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說,我們真的四年都出不去了?」亞忒芮絲不放棄的追問諾維亞。
原先她認為進到學院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但仔細思考過後,卻發現存在著很大的漏洞。
藏在宅邸地下室的法器暫且不論,雖然擔心,但是會被人找到的機會微乎其微。
但是,她這幾年下來也在外頭培養了一些線人或是朋友,不斷地付錢請他們蒐集各地的消息和打聽事物。如果就這樣斷了聯繫,那她所做所為不就全都是白費工夫?亞忒芮絲好不容易找到了幾個可靠的消息來源,一旦不再付錢,別說她現在拿不到任何訊息,將來離開了學院,所有事情都必須從零開始。
「對。」諾維亞的聲音十分不耐。「首先呢,牆太高,翻不過去。就算妳有梯子,也只會顯得可疑,然後被沒收。第二,就算妳會蟲洞,但是妳的力量根本不足以削減環繞在學院四周的防護層,所以還是不可能。」
「那……地道呢?上面不行,那下面總可以了吧?」她不放棄的問。
這次就連恩絲特都笑了出來。「亞忒芮絲,這個辦法根本不可能行得通的。」
「就是。」諾維亞翻了個白眼。「妳覺得學院地板忽然出現一個大洞會怎樣?」
她頓了頓,接著問道。「我不明白,到底為什麼要有這個規定?」
回答她的是恩絲特。「自然是為了其他人的安全了,據說在古代許多普通人都常常被無法控制能力的人物誤傷,因此最後才建造了學院,專門教導那些特別厲害的人,好讓他們不會因為控制不住自己的能力而到處傷人。」
她回想自己小時後練習的階段,發現還真的有段時間常常收斂不好自己的力道。
「就算如此,四年都關在這裡也太誇張了吧。」她忍不住抱怨,想再次開口時卻被打斷了話。
「妳想出去?」這名忽然出現的女子問。
女子身材修長,有著一頭染成灰色的長直髮,長度直達腰際。她穿著紫色的連身裙,下擺有銀色刺繡,頭髮上也有相應的銀色飾品,一舉一動都透露著優雅。
她看起來近三十歲左右,並不像是學院生,那肯定是其中一名祭司。以她的年齡來看,應該是只是低階的祭司,剛拿到自己的職位不久。
「對。」亞忒芮絲說,並不打算說謊。「難道妳知道有什麼方法,或是說有特例?」
女子輕笑出聲,似乎沒有打算回答她的問題。「我很好奇,為什麼妳會想離開,在這裡的發展絕對比在外面一輩子來的好。」
「確實。」諾維亞說,朝亞忒芮絲露出一個微笑。「但是我這個朋友嘛,因為她爸爸重病,所以很希望有機會能出去探望。」
女子饒富興味地揚起嘴角。「喔?重病?」她訝異的說,但臉上沒有任何一絲擔憂或同情。「或許妳可以告訴我妳家的位置,如果有機會我也能想辦法讓你們見個面。」
「不用了。」亞忒芮絲尷尬的笑了兩聲,接著瞪向諾維亞。「我的家人並沒有重病,那只是我隨意說說的而已。」
「這樣啊。」她有些失望的回應,接著露出一抹優雅的微笑。「妳知道的,高階祭司並不在學院的禁止外出名單之中,或許我也能親自幫妳家人帶個訊息?這麼做也能讓他們放心,他們的孩子並沒有出什麼大事。」
高階祭司?她訝異地看了眼前的女子一眼。這麼年輕就已經是高階祭司,諾維亞剛剛才說道有很多人一輩子都只會停留在低階的身分,永遠得不到晉升,想必大祭司一定很看重她。
女子含著一抹淺笑看著她,看的亞忒芮絲心中發毛。她努力壓下心中那股怪異的感覺,轉向諾維亞,但後者並沒有看她,而是低聲地和恩絲特交談。
她擠出一個微笑。
「真的不用麻煩了。」她說,暗自抱怨諾維亞的不靠譜。「我相信我家人能理解的,畢竟……這個嘛,在這個特殊的日子消失,我想他們也猜到發生什麼事了。」
高階祭司訝異地揚起眉。「喔?這麼說,妳很早就顯露出強大能力的天賦了?否則家人們是怎麼知道的。」
亞忒芮絲沉默,直覺叫她避開這個問題。在外頭她總是保持著低調,盡自己所能地遠離麻煩,就算進來這裡訓練,她也不會捨棄這個原則。
如果她選擇說實話,想必現在就會引起不必要的注意力,因為她知道學院非常看重能力強大之人。但如果她說謊,他們肯定會認為這是謙虛,因此將她的能力想得更厲害。
於是亞忒芮絲直接略過這個問題。「我家人死了。」她說,感覺到諾維亞他們停止了交談。「母親在我出生時就因為難產死亡了,而父親則是去年的一場意外離開的。」
「亞忒芮絲,妳……」恩絲特開口,但是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她轉頭朝他們一笑,表示自己早就已經釋懷。「不要擔心,父親身體本來就不太好,所以我早就有心理準備了。」
倒是眼前這名高階祭司沒有感受到氣氛的異樣,朝她露出笑容。「這樣啊。」她惋惜地說。「那我也沒辦法了。但是妳放心,這裡大家都會把妳當家人看的,不用擔心自己找不到歸屬。」
亞忒芮絲僵硬的點頭,依舊不知道這名女子的目的究竟是要做什麼,不管出於什麼原因,只希望她不要再繼續探查下去了。
但是對方似乎沒有收到她不想再繼續談下去的暗示,很快的又開啟另一輪的對話。「對了,妳叫什麼名字?」
她再次看向諾維亞,希望尋求點幫助,但是她只是搖了搖頭,表示自己的無能為力。
她嘆了口氣。「亞忒芮絲。」
「亞忒芮絲?」她疑惑地揚起眉。「這個名子很少見呢,我記得上次聽見這個名字時,那女孩好像是……」高階祭司的尾音拖長,她感覺自己的身體逐漸緊繃,預示著最壞的狀況。
「是什麼?」她逼自己露出微笑。「我記得母親說過這個名字是來自古時候一個力量強大的祭司,應該沒有那麼不常見吧。」
「很難說呢,畢竟不是所有人都那麼在乎歷史。」女子朝她微笑,撥弄了下她她的頭髮,灰色的光芒使她看起來有些神秘。「那個人是奧塔索家族的小女兒,我小時候和她是很好的朋友,她很信任我這個大姊姊,常常吵著要我帶她偷溜出去宅邸玩。」她無奈地搖搖頭。「沒辦法,她父母管的實在太嚴了,但是為了她好,我還是答應了。」
「對,沒錯!」諾維亞很不識時務的喊道。「難怪我想說在哪裡聽過這個名字。」
亞忒芮絲皺起眉頭,查覺到自己的動作後,硬是逼自己放鬆。但是她還是沒有忍住對諾維亞狠狠的瞪了一眼,並且用口型示意她別把情況弄得更糟,沒看見眼前這個人非常不對勁嗎?
「原來是這樣。」她說,微微一笑。
「是啊。」女子笑道。「話說,妳們很有默契呢!不僅名字一樣,父母親也都離開了。就是不知道她有沒有活下來的可能。」
亞忒芮絲全身一僵。
女子自顧自地笑了笑,似乎沒有查覺到任何的不對勁。「但是應該不可能吧,除了我以外,很多人也找了五年了但卻都沒有任何線索。何況,她那麼信任我,出事怎麼可能都不跟我說呢?」
「她不可能還活著的。」恩絲特插話,似乎是想緩解這個古怪的氣氛。「當時的慘案我也有聽說,房子都被徹底炸毀了,不可能有活口的。」
「確實。」亞忒芮絲緩緩開口。「但是我們不該就這樣輕鬆地談論這件事吧,畢竟直到現在,我也從未聽說過有人查出了和兇手有關的線索。奧塔索家族的人連真相是什麼都不知道就死去,而眾人還隨意地當八卦去談,這似乎有些不太尊重。」
「怎麼會呢?」她笑了出聲。「這也是大家茶餘飯後最愛的話題呢!」
亞忒芮絲僵硬的微笑,決定轉開這個話題,如果再繼續談下去,她覺得她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話說回來,我們談了那麼多,我都還不知道妳的名字。」
高階祭司笑了笑。「維希。」
她頓了頓,沒想到她這麼輕易的就給出自己的名字。也是,除了她,其他人說出自己的名字也不會有多大危險。
只是,這個人竟然就是她先前想攀上關係的那個維希?亞忒芮絲不敢置信的想。這麼……怪異的人,難道大家都沒感覺到她的不對勁嗎,竟然還會有人選擇和她交往?
還是說,她其實是刻意的,這麼做只是想要告知她的身分被看穿了?但是這麼做又是為了什麼?而且亞忒芮絲很確定絕對沒有人認得出來她是誰,先不提她和小時候長的一點都不像,至少剛剛維希有一點說的是事實,小時候父母親為了保護她,確實很少讓她出門,因次認識的人五隻手指頭都數的過來。
維希依舊微笑著看著她,臉上的表情都沒有絲毫變動,但是亞忒芮絲知道自己在剛剛的十分鐘之內,臉色肯定精彩的變換了好幾次。
「妳對其他人也都這樣嗎?」她終究是按耐不住自己的情緒。「妳對新生都這樣問東問西的,好像要將他們所有過往都挖出來?」
維希沒有生氣,只是優雅的一笑。「這個問題很直白。」她說。「亞忒芮絲,以後在學院內不可以這樣和別人說話,尤其是大祭司。妳知道的,她不會容許任何人如此不敬的對待她。」
「妳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她說,努力不要因為她這個像在教導小孩子的語氣而生氣。
「不好說。」她回答。「更何況,妳不也什麼都沒說嗎,但是我卻已經知道所有我想知道的答案了。」
她愣了幾秒。「什麼意思?」
維希輕輕一笑,抬起手撫平了裙子上不存在的皺褶。「好好想想吧。」她說,轉身離去,但走了幾步之後,卻又回過頭來。「對了,戒指很好看。」
戒指?亞忒芮絲愣在原地。什麼意思?
諾維亞皺起眉頭,抓起她的手,檢視套在小指上的戒指。雖然戒指的樣式因為是家裡設計的,所以和市面上的有些不同,但似乎也沒有好看到需要特別說出來的程度吧?
「這個戒指有什麼特殊來歷?」諾維亞問。
亞忒芮絲搖搖頭。「只是很尋常的生日禮物。」
她抽回手,細細打量自己戴了快十年的飾品。戒指是真的很獨特,她特別喜歡上面那個小圓球,彷彿囊括了所有星辰。
「她到底想做什麼。」恩絲特看著維希的背影疑惑地問。「為什麼要說那麼多奇怪的話。」
亞忒芮絲搖搖頭。「不知道。」她說。「或許她真的很喜歡奧塔索家族的小女兒,所以因為名字而誤把我當成她了吧。」
說真的,這番說詞她一點都不信。如果真的只是這樣的話,那維希表現出來的應該是悲傷及悵然,而不是故作神秘的打探關於她的一切。
她仔細回想剛剛那段對話,一字一句都不放過,但是亞忒芮絲確定自己真的沒有露出和真實身分有關的訊息,或許這代表維希想要知道的其實是別的?她毫無頭緒,只能胡亂地猜測。
不是不可能,但不知怎麼地,她就是覺得事實並不是那樣。
高階祭司的身影已經離他們有一段距離,亞忒芮絲瞇起眼,想看看她結束這場對話後會去哪裡,又或是見了什麼人。
只見兩棟建築之中走出一個黑髮男子,攔下維希的去路。她瞇起眼,記住了那個人的身影。她還有很多需要知道的事情。
而且,還有最重要的一件事她也沒有頭緒。維希此番舉動,是否代表著她和當年攻擊家族的人是同一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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