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肯定自己回過神了，她舒緩了一口氣，將亞德里安的形象拋在腦後。
當她終於來到教學大樓的走廊時，莉莉想著她會在置物櫃拿完自己的東西，等回到家再思考接下來可能會有的磨難。只是她無法放鬆眉頭，她將筆記本抱在懷中，然後視線看向了置物櫃內塞著的自己與母親的合照。
莉莉嚥下口水，她決定先拿下合照，免得之後霸凌升級，她的置物櫃變成糨糊沼澤就來不及了。
然後，當莉莉關上置物櫃的門時，她被突然出現在自己身邊的一張臉嚇到，那是看起來很熟悉的面孔，有著燦爛的白金色短髮和藍眼。尼斯湖水怪造型的耳環讓人忍不住想遠離。
「嗨。」
是那個在派對上喝醉的女孩。只是沒有喝醉的對方看上去有點不正常。
女孩朝她伸出手說：「我是派翠西亞。」
「開學四個月了。」莉莉說：「我可以肯定妳現在才來認識我是別有用心。」
派翠西亞戲劇化地往後退了一步，臉上誠實地露出不安：「哇糟糕，被發現了。」
「有什麼事嗎？」莉莉說。
「事實上呃⋯⋯是因為暑假後馬上就要舉辦返校日舞會，我們打算現在先召集人手。」派翠西亞瞇起眼睛說：「我們真的很需要有人能來幫忙場地佈置。」
莉莉能看得出來，這句話的後半句是救命繩索的形狀：「我相信妳在班上沒有朋友，又被亞德里安欺負，應該不會拒絕這樣的機會」。
「派翠西亞。」莉莉瞇起眼睛，她看見身旁的女孩好像不安地瑟縮起身體。
「是、是的？」
「再跟我多說說亞德里安。」
派翠西亞看上去很為難，但在聽見莉莉說願意幫忙後，派翠西亞將她拉到學校大廳一處很隱蔽的角落，查看四下無人後，她小心翼翼地詢問：「妳想要知道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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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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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翠西亞的表情像是走入死胡同，但她還是艱難地開口：「哎、哎呦，好吧，妳也知道，大家都叫他亞德，他很常提供他家辦派對，所以大家都很喜歡去玩，但⋯⋯尤其女生都很不喜歡他，亞德里安很喜歡用物質上的東西來把妹，所以大家私底下都覺得他沒腦袋。妳知道PUA嗎？就是精神控制，不要看亞德里安長得很帥，但他的社交技巧慘到沒天理，那些被亞德里安把過的女生都說亞德里安一直都在嘗試PUA，幸好她們都還是有一定的理智，不然現在大概都慘了。」
莉莉點點頭，然後說：「那他的朋友呢？」
「嘿嘿亞德里安才沒什麼朋友，這些人會圍在他身邊，也是因為亞德里安的父親跟學校很要好，而且他們又是同一個籃球隊，我的青梅竹馬也跟我說這是『順應局勢』。」派翠西亞尷尬地笑：
「哎呀，大家都只是喜歡他的闊綽而已，富家公子哥嘛。」
「謝了，」莉莉背起書包準備回家：「我會去幫忙。」
「啊，等等，莉莉絲，妳有沒有護手霜？」派翠西亞突然說，她露出閃亮的眼神：「我的手好乾，可不可以借妳的來擦？拜託，我剛剛幫妳，現在換妳幫我。」
那彷彿電影台詞一樣的邀約讓莉莉愣了一下，她有些笨拙地從書包裡抓出護手霜，然後看著派翠西亞使用完畢後露出微笑，說：「謝謝妳，妳真是個好人，莉莉絲，我們交換號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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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彷彿被設局，交換完手機號碼的一瞬間，莉莉對於她一直以來的想法感到懊悔，她皺起眉頭，頭也不回地往家的方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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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直是亂七八糟。
莉莉躺在床上，她的雙手在腹部交疊，兩眼無神地望著天花板，她有那麼一瞬間希望電燈掉下來砸到自己，很可惜並沒有發生。
莉莉坐起身，她皺起眉頭，感覺腦袋要炸了。她穿著的睡褲將肚子勒的太緊，她甚至還沒有去找任何有關於收養的資訊。
她無神地撐起上半身，看著自己凸出的腹部，懷孕這種事並沒有給人生帶來劇烈的衝擊，她經歷過其他更糟糕的事情，相較起來這東西帶來的不適簡直是小題大作。
「我不會讓你經歷跟我一樣的事。」莉莉下意識地脫口而出。
「嘿，莉莉，我回來了喔。」
當莉莉聽見母親的聲音時，她嚇了一跳，然後趕緊套好衣服，下樓迎接母親。
「妳怎麼那麼早回來？」她問。
正在把超市物資放進櫥櫃裡的母親聳聳肩，說：「我跟人換班，準備休息一下，妳晚點要一起去看電影嗎？」
莉莉皺眉：「不⋯⋯不了，我還有作業要做。」
正確來說，是亞德里安的作業。
母親看過來，莉莉不自覺地收起小腹。而母親皺眉，說：「妳最近怎麼一直穿連帽衫？現在的流行？」
「沒錯。」莉莉點點頭，毫無罪惡感地說謊：「大家都愛。」
「好吧。」母親向她微笑，然後舉起冷凍披薩說：
「來吃披薩吧，慶祝妳搬來跟我住已經滿一年⋯⋯幾乎滿一年啦。」
莉莉盯著母親，隨後她點點頭，任憑母親說著各種無關緊要的小事，像是水電費帳單以及附近的披薩店，她想要和母親談談那些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甚至無關於懷孕，只是一些其實不談也不會有任何嚴重後果的事情，但最終莉莉退縮了，她拿著微波好的披薩咬下一口，內餡還是冰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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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傍晚她躺在床上，莉莉看著手機裡登陸的新號碼，以及她被加入的舞會籌劃小組，莉莉嘆了一口氣。然後她想到了她的輔導老師。
「莉莉絲，妳會有新生活，也會有一段正常的關係。」
輔導老師這樣的身份通常不應該輕易地向人保證任何事，但每當莉莉回想起，她總會記得她的輔導老師在看著她的眼神裡有著無比的信任。
她明明不想辜負任何人。
她必須找回自己的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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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上學前，莉莉套上連帽衫，她將頭髮塞進帽子裡，背上書包，忍著身體的不適來到學校，而很顯然，站在置物櫃前的亞德里安也在等著她。莉莉的腦袋裡像地雷引爆那般，浮現了亞德里安已經將秘密公之於眾，等會她穿越走廊，就會收穫各種諷刺與嘲弄。
然而，她安全地來到滿臉怒容的亞德里安面前，對方雙手抱胸，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妳想好怎麼道歉了嗎？」
心臟顫抖了下，莉莉吞嚥口水，卻下意識地脫口而出：「除了跟你這種人交往以外，我什麼事都做。」
她面前的亞德里安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抓住她的手腕，表情猙獰：「那我會讓妳的生活變得更加難熬，婊子，妳最好現在滾出我的視線。」
或許是太習慣於叫別人滾蛋，所以當亞德里安說這句話時，手連放都沒有放開。莉莉甩開對方，她也怒視回去，然後脫口而出：「放馬過來。」
亞德里安的整張臉都因為憤怒而扭曲：
「明天放學的時候，莉莉，妳他媽給我再到更衣室，要是沒來的話，妳會明白後果。」
莉莉沒有回答，她只是看著亞德里安怒氣沖沖地離開。
她知道亞德里安之所以挑選明天，是因為其他校隊都出外比賽了，那裡將是最好用來折磨人的地點。
於是今天一整天，她都因為懷孕造成的不適而在學校搖搖欲墜，就算度過了最痛苦的時期，她還是覺得自己要四分五裂了。做了太多份作業是讓自己課堂進度跟不上，腦袋一片模糊，完全無法思考數學題目，莉莉感覺她所假定的美好未來正在從手中溜走，而這一切都是因為她耐不住寂寞，所以落入了亞德里安那個白痴的陷阱。
中午在食堂吃飯時，莉莉一如往常坐在她熟悉的位置，吃著令人作嘔的三明治，隨後，莉莉抬起頭，她發現亞德里安一行人正在不遠處的桌子那吃飯，在準備移開視線時，她突然看見亞德里安正在試圖搭訕一個高瘦的女孩。
莉莉想不起女孩的名字，但應該是女籃隊的一名成員，而很顯然地，籃球隊與籃球隊一起不會碰撞出火花，女籃選手推了亞德里安一把掉頭就走，莉莉在心裡訕笑，然而當她看見因為那股推力而倒在地上的亞德里安沒有被任何人拉起來時，莉莉有些恍神了。
周圍的人，包含亞德里安的朋友都因為剛剛的事哈哈大笑，她也看見亞德里安在笑，很勉強的那種。
莉莉站起身，她來到亞德里安身邊，然後沒有猶豫地伸出手。
周圍的笑聲停了，只剩下一雙又一雙的目光緊盯著她，莉莉熟悉這樣的眼神，她非常有經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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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當然，對亞德里安這樣的人來說，被她給拉起來，比被嘲笑還要羞辱一千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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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亞德，你的狗對你還蠻衷心的嘛，抱歉不是有意針對，但亞德里安平時都這樣說。」時常在亞德里安身邊看見的黑人同學俏皮地說，周圍的人也爆發出笑聲。
莉莉聳聳肩，而亞德里安一邊咒罵一邊站起身，她注意到對方的眼神，那像是想要把自己碎屍萬段。
莉莉回給他一個大概是自搬家以來，她最發自內心的笑容。
亞德里安臉部扭曲，他壓低聲音警告：「記得來赴約，否則我會讓妳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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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隔天，莉莉坐在教室裡，等待放學時間時，她的腦海裡充斥著這句話「生不如死」，就好像擴音器受到詛咒，一遍又一遍爆擊自己的腦袋。她看著周圍的同學們正在與其他人興高采烈地聊著等會要去哪玩，去做頭髮、看電影，還是說溜冰，但總之是與她無緣的活動。
人潮逐漸減少，她背起書包，小心翼翼地扶著自己的身體起身，她知道她的腹部又更大了些，根據網路上的資訊，或許過不了多久就會感覺到胎動。這讓莉莉感覺到煩躁，她前往體育館，邊走邊想怎麼沒有一種工具能夠讓時間過快一點。
她在體育館門口就看見亞德里安，今天的操場沒有練習的隊伍，整座校園悄然無聲，亞德里安的目光則是如火灼般燒在她的臉上。
莉莉強逼自己抬起臉，試圖回想輔導老師的教導，或許能帶給她一點力量。
「很高興妳赴約了。」亞德里安說這句話時沒半點笑容。
莉莉刻意嘲弄地說：「你跌倒沒事吧？」
「閉嘴。」
亞德里安走上前，粗魯地抓住她的手腕，然後再一次地，將莉莉帶到更衣室內，伴隨著門鎖上的聲音，亞德里安這次離她有點遠的距離，像是怕再一次被踢擊。
「所以，這次有什麼事？」莉莉謹慎地說。
「把衣服脫了。」亞德里安毫無遲疑。
莉莉愣了下，她戒備地勾起身體，眼神警戒：「你知道我可以再踢你一次，亞德里安。」
「我要看看妳這婊子的身體究竟有什麼變化，」亞德里安嘶聲說，他勾起危險的微笑，表情猙獰：「聽說奶子會變大不是嗎？讓我看看在那晚後，妳是否變得更性感了了，騷貨。聽我的話，妳不希望妳可悲的未來被我弄得更破爛吧？」
莉莉克制住身體的顫抖，她嚥下口水，按照要求將連帽上衣脫去，正如同亞德里安說的，她的胸部開始漲大，逼得莉莉甚至偷了母親的一件胸罩穿，還謊稱那件胸罩被自己洗到破掉所以丟掉。她將上衣丟在一旁，赤著上半身，直盯著亞德里安。
眼前的混蛋走上前一步，一隻手指抵在了莉莉鎖骨的正中央。
「的確，妳看起來變得更性感。」亞德里安輕聲地說，語氣充滿了危險的氣息，他的食指順著莉莉身體的曲線往下滑，停在她胸膛。
她可以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幾乎要將一切給震碎，莉莉感覺到頭皮發毛。然而亞德里安繼續往下，指腹輕微地按著她，穿越橫隔膜的位置，終於來到她那凸起且發硬的小腹上。
隨後五根指頭都貼合上去，就想要轉開門鎖，亞德里安欣賞著她因為羞辱而近乎要碎裂的表情，手指在她的腹部起舞。
「嘿，其實我可以幫妳，野貓，我知道幾個墮胎密醫，這交易不錯吧，妳來當我的女朋友，這個小秘密也會被處理掉，妳可以再有一個完美的校園生活⋯⋯還是妳滿足於現況，我知道妳為了做我的作業，甚至在麥老師的課堂上打瞌睡，這樣可能拿不到獎學金喔。」
亞德里安微笑，臉更貼近她：「如何呢，親愛的莉莉？」
現在他的整隻手都緊貼在她的腹部上了。亞德里安冰冷的體溫讓莉莉渾身發麻，她背靠著牆，腦袋與身體都不停使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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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要是沒有我就什麼也不是，知道嗎，莉莉，妳是我的女兒，妳會有今天的成就都是因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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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莉莉的腦海中閃過字句時，她忍不住咧開嘴角笑了。
啊，好可憐。
好可憐。
唯一能令這個人有成就感的事情，竟然只剩下欺辱像她這樣手無寸鐵的柔弱女性了嗎？莉莉差點就真的笑了出聲，她的頭腦又漲又痛，她好想要親吻亞德里安，再將對方的皮給剝下來之類的。
她明明知道自己不能辜負其他人的期望，然而當莉莉望著亞德里安的笑臉時，她感覺有什麼拚命維持的東西碎裂了。
她伸出手，然後將亞德里安的手更加緊迫地貼在自己腹部上。
亞德里安嚇了一跳，甚至不敢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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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莉莉抬起臉，輕聲地在他的耳際說：「寶寶聽見你不要他可是會傷心的，爹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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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德里安收回手，速度比他在場上搶籃球還有快，他往後退，但正好跌倒在地上，他捂住耳朵，神色驚恐。
「妳他媽⋯⋯」
莉莉深呼吸一口氣，她裸著上半身，然後彎腰，將原先照亮亞德里安位置的光線全部遮擋。她瞪大眼睛，腦袋一片空白，然而話語卻自然地脫口而出：
「亞德里安，你這個賤貨，如果我是你，我在學生食堂受到那樣的對待，我會直接把滅火器拔下來，對所有人噴射，一個接著一個把他們的眼珠都挖出來。你知道你在學校的地位嗎？亞德，沒有人喜歡你，他們只是因為你的錢才跟你在一起，隨時都會拋棄你，你很緊張嗎？你急著需要一個能永遠掌控的東西？」
「妳他媽給我閉嘴！」亞德里安嘶吼。
她半裸著，用力跨坐在對方身上，在彎腰的同時，莉莉的腹部碰到了亞德里安的橫隔膜處，於是對方劇烈的心跳似乎也就此纏繞到她的心臟。
「如果換作是我也會這樣！不是很爽嗎？亞德里安！你是不是半夜想著我打手槍，想著我總有一天會服從於你，但很可惜！」莉莉抓住亞德里安的臉，她的氣息噴灑在對方臉上：
「很可惜你想錯了！我就是要看到你這樣，我要看著你一步一步被你的驕傲和自大毀掉，我要欣賞你向我的模樣求饒，亞德里安・派崔克！」
她可以看見亞德里安的眼神變得冰冷，說得也是，對方的能耐可不只有收買同學，莉莉知道亞德里安之所以能成為校園惡霸，某部分的氣勢便絕對不會輸給人。
亞德里安撐起上半身，他的手死死地掐著莉莉的腰際，她的腹部因此感到令人不安的顫抖。亞德里安湊近她的耳邊，彷彿作嘔般說道：「事情絕不會如妳所願的，妳想自己當單親媽媽？別想了，我會得到妳，再把妳毀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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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絕對不會變成好父親，亞德里安，你只是可悲的混蛋，活該沒有人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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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德里安回過神，他的表情像是接到挑戰書那樣怒目直視，他用力抓住莉莉的雙手手腕，力道大的像是隨時都會崩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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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妳等著瞧，莉莉絲・寶林，他媽的，我會讓妳離不開我，直到地獄。」
「正合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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