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rlin
-柏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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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快車穿過山洞，萬物連同車底巨獸都陷入沉眠的夜晚，我知道你依然醒著。
黑咖啡、菸斗掉落的煤灰、指腹翻閱書頁的細語、黑暗中屏幕閃爍的藍燈——我在夢裡的荒原中曾看到那副景象。投影在你髮梢上曖昧不明的陰影，在月光的注視下，那樣的陰影逐漸拉長，彷如隔絕了你我之間的空隙。
我緊閉雙眼，一直做著那樣的夢。2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o8yt697W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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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快車越過山頭，頭頂那片濃稠的墨色被窗外被驟然乍現的金光劃破，萬紫千紅的色彩紛紛躍入房內，恍惚間，Benedict與流光下的細長眼眫舉目相對。
那道潛伏的陰影頓時在男孩的心中消失的無影無蹤。
取而代之的，他看見流光攀附到Lucalous的鬢角和髮梢上，使那頭平時看起來略帶疏離的淺褐色頭髮更增添了一點暖意，網住了男人銳利的眉眼，Benedict才發現，原來他父親也可以露出這樣柔和的眼神。
彷若浮泡在溫潤英式早茶般的朦朧清晨，剎時之間，不論是氣味還是光影的界線都在此刻顯得特別柔和，只留下溫暖的味道。
當然，也有可能像每個閒暇清晨所帶來的美好錯覺，Lucalous手中晃著從快車導覽裡一併贈送的柏林手冊，無情地朝Benedict的頭頂落下，一下就敲醒了男孩不切實際的腦袋。
「早安，Benedict。」那熟悉又沉穩的英式口音隨後響起，「但若你再恍神下去可能就要變成午安了，你沒忘記今天的行程吧？」
「現在幾點了？」Benedict像是真的剛醒來般一邊打著哈欠，一邊用眼角餘光快速掃視了Lucalous的穿著，一如既往墨色的大衣，整潔的內襯和皮手套，而男子腳邊則擺放著隨身攜帶用小巧行李箱。
「柏林時間上午十點，如果你已經吃膩車廂的菜色，我們可以先去到處逛逛，吃點柏林當地早午餐，我聽說當地的Zimtschnecke特別有名……」
「你是不是下午還有些事情要辦？」Benedict冷不防地問道，視線又回到了Lucalous的臉上，想從中找到一點蛛絲馬跡。
然而對方只是微微挑眉：「嗯，你怎麼發現的？」
「你每次有秘密的時候，都喜歡用甜品來哄騙我。」然後，吃完就會特別想睡——Benedict沒講出後頭兩人密而不宣的秘密。
不知為何，Lucalous聽聞後嘴角卻隱約露出笑意，將半身轉為輕靠在窗邊沉默了片刻。
若隨他的視線往窗外望去，入秋後的柏林彷彿樸素無華的灰姑娘突然換上時尚秋裝般，軌道上方成排透亮的落地窗與窗外綠意疊影交錯，絕對讓人無法聯想到此處三十年前曾佈滿瓦礫和碎片。
順著那些褪色的斑駁的泥牆，熟美果實的藤蔓在陽光下舒適地伸展，鋪滿的落葉則掩蓋了層層歷史的塵埃，餘留陣陣暖光散落一地。Lucalous瞇著眼朝著這般景色眺望了一會，才緩緩地開口道。
「確實，下午是有點事，有位柏林的朋友，或者是書迷比較恰當——」他敲了敲腳邊的行李箱，「我準備給他看看我寫的新稿。」
「是那位總是和你在筆電通信的網友嗎？」
「是阿，就是他。」
——聽起來像是大人不為人知的密會。Benedict語帶酸意的微微調侃，卻也沒有再多做追問，反而偏頭說出令Lucalous出乎意料的決定。
「要不你今天就和那位友人好好相處吧？」
「噢？時隔巴黎行短短一天我乖巧的兒子終於長大了，還真是令人寬慰。」
Benedict白晢的臉頰泛起紅暈，聲調卻故作鎮定：「其實難得來柏林一次，我也有想做的事情。」
「不過是秘密，還不能給你看。」朝了床頭櫃迅速地瞥了一眼，Benedict神秘兮兮地說，這樣的小心思沒被Lucalous漏看，他立即就意會到男孩打的是什麼主意。
男孩的畫筆和寫生工具這幾日一直放在客房內的床頭櫃旁，或許是珍惜與Lucalous在外頭閒逛的時光，只有車廂自由活動時看他會拿出來略作書寫，而快車從倫敦一路駛向東之後，附近的風光也越漸明媚，著實是個適合寫生的好時光。
「那麼就確定不一起去博物館島了？」
男孩一邊可憐巴巴的露出了「啊好想去！」的眼神，一邊忍住誘惑的點點頭，花了大概三秒後悔自己剛剛的決定。
「也不一起吃Zimtschnecke了？」
「當然是——不、請幫我留點回來。」噘起嘴唇，他簡直懷疑Lucalous在故意動搖他給他隨心所欲閒逛的好意了。
隨後他們一起整理好行囊，結伴從房門離去的那刻，Benedict拉了Lucalous墨色大衣的一角，示意他蹲下來。
怎麼了？在對方投去這樣的疑惑的眼神之前，男孩柔軟的唇瓣輕貼在男子的耳際旁，如訴諸不可告人般的悄悄話那樣的親暱姿態，使男子一時半刻僵硬在地。
——記得伴手禮回來，而我想聽你說說柏林最有趣的故事。
如果可以，他當然希望Lucalous能整個假期都待在他身邊陪伴他，可比起限制住他的行動以至於他隱瞞自己跑去其他地方，他更樂意實現Lucalous的願望，即使現在他嬌小的身軀能夠達成的事情並不多，他也希望能帶給Lucalous一點快樂。
是的，他只希望他能快樂，不論對方是否能永遠待在自己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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