。

　　妖尾一一看在眼裡，自無到有，他知道元始天尊在計劃一件大事，如今陣法即將落成，人間卻依然在等待著契機。

　　十多年過去，姜尚正式拜入元始天尊門下，得字子牙，此時他已脫去少年人的樣貌，心性卻依然有著年輕人的衝動，他時常出入崑崙與岐山之間，人間的事看了不少，此時世道難平，令其一身胸懷無處施展。

　　這會姜子牙又在陣門前，不知第幾次的與元始天尊請求著。

　　「師父，請讓子牙下山！」

　　元始天尊瞥了一眼，淡淡地說：「時機未到。」

　　姜子牙悲憤：「當今天子無能，置人民於水火中，子牙以為此時正是時機！」

　　元始天尊輕歎，他這弟子太過急躁作為修者不似仙更似人，雖是自己有意而為之，但這年輕氣盛仍經常讓他吃不消。

　　他搖了搖頭，仍是那句：「時機未到，再等等。」

　　姜子牙義憤難平卻也無可奈何，癟著嘴目送元始天尊離開。

　　他知道自己資質有限，仙法上已到頭，但其奇門遁甲、降妖除魔自有一派，雖然對修為沒有幫助，但處世絕對能有一方影響，其修仙為的本就是是蒼生，此時一身本領卻無地宣洩。

　　憤而抬手一劍，劍意所到之處便是一道溝壑。

　　「地板惹你了？」

　　姜子牙聞聲轉頭，樹林後方轉出一妖，也是岐山上唯一一隻妖，剛才發生的事妖尾全程看在眼裡。

　　他和這妖的關係不算太好，也知道方才是自己失態，卻不甘落在下風，於是怒道：「與你何干？」

　　妖尾好整以暇，隨地趴臥呵欠道：「你趕著下山是想找死？」

　　姜子牙微慍：「你一個妖怪哪裡懂了？」

　　妖尾平靜的說：「妖怪怎麼了？天地育我、尊上恩於我，我為其守山是為正道。你又如何？時機未到，逞己之快罷了。」

　　姜子牙仍是不平：「人間可不像岐山這般平靜，現在在人間死去的人，難道就因大道活該如此嗎？我分明能救他們。」

　　妖尾相當不以為然：「救他們？你嗎？作為俠客，或是一方將相？如此作為無疑以瓢救火。人間如今在等的必須是一名王侯！」

　　姜子牙雙拳緊握，他當然懂這些道理，事實上原始天尊早已明說，未來人間將出一名真龍，是他需行正道輔佐之人，但知道歸知道，實際體會是一回事，他無法將親眼所見之事置身事外，對方不以為然的語氣惹怒了他。

　　姜子牙嗤笑：「還真是大道裡，你一個沒下過山的妖怪倒懂得挺多。」

　　妖尾暴怒。

　　他因正道因果奉天命守山千年，自有靈識以來百多年未曾下過山，他不埋怨天命，但不代表能容忍一個人類小鬼說三道四，姜子牙這句無疑是衝著惹怒他來的。

　　「你小子有膽！我是太久沒教訓你。」

　　妖尾本就是大妖，此時雙目通紅齜牙低吼，頓時妖氣併發，渾身黑氣足以參天蔽日，恨不得撕碎眼前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

　　「哼，講不過就動手？妖怪就是妖怪。」姜子牙持劍而立，瞧對方呲牙咧嘴的樣子頓時解氣不少。

　　雙方一觸即發。

　　此時一抹白影插入兩人之間，來人……或是該說獸有著一雙犄角、渾身白毛閃著銀光，自帶仙氣飄飄的氣場。

　　妖尾「嘖」一聲，知道架是打不成了，收起妖氣轉身就要走。

　　四不像慌忙大叫：「唉，哥哥你等等我！」

　　妖尾沒停，腦袋看似隨意望了一個方向，後足一蹬消失在林中。

　　四不像鬆了一口氣，轉頭對另一人責問：「你怎麼老愛惹哥哥生氣？」

　　姜子牙敷衍著：「下次注意。」

　　他和妖尾不對頭，但對於這名把他帶大的神獸倒是很客氣。

　　四不像也沒想著得到什麼正經答案，只是一轉眼珠子說：「喔對了，崑崙那邊說想找你去住幾天，我想著你也沒事便答應了，衣服我都給你整理好，你直接過去便是。」

　　姜子牙氣結：「你！」

　　崑崙山派是原始天尊藉人之手，在人間設立的門派，藉著這層關係老愛找仙界的人去晃晃，彷彿這樣就能得道似的，直接拜在原始天尊座下的姜子牙當然是受邀之列，但這一去根本純屬浪費時間。

　　四不像眨眨眼睛，一臉純潔：「他們挺熱情，我想著你今天要過去吃飯，就不留你晚餐了。」

　　姜子牙神色扭曲，如果能把這隻神獸切開來看，肚子裡肯定全是黑水，他回想一下，總算理清了前因後果，不甘心說道：「你怎麼總順著妖尾。」

　　四不像被說破也不臉紅，惡霸作態：「是你不懂哥哥的好！」

　　姜子牙啞口無言，這神獸已經壞掉了，師父怎麼也不管管？他嘆氣無奈地御劍飛向崑崙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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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不像支走姜子牙，在妖尾消失的林子裡走了一陣，不一會就在熟悉的桃樹下方找到熟悉的身影。

　　妖尾保持慵懶狀態，也不看來人，搖著尾巴笑道：「你又把他趕走了。」

　　四不像神氣道：「誰讓他都欺負哥哥！」

　　妖尾狠瞪：「誰欺負誰！」

　　四不像連忙改口：「誰讓他老弄得哥哥生氣！」

　　妖尾：「……」

　　好像哪裡怪怪的，不過算了。

　　四不像倚著妖尾也趴到地上，討好地舔著對方臉龐，突然像是想到了甚麼，問道：「哥哥想下山嗎？」

　　妖尾不習慣過於親暱的舉動，往旁邊挪開臉：「問這個幹嘛？」

　　四不像歪頭，自顧自地說：「哥哥喜歡看些民間小話本，對人間事物應當是挺有興趣的吧？」

　　妖尾不喜歡這個話題，皺眉道：「隨意看看罷了，封神榜在即，當以大道為重。」

　　四不像催促：「當然是立榜之後啊！想想又沒關係，哥哥只管說說～」

　　妖尾從未思考過下山的事，並非不想，而是千年實在太遙遠，突增傷悲罷了。

　　他思索一陣，還是搖搖頭說：「天地恩澤於我，守山千年是天命也是本分，我並無其他想法。」

　　四不像簡直無語：「……哥哥是石獅子嗎？」

　　人家石獅子守神廟享香火，這守著渾沌深淵陣門算甚麼？

　　妖尾不耐道：「你又如何？之後甚麼打算？」

　　神獸與妖自然不同，出生即頂點，沒那麼多因果；他的任務是照顧姜子牙，那麼等到姜子牙下山，四不像於正道大約就兩清了，之後想幹啥就幹啥。

　　四不像想都沒想：「不知道呢～也許和哥哥一起守門？」

　　妖尾疑惑：「幹啥呢？」

　　「石獅子啊！正好一左一右。」

　　妖尾忍不住笑了出來，爪子往四不像頭上撓，四不像也沒讓他得逞，拍開爪子撲了回去，頓時大妖與神獸一紅一白兩隻扭打成一團，周圍生靈瞬間作鳥獸散。翻滾幾圈，最終白色身影壓在那大妖隻上，雙蹄制住對方雙爪，齜牙宣示著勝利。

　　妖尾任對方這麼壓著不再掙扎，他知道自己打是打不過對方的，這隻看似溫和的神獸，向來才是最霸道的那個。

　　四不像居高而下隨意啃咬著對方，像是在玩弄到手的獵物，語氣卻帶點懇求：「如果能下山，哥哥陪我到處走走好嗎？」

　　妖尾不理解：「你想下山又何必等我？」

　　四不像撒氣，直接啃上對方為了說話而張開的下巴。

　　「已經說好了，要一直在一起！」

　　妖尾笑了笑，十多年前那血一般的的交杯酒，他沒忘，卻沒喚過對方一聲兄弟，倒是四不像常掛在嘴邊。

　　妖不如神獸自由，他受天地蘊育之恩不得不還，天命千年，還有八百多年之久，時間能磨去很多事；神獸本該無拘無束，又豈是妖能關的住？下山這事，從來不是他說了算。

　　他拗不過對方，只能含糊道：「嗯，如果有那麼一天……」

　　如果，真有那麼一天，他下山時，四不像還沒忘了他的話。

　　妖尾的表情看上去如此滄桑，許多事他只敢想卻不敢去期待，畢竟放在心上就有重量，失去時只是徒增空虛罷了。

　　──『喝了這交杯酒後就是兄弟，之後要一直在一起！』

　　一句話依稀在耳，不曾忘過，如今他想貪圖更多。

　　四不像心中暗自有了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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