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已經一晚沒睡的吳昭明來說,比起焦躁地祈禱那台運行著 Windows XP 、機箱上還擺著兩包乖乖的古董電腦能夠順利計算出結果、那個寫進論文就足以終結延畢恥辱的答案,此刻的他更迫切想知道的,其實是另一個問題的答案。
與論文沒有關係、涉及他人隱私、吳昭明本身也無權深究的問題,卻總是揮之不去,糾纏他整整一週了。
好想知道答案啊!吳昭明雙手抱頭,在心裡吶喊。
好想知道,聖誕節前一天的傍晚,開著黑色賓士車,臨停在學校門口對面,讓夏安學姊坐上副駕駛座然後揚長而去的人,究竟是誰啊!
吳昭明打開頭痛藥的包裝,白色藥丸配著桌上的能量飲料嚥了下去。
該死的混帳,哪裡冒出來的色鬼?八成是看上學姊的身體吧?開賓士有什麼了不起?這樣就配得上學姊嗎?
對方是做什麼行業的?學姊對對方有意思嗎?直接去問學姊會不會被當成變態跟蹤狂?兩人當初是怎麼認識的?對方現在和學姊是什麼關係?關係又進展到了哪裡?該不會已經 ──
一個問題分裂出許多問題,這些問題又各自分裂展開,一個問題的樹狀圖在吳昭明的腦袋裡迅速展開,生成的速度和組織的嚴密程度遠遠超過他這輩字寫過的任何報告和論文。
又陷入最討厭的狀態了,每一次都逃不掉。
打從吳昭明有記憶以來,自己的疑問從來沒被任何人當作一回事過,所有問題都不會有答案,只會不斷累積、不斷想起,帶給他無盡的焦慮和痛苦,而他偏偏又是那種問題很多的人。
或許就是沒那個命吧,沒人喜歡、沒人在乎、沒人想跟他有關聯,原因是什麼,他從來也不清楚。
吳昭明仰頭望向天花板,呆滯地看著蜘蛛網上無力掙脫的飛蟲。
不過,「為什麼跨年夜自己還要可憐地留在研究室裡」這個問題倒不是無解,答案甚就和他共處一室。
就是因為那片該死的石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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