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個平凡的午後，有個身穿卡其色制服的少年正蹲在路邊餵貓。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fh0dMhkJP
他的對街是數學補習班的大樓。身穿各色制服的少年少女們正從大樓狹窄的門口進進出出，不時傳來陣陣歡笑聲。
那時候是秋末，剛放學的午後仍有些冷意，午後的陽光像是橘黃色的一團融鐵從他的身後照來，蹲著的他的影子在地板上正好蓋過貓咪的位置，形成一塊黑色的斑。
少年習慣在每個禮拜三來補習的時候，順便去補習班旁邊的公園餵貓。
補習班對他來說算不上必要。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1KCpGac4R
「數學不過就是推導跟代公式而已，贏家都是這樣的！」——高大的補習班老師用中氣十足的聲音如此說著，他說不上贊同也說不上不同意，只是覺得他不合邏輯地罵人的樣子挺有趣的而已。
但同校同學也有很多人來這裡補習，那他就順便跟來吧。畢竟也快要大考了，家人還是希望他努力一點。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VU3pweIHz
雖然說實話他更想打遊戲跟睡覺。
那個少年看著棕色的貓咪小心翼翼一點點地吃著飼料，貓咪抬起頭時還喵了幾聲，像是在道謝。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hta3KvRsJ
他伸出手，撫摸貓咪柔軟的皮毛。
此時一個人影經過，遮蔽住他身後正照著的陽光。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dh2ymUckN
人影久久仍未離去。少年回過頭，發現一個身穿白衣黑裙的短髮少女正站在他的後面，用好奇的眼神打量著他和貓。
「不記得我是誰了嗎？」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ZP3x6pOur
「我是——」
遠方颳來的風太過強烈，少年只能聽見少女的聲音隱沒在在風吹動樹葉的沙沙聲中。
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9NJUqBrD9
無數個禮拜過去，少年都會在固定的周三下午，在公園中遇見少女和棕貓。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Wq7TEuCVl
無論是誰先向對方開口搭話，這場聚會似乎都已經形成了兩人無言的默契。
「下一個禮拜再見吧。」
那個少女似乎說了這樣一句話，然後向前跑去，而後又回頭，看向他的方向，笑著對著他揮手，小跑步離開。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jknnhaSnX
將要落下的夕陽照在她的臉上，笑意盈盈的她像是在發光。
少年目送著她離開的背影，貓咪喵了幾聲，然後趴下伸了個懶腰。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5J0l97VK8
太陽落下而後又升起，他好像在那裡站了很久。
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vLXGmel5M
而少女沒再出現過。
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UebeRDulY
-
陳文軒從夢裡醒來，夢中的一切記憶頓時煙消雲散。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dj8LXRSrc
他隱約感覺自己遺忘了什麼，但是他想不起來。
這樣的場景、這樣的夢境已經重複了太多次，就像是有某種天然的屏障一般，他想不起夢裡的一切，只記得自己重複了無數次相似、或不相似的人生。
他的名字是陳文軒。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tvYxQTOCh
他只記得這件事情，但關於他做為一個「人」以外的一切，他的人生、生活、感情——他全都毫無記憶。
『請在兩點四十分前往XX大學集賢樓五樓教師辦公室，指令無違反或商討空間。』
在空無一人的房間醒來後，他腦海裡的聲音會響起，給予他指示。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UIXMPtTIm
他會以某個身分度過一段時光。
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3cNHBql7H
「你也是穿越過來的人吧？拜託幫幫我吧！」
在他模糊的印象中，似乎有些人曾跟他這麼說過。他們的面孔和聲音，在記憶中無一不是混沌不清。
他曾經聽從了某些人的指示——
而後，他會用各種方式死去。
墜樓、火災、車禍。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wavi4IBRM
在精神病院被折磨至死。
忘記了前因後果的他，只記得面臨每一次劇情死亡的心有餘悸。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2AWL48HOu
一個又一個的穿越者並不在乎他的生死和想法，只在乎自己的生命和劇情的發展。
區區一個小說角色死去對於他們來說有什麼意義呢？大多數人都是利己主義者，只想著討好主角以達成自身的目的。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N8yRBpgzb
他是棋子也是工具，取決於每一次神明所賦予他的角色。
死亡是一種無法言喻的恐懼。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eh4bqCKcj
他的腳站在此生與來世的分界線上，他不知道自己反覆死去而又出現的意義為何。
對於一個沒有身分、沒有親人、甚至沒有未來的人而言，陳文軒的生命像是無止盡地等待一場又一場的審判。
他看著一場又一場的戲碼在他眼前上演，逐漸變得麻木。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0NdlVBJfY
計謀、愛情、情意。這些詞語和他無關，但是他被迫進入一場又一場戲劇表演中，隨著其他人起舞的他疲憊不堪。
他甚至不知道為什麼自己還殘留著些許過往的記憶——明明已經想不起，那些反覆出現的事物究竟為何物了。
最後他把自身的命運歸咎於神明的惡作劇，然後決定對一切置之不理。
不同於陳文軒日復一日混亂的日常，他的睡眠總是意外的安穩。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mLEw0xiGl
即使夢境幾乎總是重複著相同的事物，但是發生的一切確實無比的稀鬆平常。
在夢裡他是一個普通的男高中生，雖然依舊有些懶散，但他有可以期盼的未來。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4s6RYSyIr
他的日子不是茫然無措的劇碼，而是平淡溫馨的時光。
還有夢裡的那個，看不清臉也記不清名字的少女。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G072R80a2
和她相處時，陳文軒覺得很平靜。是在日常生活中無法感受到的風平浪靜。
如果夢境是平行宇宙的另一個自我的具體化的話，那或許夢境才是陳文軒真正的現實，而他所經歷的一切才是毫無道理和邏輯可言的夢境。
於是他開始頻繁地睡覺，對穿書者的請求置之不理。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Q9RdKJ6nR
他決定只完成系統最低限度的要求，其餘的事情他再也不想理會了。
穿書者和主角，全是一群無趣的人。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SnzjPuUz9
就算或許他自己也是那其中的一員。
『穿書者闖關失敗，本系統將自動跳轉。』
聽到這句話時，陳文軒知道，下一個世界要開始了——
他眨了一下眼睛，下一秒，他就躺在了另一間臥房之中。
他揉了揉眼睛，總覺得這間臥房的一切讓他有些熟悉，但他無法想起這裡究竟是哪。
他看著旁邊書桌上的課本，總複習的教材讓他知道，這次他的「角色」大概是國三會考生。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Qoa3IQsl5
書桌的前方掛著日曆，而現在的時間已是四月中旬。
『請作為外考學生考入恆星中學。』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dAtqYRJZh
系統的聲音在他腦中響起，而陳文軒只覺得一切無聊至極。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dY6ALQh2f
上一個世界的記憶，在他腦中像是被海水侵蝕一般逐漸消失。他逐漸忘記自己曾經擁有的自我。
他從床上起身，坐到書桌前。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MlXRosrem
系統的任務還是得要達成。即使不願意也沒辦法。
這次或許一切仍會完全相同吧。
——但是，他已經不在意了。
ns 15.158.61.48da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