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他」曾經告訴過我他的名字。那是6歲的那一年,被現任父母收養的那一天。「他」第一次出現在夢裡面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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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夢裡的世界,只剩下了我一個人了。
那個夢裡面,天剛下完雨,空氣中瀰漫著青草和泥土的味道,路上有被雨水衝出來的蚯蚓。
原本阿姨接我和其他小朋友一起回家,但是我貪玩,又好強,喜歡大步走在大家前面,踩踏路面的水坑,喜歡看水花飛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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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就這樣在踏水聲中慢慢安靜下來,前面的路人越來越少,最後只剩下阿姨推著的單車走動的時候的輪子轉動的聲音。我轉身一看,只剩下那輛單車伶仃地跟著我走了。人都消失了。無論我怎麼喊叫,世界只迴盪著我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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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我還不知道,自殺可以醒過來。在夢境完結之前,我只能往回走,到學校去。期盼在熟悉的地方,讓我在空無一人的城市中,找回一點安心。
我坐在教學大樓的樓梯口,這等夢境結束。突然,身後憑空出現了小孩跑跳著下樓梯的聲音。
終於有人了!我猛地轉身,看到身後那位嘻笑著的男生。他穿著我們學校的校服,應該是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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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我說的第一句話,是「你一個人坐在這裡幹什麼啊?我們去捉蝸牛比賽吧!」
我們夢裡第一個活動,是一起在學校的自然體驗小花園裡面捉鍋牛。我們把找到的蝸牛都放在牆上,比賽誰的蝸牛跑得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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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夢生,你找的大蝸牛,那麼重,當然爬得慢。你是不是傻?」
「大蝸牛走一步等於你的小蝸牛走三步,肯定會贏你的!」
「笑死,蝸牛又沒腿!哈哈哈哈哈吳夢生頭大無腦!」
「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我又不認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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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時候,上課鈴聲突然想起,他站起來,大喊「要上課啦!」然後就往樓梯那邊跑。我跟了過去,「你叫什麼名字啊,你是幾班的啊,我們之後一起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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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男生回頭笑道,「我叫聽雨。拜拜啦!」
然後,學校的鈴聲,和現實中的鬧鐘鈴聲重合。我就醒過來了。這個夢,也就此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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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分析學的始祖弗洛伊德說,夢是潛意識給現實的補償。或許是吧,當時的我,又真的感覺有人陪我去面對新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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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我也曾在其他的夢裡面見到他。只是我不能夠每一次都認出他來。每一個夢境當中,我們的型態都和之前的不一樣了。他卻總是能夠認出我來,可惜我還不可以。他認出我來的時候,也不總是每次都會表明身份相認一下。
如果有人好奇,怎麼認出來呢 ?目前來說我還是很難形容這種感覺,反正我知道他就是他。皮囊如何變化,靈魂也是不會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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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那篇日記記載的事情上。火人的事中,他的行為確實讓我有點傷心又委屈,他為什麼要捅我那一刀。做夢而已,我又不會真的死去,加上我也沒機會去得罪他,那一刀意義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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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醒來,在廟宇做義工的時候,我忍不住和師父提起我的煩惱。「師父,他拿刀捅我。」
意料之中,師父又把他的嘮叨重複了一次,「我和你說了多少次,不在同一個時空的生靈,都不許多念。否則有意識上的連結,很容易招來其他的靈魂,造成一體多魂,也就是人格分裂,你是不是想入院治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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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是惦記我肉體,他只要說一聲,我肯定願意和他分享的。沒必要⋯⋯」
「你怎麼能這樣子呢?人身難得啊小朋友,有人身,才能在存在線性時間的物理世界中修行,是過去的我們生生世世做了很多功德,有很大的福報,才能在這一輩子投胎為人的!要是上輩子的你知道現在的你如此放肆,該怎麼想?一定會想一巴掌扇死你自己!」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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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師父不知道,沒有他,我很大可能沒能活到現在。是聽雨陪伴6歲的我經歷了融入新的家庭的過程,再陪伴13歲的我度過這個家庭的瓦解。在大家都說我掃把星,去到什麼家庭什麼家庭就出事的時候,每晚被夢魘煩擾的時候,是聽雨陪我度過了那段時間。那段日子的陪伴,早就值得我付出這一具肉身作為回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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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裡,我又聯想起了,聽雨突然消失的三年。
15嗜睡症發作,之後的三年,都沒有他。三年後,他又再出現在我的夢裡。在是藍色火焰第一次出現的時候,他又回來了。 應該⋯⋯是他吧。他們的靈魂,給我感覺是一樣的,但是,又有點難以言喻的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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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那3年沒能見到他呢?他為什麼變了那麼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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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的聽雨雖然比較毒舌但性格很陽光,他會陪伴我去不同的時空遊玩,還會教我如何分辨現實和夢境,如何知道自己入夢了,如何醒來,如何轉換時空去逃避那些可怕的地方(目前來說,我還不能很熟悉得運用這個方法,所以大多選擇結束夢境的方法,也就是自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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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後的聽雨,只會在我在夢裡陷入實在無法解決的困境的時候,才會出現一陣子。人都會變的。或者,他原本也是需要入夢,才能去到一些空間,他也有自己的「現實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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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能不能看看那三年為什麼他又不在了啊。」
「不可多念!」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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