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文軒盯著我，我們兩個相對無言。
我以為他會全盤相信我的說辭——說到底我勉強也算是救了他一命對吧？而我的說法即使算不上完美，也仍然算是有幾分道理在的。16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QUFpDTOcN
但這也沒辦法。對於一個被系統、或者其他穿書者不知道利用了幾次的人而言，要立刻全心全意相信另一個人也太不切實際了。
我原本只是想要讓陳文軒替我蒐集需要的資訊，剩下的事再自己想方法解決。陳文軒只是小說裡的登場角色，我即使知道自己能夠合作，也沒有想過完全信任他，或者讓他替我去冒險。
但事實上並不是這樣。此刻坐在我眼前的人，不只是小說出場人物。16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xeQcOGqpZ
他是需要以互信作為基礎，跟我一起找尋出路的夥伴。
我不能只用看待小說出場角色的目光去看他。16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8q0s7mAmQ
如果要讓他完全信任我的話，我只能夠誠實以對。
我嘆了一口氣。「陳文軒，我不覺得這間學校有表面上的那麼簡單。」16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NFwR4eYDg
「所有富家子弟，還有最聰明的頂尖資優生，幾乎都集中在這間學校裡。無論是日常、還是在匿名版、社群軟體上，每天學校裡都在持續著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家世、成績、人際關係，他們每天都在用各種方式爭鬥著。」
「就連我這種普通又平凡的人都會想要獲得世俗意義上的成功了，而對於從小受到菁英教育、可能從學會識字開始，就被要求要競爭爬到高位的人，他們會想要獲得更高的成就很正常吧？」
「所以我有點懷疑一件事。」
「為了獲得成功，會不會這間學校的人——」我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說：「會吃禁藥，甚至可以因此受到精神控制？」16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WPiUPxhwd
「這樣，也就可以解釋為什麼學校會傳出那麼多奇怪的墜樓案件了不是嗎？要是他們墜樓的時候精神狀況根本無法自主判斷自己所在的情況呢？」
陳文軒在一旁靜靜地聽著。
我繼續說：「所以我利用班長的職務之便，試探了一下之前有在帶數學競賽的班導，跟他提了我認為現在的校長並不適任、還有可能有些學生正在吃藥的事，也暗示他，我認為他才是更適任的校長，因此希望他不要阻攔我爸的調查。」
「他默認了。他跟我說，今天的所有話他會當作沒有聽說過，所以我拜託了他講出那些話之後，雖然他搞不太懂這樣做的理由，但他也沒有否決，只是說他還是需要你的家長、還有你的相關同意。」
「但有一件事我說謊了。我也不知道我爸在哪，我媽四年......不對，現在應該是兩年前，在調查時意外過世，他在喪事結束後，留了一大筆錢在我的戶頭，然後就很少回家了。」
「這就是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對不起，我之前省略了一些事。」
陳文軒沉默了半晌，然後說：「不，你不需要道歉。」
「我只是提出我的疑問而已。我很高興你願意告訴我。」
「但李欣然，你沒必要把所有困難都背在自己身上。我很希望能幫上你。」
「你對我來說很重要。你不是一個人。所以我也希望你可以相信我。」
雖然還是沒有什麼表情，但看著他認真又真誠地看著我的眼神，我感覺內心一陣暖意，緊張的感覺頓時煙消雲散。
「嗯。謝謝。」我對著他露出笑容，然後朝他的方向伸出手。「合作愉快？」16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7NxvSxnhR
片刻，他也伸出手，比我略大一些的手握住了我伸出的手掌。
「嗯。合作愉快。」
滿意地收回手的我，在心中默默地慶祝自己和懶洋洋北極兔的階段性交流大成功後，回想起了另一件事。
「對了，你剛剛說的另一個問題是什麼？」回過神來的我發問。
「小欣，借我一下手機。」陳文軒說，然後從我手上接過手機，打開穿書軟體的第三章。
「我覺得陳寧寧很奇怪。」他肯定地說。16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x2RoSxx7j
「我跟她不熟，但是她這樣對林光的原因是什麼？」
《遠方的日光》第三章和第四章，寫著那樣的內容。16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1cyMolDrW
透過籃球比賽而升溫的感情、終於嘗試著溝通卻無疾而終的兩人。16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7d4CJEwnA
還有，「惡女」們的活躍。
在林光和謝望遠、蘇宇紘還有其他未出場角色參與籃球比賽的同時，陳寧寧作為重要的女配角，開始和故事中未被提及姓名的「學姊」往來，甚至——開始針對林光，原著中的男主角之一。
「『你真他媽煩人，可以離其他人遠一點嗎？你跟謝望遠都不怎麼清白，但他至少家世好，你有的只有自以為是的小聰明。做了那麼多爛事還不知羞恥，我真希望你能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在「劇情」中，陳寧寧甚至趁著四下無人，把充滿惡意的字條放到了林光的置物櫃中。即使林光不以為意地丟棄了那張字條，但是我卻難以想像，平日裡內向寡言，但是從不說三道四的陳寧寧會無緣無故做出那樣的舉動。
這世界上有一派人的惡意看似毫無理由，但若是追根究柢，就會發現那些惡意，往往和他們自身所秉持的「善」的信念、或者因過往人生的經歷，所形成的匱乏感有關。
陳寧寧是屬於哪一種？
「我不確定。」我回答陳文軒。「你也知道的吧，雖然我們是同桌，但是她把重心都放在社團活動上。我們沒有什麼交流。」16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rPAIBrdSv
「不過我確實也覺得很奇怪。」
原作中，林光、謝望遠、陳寧寧等人，都是同一個因社交性強而著名的社團的成員。蘇宇紘除了是學生會會長，也在這個社團中積極地活動著。
而在劇情中自始而終，沒有被提及姓名的「學姊」，也是這個社團的一員。
我回想起原著中，讓林光和謝望遠決裂的導火線。16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MwBaE5egq
這個社團、還有學校中隱藏的秘密，會跟他們沒有講明的那起事件有關嗎？
我在腦中梳理著有些雜亂的思緒，而一個聲音打斷了過度沉浸於思考中的我。
「有什麼我能幫上忙的嗎？」陳文軒望著我，眼神沉穩而專注。16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FQc2abLhV
他的瞳孔中央映著我的倒影，那雙我曾認為沒有把任何人看在眼裡的雙眼，此刻充滿著我的模樣。16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nGT5u0DfR
那一刻，我有了終於取得這個人信任的自覺。
我確實有個只能對他提出的請求。16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S02ocabq4
從第一次閱讀原著時，我就知道了。我絕對做不到這件事。
然而，「這件事」在故事中，具有舉足輕重的重要性，為了要更了解故事發生的脈絡，以達成眾人的幸福結局；為了讓我們得以享受不受系統拘束的未來，這是一場，一定必須要有人參與的活動。
這是只有陳文軒才能做到的事——
我鼓足了勇氣，小聲地提出了請求：16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obEXhuPd7
「呃，你可以，去打籃球賽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