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川之謎 - 「探險組」那艘船

我的故事，大概要從那艘船上說起。

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jUv67cppc

不知道在你心目中，一艘破冰船上到底是什麼樣子？

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4f8GgGHbb

會是幾個眼神深邃的科學家遠眺汪洋大海，破冰乘浪而去，還是在嚴冬被嶙峋的冰層圍困，要在等待救援時慶祝新年？

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9E6U6zdiW

我告訴你，通通也不是。

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ybod2pcsa

北極純粹是個冷死人的地方。若你有這個氣魄，頂著攝氏零下四十度在船頭吃東北風，我想你應該不是科學家，而是有資格與「戰鬥民族」一較高下的異品。

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lfVJ5Xvdy

這裡長年颳風。對大氣對流略有認識的人應該都知道，冷空氣下沉造成高氣壓，於是高緯度地區的空氣便肆意南下，加上科氏力影響，形成不會停止的東北環流。

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H1k21y88K

帶我參加考察隊的蕭教授說，對比起南極的風，這已經算是小事。

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hYFyw2lOs

但作為在家鄉平均氣溫攝氏二十三度、連雪也少見一片的香港人，我慶幸來的是北極……

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NKOEufA5n

「哈啾！」我狠狠地打了個噴嚏，向北極宣洩我的不滿。

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M1jGckAPG

記得來這趟考察之旅之前，姐姐叮囑我要多穿衣服。雖然不是親姐，而是在中學時期認回來的契姐，但她還是貼心地塞給我一件保暖內衣。

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Gwe7CFrBS

此刻我才意識到人類的渺小，原來親情敵不過大自然的威力……

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m8az72ZRy

雖然船艙內一陣煤油味，但是我管不了那麼多。我幾乎每天都穿上所有衣服，除了吃飯都躲在房間裡，將暖氣開到最大。

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cJRbLSUuE

但還是病倒了。

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DL2VvHyWc

「阿言，我們快到……」門打開，一人徑自走進房中。他似乎察覺到有什麼不對勁，先是呆住一會，思索良久，才意識到是溫度不對：「哇！你的房間怎麼這麼熱？北極會怕了你的。」

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WbAUhox8p

那人約莫四、五十歳年紀，身型高大，好像一伸手就能觸及天花。他方正的臉上鬍鬚多得怕人，粗獷的型像鮮明，眼角的魚尾紋卻使他笑得像和藹的神父。雖然人到中年，但髮線也沒有後移跡象，反而烏黑油亮，簡直能和用過某牌子洗頭水的成龍一比。

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MK3NcIkZ5

「蕭教授！就不能進來之前敲一敲門嗎？」我抗議道，卻被入侵的冷空氣刺入骨髓，隨即打了個冷顫。

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Jrz8AVkQr

忘了介紹，這位是蕭教授。他老人家的習慣就是愛毫無警示地打開男學生宿舍的門，然後當成自家客廳一樣和你談學期論文。

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Tii4BAWVg

這種做法可是叫不少人毛骨悚然，我們這種年紀的男生，其中有部分人，宿舍裡總有很多秘密……啊，不，是私隱。

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u9E8uVVjZ

「老人家的壞習慣而已……」

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VsrPkkpuK

果然又是這個解釋！

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q4X0A8nqz

「船長請我們去一下……我在甲板上等你啊！」他再一次露出抱歉的微笑。我有時倒會想，這是不是他裝出來的。

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1woDHEkxU

甲板上的景觀是片一望無際的炫目冰面，使長期在待船艙陰暗角落的我難以適應。我心裏怪責自己的大意，連忙戴上護目鏡。

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u2a44puRU

要知道，被冰雪覆蓋的地區對陽光的反射率能高達百分之八十五，其中如紫外光，對人類的眼睛會造成很大傷害，這就是為什麼考察隊經常要帶著護目鏡，可不是因為眼睛怕冷又或者想裝酷。

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B6vegtHZw

其實眼睛是不怕冷的，不過這個跑題了。

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G8aZYCdXz

這次，科研隊的目的主要是探究氣候變遷問題。正巧聽說有個叫「冰反射率回饋」的東西，和全球暖化好像有間接關係。

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cbImWRYij

理論大概是指，冰層原本起著反射陽光的作用，但因為氣溫上升導致冰層融化，反射的陽光少了，又令更多熱能儲存在水和大氣之中，冰層繼續融化，造成惡性循環。

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LrjCibmCS

甲板上早已經站了數十個人。他們來自世界不同國家，有外國人深邃的輪廓，也有亞洲人熟悉的面孔。此刻，大家不約而同地縮在五顏六色的防寒衣裡，我忽然感到世界有共鳴的美好。

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tBptI5Kfm

那位俄羅斯船長和蕭教授都異常高大，用中國人的說法就是鶴立雞群，根本不難發現。

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OOgp7vcmT

「船長、教授！」

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SHRzFXyk5

我居然不知好歹地想跑起來，但踏出第一步已覺不妥。

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OhjkHlvdS

甲板上顯然結了層薄冰，我一不留神失了平衡，雙手連忙在半空中亂抓，但身處的地方連扶手也沒一個，我只能閉上眼睛，作好最壞打算。

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yMtm07UEB

忽然，懷中感覺到一陣柔軟，我似乎是抱著了一個人。心裡驚魂未定，我只懂呆呆地抱住不放。

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6jmt45WOa

"You alright?"

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jeZGFfEbY

她淺笑，扶我起來，話不難聽得出是美國口音。

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AJAqakM94

"Yes! Yes! I'm fine! Thank you!"

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aFKpzIG5r

看到她的臉，我不由自主地緊張起來，竟然吐出了"I'm fine thank you"這種幼稚園級的用語。

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pqLGBO0vj

我本來以為女科學家都是嬸嬸級的人物，但眼前這位我想不過25歲，眼睛被護目鏡蓋住看不到，但頭梳金色馬尾，嘴角略帶笑紋，面型姣好，而且剛才一抱也知道身材非常不錯……

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UaEFisU6Z

美女！

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0AZZlYOHf

我瞥見她領口上的名牌寫著"Emily Wicker, Ship's Chief Geophysicist（駐艦首席地球物理學家）"

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pFS17ddvw

我的下巴幾乎掉了下來。

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s9tvaasRV

她應該只大我五年不到吧？

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iSXx7JZHd

"Hey, are you Emily Wicker? The well known geophysicist?"

「你是Emily Wicker？那位很出名的地球物理學家？」

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pKuHJ1Xlh

我裝作驚訝地道，試圖掩飾窘態。

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TQxUBTH07

"You peeked at my tag."

「你一定偷看了我的名牌。」

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rEctFpCsR

她輕鬆看穿我的把戲，一臉頑皮地望向我，但我死不認賬。

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KnejI80qa

"No, I didn't!"

「我沒有！」

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N7lPiu8cA

" Yes, you obviously did!"

「你一定有！」

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uLZVQrNYv

她帶點怒意地駁回，結果我們像小學生一樣吵了起來。

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qBtZNtQLS

"No, I didn't!"

「我沒有！」

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Vzelu6vR8

"Yes, you did!"

「你有！」

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8dyiF2vyY

"Hey Ken, did you know Emily?"

「阿言，你認識Emily嗎？」船長英語帶著濃濃的俄羅斯口音，滿臉疑惑地說。

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02FUxmshT

"You seem to know each other for long."

「你們好像認識很久似的。」

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cUsLEzX3i

"No!"

「才沒有！」她不滿地瞪了我一眼，然後走到航側去了。

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qKe9RelB4

我心裏暗笑，這位Emily真的非常可愛。

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mbENFf8Sp

「小朋友，你也來了嗎？這天氣對你來說不算太冷是吧？」滿臉笑容的船長撫著捲典的鬍子道。

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LRIMchTB7

「是哦，這種天氣在香港真的『很』常見。」我用英語道，特別在「很」字加重了語氣。

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Zlv0RZMhW

這位久居凍土的俄羅斯船長卻竟然信了，竟侊然大悟般點頭：「我還以為香港是在赤道附近呢！原來都這麼冷。」

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Mo0pT8QPz

這時，蕭教授及時趕到，不忘對我反了個白眼，擺手解釋：「他只是在開玩笑……香港一點也不算冷……對了，我們快到了嗎？」

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AxMy0g5xI

「嗯，我正想對船上諸位說一下。」船長指著遠方一座冰山，比了個「巨大」的手勢道：「你知道嗎？這片水域就是全球可燃冰含量最高的地方之一。」

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b2wboIONU

「聽說過。」蕭教授笑道：「但既然我也是你的聽眾，那還是別耽誤演講太久。」

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NXMKy5r3H

「當然、當然……哦、不，我是指和你說話很高興……該死，為什麼你們的英語說得這麼好？香港不是日本殖民地嗎？」

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EfQd3tyny

只見我雙手抱頭，倒抽了一口寒氣，而蕭教授笑意更濃：「在一九九七年回歸啦。」

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4LhMsVztA

船長大力拍了自己的額角一下，直叫：「對呀！我怎麼忘了……回歸英國了，哈哈！等一下再談，那些科學家都要不耐煩了。」

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Cz7Kx2zQn

正當船長在找下台階，航側卻傳來了騷動。

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RSBTkJclD

只見Emily神色慌張，一邊在人叢中挨擠出一條路，一邊朝講台大喊：「快後退！」

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nkFUiRQBU

「發生什麼事了？有冰山？」船長試圖鎮定地問道。

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mscNJ71aF

這兩句對答讓一眾科學家都交頭接耳起來，氣氛驟然變得緊張。

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HkwzOJUjy

「整個海域全都是氣泡！船要沉了！」

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V9ulUDvXG

Emily好不容易來到了船長跟前，眼裡盡是懼色，就連隔著手套都能看清她顫抖的手，彷彿小小氣泡能把碩大的破冰船吞掉似的。

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JvEPjd5QT

「蕭教授，發生什麼事了？」

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hDolQTynm

我帶些驚慌失措地問，但蕭教授的臉色看起來也不是太好，只怕事情並不簡單。

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JVdhTVcno

「……你聽我說，船快沉了！」她彷彿像是哀求。

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Pm2Ib3x3u

職銜好像是船長相信她的憑據。但宣布改變航道豈能兒戲？船長定睛看著眼前的她一會，才神色凝重地說：「大副，快給我去查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sRfQGmrTA

「是的，船長！」在船長室掌舵的人應道，隨即將舵交予副手，自己就帶了兩名水手朝船則去了。

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s2PKV8ebU

「卟！卟！卟！」

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h4UGE2wYW

只聞奇怪的冒泡聲忽然由船的兩則傳來，一聽到聲音的Emily面色驚變，呆坐在地上哭了。

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SUKxTtm2f

「完了！太遲了！」

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RzeRRjKEJ

甲板上開始騷動起來，不少科學家正在交頭接耳，可能有人把Emily當成了瘋子，但並非所有人都不相信一個駐艦首席地球物理學家，比如蕭教授。

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nugUwJuZq

「糟糕……我明白了！阿言，你快上救生艇！」蕭教授忽然吼道。

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kCRNwLDYl

「怎麼……怎麼回事？」

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rOD6Al8pN

我被這樣一吼，更是不知所措。蕭教授只得使勁推我一把。

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L0e1ETwqK

「事態緊急！聽我的話去做！」

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JL0977wnA

只見甲板上的人開始亂成一團，而那些奇怪的氣泡聲也愈來愈大。

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nQMlW5sN1

「女士優先！讓女士先上救生艇！」有人在喊。

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qFCMkfPHt

恕是如此，其他的聲音卻蓋過了這些少眾，有人更不管救生艇上是否有「女士」就直接解纜。也不知是船上太吵而沒聽到這句話，還是選擇性失聰。

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nEyE5UdSq

我唯有獨自跑向了救生艇，而蕭教授卻是朝船艙的方向奔去，他想必是落下了什麼重要東西……但還有什麼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

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QTs55UP4w

「蕭教授！」

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H4W3wuaLv

「你先解纜繩！我隨後就到！」

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EXDAukIeg

看著蕭教授碩大的背影越走越遠，最後隱沒在人潮之中。擠上甲板的人越來越多，我也不知他能否及時趕到。

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zKk5OiWJv

我不經意地朝海面一看，發現大量的氣泡正由海中升起，甚至強得把冰面沖開，將原來碧綠的海水都弄得沸騰起來似的。空氣中還瀰漫著一種使人窒息的憋悶，使我覺得呼吸困難。

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PcOpalDGF

蕭教授！快！

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3CWM1E8v9

我心中不由得着急起來，望著被氣泡推起的大浪，我察覺到自己的脈搏不斷加劇，更有作嘔的感覺。

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wusTuIxdq

Emily又到哪裡去了？

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btHyq5FRa

幸好，蕭教授的身影很快出現在甲板，他手上還多了幾件東西。

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hnK7xQRs7

「阿言！這是防毒面具，戴上！」

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EeQmd3Lyz

話畢，蕭教授把一個紅色的塑膠袋丢到了我旁邊。我乖乖聽話，一邊拆開包裝，一邊緊張地說：「蕭教授，你上來再說！」

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JhgTA6URW

但他沒有回答，只是把一個約莫公事包大小的箱子丟到了救生艇上。

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yTxFhptCj

誰知，船身就在這時被一個忽然湧至的無情浪打得劇震，早已解開纜索的救生艇立刻飛脫，跌向了大海。

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7iy1kIynQ

「不！」

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KRDHygV1R

短暫的失重把我嚇得抓住小艇上的木槳不放，接著艇身重重地跌在海面上，剛巧沒覆過去，只是在水晃了數下，然後被氣泡堆起的浪沖離了噴發區。

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AecwdBoVk

其他救生艇卻沒這般的運氣了，海上不少橙色充氣艇正漸漸沒入水中，它們貌似和莫名其妙地窒息、面部況粉紅狀的人有著同樣命運。

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JXn2bBDi2

只見蕭老師抓住欄杆，向愈漂愈遠的救生艇叫道：「咳咳……阿言！打開箱子，完成我的研究……」

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yyDYUAagg

沈重的破冰船忽然像一只踏到了陷阱的熊，巨大的身子在下沉，被海水拉入了無㡳冰獄之中。

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4U0thuh01

除了數聲被冰水中斷的尖叫之外，整個過程幾乎寂靜無聲，破冰船好像從來就沒有存在過一樣。

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qblw36B0i

ns 15.158.61.48da2

「探險組」那艘船

REGISTER

LOGIN

Interface Language:

Story Languag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