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樂園之旅結束,亞德里安送她回家,他們互相道再見,彬彬有禮到彷彿彼此只是不太熟的那種朋友。
那天晚上她的頭痛到不行,或許是懷孕的副作用,也或許是某種命運的反撲,總之莉莉不想要多想。她坐在床上,莫名的悔恨感在心頭湧現,她不清楚究竟是後悔做了哪件事,可以肯定地是懷孕應該佔了百分之八十。
莉莉盤腿坐在地上,她看著連身鏡裡自己的腹部,她可以感覺到堅硬的弧度,她知道自己必須去至少一趟診所,但或許某天她在廁所流血過多慘死也無所謂。
她側身躺下,感覺自己的腹部貼到了地面。
莉莉有時候會想,不曉得母親懷著她時是什麼樣的感覺,按照母親那樣的人,肯定是充滿了愛與關懷。只是碰上了糟糕的父親,糟糕的環境,還有足以當成所有理由的「身不由己」,才不得不把她留下。
她依舊時不時會怨恨母親沒有即時把自己救走,為什麼要放任她被父親控制,但莉莉用力地將這些想法給趕出腦袋。
莉莉記得自己與輔導老師談的時候,總是用記不清楚來帶過,然而她的確也記不清楚了,只知道那時候的她滿腦子都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自己必須要有用處,才是老師們口中那種「美好、快樂」的生活。
她皺著眉頭爬起來,準備打開電腦查詢收養資訊。
過了五分鐘,她關掉電腦,爬上床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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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星期開始,或者可以說是暑假即將要到來的星期開始了,莉莉來到教室座位裡,一坐下去,她便感覺到自己的腳抽筋了,胎動也厲害到讓她的胃開始翻騰。然而當莉莉再次抬起頭時,她看見亞德里安來到她面前,帶著捉摸不定的神色,將莉莉前面座位的人給趕走,當然,周圍還伴隨著其他人對亞德里安那幾乎不可察覺的嘲弄。
「做什麼?」莉莉幾乎是用氣音說。
「給妳。」亞德里安放了一罐能量飲料在她的桌上。
「你是把你訓練完喝不完的東西給我嗎?」莉莉皺起眉頭,然後看著亞德里安扭曲的表情。
莉莉又補了一句:「開玩笑的。」
她轉開瓶蓋,心裡閃過疑惑有沒有安眠藥之類的想法。
「今天起妳不用再做我的作業了。」亞德里安說,邊狠狠瞪著她:「懂了嗎?」
莉莉頓了頓,然後點頭。
亞德里安也點點頭,雖然表情看上去像是想要吃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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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敢相信她與亞德里安好像達成了某種平衡的協議,在接下來的幾天,莉莉的確再也沒有收到來自亞德里安的請求,沒有跑腿任務、沒有作業,也沒有愚蠢的約會,她只是會在走廊上與亞德里安對上目光時,兩人相當有默契地轉移視線。
只不過她的手機裡會多出幾條彆扭的訊息,像是「今天過得如何」這種,彷彿從網路上的交友指南上直接照搬來用的問句。
她也決定要以非常尷尬的方式回應亞德里安,每次莉莉都會用「還行,你呢」來回覆。
她搞不清楚亞德里安究竟是有障礙還是社交達人,但他們的話題都會以彷彿在走獨木橋那樣驚險地延續。他們沒有提及未來,沒有提及懷孕,沒有提及學校,沒有提及彼此的家人與朋友,雖然莉莉也清楚明白,自己與亞德里安大概都是沒有朋友。
亞德里安會粗暴地丟給她電影連結,莉莉看完後也粗暴地回覆感想,然後再扔給亞德里安自己的私藏電影連結,亞德里安甚至連看都不會看就直接說好難看。然後他們會開始相互比誰的「他媽的」比較多,滑開整個訊息頁面,全部都是髒話。
她的生活好像又重回正軌,至少表面上看起來是這樣。
只要忽略那越來越漲大的東西。
莉莉越來越喘不過氣了。她在家時頭髮凌亂,捧著腹部,看著鏡中怪奇的自己。她知道在這樣的年代,青少女未婚生子不是件稀奇的事,甚至要找出一所高中沒有這樣做的人都很難。莉莉甚至有種奇怪的使命感。
但她從來沒有想過要去愛自己的孩子。
她唯一有的責任應該是把這個小孩安全生下來,然後送到一處不錯的人家讓那些人撫養長大,這是她按耐不住自己寂寞的教訓,這是對她整個人生的報復。
莉莉將手放在腹部上方時,她感覺到海浪般的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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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節課快要開始,當她站在置物櫃邊時,亞德里安走過來,沒有任何猶豫地摟著她的腰,一隻手伸到她的連帽衫口袋中,她能感覺到五根指頭只透過那層布料緊貼在她的腹部。一股下墜感讓莉莉嚥下口水。
「放手。」莉莉小聲地說。
「為什麼?」亞德里安說。
「你不會想被人看到跟我混的,要嘛就踢我一腳,要嘛現在就走開。如果你想做,我可以下課後去你家。」莉莉瞇起眼睛看過去:「但我們沒在交往,所以放手。」
亞德里安開口:「不如就交往啊。」
「把你這套先上車後補票的理論收回去。」莉莉翻了個白眼,她皺起眉頭,然後將置物櫃裡的東西拿出來。
「妳的臉色看上去很蒼白。」一旁的亞德里安開口。
莉莉頓了頓:「我很好,亞德里安,別假裝關心我,我們每天都有聊天,這樣就夠了。」
在學校時,亞德里安的臉孔變得越發清晰,或許是因為在千百個人群中,她唯一熟捻的便是眼前這個高大的金髮少年,有著羅曼史所描述那般深邃的臉與藍色的眼睛。從此之後所有目光都在對方身上,就好像如此廣大的地方成為牢籠,她知曉出口的所有方位,卻從未出逃。
亞德里安似乎懷揣不安,就像無法應對莉莉的話。
「我問妳,」亞德里安這麼說,瞇起眼睛:「莉莉,妳喜歡我嗎?」
莉莉停頓了更久的時間,說:
「誰會愛上你這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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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天氣仍舊炎熱。但她在上學時穿上厚外套,一如往常在沒有人對著自己說話的教室內坐下。只不過現在她現在必須與派翠西亞變得熟悉才行,畢竟舞會的籌備小組已經要開始動工了。
塗著彩虹色指甲油的派翠西亞和莉莉打招呼,莉莉尷尬地揮手。
「莉莉絲下課後想到我家玩嗎?」派翠西亞問。
「不想。」莉莉說。
「那海邊應該就願意囉?」派翠西亞似乎沒有放棄。
莉莉只好聳聳肩,她喜歡模稜兩可的答案,就像自己的人生也是直到不得不做出選擇時,她才會順著腎上腺素做出決定。
那天上課時,莉莉對著黑板上的數學算式屏住呼吸。
然後,她低下頭,她看見自己的下身開始出血,染紅了座椅。
「寶林,妳有什麼問題嗎?」講台的老師詢問。
「我想去廁所。」
莉莉用盡全身力氣說完後,她站起身,一邊慶幸自己的褲子是黑色的,然後她一邊離開教室,然而當她來到廁所門口時,她便開始暈眩,體力以一種令人畏懼的速度流失,她的手才剛抓到門把手,腳就不聽使喚。
這一瞬間,她的腦袋空白,無法思考任何事,莉莉只是猙獰著,她撐起自己,身體因為平衡不穩而撞來撞去,與牆壁發出巨大的聲響,她抱著自己的腹部,感覺自己並不是身處於溫特鎮,而是麥格利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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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她現在不是莉莉・寶林,而是莉莉・貝爾特。
她記得那天是美好的一天,她穿上了跑遍所有二手店才買到的白色洋裝,那與《魔女嘉莉》的造型不太相似,但已經是莉莉找到最像的。她曾經在百視達租了1976年版的電影,從此看了後便愛不釋手,學校的同學在將她絆倒後,便笑著說她沒有超能力還妄想當魔女。
她在回家時向父親求助,但父親只是冷淡地說「顧好妳的獎學金」。
莉莉並不清楚究竟是哪一點迫使她必須這麼做,是她將那些獎金拱手讓給父親,是父親因為想要惡作劇,便將她從二樓的窗戶踢到一樓放置的乾草堆中,還是很久很久以前,母親曾溫柔地說父親骨子裡是好人,隨後的幾個小時,莉莉便看著母親被揍了一頓。
當然她可以相信父親是好人,畢竟他也會對著她笑,說莉莉在寫作課上表現的很厲害。這時候莉莉會感受到某種無法脫離的紐帶,死死地繫在她脖子上,她的內心分裂成兩塊,一塊享受著父親對她的控制,另一部分則憎惡著所有一切。
所以她必須這麼做。
如果她無法成為魔女,那就做自己能做到的事情。
那天的莉莉・貝爾特提著兩桶汽油,從學校後門翻到校園內,她的內心非常理智,在檢查過凌晨的校舍並沒有半個人後,她便將汽油灑到自己的教室內,還有校長辦公室,最後放了把火,她一個人坐在空無一人的校園,在凌晨時欣賞蔓延的火勢。
最終沒有任何人傷亡,只有一隻鸚鵡和二十五隻魚喪生於火海,還有一隻狗燒傷。
半小時後,莉莉回到家,她在農場裡的工具箱找到錘子,然後找到睡夢中的父親,用力地往對方臉上砸。然而父親比她更快,莉莉被踢下樓梯,翻滾了兩圈,一根肋骨還被撞斷,在與父親扭打的時候,父親率先報警,然後便死死掐住她的脖子。
「記住,莉莉,妳是我的,妳這輩子都脫離不了我。」
那條紐帶再次出現了,聯繫著她與父親,然而那幾乎可以稱之為彌留之際的時刻,莉莉腦袋裡浮現地卻都是父親稱讚她,給予她擁抱的畫面。那雙長滿厚繭的手捏著她的肩膀,向著周圍所有人炫耀莉莉是多麽好的姑娘,多麽令人驕傲的好孩子。
「妳跟妳媽一樣軟弱,沒有我就一無是處。」
父親的微笑看上去與亞德里安相似,但莉莉說不清究竟還有哪裡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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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莉!媽的媽的媽的!」
廁所的門被打開了,隨後出現的是亞德里安的聲音,莉莉感覺亞德里安扶住她的肩膀,甚至還甩了她一巴掌,於是莉莉回過神,她也甩回去。
亞德里安不知所措地望著她:「他媽的臭婊子。」
「這裡是女生廁所。」莉莉虛弱地說,她無法讓呼吸平緩。
「所以我要眼睜睜在這裡看著妳掛掉?該死的,告訴我我現在他媽要做什麼?把妳送回家?叫救護車?還是妳有他媽的什麼神奇小藥丸吃了就可以止血?」
「亞德!」她瞪著對方,而亞德里安不知所措地瞪回來。
有一瞬間,莉莉其實想要請求某個人的原諒,但她脫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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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殺了你,我必須要殺了你,這樣我才能真正自由!該死的!我要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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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用染滿血的手抓住亞德里安的衣領,嘶聲吼道:「我要殺了你!」
「好啊!」亞德里安也吼回來,音量大到好像整個空間都在顫動:「妳辦得到就來試試啊!莉莉・寶林!在那之前先別死啊!」
然後她抱著腹部,喃喃地道歉並在亞德里安的懷中哭著倒下時,唯一記得的只有當校醫衝進來時,亞德里安都沒有鬆手。
然後,莉莉睜開眼睛。
「嗨,寶貝。」
母親和純白色的天花板映入眼簾。她不安地立即起身,發現自己手臂上掛著點滴,而腹部還是一樣有著圓潤的弧度,她甚至還感覺到胎兒踢了她一腳。莉莉嚥下口水,她不安地轉頭看向面無表情的母親。
「我猜妳知道了。」她口乾舌燥地說,並且也發現這裡是醫院。
「是的。」母親點點頭,並沒有發飆。
他們經過了一陣漫長的沉默,母親說:「醫生告訴我妳已經懷孕快六個月了。基本上我可以肯定妳是在我們剛搬進來的那天⋯⋯對吧?」
「是的。」莉莉也點頭。
「對方是誰?」
「籃球隊的一個白痴。」她輕聲回應。
母親的臉色變得很難看,就像一夜之間老了十歲,莉莉瞇起眼睛,她的手被母親給包裹,幾秒後,母親小聲問到:「莉莉,妳明明已經到了一個不會再有人利用妳的容身之處了,為什麼妳還要繼續這樣幹?現在妳已經必須把寶寶生下來了。」
她頭一次回答不出任何問題。事實上,莉莉腦海裡第一個出現的也是嘲諷,一直到自己幹下縱火狂的事蹟,母親才終於取得監護權,然後才帶著她來到這裡。如果母親早一點過來,那麼或許她也不會變成這樣。
欣賞其他人的痛苦為樂。
好像唯有這樣才能彌補那些缺失的部分。
「抱歉。」莉莉嘟噥。
「總之⋯⋯我和學校談過了,下個學年妳還是可以再上學一段時間,老師們會幫忙隱瞞妳的懷孕,然後妳就能開始休假,我們再來談談接下來的事宜,行嗎?莉莉。」母親的聲音柔和,但聽上去帶著點威脅性,莉莉沒有力氣做出什麼反駁,她只是點點頭。
醫院的會客時間結束,隨後,母親站起身,在離開前,莉莉聽見母親在門口詢問:「親愛的,妳想要⋯⋯自己扶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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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後莉莉快速地回答:「妳知道的,我只是很寂寞,但沒有無情到要把人留在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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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被戳到痛點那樣,母親瑟縮起肩膀,隨後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莉莉好後悔自己說了這樣的話,她在母親離開後就哭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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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莉莉回到學校參加結業典禮,她依舊用連帽衫遮擋住自己圓潤的腹部,莉莉背起書包,一個人沿著住宅區的街道往學校前進,她其實記不清楚被送往醫院那天發生什麼事,只知道亞德里安好像一直在試圖打她巴掌然後維持她的清醒,她想要回到學校加倍奉還。
但在離學校還有一段距離時,她看見亞德里安像隻野狗一樣衝出來,站在她面前。
「莉莉。」亞德里安說。
「亞德。」她不清楚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這樣叫對方。
「妳讓我留下心理創傷。」亞德里安喃喃地說:「真的。」
「你要是再繼續接近我,說不定會留下更多。」莉莉嚥下口水,她瞇起眼睛瞪著晨光中的對方,開口:「有什麼事?」
亞德里安看著她,就像在試圖把思緒組合成言語,他那亮眼的金髮在陽光下閃閃發亮,隨後,亞德里安說:「我想要那個孩子。」
「所以我要現在把我肚子剖開來,把孩子交給你,然後拍拍屁股一走了之?需要繫上蝴蝶結嗎?」莉莉說,幾個年紀還小的學生蹦蹦跳跳從她旁邊經過,準備前往校車等候區。
「在妳昏倒在廁所時,」亞德里安皺著眉頭,沒有回應諷刺:「我把手放在妳肚子上,我感覺到很強的踢動。我想要他,或者她,我家有能力可以撫養,妳不用擔心。」
「為什麼?」
莉莉問。
幾秒後,亞德里安卻轉移了話題,他指著與學校相反方向的市鎮,問:「翹課?」
她已經在醫院躺五天了,再多一天也不會有事。莉莉點點頭,隨著亞德里安的腳步來到市鎮廳前的噴水池,亞德里安走在她旁邊,他們沒有誰先開口,氣氛就像參加葬禮一樣肅穆又莊嚴。
「所以為什麼要殺了我?」幾分鐘後,亞德里安詢問,他的語氣就像在點麥當勞那樣稀鬆平常。
「我一時情緒激動。」莉莉說,掙扎幾秒後,她說:「抱歉。」
亞德里安看上去彆扭,而且完全不想接受這種道歉,卻也沒有再多說什麼。
「妳那天幹嘛要來那場派對?」他問。
莉莉停頓一會,說:「我很寂寞,也很無聊。」
「妳沒想過會被人迷姦、或者懷孕之類的嗎?」亞德里安說。
「我想過,我沒有差。」
莉莉感覺腳開始抽筋了,她來到一處長椅上坐下,她下意識地按著腹部,然後抬起頭,說:「你在找人做愛時,也沒想過後果不是嗎?」
亞德里安皺起眉頭,他坐在莉莉身邊,非常小聲地說:
「我還小的時候,為了不要被霸凌幹過許多垃圾事。」
「我並不意外,亞德。你連霸凌的方式都沒有從霸凌者身上學來。」
聽到嘲諷,亞德里安似乎放鬆了些,他說:
「我不知道⋯⋯不知道事情出了什麼差錯。」
「亞德,事情唯一的差錯就在於你根本誰也不在乎,你只是想要得到他人的吹捧和關注,我懂這種感覺。」莉莉輕聲地說,她瞇起眼看過去:「那會讓你感覺到有力量,我也是。」
「『也是』是什麼意思?」亞德里安看過來。
「沒什麼。」
再一次地,他們陷入沉默。莉莉不知道該如何形容這種狀況,他們對彼此坦白的程度露骨到超乎想像,但卻又像油水無法混合那般,就只是毫無交集地出現在同一個場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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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覺得⋯⋯」莉莉無法克制地開口:「你的出生受到祝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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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德里安沒有回答,他停頓一會,向莉莉伸出手,說:「要一起去看電影嗎?我請客。」
莉莉點點頭。
那天剩下的時間,她與亞德里安一起看了電影,表現地就像普通朋友,亞德里安請她吃了午餐,莉莉和他一整天的時間都牽著手,她看著亞德里安獨自一人在電子遊樂場時,似乎比跟其他朋友們在一起時更快樂。
接近黃昏時,她與亞德里安站在街上,莉莉斜眼望著他,亞德里安也是。亞德里安將一條圍巾圍在她的脖子上說是禮物,莉莉沒有反駁說現在是夏天。
莉莉說:「你想摸摸看嗎?」
「我能嗎?」亞德里安反問。
「不要廢話那麼多,亞德。」她說。
幾秒後,亞德里安將雙手放在她的腹部上,莉莉看著對方閉上眼睛,她感覺到胎兒輕微的踢擊,隨後她靠在了亞德里安的肩膀上,說:「我沒有真的想殺了你,真的,你太弱了。」
「真是謝謝喔。」
又是一陣沉默。
不知為何,莉莉流出眼淚,亞德里安抹去她的淚水,並親吻她的額頭。
「如果我媽是縱火狂我一定覺得超酷。」亞德里安開口。
「只有你會這麼覺得。」莉莉說。
亞德里安擁抱著她,就像擁抱初生的嬰兒,莉莉抓緊對方的衣服,就像為了避免自己在無盡的深淵溺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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