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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sson舔舔下唇,彷彿吞下了殘忍話語,然後勾起比哭還難看的笑弧:「呵,然後再在美國夜夜笙歌,趁我不在把人帶回來嗎?甚至不介意讓我知道?......很多時候,我真的很懷疑我們算什麼?我不知道你對我是不是有認真過……就算你現在說陪我出國、就算我為我們都訂好機票,你還是不會出現在機場。我們走到最後只能這樣,你也最清楚了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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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USB是我交給老總的,但我有指明過有你在內的照片不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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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想跟我解釋什麼?推卸什麼責任?若你不是想誣蔑大少爺、潑他髒水,你一開始就不會把照片交給老總,你以為曾跟別人吩咐過那張照片能用、那張照片不能用就對我仁至義盡了?」Ansson深吸一口氣才接續,「由始至終,你都只想報復我跟陸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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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abriel的嘴巴張合了兩次,卻始終沒法擠出半個音節,遑論反駁了。
Ansson看Gabriel再也無話可說,這次是深深凝視那完全頹靡的模樣,再次準備離開前嘆笑:「……天啊,我怎麼會喜歡過這樣爛的人?」
阿香以為一切該告一段落了,他也得在被發現之前趕緊離去。
但下一秒,事態急轉直下,讓他的腳好像生根了般佇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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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abriel將兩指之間的香菸拋走,香菸在黑夜中畫了一圈光圈,碰到牆壁後反彈落地。
Gabriel一手扯抓著Ansson腰間之處的襯衫,用勁之大讓襯衫緊咬著男人的腰線,Ansson比Gabriel來得要高,男人卻像隻敏捷的野獸般抬頭,精準地擄獲了那雙唇……
但這齣經典的強吻記歷時不夠兩秒,Gabriel已被用力地推開!
鞋底激烈擦地的吱吱聲跟污水四濺的聲音響起。
Gabriel被推開時,阿香看見他的舌頭還拉著閃亮的口涎…..似乎是在激烈推撞時不小心咬到了舌頭吧,Gabriel粗暴地用拇指跟食指揉著舌尖傷口,啐出一口血沬。「呸,好痛啊……」
縱然是埋怨,卻帶著自暴自棄的笑意。
被反作用力推得自己也倚於牆上的Ansson狠狠瞪他,用手背抹唇,「……你這個人究竟要自私到什麼地步才夠!……你怎麼能一邊把我拉近一邊又不停推開我?不要再找我了……也不要再去招惹陸家的人,這是我給你最後的忠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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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sson說最後道別時彷彿吹出一個嘆息,然後身影便慢慢消失在巷子中,迎向那長方型的光明。這次,Gabriel沒有再追上前去,也沒有目送,只是死死盯著地面。
被前戀人離去時被拉得長長的影子所覆蓋,Gabriel維持著同一姿態,半彎著腰倚於牆邊,右手握成拳頭抵在唇下,伸出拇指用力掐扯著舌尖。彷彿那條不是他的舌頭,也沒意識到自己的衣褲已被塗鴉牆壁跟溝渠積水給弄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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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阿香像被拖了惡毒的咒術,他沒法拔起腳步離開。
明知道現在就是溜走的最好時機,他卻……
彷彿那被稱為Ansson的男人的影子覆蓋著Gabriel,讓他動也不能動,而Gabriel的影子卻又分毫不差地龐罩著他,於是他也被下了緊縛咒,讓他難以呼吸,也無法逃出影子的範圍之外。
耳邊盡是滴滴水聲,那對交媾的男人早已離去,窄巷中只剩他們二人。
此情此境竟跟他們初遇時的狀況有幾分相似,但阿香很肯定Gabriel已記不起那場陳年小鬧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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驀地,Gabriel抬起頭來,眨也不眨地望著他。
阿香從他的眼神中看出來了:這男人早忘記了今晚曾邀請他到酒吧,而現在正慢慢回想起來。
但那雙在白天及昨晚還鮮活的瞳仁中的火焰已經被撲滅,只剩下無底洞般的深邃。
然後,Gabriel稍稍直起身子來,一步一步地接近他。
那個彷彿被掏空了一切,眼神已死亡的男人正向他步來。
阿香見識過意氣風發的Gabriel,那男人明明是個被眾人唾罵、追打咒罵多年的狗仔,但竟然能如此不畏怯、不萎靡,讓人在心裡直嘔得要死,只因為他的背挺得比任何一個記者都還要直,彷彿未沾上內疚及無奈之重,而精神抖擻的站姿似讓他蒙上一層光暈,舉手投足都有別人學不來的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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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Gabriel竟像被主人打罵的小狗般,一時三刻還沒有反應過來,腰幹微彎,阿香也沒法自他染上血污的鬚渣跟嘴角中抽離視線,他舌尖上的破口還一直在流血呢……
男人用空洞又危險的眼神凝困他,緩緩接近他。
阿香幾乎嗅到血腥味……
為什麼在這時候,他才看到包圍著這男人的一重重利刺?
Gabriel設下的藩籬之遠、芒刺之鋒利,讓他即使在床上相擁時也未曾擁有過這男人,但現在伸手去輕輕碰到卻絕對會遍體鱗傷。媽的,早知道就別那麼八卦、不要去偷聽……
阿香像隻被盯上的小動物般動彈不得,明明很想拔腿就跑,雙腳卻不聽使喚,乾涸的喉嚨甚至擠不出一個音節,也再聽不見滴滴答答的水聲。
阿香屏息以待,彷似溜出一絲活人的氣息便會被撲殺,只恨不得抖一抖肩膀就能抖出一身自衛刺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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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Gabriel伸直手臂,抓著他的手肘!
那用勁之大似要把他的手骨都掐碎,阿香激靈抬頭,看到Gabriel近在咫尺的下巴。即使他現在看不見那條舌頭跟利齒,也能想像被染紅的舌尖,血的鏽酸味……
男人的鼻息灑在他額上。
阿香沒由來的害怕得要死,在自己意識到之前,雙手已經將男人奮力推開。
他轉身就跑,他沒命的跑。
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怕得渾身在微微發抖,他就是沒法多待一秒,惟恐會被那男人生吞活剝。他一次也沒有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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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誇張了,阿香坐計程車直飆回家,在蓮蓬頭下淋了暖水才能抑制顫抖。
逃跑般的行為在之後讓他後悔了很多晚。
那時候,為什麼沒有回頭去確認一下呢?明明不是很難的事。
Gabriel再怎樣也不會在巷子中打他吧。
……也許Gabriel不想打他,也沒打算強迫他做任何事,只想發出警告、或渴求一個擁抱、或微微的觸碰、或許只想索取一點暖意。
若他沒有神經質地將Gabriel整個推開,也許他就能……說些什麼安慰,像打火機般為那男人重燃瞳仁中的火光——一直靜靜燃燒著,卻因為絕望而熄滅的光亮。
有時候、很多時候,阿香會痛恨自己的神經質。
他放棄了能順著那人的毛細摸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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