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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點,我再度清醒。季節轉變的影響表現在失眠,我已經好幾天沒睡個好覺了。提前回診加開的安眠藥也無濟於事,只讓白天的精神更加不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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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點多,漫長的輾轉反側中我的意識終於開始感到朦朧,聽著屋外狂風撞擊窗戶的哐哐聲,我陷入了新一輪的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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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邊的水整個浸透上來,淹沒面前一大片陸地,我的內心有點發怵,下一刻卻出現在母親的機車後座。「你怎麼會在這裡?」尚未問出口,我們便抵達了一間寺廟,與其說是廟,不過就是些幽玄的搭設,如堆疊的石子,小神像,和插著香的香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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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出是日本神社還是中國廟宇,對兩者來說都差那麼一點。母親說待會拜拜就插香菸吧,我疑惑地問後方不是有人在賣香嗎?她一言不發地走向賣香的住持,要求他處理關於我父親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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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回事?發現外遇不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嗎?不是早就處理完了?我只能安靜地看著住持邊抄著經書邊碎唸:「這點小事還要我們處理……」母親緊緊盯著和尚執筆的手落在粗糙的紙上,上面寫的竟是千絲萬結,捋不清道不明的家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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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沙泥路的背景駛來一輛黑色的車,父親朝我們走來,我看出他流露怒氣的臉色,像是要來質問母親,畫面嘎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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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過一條街,身旁冒出幾個匆忙的貴婦鑽進前方漆著復古亮面烤漆的敞篷型巴士中。一位身穿洛可可時期白色蕾絲洋裝的女士拽著行李匆忙地追著即將起駛的車,用力地拍打漆面講究的弧線型側門,司機終於緩下車速,她狼狽地爬進後方半開放式的車廂。我才意識到走錯路了。回頭看見隔了一條街的建築,那才是我該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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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算繞一圈回去,卻在繞路的過程迷失了方向,迷失在都市的車水馬龍。一下子出現在展覽文創商品的室內空間,被層層玻璃阻擋,看不出門口究竟在何處。一通亂繞後,終於找到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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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跳過路邊一排排出售的衣物,繼續趕路。看見了隔壁條街一個黑底白字的招牌,對了,只要沿著這條路走就能到達目的地。我迫不及待往那條路彎進去,畫風一轉,我注意到街邊小吃攤出現幾名胸膛袒露,身上掛彩,提刀的凶神惡煞。一連看過去,好幾攤前面都坐了這樣的人。我發覺不尋常,忽然右側的自動門開啟,一群打扮怪異,滿身傷痕的人從店裡走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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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起這不就是課堂上老師說過的:「某區域的日本人會裝扮得異於常人,在那樣的活動中如果正常人混入其中會被他們以異類對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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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只要讓對方知道自己是外地人,他們就會告訴你怎麼坐車離開。我戰戰兢兢地走進商店,那些日本人齊刷刷地看向我,我不敢抬頭,他們長得太怵目驚心,有的眼睛幾乎被赤紅覆蓋,像血要滴出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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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顫巍巍地走向店員,結巴地想問怎麼離開,旁邊的阿姨散發出看穿一切的憐憫指著某個方向說公車站牌就在那邊。我低下頭喊出「謝謝」的敬語,身後傳來:「好可憐啊。」「他長得好奇怪。」的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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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頭也不回地跑出商店,但原來的商店街已經變成陰暗的封閉式走廊,透著冷冷的光。一群如同方才渾身傷口的人佇立在擁擠的長廊,他們卻好像失去了自我意識,或坐或站,只有極少會在原地擺動身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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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像是醫院,而他們都是病人。我如墜冰窖,我必須越過他們才能到達目的地,強烈的壓迫感從四面八方擠向我。空間實在太窄,一個小女孩站在大人身邊,眼神空洞地晃悠著身體,我想硬擠過去,但她手臂上長長的傷口滲著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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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邊傳來屬於男人低沉的聲音:「這些都是考驗,你能同時感受他們的痛苦。」我的身體也跟著劇痛起來,每塊皮膚都像有東西要要從內部破出般地隱隱作痛。我勉強支撐著向前進,或者說我根本不想再往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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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在過了一個轉角後,醫院走廊的畫面忽然變得模糊,像是被用擦除筆擦去整個畫面的上下邊。在進入一個壅道之前,我繞過最後一個彎,一大一小的身影和我擦肩而過,雖然是紙雕的,但看得出來是一對母女,她們露出祝福而悲憫的神情,在與我相交的一刻忽然如電影淡出的手法消失在我的身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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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繼續往前走,耳邊傳來攀爬鐵架的「ㄍㄧˉㄍㄨㄞˊ」聲,夢和現實的重影交疊在一起,左前方的畫面卻始終一直浮現出字體。「你的朋友將會每人送一顆心,養護著你。」這是我記得的最後一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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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夢醒來,高索用力地垂蕩下來,像一個極大的鞦韆。我在風中發出「嗚咿」的聲音,看著不遠處長滿雜草的水泥台階上母親的身影,她無奈地對我說:「那邊是口井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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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盪到她面前,伸手,卻因距離不夠勾不著,只能任由慣性盪回去。停在井的上面,我小心翼翼撐著兩束麻繩,讓腳晃到井口邊緣,腳尖觸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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場景驀地被撤了下來,一道白光刺破黑暗的邊緣強佔進來,視線聚焦,我醒了,在房間裡的床上。老舊的天花板灰白中泛著黃赭的紋路,映照著我渾濁的眼球。好像睡了,又好像沒睡。睡眠不過是在另一個宇宙的旅行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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