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園童話 - 第十一章　華麗的黑幕（1）

　　學海迷宮結束後的隔天，高志恆特地來我家樓下接我上學。有順風車坐，我當然很樂意。可是當車子駛進溫那街時，大批記者舉著麥克風和攝影機的身影突兀地映入眼簾。麥田學院的保安站在校門外戒備，以防記者失控衝入校舍。

　　高家司機對於這種大場面司空見慣，輕輕撇過頭探看路面情況，隨即扭了一下方向盤，把車子駛往麥田學院隱密的後門。

　　「那些記者都是為了妳而來。」高志恆淡定自若地說，好像早就料到這個狀況。

　　「為什麼？」

　　「為什麼？！」他沒好氣地笑了一下，用手掐了掐我的臉頰。

　　「痛啊！」我生氣地拍打他的手臂。

　　「妳的腦袋不是很聰明嗎？怎麼可能沒料到自己成為了記者的頭號採訪對象？昨天比賽結束後，大會把迷宮開放給公眾挑戰，可是直到今早，還沒有人成功打破妳的通關記錄。」

　　一想到自己那張平庸的臉孔將在報章和網絡上流傳，我不禁嘆了口氣，真希望他們發佈照片前會先修圖。我甚至幻想到，那些尖酸刻薄的路人和網民會有什麼反應，不外乎是「這個女生長這麼醜」之類的人身攻擊。沒轍了，這種程度的人也只能說出那種程度的話。

　　當我和高志恆走進教室，裡面立即爆發出一陣響亮的歡呼聲，像是我們打勝仗凱旋而歸一樣。學術派的人紛紛圍在我們身邊，不停說著一些虛偽的恭維說話，相比之下，麻瓜派的人較為真誠，他們站在人群後方，一言不發、直勾勾地看著我。

　　我越過重重的人牆障礙，來到朱紫芬面前。

　　「恭喜妳在學海迷宮獲勝，成為學界的新星。」她語氣冷淡地說。

　　旁邊的男同學用不屑的口吻說︰「妳之前為什麼要隱藏實力？這樣很好玩嗎？想高分就高分，想低分就低分，就像課金玩家一樣，我們在妳眼裡都是徹頭徹尾的笨蛋。」

　　「對不起，我不是有心……」

　　話還沒說完，何家星忽然走過來，不由分說地拉著我走開。

　　「你想怎樣？」我生氣地問。

　　「為什麼妳要道歉？」他挑眉看著我。

　　「我的確是騙了他們。」

　　「昨天最後的迷宮關卡，全靠妳才讓我們順利拿下冠軍，他們反倒在責怪妳？」何家星冷哼了一聲，看似不把麻瓜派的人放在眼裡。

　　「拿冠軍又怎樣？他們一直把我當作同伴看待，我卻背叛了他們！」

　　「但妳跟他們始終不一樣。」

　　「不一樣，就不可能成為朋友嗎？」我沉聲問道。

　　何家星沒有說話，眼神中卻摻雜了一絲茫然。

　　也許我不是真正麻瓜派的人，但人與人之間，真的需要用派系去區分嗎？

　　＊＊＊

　　放學後，我來到音樂室。

　　從窗戶看出去，外面仍有幾個記者在默默守候，害我不敢踏出校門。高志恆說好送我回家，只不過要先等他忙完社團活動。

　　在明亮寬敞的音樂室裡，葉嘉琳和關少進在合奏，鋼琴聲和小提琴聲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優美的旋律震動著室內的空氣，讓人不自覺地閉上雙眼，沉醉在迷人的音樂世界中。

　　記得我之前說過關少進的音樂機械化、冷冰冰的，但他現在的琴聲卻有一種截然不同的清新感覺。

　　直至音樂完全靜止，我情不自禁地拍掌。

　　「很精彩啊！」

　　「謝謝。」葉嘉琳微笑道。

　　「我們打算一起參加下個月的校際音樂比賽，剛剛在練習參賽的合奏樂曲。」關少進臉上露出溫和的笑容，眼裡帶著興奮和期待的亮光，好像對這場比賽志在必得。

　　「音樂女神和音樂才子雙劍合璧，這樣想輸掉也很難。」我呵呵大笑，並對他們豎起大拇指。

　　「只要能夠跟嘉琳一起在台上表演，有沒有獎項也無所謂。」關少進轉頭看向葉嘉琳，投以一抹溫柔的淺笑。

　　同時，我留意到葉嘉琳臉上閃過一絲似有若無的失落。

　　「關才子，你不是說過自己參賽只是為了得獎嗎？快說，你是不是中邪了？」我揶揄道。

　　「雪言，妳別鬧他吧。」葉嘉琳沒好氣地說。

　　「沒關係，我之前的確是這樣，可是現在有些不同，因為嘉琳教懂了我什麼是音樂。」關少進似乎在暗示什麼，但葉嘉琳假裝聽不出來，低頭微調著小提琴的琴弦。

　　我適時地開口︰「嘉琳，我也不懂音樂，為什麼妳不教我？」

　　「那妳懂得什麼樂器？」她問道。

　　「牧童笛。」

　　坐在鋼琴前的關少進笑了出來，迎上我兇狠的目光後，隨即乾咳幾聲裝作沒事。

　　「你在笑屁啊？牧童笛不算是樂器嗎？」

　　「算啊。」他無奈地點點頭。「妳想學鋼琴嗎？我可以教妳。」

　　「你的學費貴不貴？先說好，我付不起錢啊！」

　　「免費試堂，過來吧。」關少進往旁挪動一下，讓出半邊座位。

　　我坐到他身旁，他把我的手放在琴鍵上，教導我怎樣彈奏。葉嘉琳放下小提琴，走過來觀看我學習彈琴。

　　「音樂果然不是我的專長。」我故意嘆了一口氣，隨即離座把葉嘉琳推到座位上。「還是你們兩個表演一下吧。」

　　葉嘉琳瞪著我，眼神帶著責怪的意味。關少進開始滑動雙手，傳出一陣柔和悅耳的琴聲。葉嘉琳回過神來，按下琴鍵伴奏。

　　兩人有默契地彈琴，偶爾對望的眼神流露出幾分動人的情愫。

　　來到樂曲結尾，琴音的餘韻仍停留在空氣中。

　　「我差不多要走了。」葉嘉琳站起來說道。

　　我的手機恰好收到高志恆的訊息，叫我下樓等他。

　　「好吧，我也要去找高大少爺。」

　　「那不如我們一起走吧。」關少進合上琴蓋，站起來時輕輕拉直身上的襯衫。不愧是名門出身，任何時候都不忘整理儀容，以保持乾淨整齊的形象。

　　走出音樂室，我故意拉著葉嘉琳一起上廁所。

　　「我在這裡等你們。」關少進貼心地說。

　　在洗手台前，我想了想才開口︰「嘉琳，妳對關少進有什麼感覺？」

　　她正在搓洗雙手，不假思索地說︰「好朋友啊。」

　　「嘉琳，妳知道我的意思。」

　　她的雙手離開水龍頭的自動感應器，淙淙的流水聲戛然而止。

　　「我怕他會嫌棄我。」她說道，語氣顯得有些低落。

　　「怎麼可能？妳這麼善良、溫柔、體貼，就像天使一樣，妳是我見過最好的女孩！」

　　「雪言，妳知道我的意思。」她輕嘆道。「少進來自音樂世家，而我出身草根。就算我們在音樂方面心意相通，現實生活中也難以磨合。我從志恆身上見識過他們廣闊的世界，更加明白我們之間的差距有多大。」

　　「所以那次在摩天輪上，他不是沒有向妳告白，而是妳拒絕了他。」我注視著那張清純卻透著堅毅的臉孔。

　　葉嘉琳的沉默證實了我的推論。

　　「妳到底是不喜歡他，還是不敢喜歡他？」

　　「有區別嗎？」她臉上浮現一個虛弱的淺笑，夾雜著無奈和婉惜。

　　平復好情緒後，我們裝作若無其事地走出去，跟關少進會合。

　　我們下樓梯來到大堂，看見高瘦的波哥行色匆匆。波哥是實驗室助理，平時負責準備上課的實驗用具，也會協助老師做示範實驗。最近化學老師請了幾天病假，都是由他來代課。

　　「波哥？為什麼你滿頭大汗？」關少進好奇地問。

　　「我剛剛……搬運了一些實驗用具。」波哥支支吾吾地說，從褲袋裡掏出手帕擦汗。

　　「現在很少人隨身帶著手帕。」我說道。

　　「對啊，我老婆說這樣比較環保。」他露出一抹幸福的笑容。「我的孩子快出生了，我也想給他做個好榜樣。」

　　「原來你要當爸爸了，恭喜你！」關少進祝賀道。

　　「謝謝！」波哥臉上的笑容顯得更燦爛。

　　「波哥，地上的記憶棒是你的嗎？」葉嘉琳指向他的腳跟旁。

　　我們順著視線看到地上的黑色記憶棒，波哥的笑容瞬間凝固。他馬上彎腰把東西拾起來，連同手帕放進褲袋裡，神色帶著幾分不安。

　　「不好意思，我還有事要辦，再見。」波哥跟我們道別後，便匆匆忙忙地走了。

　　「嘉琳，妳覺不覺得波哥有點……」

　　「我也這樣覺得。」葉嘉琳點點頭。

　　「什麼意思？」關少進用困惑的目光在我們身上打轉。

　　「波哥好像有點奇怪。」我和葉嘉琳異口同聲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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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華麗的黑幕（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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