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Ⅲ】31
紫家待客的大廳,用紫色和白色的薄紗或布簾裝飾,上面都繡有薰衣草的花樣,精緻美奐。
紫晴寧坐在刻有薰衣草家紋的主位,神色凝重。左手邊坐著身穿朝廷官服的中年男子,他撫著自己的八字鬍,一臉為難的樣子。右手邊坐著一對夫妻,身穿華麗的服裝、身上帶著貴重的首飾,男人一臉嚴肅,女人眼眶泛紅,用帕子摀著啜泣的臉。旁邊坐著全身綁棉布、臉上有瘀青的齊仁華,顯然這一對夫妻是他的父母。
齊莊氏哭哭啼啼,握著齊仁華的手,實在無助看向官員,「羅大人,華兒心儀紫筠婧姑娘多年,只不過是上紫薰山看看她、還帶了不少珍貴的禮物,竟然就被打傷成這樣。若不是大夫醫術了得,我華兒連床都下不了。羅大人,您可得替我兒討個公道阿!」
羅盛才點頭,「紫家主,你看,這好端端一個男子,被你們傷成這樣。此事,該給他們一個公道吧!」
紫晴寧平靜道,「你們想要什麼公道?」
齊仁華的父親齊裕昇開口,「除了這醫藥費,這幾日為了休養,也不能工作,這損失少說也有千百兩。這天下就沒有什麼是金錢辦不到的,紫家主若有誠心道歉,我也願意釋出善意,只需賠償一千兩,我齊家可既往不咎。」
紫晴寧皺眉,「一千兩?齊老爺,您這是趁火打劫嗎?」
齊裕昇笑兩聲,「話可不能這麼說,我齊家就這麼一個寶貝獨子,現在也是齊家布行的少東家。莫名被打成這樣,這生意沒法管、客戶也不能見。雖說我齊家也不差在這幾千兩,但這可是我慎重思考過後,對我們雙方都好的結論。紫家主若拿不出這麼多賠償,拿土地抵押我也是可以接受的。」
紫晴寧哼笑一聲,「我紫家先祖就在這紫薰山紮根、世代守護古墓,怎麼可能輕易就讓給外人?」
「紫家主。」羅盛才開口,「我朝律例有言,凡無故傷人者,最重可打三十大板。齊老爺已經拿出誠心,這一千兩或是土地賠償,他身為商人本就不缺,但這些都是齊公子向他父親商求,畢竟他是真心喜愛紫家姑娘、不願把事情鬧的太難看。若紫家主還是不答應,那本官就只能依法搜查紫家、捉拿犯人。」
「不行。」門口傳來堅決的拒絕聲,紫筠婧快步走進大廳,向紫晴寧蹲身行禮後,繼續開口,「子忻會向齊公子動手,是因為齊公子出口冒犯,他是為了護我名聲,不得已才動手。」
齊仁華有些激動的站起身,「筠婧,你怎麼能誤會我?我說的句句屬實,是真心想娶妳入門,何來污妳名聲之說?」
紫筠婧瞪著他,「我已多次明確告知齊公子,已有婚約在身,不可能再與其他男子有任何牽扯。」
齊莊氏聞言暴怒,「什麼?你早與其他男人有婚姻,卻還來勾引我的華兒?現在還害他傷成這樣,你這不要臉的賤婦!」起身就往紫筠婧走去,高舉手就想打下去。
啪!
響亮的拍打聲響起,巴掌卻是落在齊莊氏臉上,齊莊氏被一巴掌搧倒在地,痛的大叫。
「娘!娘,您沒事吧?」齊仁華驚慌走去攙扶,轉頭看向突然冒出來的許子忻,「又是你!羅大人,就是這個臭小子出手傷我,現在又打我娘,這您都看到了吧!」
羅盛才也跳起身,一手指著許子忻,「你竟敢出手打人,來人!把他給我拿下!」
站在門外的官兵應聲,「是!」
「我看誰敢!」
紫晴寧大喝一聲,站在周圍的紫家女子立刻出手,使出星象陣將官兵定身。
「羅大人,這裡可是我紫家領地,先祖世代守護紫薰古墓有功,除非有特殊情況,我紫家並不受朝廷約束。我想,羅大人應該沒有忘記吧?」
羅盛才有些慌張,「話雖如此,可這個男人並不是紫家人,他將齊公子傷至於此、又動手傷害齊夫人,我帶人將他緝拿歸案,理所應當。若紫家要窩藏犯人,我也只能上報朝廷,說你們紫家包庇窩藏犯人。還請紫家主將人交給我們帶回審案。」
紫筠婧慌張抓住許子忻,許子忻卻拍拍她的手,一副輕鬆自然的樣子看向羅盛才,「羅大人說的有理,我出手傷害齊公子和齊夫人,理應受罰。但羅大人也別聽一面之詞就定論,我會打齊公子,是因為他三番兩次騷擾紫家女子。光天化日之下調戲未出閣的姑娘、毀人名聲,這又該當何罪?若是弄出人命,又該如何呢?」
「胡說八道什麼?!」齊裕昇氣的拍打桌子,大聲喝斥,「我兒雖貪色,但人命關天,他又怎麼可能會弄出人命?你這是污衊!」
許子忻笑著點頭,「哦,那你是承認你兒子平時就有在調戲姑娘了?大家可都是聽得一清二楚了吧!羅大人,這可是人證啊!」
「你……」齊裕昇頓時語塞。
齊仁華指著他,「你別混淆視聽,我這一身的傷就是你造成的!方才你還動手傷害我娘!」
「我都說了,我動手都是事出有因。你腦子怎麼就記不得了呢?」許子忻無奈似的嘆氣,「我打你,是因為你調戲姑娘;我打你娘,是因為她先開口罵人,還想動手打筠婧。難道我得等她先打人、我才能反抗嗎?那我先刺你一刀,再讓你母親刺我,這樣也合理嗎?再說了,你娘罵的那些話,可是包含嚴重的輕視與污衊,對人有莫大的羞辱,若是一般的姑娘早就跳河自盡,何況還是未出閣的姑娘。倘若筠婧因此受到精神傷害,想不開去跳河,那我們是不是也可以告你娘誅心殺人啊?我及時阻止了這一切,只賞你娘一巴掌,你們反而應該要感謝我才對吧!」
「你動手打人,還要我們感謝你?」齊仁華氣的指著他的手都快抽搐。
「當然,難道你覺得我方才說的話有錯嗎?」許子忻一副理所當然,隨即看向呆滯的羅盛才,「羅大人,事已至此,我們也不想把事情鬧大,只要他們賠償我們一千兩,並答應從此不再騷擾紫家任何一位姑娘,我們也能當作這些事都沒有發生。阿,想用土地或店鋪賠償,我們也可以接受。」
「這……」羅盛才感覺有些不對,怎麼反而是他們要賠償?
「你!你……」齊仁華氣急敗壞,卻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其他人也頓時想不到什麼話可以反駁。
這聽起來似乎很有道理,但結果被打的還要感謝打人的?這是什麼歪理?那現在還能不能抓人?如果真要抓許子忻,那是不是齊家母子也要一起抓?罪責要怎麼判?而且依照前因後果,齊家母子的罪好像會比許子忻還要重……
齊家三口和羅大人陷入邏輯混亂了。
「這還真的是……盡說歪理……」河詠言這才明白許子忻說的辦法,旁邊的河南竹和楊秀瑀非常贊同的點頭。
一直默默旁觀的河渙之感到懷念的微微笑著,紫筠婧更是忍不住掩嘴笑,看著眼前外表完全不同、靈體卻還是自己當初認識的那個人,又是安慰又是欣喜。
羅盛才咳了一聲,「你說的那些都還未發生,算不得數。可齊公子確實是被你打傷在先,而後你又動手傷害齊夫人,這些都是證據確鑿、不可否認,你就跟我們走一趟吧。來人,把他帶走。」
「子忻……」紫筠婧不安的抓緊許子忻手臂,河家弟子們也有想要阻止的意圖,卻都被許子忻開口制止。
「別擔心,我動手傷人,的確該罰,但罪不致死,頂多坐幾天牢就會出來了。」許子忻拍拍紫筠婧的手,走到紫晴寧面前拱手,「多謝紫家主這幾日的招待,許某這就告辭。」
紫晴寧皺了皺眉,想說只要許子忻開口請她幫忙,她就動用紫家人脈,卻沒想到許子忻這麼乾脆認了自己的罪名,她只能點頭。
「許公子客氣,既然此事許公子不願我們出手,那便遵照許公子的意願。但您出手相救、替我們紫家解圍,這份恩情我紫家絕不會忘。若有需要我紫家相助,必定義不容辭。」
「多謝。」許子忻點頭道謝,又看了一眼紫筠婧,「對了,幫我照顧一下小角,出來後我會過來接牠。」
紫筠婧不解的看向一直安靜待在門口的銀毛大犬,這可是靈獸大人啊,還需要她照顧?
小角卻像一隻普通大狗般,只是靜靜待在門口,沒有任何異樣。
許子忻順從跟著官兵走出紫家大廳,齊仁華靠近他悄聲,「既然落到我手裡,別以為你能輕易就能出來。」
許子忻瞄了他一眼,笑了聲,「是嗎?那我就拭目以待。」
看對方一抹輕視的回應,齊仁華還想說些什麼,卻被自家父親攔下,示意多人面前不要動手,齊仁華這才隱忍不發。
紫家眾人只能靜靜看著官兵將許子忻帶走,紫晴寧走到河渙之身邊。
「河二公子放心,我們紫家定會想辦法,將許公子帶回來。」
「紫家為玄門大戶、也是有名的守墓世家,這樣的事官家不會主動鬧大。只是……」河渙之冷靜分析後,停頓會兒,「我總感覺,他是故意的。」
「故意的?」紫晴寧困惑,三個小輩也是一臉不解。
紫筠婧不語,她也有類似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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