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uby Express - Epilogue:『尾聲』

Epilogue

-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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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在那之後你從柏林帶回來的故事，有幾點是能確定的。

從你濕透了的大衣來看，鑒於當天並沒有下雨，我能猜想你顯然曾到施普雷的河畔旁旁駐足了片刻。我想像著你隱沒在人群中眺望波光粼粼河畔的樣子，想像著你一貫從容的步伐渡步在歷史堆砌而成石磚上，而你手中悄握著帶給渡鴉的信函。

一道謎語，或許是你和你那位未曾素面友人彼此才知悉的遊戲，寫在那封藍色明信片內裏，除了那晚羅浮宮陳列的畫像外沒人看見你們的秘密。

總是一貫追尋著謎題和真相的你，那時就像在柏林探索的孩子，在希臘和平女神厄瑞涅凝視的地方踏上了那艘小船。

那艘船會隨著河岸邊白色優雅的天鵝一同共遊，順著縱橫交錯的施普雷河緩緩地行經柏林的地標——至前東柏林，一直延伸到舊市政廳和博物館島，穿梭於眾多歷史和神話之中，你說，可那些建築都不比岸邊的人來的有趣。

那岸邊是什麼樣子？或許看上去柏林人也和其他外國人沒什麼不同，他們穿著稀鬆平常的休閒短衣，將腳趾浸泡在水中，享受著秋日的快意。而喝著皮爾森的青少年們則一臉司空見慣地坐在草地旁，朝著運河前的觀光客揮手致意。

「柏林大多時候是冷漠的，卻也不乏熱情，而任何地方都是如此，因為這裏並非你的故鄉，短短一天，你是無法知曉一個國家的所有故事的。」

這句話總讓我想像到未來的柏林會是什麼樣子，會不會就像是如你小說中所述般，建立了堵絕所有難民的高牆，在大災難前明智又無情地重新塑造了屬於自己的鋼鐵國度。

這是你往柏林那位朋友寄去的故事，但在我想像的故事裡，或許你所經歷遠不止於此。

——可你還沒解釋你那身是怎麼弄濕的。

你眨了眨眼：「噢，你知道的，一些小意外。在施普林河岸的底端，廢棄的遊艇旁曾有一群渡鴉飛過，就是牠們給弄濕的。」

廢棄的遊艇？

「嗯，其實這算是另一個故事，而現在——你該睡了。」

再一個就好，我說，你答應了我要講一個柏林最有趣的故事的。

「好吧，那這是最後一個，我不敢打賭它很有趣，但我想你或許會有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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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我大概20歲出頭，那時我幹著與作家相似又全然不同的職業，換作現在有點像是圖書管理員的工作。在我被調派到柏林的那個時期，每天工作單位都會運來成千上萬的『信函』，大部分他們都是由密文所組成，我的工作就是負責......記錄他們。」

紀錄什麼？

「所有的事情，所有的壞事與好事，所有他人生活片段的瑣事，像那樣的事情曾佔據了我人生的一大部分。而那時和我共事的同事是一名綽號為『標籤小姐』的老婦人，誰也看不出她多少歲了，我只知道就任以前，她在就一直在這裡工作。」

「奇怪的是，在柏林共識的數年間我們都不曾知曉對方的名字。」

「有一天夜晚，或許是像現在窗外這樣暗沉的深夜，她忽然出現在我的面前，告知了我維持工作崗位運行的發電機突然故障了，更糟糕的是，備用發電機早在幾個禮拜前也被老鼠啃壞。如果今晚修不好的話，我們可能很快地就會沉入於黑水之中。」

等等，你說你們那時正在——水面上工作?

「是啊，有陣子柏林的雨特別的大。」你幾乎是用戲謔般的語調調侃著，接著說道：

「總而言之，在聯絡不到維修員的狀況，我們只好持著蠟燭和維修工具親自下船艙搗鼓一番。面臨生死交替之際，我和她當然都顯得有點憂傷，或許因為這個因素她才對我詢問道我是否在家鄉還有留念的事物。」

這下我不禁好奇地都把整個上半身探了過去：那你是怎麼回答她的？

「......我跟她說要是我成功活過今晚，或許哪天會想寫點社會寫實小說。」

什麼？

然而你並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僅僅是啞然一笑：「嗯，就是這樣，這就是為什麼我現在成為作家的原因。」

在那之後我們誰也沒有再說一句話，唯有群星偶然劃過的囈語，讓我知道這些或許並不只是夢。

窗外，追尋著夜空中遺留的軌跡與碎片，很快地，我們即將抵達這趟旅途的終點——威尼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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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下手邊的工作，聳聳肩，男人不著痕跡地轉移了話題。

「——倒是如果我不是生在這個時代，或許我會想寫些社會寫實小說。」

「你說像是杜斯妥也夫斯基那樣？」

「那是誰？」

「過去俄羅斯的一位作家。」

在那個眾多歷史已消逝的年代，他不知道也是正常，或許在她死後，就再也沒人知道這些事了。那晚，老婦人沒告訴男子她憂傷的是這件事，取而代之的，她拿起了手中編號為『L』的標籤紙，朝著男子臉頰貼上。

「作家啊——那你可要想個好筆名了，L先生。」

L對這意料之外的舉動眨了眨眼，他沒想到會是這個，畢竟要在這裡工作的其一條件是：不能得知對方真正的本名。所以一直以來，他和老婦人的關係就如同與盜竊他人身份的陌生人共處一樣，他從沒有正視過那些名字，包過自己的。

——反正遲早會分離的。然而標籤紙微弱的黏性卻在L的臉上有些刺癢，他輕哼了一聲，將它剝下臉頰微握在掌心之中，繼續埋頭進行修理的工作。

此刻的他還不知道，今後這個代號會如影隨形般跟著他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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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ilogue:『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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