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盡頭是你所在之處 - Ch.08 唯一的歸屬

夏爾帶他們又走了一段路，看起來對這裡真的很熟悉，最後他們停在一間店前。

「就是這裡了。」在他們眼前的是一個東方建築風格的湯屋，建築物上的旗子寫著「湯」掛在了屋簷上隨風飄動令人印象深刻。

「這裡是工匠與旅人們放鬆泡澡的地方，算是這裡的著名景點。」夏爾跟兩個女生交代了幾句，就帶著兩個男生一同進到了男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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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這也太壯觀了。」慕特跟伽爾站在入口處看著冒著熱煙的溫泉，裡面非常的寬敞，所以即便人多也不用過於擔心。

「去泡澡前要先把身體洗乾淨。」夏爾指了一個方向，只見那裡有幾個人正在洗身體。三個人各自洗好後又一同去到溫泉池邊。

「嗚哇，好像有點燙。」

「這是正常的。」說著，夏爾便第一個下了溫泉。身後的兩人也看到了夏爾背後有一道傷痕，從右肩自左腰的長疤痕被看得一清二楚。

「怎麼了？」夏爾回過頭看著他們說：「這個溫度稍微適應一下就不會覺得燙了。」兩人互看了一下後就跟著走到池中，雖然真的感到有些燙，不過也很快就適應了。

「你手上的繃帶，不拿掉嗎？」慕特指了他左手臂的繃帶。

「嗯。」

伽爾撇眼看了他後說：「你跟那個大叔，很熟？」

「嗯。」

「我有發現他的耳朵，他是精靈族的吧？」

「達利先生他是地精靈，我⋯⋯小時候就認識他了。」夏爾將身體往後靠在池邊說：「以前他就是一個工匠，後來輾轉到了這裡。雖然工匠們都會用少許的魔法工作，但大叔他堅持要完全手作。」

慕特思考了一下說：「嗯～也是，現在不像以前那樣，現在在我們這個年代人人皆可以用魔法。」

「所以這裡的工匠也會被人稱為魔法工匠。」

「嗯～夏爾，你該不會跟安雅一樣的混血精靈吧？」

夏爾撇過頭說：「這個問題我無可奉告。」

「那⋯⋯你背上的傷，怎麼來的？」伽爾緩緩的問出問題讓夏爾深吸了一口氣。

「我⋯⋯因為⋯⋯這個傷⋯⋯昏迷了很久。」他有些支支吾吾的說著：「那時候⋯⋯似乎也有傷到腦部，所以忘了一些事，當時照顧我的就是達利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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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是哪？」

「太好了，終於醒來了。」當時受重傷的夏爾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一個陌生的地方。

「你是誰！」夏爾謹惕的繃緊身體，他反射性的從床上跳起來，同時也拉扯到背上的傷口，他吃痛的抓著身體咬著牙想要說些什麼，但最後也說不出一句話。

「你別激動，先躺好。如果傷口裂開了，你又會有危險的。」達利語氣平穩的安撫他並向他介紹自己。

「我是達利。來，先吃一點東西吧。」達利替他做了簡單的料理，還說裡面沒有毒。夏爾雖然不怕死也不怕毒，但還是有些猶豫。

「不想吃就先放著沒關係，有什麼事我會在樓下。」達利笑著離開閣樓。夏爾環顧四周，他所待的房間雖然看起來狹小又不大，可是卻給人一種人平靜的感覺。他看著窗外，發現這裡是一個從未到過的都市，這裡的人都各個笑容滿面的工作。看著放在眼前的食物，他緩緩的將食物送到口中。雖然味道並不是很特別，但卻讓夏爾不自覺的眼眶泛淚。

在休養了幾日後，某天早上夏爾頭一次的下樓。他看見達利正在打刀，認真的神情讓夏爾有些出神。

「喔，你已經可以下床啦？」

「你為什麼要救我？」夏爾不自覺握拳。

「哪有什麼為什麼啊，一般人看到渾身是血的人倒在路上會不管嗎？」達利爽朗的笑了笑說：「對了，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其實不記得自己的名字了。應該說，我好像忘了很多事⋯⋯」此刻的他覺得內心空空的，似乎少了一些很重要的事情，雖然有那麼點模糊的印象，但卻無法清楚的回憶起來。

「是嗎？那從今天你就叫夏爾吧！」

「⋯⋯啊？為什麼？」

「嗯～為什麼呢？啊哈哈哈！我也不知道！」

「⋯⋯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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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憶到這裡夏爾忽然站了起來說：「你們可以繼續泡，我先回去幫忙達利先生。還記得怎麼回去嗎？」

「喔，嗯。」慕特回應了一下後就目送夏爾離開池子。

「還是一樣神秘，而且什麼都不肯說。」

「他會說一點已經很好了不是嗎？」

伽爾不以為然的聳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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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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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爾回到了工坊前，發現店裡只有諾亞乖乖的坐在門口。諾亞的身上還帶著皮革製的背帶，背帶上還附有一個小包。

「嗷嗚！哈、哈、哈。」諾亞親暱的跟夏爾撒嬌。

「喔！回來了？這麼快？」達利從裡面走了出來說：「夏爾，我跟你說，你這對刀啊可能撐不了太久了。你這是哪來的刀？做工這麼差，你用了多久？」

「⋯⋯撿的，用了⋯⋯一段時間。」

「之前給你的刀呢？」

夏爾吸了一口氣說：「⋯⋯斷了，對不起。」

「哈哈哈哈！沒事！那表示這些年你很努力，沒關係我在做更好的給你！」達利拍了拍夏爾的肩膀後又說：「對了，你的披風我幫你拿去洗了吧？」

「沒關係，我可以自己來。大叔你先去忙吧。」夏爾轉身上樓，上樓後他發現這裡的擺設幾乎沒有什麼變。

「他也是⋯⋯一直都是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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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自一個人的話，是會很難過的。』

「？！」一個聲音傳到耳邊，但周遭並沒有人，只有歪著頭跟著他的上樓的諾亞。

「是錯覺嗎？」夏爾脫下披風走到了陽台開始徹底的清洗他的披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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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會兒，夏爾下樓的時候換上了乾淨的黑色短袖上衣看到四個人已經回來了。微緊的上衣讓夏爾的身材更為突出，維麗塔看見時微愣了一下，她小聲的說：「他身材也太好了⋯⋯」

「嗯？妳說了什麼嗎？」

「沒！沒什麼！」

「是嗎？既然回來了，我先帶你們上去吧。」夏爾側過身示意要他們跟著走並要他們好好的休息一下。這樣的舉動就好像是他帶來朋友回到家作客一樣，加上夏爾的態度也沒有之前的冷硬，反倒多出了一些人情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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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爾又下了樓走到廚房找達利，他自然的開始幫達利備料，達利也自然的跟夏爾說要做些什麼。這樣的情境在旁人看來就像是一家人一樣。

「真懷念啊。」達利一邊切著食材說：「好久沒有像這樣跟你一起做菜。如何？這些年在外面過的好嗎？」

「⋯⋯多虧大叔，我過得⋯⋯還可以。」

「是嗎？那，你有想起什麼了嗎？」

夏爾攪拌湯鍋的手停頓了一下說：「⋯⋯沒有。」

「這樣啊，真可惜。原本以為你在外遊歷可以想起什麼的。」達利放下菜刀看向他說：「如果在外面太苦隨時都可以回來，只要我還活在這裡的一天，這裡就會是你永遠的住所。」

「⋯⋯大叔⋯⋯」夏爾看著達利不知道該說什麼，但從眼神中可以感覺到他內心的憂傷。

「一副要哭的樣子，果然還只是個小鬼頭。」達利猛的揉著他的頭髮。

「唔、大叔⋯⋯你輕一點。」

「好了，差不多了。」達利朝廚房門口喊：「那邊偷看的小鬼頭們，可以準備開飯囉！」躲在門口的四人心底猛的跳一下，他們互相推搡著。最後慕特就這樣被推出來。

「啊哈哈⋯⋯真不愧是大叔！居然被發現了。」

「小鬼頭在想什麼我可是都被我摸透了，你們還太嫩了！哈哈哈。」這下他們就知道夏爾的說話方式是被達利同化了。

「唉⋯⋯你們先到外面坐好吧。」夏爾嘆了口氣，想著剛才的畫面被他們看到內心就有些尷尬。

幾個人坐在店裡的桌子前，眼前的飯菜用肉眼看就覺得很美味，吃下去後更是令人無法招架。

「好了，儘量吃別客氣！」太陽西下的橙色光芒，照耀在城裡，幾個人開始吃著桌上的食物。達利熱情向少年少女們搭話，或許是被氣氛感染，夏爾難得的露出淺笑。

「喔！夏爾笑了！」眼尖的慕特第一個發現。

「我沒有⋯⋯」

「有！你偷笑了！」

「哎呀～夏爾還是一樣口是心非。」達利勾住夏爾的脖子說：「我告訴你們，當年我花了很長的時間才打開這小子的心房喔！」

「大叔你別亂說。」

「哈哈哈！對了，今天的菜好吃嗎？」

維麗塔說：「嗯！很好吃！」

「味道不差。」伽爾平淡地說著。

維麗塔靠近伽爾一臉賊笑著說：「嘴上說不差，可是你已經吃了不少囉？」

「唔……！我、我只是餓了不行嗎？！」伽爾耳根發紅大聲抗議。在歡聲笑語中他們結束了晚餐，夏爾站在洗碗槽前接過大家拿過來的髒碗盤。

「夏爾，要幫忙嗎？」安雅拿著碗盤笑著問。

「沒關係，你們去休息吧。比起我，你們更需要好好休養。」

「為什麼這麼說？」安雅歪頭問。

伽爾一邊洗碗一邊說：「你們的魔力波動一直都不太穩定，加上你們隊長……伽爾有黑眼圈。想必在遇到我前，你們經歷了不少事。」

「原來是這樣，謝謝你的關心。」

「雖然空間不大，還請你們多多擔待啊。」達利的聲音從外面傳來，想來是在跟伽爾他們說話。

「您能借我們地方著就很感激了。」維麗塔說：「對了，不知道達利先生知不知道這裡誰的弓做得最好？」

「喔！你問對人了，我可以推薦一個人給妳，明天妳就去看看吧！」聽著外面的人的聲音，夏爾看了安雅小聲說：「妳……故鄉在哪呢？」

「嗯？你說了什麼嗎？」

「啊，不。沒有，當我沒問。」夏爾不再說話繼續洗著碗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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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夏爾去往了閣樓也就是最一開始他居住的房間。他坐在窗邊，手指摩挲著木雕看著滿夜星斗。他已經不記得上次回來這裡是什麼時候，但這其實也不是太重要，重要的是他現在回來了。

他離開窗邊下了樓，發現達利還在工坊內。雖然他沒有在工作，但他拉了張椅子坐在工坊的門口抽菸。

「還沒睡嗎？」像是知道對方會來一樣，達利先開了口。

「嗯……」夏爾也拿來椅子坐到他身邊。

達利吸了一口菸又吐出雲霧說：「有話想跟我說？」

「畢竟這是只有你知道的事而已……」夏爾雙手緊握說：「⋯⋯不知道是不是我擔心太多，但是幾年前有人想從我這裡偷走鑰匙。」

「……」達利靜靜地聽著，像是在等他繼續說。

「雖然只是預備方案，但確實有人試圖要搶走它。我沒有追到那頭的人，甚至把東西封印起來不讓我拿。」

「但為了那個目的，你還是必須拿回來，對吧？」

夏爾點點頭說：「當我拿回鑰匙離開那座城後，我想起來了一件事。就是我們曾經照料那座城的人⋯⋯但也僅僅只是想起來這部份而已⋯⋯」他話擱置於此，似乎不想再說下去。

「我明白的。我說過，感到寂寞、疲憊的時候可以隨時回來。」

「我現在有在跟他們做一個交易，我跟著他們旅行到那裡並盯著他們的行動，但可以的話我還是不想讓他們去⋯⋯」

「從你之前的描述來看，人數似乎對得上？」達利轉過頭看著他說：「說不定他們會是關鍵。」

他搖搖頭，「對不上，還少了一個人。」

達利若有所思的看向夜空，他來回吸著煙，吐出雲霧。過了好一陣後又開口，「夏爾，你相信輪迴轉世嗎？」

「除非親眼目睹，不然我大概不會信。」

達利聳肩笑著說：「身為一個精靈我本身還有好長一段日子要走，或許我們這一生不會有盡頭。可是世道輪迴，我們或許還會有再相與的一天。⋯⋯夏爾，如果你真的已經感到累了，雖然會很孤單，不過我隨時可以讓你把『那個』交給我。」

「⋯⋯！不可以！」夏爾激動的看向達利。

「為什麼不可以？我這是出於自願呢。」

「就算是這樣，也不該讓你來！」

達利勾起嘴角說：「對於一個老人來說，多一個負擔也不是什麼壞事，還是你覺得一百歲不夠老？」

「我不是這個意思！」他有些慌亂的想要解釋什麼，而達利也打斷了他。

「好了，我說笑而已。」達利看向夏爾的左手說：「你左手這幾年來還會痛嗎？」

「比前幾年好了，現在倒沒什麼感覺。」他拆開繃帶查看情況，左手臂上有著不明的淺黃色圖騰。圖騰呈現著一棵樹的模樣，時不時還會微微的閃爍。

達利將菸熄滅起身走到工坊裡，他取了一樣護具出來說：「夏爾，這個給你。這是替你做的，你可以帶在左手上，這樣可以避免別人看到你的左臂。」

「謝謝。」

五十幾年前，大陸上有個被稱為夢幻工匠的男子。據說凡事經過他的巧手，廢鐵也能成為寶劍。像他這樣的男人，人人都趨之若鶩的想要找他打刀劍，但因為此人的性格極為古怪，除非是他看上的人，否則一律不接受對方的要求，因此慕名而來的人幾乎都吃了閉門羹。

不知道是不是厭煩了像這樣的生活，男子離開居所就這樣失蹤了三十年。至今仍沒有這個人的消息，人們都說他是回到自己該去的地方，或者說是他已經離世。漸漸的，人們就這樣忘記夢幻工匠，甚至成為了傳說。

——或許這個人一開始就不存在。這是某個男子給予他的最後評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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