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Ⅲ】29
河渙之跪坐在他旁邊,拿出一個鐵製的小藥膏盒,扶起對方受傷的左手,仔細小心的擦去血漬和髒污後,抹上透明的藥膏。
許子忻一眼就看出這盒藥膏的貴重,急忙想要收回自己的手,「等等,這是你們家特製的創傷藥,這只是小傷,不需要用到這麼貴重……」
「別動。」河渙之緊緊抓住他的手腕,堅持要替人抹藥。
許子忻沒轍,只好任由對方動作。
燭台裡的蠟燭緩緩燃盡,天色也漸漸亮起,許子忻看著專心為他抹藥的人。
那張臉已經比十年前成熟深邃許多,身型也比以前高大壯碩,底下有許多敬佩他、崇拜他的後輩們,完全是一個可靠穩重的成年男人。
這樣的男人身邊應該適合同樣成熟穩重的姑娘陪伴,只是河渙之個性固執嚴肅,一開口也都是道德倫理家規等等,正經八百的。而他自己前世到處作妖作怪,常常氣的河渙之氣淤胸悶、逮到機會就訓他個一千八百句話還不帶重複,就跟和尚念經一樣。不過河家女弟子應該就不會這麼覺得,同樣出身在河家、氣質典雅有禮,站在一起應該會美的像幅畫。
「方才的話,你都聽到了?」
河渙之不意外的點頭,「嗯。」
許子忻微偏頭想對上視線,笑問,「那你呢?現在有心上人嗎?或者是,有些微好感的姑娘?」
前世他就沒有看出來,這一世從轉生到現在,也都沒聽說過河渙之身邊有出現特別的女子,那條九瓣蓮繩環也已經知道原因,是為了充當他的靈體容器、才會時刻配戴,意義是不同的。
他實在好奇,這世上當真沒有任何一個姑娘,可以吸引到河渙之的注意嗎?
河渙之將視線看向他好一會兒,替人包紮好傷口後,才緩緩開口,「你呢?當年你真是因為婁若翊和楊姑娘兩情相悅,才放棄前任婁家主的指婚嗎?你對婁若翊……」
「阿翊於我來說是很重要沒錯,但真的不是那個意思,你可別多想啊!」許子忻有些慌張解釋,隨即一愣,有些窘迫的咳了聲,「不是,是我問你話,你怎麼反過來問我了?唉,算了,不說也沒關係,這是每個人的秘密,我不是一定要知道才問……」
「有。」河渙之邊說邊將藥膏盒收起,望向遠方天空,緩緩而道,「她是一個很活潑、很努力的姑娘,每次見面都會讓我感到,這個世界好像突然鮮明起來似的。以前我不知道這種感覺是什麼,直到十年前失去她,那種痛徹心扉、全身幾乎冰冷的感覺,我才明白她在我心裡的地位有多重要。」
「十年前……」許子忻驚訝得睜大自己的雙眼,胸口裡的心臟急促亂跳。
河渙之對上他的視線許久,隨即像是失落般的沉下臉,這也讓許子忻的心猛然往下沉。
「那現在…你說失去她是什麼意思?她呢?還活著嗎?」
河渙之皺著眉,緩緩開口,「我不知道她在哪裡、是否還活著,也不知道該怎麼把她帶回來。也或許,就這麼順其自然、不特意去找她,對她來說會更好。」
許子忻感到自己像是沉入水底一般,全身冰冷。
十年前,洛千螢已經死了,即便轉生也是另一個男人。而河渙之口中說的那位姑娘卻還活著,只是離開他、消失了而已。
不是她,不是洛千螢。
是的,這才合理。要是對方說的是自己,反而讓彼此都更加難堪罷了。
許子忻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突然想開這一切,他大大吐了口氣,反而有種釋懷的感受。
「如果是那位姑娘自願離開,那也只能說明你們倆有緣無份,別想這麼多。」
他拿起小刀想要繼續作業,卻在看到已經包紮好的手,頓時不知道該怎麼擺放才順手,隨即看向似乎還在情緒低落的河渙之,放下小刀拍了他的肩膀一下。
「哎呀!只不過是失戀一場而已,別這麼介意。你長的這麼帥、能力又好、身分也貴重,肯定有更適合你的姑娘出現。姻緣天注定,定會等到人。現在我雖不能跟前世一樣,用姑娘的身分去幫你看那位姑娘性格,當年我就是這樣幫阿翊。但我現在四處遊歷,你告訴我對方長什麼樣子、有什麼特徵,若有尋到,我定會火速通知你。」
河渙之摸了摸被對方大力拍痛的肩膀,聽著對方一番熱情想幫他的話,莫名將他心裡的沉悶都給驅散,臉上的表情也舒緩開來。
「不用,眼前的你好好活著,才是最要緊的。傀儡別急,等傷好了再繼續。」交代完,還伸手捏了對方的臉兩下,似乎有趣的笑了笑,起身又走進屋裡。
許子忻完全被對方突如其來的反應給捏懵了,河渙之從沒這樣對待他過。摸了摸被捏的地方,一點都不疼,卻有些燙。
小角突然將前爪拍到他臉上,「你的臉好紅,該不是發燒了?」
許子忻一驚,整張臉火紅燒到頸根,猛然就往小角一個頭槌,「沒有!」
神聖的靈獸就這樣被突襲的頭槌擊倒,突擊他的人類也跟著往後倒。
靈獸憤怒了,起身撲過去壓倒人、張口就準備咬,「臭小子!我只是問你狀況而已,突然就來一記頭槌是什麼意思?!是想讓我把你心裡感受都說出來嗎?」
被撲倒的許子忻連忙抓住他的脖子、一隻腳抵在小角肚子上踢向中庭,「閉嘴!胡亂說什麼呢?!你既然化身為犬,就安安靜靜當一隻狗,開口說什麼話?」
「我貴為靈獸,出現在人類面前都是神蹟。現在屈身當你的契約獸,居然得寸進尺叫我當一條普通的狗?你還沒那個資格命令我!」
「既然都已經是我的契約獸,那自然就要聽主人的命令!哪有契約獸像你這樣動不動就咬主人的?你應該慶幸自己遇到我這種寬宏大量的主人!」
「給你一點顏色,就給我開起染坊了!越說越狂妄!現在我就要把主僕契約重新定義,看誰才是主!」
「契約是我主導,除非解除才能重新定義。有本事你就把契約給破了,別想我會給你機會!」
「破了還要浪費靈力重新契約,太麻煩了。你不是在混沌谷暴力支配嗎?現在我們就用最原始的方式,來決定誰才是主!」
「正合我意,來啊!」
雙方果真都沒有使用靈力,全程用自己的肢體力量想讓對方屈服。一人一獸就這麼邊罵邊在小院中開打,無辜的石桌石椅都被當作武器掩體使用,動靜大的住在兩邊廂房的小輩們都持劍跑出來,以為發生什麼大事。
「怎麼了?二公子,發生什麼事了?」
河南竹和河詠言都急忙跑到正端著茶水、站在主屋門口的河渙之身邊問。楊秀瑀也是滿臉不解和驚訝,她只不過是回房找藥膏而已,怎麼許子忻就和小角打起來了?
河渙之也是一頭霧水,他只是進屋泡個茶,想給許子忻暖個身而已,轉頭就聽到他們在對罵,現在更是直接到院中打架去了,這是什麼暖身概念?
看著雙方打得似乎有些激烈,不過都沒有露出殺意,似乎只是一般的打鬧而已。他也就沒有阻止,搖頭表示無大事,吩咐三個小輩今日同樣自由行動的行程,轉身就回屋裡去了。
三個小輩面面相覷,既然前輩河二公子說了無事、今日也無行程,眼看到天色還早,便決定散去各自做各自的事,楊秀瑀也回自己廂房打算再睡個回籠覺,留下院中打架的一人一獸不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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