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牆上的紀念章，實驗室外的宣傳影片，大廳裏展示的產品示範，別人口中的黃教授，此刻無一不一再暗示我，這一切都是短暫的，終歸要還。
只能痛苦的趴在實驗桌上，雙眼無神的凝視著遠處的星空，從黑色的玻璃鏡面看出去，夜晚更加的寧靜，跟那個晚上一樣。
「他就這樣，就這樣一走了之。」
那幾句毫無意義的訊息，對當時的我而言根本沒放在心上，除了那則留言，伴隨著旁邊還有一本筆記，就如他說的，這應該就是他的實驗筆記。
13302 - 接受模擬電波刺激，刺激部位是後腿，反應和13300相同，已經順利通過第一個關卡，同樣迷失在第二個關卡中。
13303 - 接受模擬電波刺激，刺激部位是前腿，起初無明顯表現特徵，五分鐘呈現惶恐不安，撕咬鐵網。通過第一個關卡，迷失在第二個關卡中，在實驗中撕咬機關導致觸電死亡。
13304 - 接受模擬電波刺激，刺激部位是頭部，持續半小時無明顯表現特徵，通過一個關卡，迷失在第二個關卡中。
13305 - 接受模擬電波刺激，透過液體刺激表皮層，無明顯表現特徵，順利通過第一個關卡，第三次嘗試，通過第二個關卡，和13300相同喜歡睡在飲水區旁邊。
13305 - 接受模擬電波刺激，刺激部位是尾巴，無明顯特徵，順利通過全部關卡，最後卻出現瘋狂狀態，撕咬電線觸電死亡。
後續的每一頁，都大致的描述了每一隻實驗對象的反應和結果，不難發現，從一些系列的特徵觀察出一個他們已知的事實「大腦不管刺激源從何來」，但日記卻沒有繼續探討為何大腦不在乎刺激的來源，卻能同樣傳遞脈衝電流，而偏偏那正是記憶如何運作的關鍵所在。
這實驗我後續持續了兩年，都沒有任何突破行的進展，但我因此對相關的問題有了比當初更充分的理解。
也是因為這樣，它才會成為我的代表作品之一。
我從黑色的玻璃鏡面的反射，看著我身邊不遠處的金色手環。
它正是我從那場毫無結果的實驗中唯一獲得的禮物，我依然記得第一次拿著它，激動向唐寧炫耀。
「你能猜到這是什麼嗎？！」
「手錶？」
「不是，再猜！」
「體溫計？」
「不是，妳直接戴看看。」
金屬環打開的時候呈現一個如有缺口的圓環，大小剛好能塞進手腕的尺寸，當感應手腕穿過的瞬間，手環的感應裝置會立即啟動，先緩緩地變成一個完整的圓環狀，隨之亮起圓環旁邊的綠色線燈。
接著身體將會感受到輕鬆愉快，眼前的一切將會變得明亮，這都是我設定好的感覺，就如我們做夢一般，就算開始了，你也說不出具體的起點，即便結束了，誰也無法道出夢的總點在哪裡。
就是那麼自然的開始，你將會由第一人稱視角進入這個「記憶實境」。
唐寧驚訝的表情告訴了一切，我即將會因為這個產品帶來重大的改變。13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Ph2IRHsKR
「妳剛剛看到的，是我們第一次約會的餐廳喔！我還特別到現場採樣，花了不少克魯幣。」13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p1XM70Mne
「這東西叫記憶實境，是可以讓人看到‘記憶’？」
「不行，其實那不是記憶，但也不完全不是。」13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4AyM8B4Fi
「不明白。」13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jYo8ehQ6x
我對著牆上的照片，說道。13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pjGfeQxjC
「你看，牆上的照片的事物，是真的還是假的？」13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bcUmxrPg9
「真的啊！」13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yObe2bdxZ
「但照片本身是假的。」13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8YUKhCSUV
我拿起手環，輕輕的擦拭著。13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C3oIm6Lj8
記憶就好比人體的資料庫，一個資料如何被讀取，就直接影響了它是如何被保存，這兩者是正相關的關係，是一個必然的結果。13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ecu1tmSHw
好比一副絢麗奪目的畫作，就必須依賴視網膜中分辨色彩的的視錐細胞，由簡單的藍綠紅組合而成的色彩分辨系統，在它的解析之下，那色彩繽紛的畫像才能完整拼湊起來；又或者是在超級電腦中運行的複雜計算，就必須依賴只有兩種狀態的位元來細化那些繁瑣的邏輯。13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PWJyeFIhu
這些基礎認知的背後，無一不是從繁到簡，又從簡到繁的雙向交流。13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OVkiDmC9w
而但凡掌握了其中一個方向的交流軌跡，便可順藤摸瓜的找出另外一個方向。13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VY6W4iSeD
既然身體各處都可以接受脈衝電流，就表示了這個「接收體」是我們身體隨處可見的最基礎單位，那必定就是我們的身體細胞。13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JTCD6R5AM
那之前我和李勇浩一直無法定義那些生物電流是什麼，基於以上的基礎，多年來我反覆檢查每項數據，實驗了無數次，我可以肯定，那些物質，就是我們口中常說的「記憶」。13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8wcw2tXO8
我們以前一直以為那些物質是「知識」，但這物質本身並沒有任何意義，它只是一組記憶，那些副作用之所以無法解決，是因為記憶，都存放在細胞中，大腦只是一套精密的編譯機器，把那些毫無意義的記憶，翻譯成我們可以理解的人事物，大腦之所以一直被誤認為是存放記憶的器官，純粹是因為它是身體細胞密度最高所在，僅此而已。13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oKd70LWr9
那些存放大量記憶的細胞，時時刻刻都在衰亡，其實它真正的意涵是功耗已經不如早期，所以需要用新細胞接力，這樣才可以保持記憶不會流失或呆滯，當人無法再產生新細胞時，舊的記憶依然運作如常，但要再新增記憶，就會變得非常困難，這也解釋了，為何年紀越大，學習新知會比較困難，記憶力也變差，但幾十年前的事，他們卻記憶猶新，那是因為他們再沒有空置的細胞來存放這些晚年添加的新記憶，而舊有保存的記憶依然活躍在身體細胞中。
每顆細胞本身是個記憶體，也是供電體，利用細胞內外之間的電子數差產生的脈衝電流就可以巧妙的表示了細胞內的記憶排序，其複雜的結構至今我還是一知半解，只是知道，要提取記憶又不會攜帶任何DNA，是不可能的。
這些記憶會根據最後一次被刺激的時間來決定哪些記憶需要被呆滯，哪些記憶需要保持激活，周而復始，不斷循環，最後激活的細胞會類聚在一起，形成一個巨大的關係網，可以藉此做出綜合且複雜的計算，這些計算，就是俗稱的想像力。13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7U5yO8VRB
有了以上的結論，日以繼夜地大約花了六年的時間，我的手上這個第一代，終於完成。13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POdOf0YHX
我抬起頭對著唐寧說道。
「想像一下，一個人，不需要戴上那可笑又佔空間的頭戴裝置，只需要透過這個手環，閉上雙眼，畫面變猶如你親眼目睹一般，它讓我們拋棄了人類五官四肢所有的刺激源，那些觸覺、聽覺、味覺等等，都來自於編寫好的電流脈衝，開發者可以根據我們提供的入口來設計各種和真實體驗相同的虛擬記憶，更底層的結構甚至可以設計關係網，製造出現實中沒有的幻象，這些幻象可以直接結合虛虛擬記憶，製造出一種前所未有的真實感，如親身體驗般，讓你忘我的沈浸其中。」
「這個設計蠻有趣的，但還是設計一個出口吧，我剛剛在裡面快嚇死了！」
「其實要離開記憶實境也很簡單，只要大喊一聲‘我要出去‘，系統便會關閉。」13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gVFogQVHQ
「一定要用那麼丟臉的退出方式嗎？！」13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sVNoODZ3N
「大喊是人類遇到危險第一時間會發生的行為，那可是經過人體設計學才下的決定。」13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gDjSu6OxX
「好吧，就看看吧，就看看日後你收到多少投訴，才會修改這個那麼丟臉的退場方式。」13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znj8TOvdL
雖然這技術叫「記憶實境」，但實際上和記憶一點關係都沒有，它只是有辦法呈現虛假的場景、虛構出來的事，就像是一部電影，它就算再真實，也只是一場完美的編程，而進入記憶實景之後的人會自動啟用第一視角，身歷其境的體驗讓人很容易忘記自己是在虛擬還是現實，所以只要在記憶實境時說一句「我要出去」，便會斷了與裝置的連接，回歸到現實中。
當然，這也不是什麼精心設計過的決定，而是因為我其中一場小意外事件留下的bu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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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數設定，模糊空間為0；誤差範圍30；自動糾正係屬改成85%，最後一項，感知偏差⋯」13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9qUspHZz4
我抬頭想了一下，回憶上次設定為8的時候，還是有些暈眩和空間感失調的現象，不如這一次設滿，直接到10，這樣就完全感知不到外面的事物，預期中能做到無縫接軌實際場景的感覺。13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8a0oR4eJV
我扣動了按鈕兩次，只見數字直接顯示為「10」13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dPMXGB3i6
我就感覺手裡癢癢的，後面還傳來吶喊聲。13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8gfX1BbkM
「幹！走開！啊！給我走開！」
一個身穿運動服的男子向我衝來，嘴裏還一直喊著那幾句髒話。
還沒來得及讓我反應過來，放眼望去，猛然發現自己身在一個棒球場的中心位置，周遭還不時傳來觀眾席的歡呼聲。13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h5vqyNpDv
我眼神快速的喵了一下，就那麼不到幾秒鐘的時間，轉過頭來，那位男子已經離我不到十步的距離，看著他那碩大的體型，恐怕我這身軀是怎麼都抵擋不住了，就只是要看我要選擇斷那一節骨頭，都還沒來得及讓我決定，那男子已經騰空而起，半邊身體已經越過我的頭上，還不忘帶給我一些沙塵飛土往我臉上噴。13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Ng8UHC7DH
瞬間掌聲雷動，我也被那股速度帶來的震撼嚇得說不出話。13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z9pS8H0Vz
我馬上拍了拍臉上的灰塵，站起來想看看到底是那男子的模樣。13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zVqvyTAAX
在我走到那男子的身後，還沒看到他的廬山真面目就已經聞到一股惡臭，像是已經發霉很久的食物殘渣，那種氣味保證你不會再想要再靠近。13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Qb79ykdSZ
先別提這股氣味多難聞，它好歹也算是救了我一命，因為它所以我放慢了腳步，就在此時我已經看到那男子的則臉。13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s2L1oK8Rd
血肉模糊還沾滿蛀蟲橫飛灌入它的腦袋，帽子下的頭髮全都是血痕，眼珠子幾乎外露，還直溜溜的盯著我看，我知道那是什麼，那就是喪屍！13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xi772kL4l
雖然我已經領教過它的速度，但我本能告訴我，此刻不跑，更待何時，即便跑不過，反正橫豎都是死，我抬腿身往左移動，就是希望再他還沒完全轉身之前，爭取更多的視線死角，往他的反方向逃走。13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dqoxnOnFM
即便我計算的多慎密，我都少算了現場一個很重要的因素，那就是觀眾也都是喪屍，他們或許太久沒看過活人了，突然看到我一個在場上奔跑，也很發了瘋一樣，紛紛往場上湧出來。13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p6EwYZprY
當下四面楚歌，我後面還有一個窮最不捨的大魔王，幸運的是觀眾席都被好幾根跟大腿一樣粗的銀柱包圍著，那些觀眾喪屍能力也似乎沒有大魔王強悍，就只能乾瞪眼的看著我跟大魔王在場上繞圈圈。13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qcEC9PFfa
對，就是繞圈圈，我自己也沒想到，或許我是個被科學耽誤的運動家，我那飛馳的速度已經和大魔王拉扯了好幾圈，我不斷地沿著場地跑，他就不斷地往我後方追，我一邊留意著他的距離，一邊觀察出口在哪裡，直到我重複的看到觀眾席上的那位紅色衣服的裂嘴喪屍四次！他不斷地啃咬那銀色的圍欄，在喪屍群中顯的額外引人注目。13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n4aZz7UKP
也就是說，我已經繞場四次了，就是一個出口都沒有，我只能拼了命往前跑，再爭取多一點時間想辦法逃出去。13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kNckDP5jq
不知道繞了多少圈，從遠處的觀眾席裡發現異常狀況，密密麻麻的黑點從高處跳下，仔細一瞧，就是剛剛裂嘴喪屍的方向，難不成那根鐵柱還真的被他咬斷了！13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NNiICygwg
前方一群餓狼似虎的喪屍雖然每個看起來都個子不大，一對一或許我還有勝算，但喪屍不講武德，雙拳難敵四手，再瞄一眼後面的大魔王，只見他露出詭異的笑容，好像在暗示說，這次看你還能跑到哪去！13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AD62zcP2C
「我要出去！」13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QPZ8gDcVQ
情急之下，我仰天長嘯，遠處的實驗室都能聽見我的請求。
就在我以為這次必死無疑，睜開雙眼看，看到的盡是那熟悉的實驗室。13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tp62UkvkU
再看看我手上的手腕已經解開，而也因為我剛剛太過激動，導致系統內學習了這個規律，進入記憶實境後，只要情緒接近死亡邊緣，便會出現斷線問題。13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xGRhDPKXh
一時之間我也沒有別的解決辦法，唯有將這個問題包裝成一個功能。
我再去查看了一下系統紀錄，到底是誰將這個「喪屍運動會」放進測試系統中！13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uknv5EVof
這個看似像是玩具的產品，萬萬沒想到會成為時代的一個奇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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