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與獵之歌》 - 第十章「在這裏。」(四)

「假如遇上一些兇猛的野獸，你知自己是不可能狩獵，怎麼辦？」父親問道。

「逃跑？」凱撒想了一想，試探地答道。

父親咧嘴一笑，滿意地道：「沒錯。逃跑絕不可恥，掉了性命才是最愚蠢的做法。那麼，如果那野獸已經發現你，又要如何呢？」

凱撒眉頭一挑，不假思索地說道：「用腳跑！」看他一臉趾高氣昂，胸有成竹的樣子，必定深信自己這個答案是對的。

誰不知，父親輕輕地賞了他一記拳頭，敲敲他的小腦袋，沒好氣地說道：「錯！」

「那是甚麼？」凱撒吃痛地哎呀一聲，摸摸頭頂，可憐兮兮地努努嘴，問道。

「如果那野獸已經發現你，你千萬不可以膽怯，要讓牠知道你不害怕的，不是一般的弱小獵物。你一轉身逃跑，將背後的弱點露出來，牠便知道你害怕，氣勢上已經比下去，牠必定會狠狠地發起攻勢，絕不會輕易放過你。因此，記住第一點，不要馬上露出害怕的表情或逃跑的意圖。你要目不斜視地瞪着它，明確表示你不是好欺負的。」

「然後下一步，才想辦法慢慢離開。」

「如何？」凱撒直接地問道。

父親無奈地苦笑，說道：「臭小子，你不會自己想嗎？」

凱撒調皮地一吐舌頭，沒有答話。

父親搖搖頭，繼續說道：「下一步，你就要想辦法讓自己從野獸眼中消失。」

「只要牠看不見你，你就可以安全地轉身離去。」

～～～～～

「對！只要它看不到我，我就可以嘗試越過它。」凱撒心中暗道。

此時此刻，最直接的方法就是要遮蔽那怪物的視線。

哪怕只有一瞬間也好！

有了一個明確方向，凱撒便能夠慢慢冷靜地面對眼前困局，不再方寸大亂地苦苦思索，手足無措。雖然不清楚眼前這個怪物是如何看到自己，但凱撒決定賭一把，相信它是透過雙親的眼睛來捕捉他的身影。因此，他現在要想辦法如何令父母臉孔的眼睛閉上。

凱撒環顧四周，卻找不到甚麼東西可以利用。

既然周圍沒有，那麼身上有沒有？

這時，凱撒猛地想起或許有東西用得著，那同樣是約翰交給他的。約翰除了給他一把匕首作防身之用，還把一個小麻袋交給他，讓小心收藏。根據凱撒的記憶，約翰是這樣跟他說。

「小子，不知道這趟旅程會不會遇上惡魔。雖然你待在我身邊應該沒有太大危險，但小心為妙，一旦我們失散了，你就要好好保護自己。現在，我把這個東西交給你。遇到惡魔就馬上用了它，它可以阻擋惡魔一會兒，你要趁這個機會馬上逃跑。」

那時候，凱撒有追問那是甚麼，約翰卻沒有詳細解釋，只是說你希望不要用上更好吧。現在，這件東西可能救他一命！一念及此，凱撒馬上翻一翻衣袋，掏出那個灰色的小麻袋。凱撒打開袋口一開，裏面卻是一袋灰白色粉末。

「這是甚麼？」凱撒一愣，衝口而出地說道。

然而，沒有時間讓他細想，因為那怪物彷彿不耐煩了，率先邁步迫近凱撒，來勢洶洶。凱撒一驚，只見黑爪已經高高舉起，沒有時間再猶豫。凱撒咬一咬下唇，目光堅定地望向前方，然後用力地將麻袋裏的粉末撒出。

嘶啦！

一撥灰白色的粉末如飛蛾撲火，湧向那怪物。那怪物一沾上粉末，它的身上便冒出一團團藍色的火焰，瞬間變成火人。火光洪洪，將整個客廳照出一片白晝。那怪物一時悴不及防，被火焰擋去了所有視線，雙臂胡亂地揮舞，劃破空氣的聲不絕於耳。然而，爪擊的目標已消失不見。客廳只剩下孤伶伶的火人在狂舞。

那麼，凱撒呢？

這時的凱撒已躲進房間，雙目睜大，低垂着頭，臉青唇白地坐在床上，大口大口喘息着，滿頭汗水如毛毛雨般一滴一滴落下。

「呼！呼！呼！」沉重的呼吸聲在房間裏迴響。

心跳加速、掌心冒汗，身體各種的反應均出賣了凱撒的精神狀態，緊張得甚至無法言論。剛才短短的剎那，雖然短暫但驚險萬分，現在他回想起也不知道當時是如何反應過來。當粉末一踫上那怪物，冒出火焰時，凱撒也嚇了一跳，意料不及。然後，下一秒，他看到那怪物腳步一窒，手臂瘋狂無序地揮動。他腦海便馬上想到它看不清了。這是好機會！身體本能的反應甚至快過他的思緒，他的身體已矮身前衝，箭步上前，低頭側身準備跨過那怪物和爪網。那時候，凱撒彷彿感到時間停滯下來，他能夠清楚看到利爪揮動的軌跡，緩慢如天下的浮雲飄過。凱撒目不轉睛地望着那些利爪，有驚無險地一一閃過。就這樣，說時遲那時快，凱撒一下子越過那怪物的防線。然後他頭也不回衝入房間，重重地關上房門坐下來。

一連串驚心動魄的動作過後，冷靜下來的凱撒才感到左手手臂傳來的陣陣刺痛，他伸手摸了一摸，濕濕滑滑的。原來剛才凱撒並非毫髮無損，還是有一兩下爪擊躲不開，在他的手臂上割出數道傷口。幸好傷口不深，只是皮外傷而已，並無大礙。

「呼……」終於，凱撒如釋重負地鬆了一口氣，臉色也漸漸回復正常。

活下來了……

幸好有約翰的麻袋，還有，父親和母親的保佑……

現在，將那怪物拒諸門外，相信一時三刻也沒有危險。凱撒可以稍作休整，然後再重新思考下一步應該怎樣。「我記得媽媽的房間好像有些碎布，先找出來包紮傷口。」凱撒心中喃喃說道。他站起來，準備走到床邊的小木櫃尋找。

呯！

突然，門外傳來一聲巨大的斬擊聲！

凱撒冷不防嚇了一跳，臉色猛地煞白，馬上轉身瞪着木門，一臉異常緊張的樣子。凱撒睜大雙眼，目不轉睛地瞪着木門，右手用力地握緊匕首，連關節也微微發白。

呯！

又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

木門猛地一震，搖搖欲墜，掀起無數塵埃飛揚。脆弱不堪的木門彷彿隨時散掉，化作一堆碎片木屑。

啪啦！

終於，在凱撒目瞪口呆的見證下，木門再也抵擋不住門外的斬擊，不少木塊碎屑向四周飛射而去，木門上被破開了一個缺口。

從缺口擠進來的，是一把漆黑的斧刃。

鋒利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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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在這裏。」(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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