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兩天……一星期、兩星期……海瀾當「女僕」的日子很快的過去了。
這天,從屋子裡走出來的派克看到她站在樹下呆呆的看著天空。
「怎麼站在這裡?」派克微微皺眉:「春天天氣反覆無常,你不該一個人在外面吹風,生病了怎麼辦。」
海瀾沒有回答派克的話,只是舉起手指向天邊層層疊疊的烏雲:「起風了。」
派克沒有看向天邊的雲層:「是啊,要變天了。你快些進去吧,你身體不比我們,別又生病了。」
「變天……」海瀾靜靜的看著派克,派克疑惑的看回去。
她覺得此刻的海瀾很反常,不只是言行,就連看她的眼神都透著幾分奇異。
「是啊,要變天了……」海瀾又轉頭看著天邊的雲層。她喚出玦,翻身騎上玦的背,一步步走向公館大門。
派克攔下她:「你要去哪?」
此時的海瀾好像又恢復正常,她偏著頭:「我有事要回枯枯戮山一趟。」
派克有些不放心:「一個人?怎麼不讓其他人陪你?」
海瀾笑著拍拍身下的玦:「不是一個人呢,有玦陪我。」
「好吧,有什麼事情聯絡我們。」派克的表情有些無奈,她已經很習慣海瀾柔弱外表下的倔強。雖然說庫洛洛當初也是看上海瀾異常的意志力,只是……
派克無聲的嘆口氣,誰能想到海瀾對「堅持的事」能固執到這種程度?即使是意志力的加成,海瀾「自己選擇的堅持」也很讓他們傷腦筋。還好海瀾絕大多數都聽他們的;不聽他們的時候,庫洛洛也能「勸服」她。
「有事會聯絡你們的。」海瀾乖巧的點頭答應。
即使海瀾答應了,派克臉上還是有些憂色,畢竟海瀾「報喜不報憂」的個性她也清楚。只是海瀾是要回枯枯戮山,那不是她可以隨便跟去的地方——隨便進入,很可能讓旅團跟揍敵客家對立。
派克想了想,提議道:「我送你到門口吧。」
海瀾看著派克,像是知道派克擔心什麼。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就在派克以為海瀾不會答應時,她點頭了。雖然只是不明顯的弧度,但她還是點頭了。
派克陪著海瀾到枯枯戮山門衛室,這時候海瀾才對派克說了一句話:「你不用擔心我拒絕,沒必要的。」她說完就進了門衛室,打電話通知梧桐來接她。
派克在原地站了一會才離去,而海瀾則是看著派克的背影消失才偏頭對不知何時出現在她身旁的梧桐點頭示意,表示可以進去了。
她看著梧桐推開門;看著玦留在三毛身邊;看著梧桐配合她的腳步慢慢走的同時,還說著奇犽通過他找她回來的前因後果及請託——希望她也能幫亞路加向席巴說情。
「我只是個養女。」海瀾停下腳步,偏頭看著梧桐。她猶如夜空的眸子直直看著梧桐,像是好奇他們怎麼會認為自己能插手「揍敵客家的私事」,甚至能「說服」席巴?
要知道,海瀾可是從來不管這種事;甚至她在「揍敵客家內部的公開場合」也是能不說話就不說話,就算要說話也只跟特定人士說話——這讓她被叫成「洋娃娃」,指她只會穿著基裘偏愛的華麗打扮卻什麼都不做只會任人擺佈。
梧桐朝她行了禮:「我只是下人。」他停了一下又說:「基裘夫人、伊爾謎少爺、糜稽小姐都很喜歡你,海瀾小姐。」
「我不喜歡這樣跟你說話,梧桐叔叔。」海瀾仍舊歪著頭看向梧桐,她知道梧桐那兩句話的意思是「他無法勸阻奇犽認定家中受寵程度次於他的海瀾跟他一起就能阻止席巴的決定」。
她繼續說下去:「話中有話,很累。你以前不是這樣說話的。」說到後來,她也疑惑起來。
「你長大了,海瀾小姐。」梧桐再次鞠躬行禮,讓人看不到他的表情,也無法猜測這句話是普通的感嘆還是回答海瀾的話。
海瀾看了梧桐一會,突然問了一個毫不相干的問題:「梧桐叔叔,你會想要怎麼樣的情人?」
梧桐立馬反應過來,海瀾的問題看似問他想要的情人,其實是問他覺得「某人」會想要什麼樣的情人,而這個「某人」,應該就是「幻影旅團」的一份子。這也是海瀾明明不喜歡這種說話方式,卻還是用這種話術的原因——她在以自己的方式保護那個人。
梧桐抬起頭,朝海瀾身後主屋的方向瞥一眼:「要看這個『情人』的定位。」
海瀾轉過身朝主屋的方向走了幾步:「都說說。」
梧桐保持行禮的姿態:「如果是玩伴性質的情人,那就不需要在意她是『怎麼樣』的,反正這種情人不會長久,不喜歡再換就好。」
海瀾又走了幾步:「如果『換』不了,始終都會在你旁邊呢?」
梧桐幾步跟上海瀾:「人生中免不了各種意外發生,很多都會造成死亡。」
海瀾偏頭看了看身側面容平靜的梧桐。身為揍敵客家的管家,有這種「換不了就殺了她」的想法好像不奇怪。至少,身為揍敵客家養女的海瀾不覺得奇怪。
梧桐在海瀾看過來時補了一句:「聰明人是不會讓自己換不了的。」
海瀾笑笑:「看來我不用擔心夜歌阿姨了。」她停頓了下再開口:「繼續說下去?」
「比較長期的情人嗎……」梧桐沉吟了一下:「大概是順從、聽話、知分寸、懂進退。」
「聽話?」海瀾疑惑的開口:「夜歌阿姨跟這個詞沒什麼關係吧?」
「她不是『情人』。」梧桐恢復成一貫微笑的表情:「而且我也不需要聽話或順從,我沒有身居高位。」
「所以身居高位需要情人的『聽話、順從』嗎……」海瀾喃喃自語。
梧桐哭笑不得的看向身側的海瀾,他能說海瀾已經洩漏足夠的線索告訴他那個人是庫洛洛了嗎?而且,那人其實不會要求自己的「情人」是什麼樣子,因為他不會有「長期留在身邊的情人」。
如果有,以他的自傲也不會接受情人「為了他」做的改變。相反地,他會覺得「情人」鬧不出他無法收拾的事。不過太會鬧事也不行,會被他毫不留情的丟掉。
只是,這些事海瀾應該也知道,為什麼她還要詢問?她真正想問到底是什麼?
懷抱著這些疑問,梧桐在接下來的路途中非常安靜。不知道為什麼,海瀾也很安靜。結果就是,兩個人都保持沉默。
最後還是海瀾先打破沉默,她抬頭看著前方已經清楚可見的主屋:「奇犽為什麼不找其他人?他應該知道我只是『養女』,不該管這件事。」
「伊爾謎少爺不在,糜稽小姐又拒絕他,奇犽少爺就認為海瀾小姐你能幫他了。」梧桐的聲音有些微無奈,不過他的表情沒有任何改變。
海瀾不解的偏頭:「伊爾謎不在?」
梧桐垂下眼簾:「伊爾謎少爺說為了準備生意要去找一個熟人,也是他讓我轉告海瀾小姐『訓練暫停』。」
「那,桀諾爺爺呢?」海瀾好奇的追問。
「……」梧桐看了海瀾一眼:「桀諾老爺……」他似乎有些猶豫要怎麼說才適合,不過在考慮過海瀾知道後的「威脅性」以後,他決定直接說:「桀諾老爺的熟人來了,他們在拼酒,已經好幾天不見人了。」
「幾『天』?」海瀾順手折下路邊的一段帶葉樹枝,拈在指尖轉來轉去:「以六、七歲的孩子來說,能等上『幾天』已經算不錯了。可他是殺手,這樣的耐心不太夠,看來他在這件事結束後要被加強耐性了。」
「你也是孩子,海瀾小姐。」梧桐再次鞠躬行禮。
「我像孩子嗎,梧桐叔叔?」海瀾像是回憶起過往,臉上露出一抹苦笑:「比起孩子,我更像怪物吧。」
「你是孩子。受了傷的任性孩子。」梧桐想也不想的回答。
海瀾聽到這句話紅了眼眶,也讓梧桐露出有些困擾的表情:「我不是要讓你哭才說這話的。」
海瀾聽了又笑了起來,她伸手抹了一把臉:「放心,夜歌阿姨不會怪你的。」她調皮的朝梧桐眨眨眼:「還是你擔心的是米米跟茶茶?」
梧桐也笑著看海瀾:「海瀾小姐,茶靡小姐不在。」
「不在?」海瀾隨手把手上拈著玩的樹枝丟棄在路邊的雜草叢中:「這麼剛好不在。」她笑瞇瞇的撥弄雜草叢:「不過她不喜歡伊爾謎,想必是用別的事找她出去的。」
梧桐微微點頭:「茶靡小姐是為了另一件生意出門的。」
「是基裘媽媽的主意吧。席巴爸爸知道能聯繫到我的不只茶茶,不至於會出這種主意。而且他們都知道我不管事,應該是做給奇犽看得。」海瀾邊想邊說。
「海瀾小姐,『隔牆有耳』。」梧桐提醒海瀾。
海瀾點點頭:「我知道。而且,奇犽不可能靠近你不被你發現,你還讓我說話就表示週圍很安全。」
梧桐微微鞠躬:「多謝誇獎,海瀾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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