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防線-鐵與血 - 第四章-西線戰場

天空飄著如同黑色雪花的塵埃，那些都是死屍被烈火猛烈燃燒後，所殘留下的唯一痕跡。

溫暖的風從河面上吹來，但帶來的並非是清新的湖水味道，而是焦油、屍體和火藥殘渣的臭味。

這是世界末日降臨後的幾周，曾經輝煌的城市基輔，此時已經只剩下戰場的硝煙，以及數不盡正在吶喊的痛苦慘叫聲。

「守住街口，把惡魔趕出去。」

一小隊的士兵依託著殘破的機槍陣地，死命地守護住一個街口，然而天空中如烏雲般密集的惡魔，將橘紅的火光連帶著焦黑的雨水，無情的灑滿整條街道。

就算有士兵躲進裝甲車的殘骸內，也無法避免那痛苦的死亡，被火焰給吞噬。

地域的烈火不只是焚燒肉體，就連虛無的靈魂也會被焚燒、被痛苦的折磨，直到被拉入地獄之中。

炙熱的火雨很快就將陣地整個清空，兩隻黑灰色的惡魔拍著響徹安靜街道的振翅聲，緩慢的降落到地面。

他們用著不屬於這世界的語言互相交流著，雖然聽不懂他們在說些甚麼，但是此刻隱藏在屍體堆下的少女知道──她的機會來了。

果斷的兩聲槍響，兩隻惡魔的頭上就都多出了一個血流不止的洞口，隨後便倒了下去。

「茉莉……比安……你們在哪?」

即將溢出晶瑩淚光的雙眼，不斷的在焦黑的屍體中尋找著同伴。

她不敢大喊，因為惡魔隨時會再次出現。

這場戰役他們已經輸了。

上百萬的大軍，徹底的被地域的烈火給焚燒殆盡。

來自另一個世界的惡魔，將處於人類頂峰力量的世界第二大軍隊給輕鬆地擊敗。

就算投入了上百個精銳BTG，友還是無法挽回失敗的結局，擁有上萬人的城市被屠殺成血海，原本繁華喧鬧的城市，此時就只剩下人去樓空的回響。

啊──!

來自天空的尖銳咆嘯，讓少女趕忙躲進廢墟的陰影中，只是被雨水沖刷過的碎石堆十分濕滑，就算是輕盈的身軀和穩重的步伐，也意外的被腳下不穩定的石塊絆倒。

雖然用著肩膀著地，因此沒讓腳部有傷口，但這摔倒的時間，卻讓她的命運被定格了下來。

「不要!」

少女顫抖壓抑的尖叫著，心中無法宣洩的恐懼讓她痛苦不已。

面目猙獰的惡魔不知何時已經來到少女的前方，他露出詭異的笑容，他沒有立刻，因為他想要玩弄一下獵物。

惡魔雖然在現代熱兵器眼中，只不過是皮膚厚實點的豬皮，如果只是這樣人類不可能回饋敗成今日的樣子。惡麼有著詭異的力量，一種無法用科學理解的力量，一種被埋沒在奇幻文學中名為魔法的力量。

深知自己已經錯失攻擊的時機，少女放下了手中的槍，腦海中浮現著那些與她一同前來的朋友──好希望可以在見上一面。

看見失去戰鬥意志的少女，惡魔臉上的笑容逐漸變成厭惡，抬起有著黑色利爪的手，在手掌處變出一團火球。

或許沒了娛樂功用的獵物，在惡魔的眼中，就只剩下聆聽那靈魂被燃燒時的痛苦吶喊，只是他不知道的是，這名面目恐懼的少女並沒有靈魂。

「小鬼，快閉上眼睛!」

火箭筒的尾焰從燒成焦黑的坦克廢墟內升起，惡魔為了擋下火箭彈的攻擊，對著坦克的方向發射火球，將火箭彈攔截在半空中。

惡魔眼見攻擊被阻止，發出令人噁心卻能讓人感覺到愉悅的笑聲，就像是在嘲笑著人類武器的軟弱。

只是這不過是人類在付出許多犧牲後，總結出的一套戰術的開端。

緊接著閃光彈從被扔向惡魔，促不及防的惡魔被短暫的失去了五感，隨後帶著高溫卻冰冷的子彈和刀刃，快速地劃過空氣將惡魔徹底的解決。

或許他們本就是褻瀆神的產物，就算是死亡雙眼也不會閉上，只會不斷燃燒著自己的身軀，將最後的盛怒藉著眼目傳遞給眾生。

「卡曼達姊姊，這孩子還活著，醫護班快過來。」

火焰燃燒的煙塵中，一小隊的士兵走了出來，帶頭的兩名少女警慎的檢查著惡魔屍體，以及跌坐在地上正瑟瑟發抖的少女。

恐懼感從瞳孔中毫無保留的溢出，留待著淚水和哭聲。

「欸!你沒事吧!哪裡有受傷嗎?還是……」

「噗!雅希瑪，你還是不會照顧小孩子，她只是嚇到了。」

在滄桑的城市廢墟的背景下，和其他面露疲態的士兵相比，面容卻異常輕鬆，彷彿戰場就跟遊樂場般的輕鬆。

兩人走到少女的前面蹲下。

「放心吧!惡魔已經被我們解決了。」卡曼達帶著溫柔的笑容說:「你叫什麼名子?」

在眼神漂移許久後，少女顫抖的說:「妮絲提。」

「那麼你的同伴呢?」

「她們……」

少女不想要面對事實──前幾個小時還在有說有笑的同伴，轉眼間就消失的事實。

看著少女恐懼地說不出話來，卡曼達沒有繼續追問，柔和地伸出手將妮絲提摟進懷中。

咦?

突然的舉動讓妮絲提從恐懼轉為驚嚇，只是很快就被卡曼達胸口的溫暖給馴服，停下了下意識掙扎的四肢。

「沒事的，你先暫時跟著我們好嗎?」

妮絲提在強迫自己冷靜的思考後，點頭示。

「那我們走吧!我揹著你。」

「欸?」

「你看上去又走不動，反正我只會出腦子，不缺這點人手。」

不只是妮絲提感到驚訝，就連旁邊的雅希瑪，還有意外聽見的士兵們都出現了一樣的反應。

「卡曼達姊姊，這樣不好吧?如果有個意外……」

沒等到雅希瑪說完，卡曼達直接伸出手指貼在她的嘴唇前方說:

「就讓姊姊任性一次好嗎?」

知道絕對說不過的雅希瑪放棄辯論的機會，無奈的搖頭站起身。

很快的他們在簡單收拾焦黑的士兵屍體後，戴上妮絲提便繼續出發。

基輔戰役開戰的首日就葬送了將近一半的部隊，戰場上空的空軍更是幾乎全滅，隨處都可以見到焦黑的大地與亮眼的火雨。

隨著主力部隊的攻勢停滯，失去了主動進攻能力的人類，很快地陷入被動的防守中。

惡魔的魔法很輕易的擊潰脆弱的防線，人類在這群來自其他世界的惡魔眼中，就只是可以輕易揉捻獵物。

眼見已經沒有勝利的希望，莫斯科指揮部宣告著戰役的失敗，並命令深陷戰役泥潭中的部隊開始撤退，並在後方重新組織起防禦陣線，力求將惡魔阻擋在國土之外。

這一場戰役，無數的人類失去了家園，憤怒的火焰在心中被徹底地燃燒起來，只是又能燃燒多久呢?靈魂與肉體終有燃燒殆盡的一天，當到了那時，人類就真的在無獲勝的希望了。

「妮絲提醒醒，我們快到了。」

因為是實驗部隊的性質投入基輔戰役，並且取得了豐碩的戰果，人類為了確定可行性，再次地進行測試，讓她們從南方的防線輾轉到了北方的邊界。

越過黑暗的隧道，這節車廂內雖然比起運送武器還要溫暖，但是也只是為了確保機密不外洩稍微增加點密封性，並且在牆上焊上了一些鐵框架作為椅子而已。

就像是家畜般的運送著，只差沒有用鐵籠子了。

「雅希瑪姊姊……」

還有睡意的妮絲提瞇著雙眼，從雅希瑪的大腿上爬起來。

「雅希瑪你就讓她多睡一下吧!反正還有段距離。」

「不行，這裡已經是前線了，如果有個萬一，我們可是要直接參戰的。卡曼達姊姊你別太寵她了。」

「睡眠對小孩子很重要的。」

「卡曼達姊姊，你別真地把她當作是小孩子，她跟我們……」

這時卡曼達貼近到雅希瑪的面前，用手輕輕撫摸的她的額頭說:「你們在我眼中都是小孩，難道你也想要嗎?」

不知為何的臉頰快速通紅，雅希瑪趕緊將臉撇開。

「姊姊!」

知道惡作劇成功的卡曼達，帶著滿足的笑容坐回原位。

與雅希瑪、卡曼達姊姊相處這段時光，或許是除了研究所外，妮絲提短暫一生中少數的快樂時光。

北方的戰線與南方截然不同，不只是嚴酷的寒冷環境，還有那時不時因為天氣因素中斷的補給線，都讓北方的戰鬥相比南方更加的嚴酷。

冰天雪地的景致，潔白無瑕的顏色佔據大半。

如同白紙般的世界，只要輕輕播撒上顏料，那麼就會被染成其他的顏色。

而這慌亂的世界，除了黑、灰與白外，最不缺少的就是鮮豔如血的紅色顏料。

「雅希瑪姊姊，東邊又來了三隻雪怪，三十秒後接觸裝甲部隊。」

「能夠攔截嗎?」

「可以，給我十秒。」

幾個月過去，雖然那份恐懼的記憶依然在腦海中徘徊，但是戰場的慘烈早已經將它埋沒了下去。

掩蓋著厚重的積雪，只留下狙擊鏡瞄準的窗口。就算因為嚴寒而僵硬，關節發出如同快要斷裂的聲響，妮絲提仍然冷靜的盯著那蒼白的大地。

沉悶厚重的槍響後，等待子彈花費幾秒的時間飛過去，有著房屋大小的雪怪紛紛倒下。小巧的子彈並足以殺死牠們，但只要瞄準的位置適當，依然可以產生夠大的傷口，讓牠們停下移動的腳步。

接下來就只要交給裝甲部隊處理就好。

這麼想著的妮絲提奮力推開雪堆，按照地圖的指示開始轉移位置。

北方的荒涼大地上所面對的敵人，從身披地域烈火的惡魔，變成了帶著嚴酷寒冬的詭異怪物。牠們沒有惡魔那樣的混亂有序的戰爭目標，所以與其說是入侵，還不如說是動物大遷徙，捨棄曾經的家園，來到這片陌生的人類世界。

只是與惡魔相同的，牠們都一樣對人類帶有莫名的憤怒，一旦見到人類的身影，就會不顧一切地引發戰鬥。

「妮絲提先撤退，暴風雪要來了。」

「知道了，但是還有部隊還沒脫離戰鬥，我要支援他們嗎?」

北境防線還未建立完成，許多地方的防禦設施都還在施工階段，因此人類只能使用血肉的身軀填補防線的漏洞。

「不，指揮所下達撤退命令，讓我們要保存戰力，等暴風雪結束後反攻。」

「可是那些人不就沒有支援了，在暴風雪中他們根本沒勝算。」

戰爭的初期，那時的人類都還沒產生對於戰爭的膽怯，心中的那份榮耀還能支撐他們，為了勝利而放下身為人的高傲。

友善、戰友──這是此時的人類們給予她們的感受。

沒有銳利的目光，沒有恐懼的言語，有的就只有看見英雄、救世主般的神情。

「妮絲提，這是命令。」

雅希瑪用冰冷的話語回應，這讓妮絲提不敢繼續的爭辯。

少女並不認識底下的所有人類，只是當她們剛來到這片戰場時，或許是因為外表的稚嫩，很容易的被寄託上他們遠在城市中的妹妹、戀人和家人的思念。各式各樣的善意，是她們這種長年奔波在戰場上，無時無刻飽受敵人怒火的她們不曾體會過的感覺。

「妮絲提……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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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西線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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