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學徒見習日誌 - 二、拜倫&里歐-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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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蘇拉新曆31年 11月5日天氣陰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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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收到不少冒協的邀請函，有不少隊伍想聘請我當隨隊魔法師，而且開出的薪酬都很高。

　　這對還沒正式升格的我來說是極大的殊榮，很少有學徒可以獲得公開邀請，但叔叔那邊不肯放行，最後全都推掉了。

　　我想應該是我的能力還不夠，叔叔才會拒絕讓我參加冒險團的任務？

　　還是等考取到正式職階，再來考慮這件事吧！

　　倒是里歐正經八百地說，才不是我能力不達標，純粹是叔叔不想讓我跟一夥陌生男人出遠門而已……

　　呿，胡說八道，叔叔哪會這麼無聊！

　　說起這個，叔叔至今還是冒協裡，聘金等級最高的魔法師呢！

　　並不是因為他身為魔協會長的關係，而是早在那之前，他就是很有名的冒險隊成員了，戰績赫赫！

　　如果進叔叔的研究室就會看到，他蒐集了不少戰利品，那些都是很兇殘的魔物，但如今都變成牆上的掛飾了，嘿嘿！

　　這麼厲害的他，是直到收留了我，才決定遠離在外冒險打拼的日子，答應陛下擔任魔協會長，在更安穩的環境下撫養我長大。

　　我問過叔叔，他會不會想念以前那段刺激的生活。

　　他說，偶爾會，但他不後悔離開，因為陪著我才是最重要的事。

　　嗚……無法不愛上這樣的叔叔啊，太帥太溫柔了！

　　今天的記錄就到這裡，晚安，我親愛的日記。

　　愛生活、愛魔法、愛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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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又錯過老爺在協會的時間了，這大忙人真的史上最難找欸！」

　　利維正抱著一堆未讀的簽核資料走過辦公區，耳邊就傳來某人熟悉的怒吼聲。

　　「里歐，你找叔叔什麼事呀？很急的話，我可以幫你傳話啊！」

　　金髮的俊美青年臭著一張臉，見利維主動問起，便稍稍收起怒氣，撇了撇嘴抱怨道：「行吧，小利維應該也能幫我處理。我就想問，為什麼我提出的『漲價申請』又被他駁回了！我現在掛在冒協的聘金價格根本不合理！是賤價！」

　　里歐撥了撥垂落的瀏海，沒好氣地罵道：「那些該死又窮酸的冒險者，也不想想我這麼全能的元素法師，一個就能抵多少人？給香蕉還妄想請到人類？香蕉只能請到猴子！本大爺難道長得像猴嗎！」

　　「別生氣、別生氣，里歐是大帥哥……」

　　利維連忙安撫吃了炸藥似的里歐，心裡卻是尷尬得不行，苦思著到底要怎麼跟對方解釋，之所以漲價失敗，是因為收到的投訴太多！

　　論天賦與能力，里歐絕對是相當頂尖的魔法師，加上正如他所言，身為元素法師擁有許多能與冒險團隊搭配的優勢，例如靈活多變的法術可以應付各種突發狀況、汲取環境元素回補魔力可以降低藥水物資消耗等等，算得上是冒險團中相當受歡迎的類型。

　　以他的資質和經歷，調漲約聘價格本來是相當正常的事。

　　然而，里歐有個極大缺點──其實也常見於魔法師身上，只是他情況更為嚴重──那就是極端缺乏團隊意識。

　　總而言之，帶他出團，任務肯定能完成，但團員多半要被他各種目中無人的行徑氣出毛病。

　　事實上，里歐早就上了許多冒險團的黑名單，更有數名隊長表示，路上見到他的話，肯定見一次揍一次，彼此的關係已然上升至私仇等級。

　　冒險者協會至今沒有將他從可選聘僱名單中撤下，全出自於他的某位老主顧背景太強大──

　　說人人到。

　　「妳、妳好，我想聘用隨隊法師……」

　　一樓的接待大廳裡，一名身穿皮甲的青年來到櫃檯前，明明長得端正挺拔，超過一米九的身高足以讓許多人仰頭看他，但他卻是垂著頭，彷彿想極力縮小自己身影，連說話的聲音都小得讓人聽不清。

　　不過因為是老面孔了，接待小姐見怪不怪，端著專業的笑容應道：「沒問題，請給我您的證件做登記。這次還是想委託里歐．卡爾特先生嗎？」

　　「對……」青年靦腆地點點頭，抬眼正好看到在樓梯口和利維抱怨的里歐，青澀的臉龐瞬間刷紅。

　　利維也注意到大廳的動靜，竊笑幾聲，推著里歐道：「快去，冒協會長家的小公子又來找你了！」

　　「嘖！」

　　里歐嫌棄地瞪了青年一眼，後者又縮起頭，只敢用眼角餘光偷瞄，看起來懦怯至極。

　　利維也想不通，這冒險者協會長家的公子，拜倫．亞當斯，長得人高馬大的，還曾在王宮裡受過騎士教育且表現不俗，但怎麼就顯得如此膽小怕事？

　　這性格跟他本人實際上的武力值，根本無法匹配。

　　就利維所知，拜倫不愧為協會長之子，年紀輕輕就解決了很多棘手的妖獸和魔物，如今也才二十五歲，就已經是王家親授的「冒險家」。

　　「冒險家」和魔法師一樣，是一個專屬的「職業」，也有其相應的位階。

　　隨便一個人都能自稱是冒險者，也能去協會自由承接任務，但只有官方認證的冒險家，才有正規的名牌和其他相應的權利與保障，可謂是相當有牌面的存在。

　　而這樣一名大有可為的年輕人，卻偏偏喜歡跟惡名昭彰的元素法師組隊，這也算得上是兩家協會間的不解之謎。

　　「你又要帶我去什麼地方？先說好，太遠太累我不要。」里歐壓根沒有面對雇主該有的態度，還口氣很差地在那裡挑三揀四。

　　拜倫偷看了里歐一眼，在對方發覺前又低下頭道：「不遠，騎馬兩天就到了，不過只有我們兩個去……」

　　「來回要騎四天的馬？你是想讓我的腰折了嗎！」里歐氣得跳腳，正想大罵，就看到對方從背包裡掏出沉甸甸的錢袋，隨即閉嘴。

　　「拜託了，我想跟你一起去……可以嗎？」

　　拜倫訥訥地遞上錢袋，在里歐的瞪視下，臉頰上的紅暈變得更明顯了。

　　半晌後，里歐終於奪過錢袋，一臉高傲地道：「看在你這麼誠懇的份上，我就勉為其難地答應了。等著，我去收拾東西。」

　　「我可以幫你……」

　　「誰准你進我房間？滾。」

　　拜倫被里歐罵得瑟瑟發抖，卻還是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絲毫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在旁邊看著這一幕的利維搖搖頭。

　　「冒險？誰信呢？明明就是去約會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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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塞西爾的身影瞬間出現在工藝市集入口，頓時把周圍的人嚇了一跳，連負責巡邏的治安官們都精神一振，連忙「熱切」地注目過來。

　　在內城裡是有傳送法術管制的，就算傳送距離只有一公尺，只要沒經同意亂開法陣，就是直接遞上鉅額罰單一張，並扭送魔法師協會服役，做三到六個月不等的義務勞動；例如去清理王家獅鷲獸舍，避免排泄物造成魔力汙染。

　　以往，有些不長眼的毛頭小子，學點法術就以為自己厲害得能上天，不把管制規章看在眼裡時，這些治安官便樂得把他們送去魔法師協會，給那個魔王般的會長教育教育──

　　噢，來的是薩托斯大人啊，那沒事了。

　　塞西爾現身的工藝市集，是個界在私家與官方之間的團體，對內沒有太大的約束力，只要身分清白，都能來市集裡登記一個攤位；底氣更足的人，還能租下店鋪開張營業。

　　唯一的要求，就是只能販售手工藝品，其餘的一概不准賣。

　　這裡是許多手藝人的綠洲，可以遇到相知相惜的同好，或是願意為商品一擲千金的豪客，甚至可能碰見低調隱居的工藝大師，是個每天都充滿新鮮事物的新奇之所。

　　塞西爾目標明確，順著市集攤位隔出的蜿蜒小路前行，在行人紛紛自主讓道的情況下，很快就來到一間看著相當破舊的木雕工藝店鋪前，直接抬腿踹開大門。

　　「操！是哪個不長眼的王八蛋？老子差點一刀削掉自己的腳趾！」

　　狹小的店舖裡，各種木材原料七零八落地堆疊著，許多木雕成品與粗胚也亂放在一起，根本難以辨別哪些是可以出售的商品、哪些又是尚未處理好的半成品。

　　更準確地說，這是間連商品架都沒有的店舖，實在看不出老闆有半點想做生意的意圖。

　　櫃檯後，一名剃了個光潔大頭的中年男子罵罵咧咧，身上的工作服沾滿木屑，站起身子一抖就是陣陣粉塵飛舞。

　　「噢，是你啊，老爺。」

　　光頭男看了眼神情陰鷙的塞西爾，倒是不懼於對方散發的迫人氣質，抓起掉在腳邊的鑿刀，又坐回原位繼續雕刻他的作品。

　　塞西爾揚起手，屋裡紛飛的木屑與粉塵便立刻匯集到一處，最後自動飛入角落的垃圾桶裡。

　　「哇！魔協會長親自上門打掃！這麼棒的服務，怎麼不大肆宣傳呢？相信一定會有一堆人，搶著要讓超階大魔法師去他家裡施展除塵術呀！」

　　塞西爾不理會對方那陰陽怪氣的腔調，直奔主題道：「東西做好了沒？」

　　「催屁催哦，這不是在做最後調整了嘛！」

　　「威廉，你可別想用什麼瑕疵品敷衍我，如果承載不住我的法術──」

　　「嘖，你他媽還兼職製偶大匠嗎？尊重專業行不行！我啥時用瑕疵品敷衍人了！」威廉．杜瓦啐了一口，雙手卻沒停下，繼續在人偶身上篆刻紋路，「再說了，老子貪小便宜，還能貪到你身上不成？又不是活膩了！」

　　這話是說，平常遇上那些不夠懂行的顧客，就能多貪一點了是吧？

　　塞西爾懶得吐槽這沒什麼職業道德的「大匠」，當年還在冒險隊時，這傢伙就已經是這副德性，淨幹些對不起自己天賦的缺德事，最愛賣瑕疵品給菜鳥魔法師，看他們附魔失敗差點炸掉半條命，可以把自己開心一整天。

　　多虧了內城裡有控制氣候的法術屏障，不然這缺德的傢伙走出門，大概會被雷劈死。

　　「好啦！魔協會長加急單趕製完畢！最高等級附魔人偶，絕對承載得了你的超階法術，當然前提是你別刻意轟炸它哈。畢竟異木的本質還是木頭，抗火屬性總歸是比較弱的。」

　　威廉隨手將櫃檯上的東西通通掃到地上，然後一反方才的粗魯，宛如在對待什麼易碎物品，小心翼翼地將製作完畢的人偶平放在檯面上。

　　那是一具少年體型的人偶，有著一頭銀白色長髮，連根根分明的睫毛都是白色的，彷彿覆了一層雪霜；人偶半闔的眼皮下，是一對琥珀色的眼眸，水潤靈動，散發著珠寶般的光澤。

　　而在人偶白皙的「肌膚」上，則有著細微到像是用線繡上去的刻痕。

　　這些繁複的紋路，在大匠的巧手下組合成一幅精美的「符文通路」，專門用來引導魔法師施放法術，讓人偶可以「活」過來。

　　正如威廉所說，這是放眼整個王國，做工最精美、符文最繁雜的高等附魔人偶，通常都是給高階以上的傀儡師使用，因為能力不足的人，根本無法啟動這具人偶，更遑論操控。

　　身為創造者，威廉喜孜孜地撫摸著人偶光潔的身軀，並自豪地介紹道：「這款型號是目前品質最優異的，普通人給再多的錢我都不做啊！那得是你這種大魔法師，才有資格擁有這樣的『藝術品』！」

　　說著說著，威廉突然語氣一凜，嚴肅地問道：「老爺，再問你一次啊，你到底跟我訂製這人偶幹嘛？還催得這麼急？我記得你對傀儡術沒啥興趣啊……你該不會是想拿我的人偶做什麼『奇怪的事』吧？」

　　面對追問，塞西爾面不改色地應道：「手邊有些危險性比較高的研究，總不能拿活人來試錯，用人偶就不需擔心這些。而且，我需要可以執行精細操作的載體，你的人偶是首選。」

　　罕見地獲得了來自塞西爾的稱讚，威廉挺起胸，豪邁地抹著自己的大光頭，「那是！老子的手藝要說第二，沒人敢說第一！看在你難得講話這麼好聽的份上，給你打個八折，算你一千五百金幣就好，零頭也去了哦！」

　　「太貴。最多一千。」塞西爾毫不留情地砍價。

　　「不是吧，你堂堂魔協會長在這邊跟我殺價？這傳出去不好聽吶！」

　　「我要養孩子。」

　　聽到這回應，威廉差點吐血，氣得罵道：「你他媽鬼扯，不要以為我不知道，小利維都快成年了好嗎！放一般人家裡，都是準備要娶老婆的年紀了，難道還需要你供著嗎？他不會自己賺錢吃飯嗎？你這哪是養孩子，是養寵物吧！」

　　威廉對利維很有印象，那是唯一一個可以讓某位大魔頭軟化下來的神奇存在，讓人從一個在世界各處當殺神的大魔法師，直接轉職成為溫柔奶爸，成天就想著要換什麼新花樣寵他心愛的姪子。

　　這些年來，塞西爾跟以前比較熟識的隊友都還有聯繫，大家也都見證了他對利維的寵愛有多誇張；那跟寵溺不同，因為利維並不是無能又嬌弱的溫室花朵，反而被扶養得很傑出。

　　問題在於，塞西爾總是把對方牢牢把控於身旁，彷彿那不是他的姪兒，而是最珍貴的「所有物」。

　　威廉平時也懶得吐槽塞西爾這肯定要出事的育兒方式，但現在拿來當殺價理由，就忍不了了。

　　聽到質問，塞西爾勾起嘴角，神情裡帶著莫名的高傲。

　　「我就要養他一輩子，你有意見？」

　　「沒，你想怎樣都可以，重點是把錢給我付清了！趕緊的！」

　　最後威廉還是沒能如意，在超階大魔法師的死亡要脅下，委屈地接受一千金幣的價格，並揚言此生再也不接薩托斯一家的任何訂單。

　　事實上，塞西爾砍價砍得合情合理，因為這人偶最多就值八百金幣，多的兩百，還是念在對方給自己加急趕工才補貼的。

　　傻了才信威廉，那一千五是打了八折後的價格。

　　這傢伙最喜歡浮報價格，騙到就是賺到，沒騙到也沒損失。

　　帶著人偶，塞西爾匆匆回到協會大樓，沒有驚動任何人就直接傳送進自己的私人研究室，然後小心地從儲物空間裡拿出人偶。

　　他端詳著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偶，伸手輕輕撩起它的長髮，而那些本來還是銀白色的細絲在他的撫觸下逐漸轉為黑色，瞳色也幾度變換，最終定型在巧克力般的棕褐色。

　　它的臉型也在改變，漸漸變得像某張令人熟悉的臉龐。

　　人偶赤裸的身子開始發散出微微光亮，繁複的符文通路吞噬著塞西爾的大量魔力，並一步步完成最終階段的甦醒儀式，異木雕刻而成的身軀也在這一瞬間轉變為凝實的血肉，不再是僵硬的木頭質感。

　　人偶眨了眨眼，抬頭看向面前這名神情陰暗的男人，微微一笑。

　　「主人，我──」

　　塞西爾抬手一握，人偶瞬間失去嗓音，雖然還張嘴說著什麼，但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初步完成甦醒儀式的人偶還很呆滯，必須長時間歷經魔力沖刷才會越來越靈動；雖然人偶的行為始終是由傀儡師控制，但只要被精純的魔力浸染得夠久，靈活程度幾乎與活人無異。

　　「還差了些……」塞西爾喃喃自語著，驀地憑空抓出一件外袍。

　　那件袍子看起來並不是全新的，上面甚至沾著不少粉塵，但塞西爾沒有將它清理乾淨，而是直接披掛在人偶身上。

　　人偶自動穿好外袍，但因為裡面是赤裸的狀態，袍子繫起後還是能看到不少裸露在外的皮膚，顯得有些不倫不類。

　　見狀，塞西爾捏緊拳頭，猛地一把將人偶抱起，直接摔在書桌上。

　　人偶沒有痛覺，只是抬起頭愣愣地看著它的「主人」，等著下一步的指示。

　　塞西爾推開它的雙腿，將它直接按倒在桌面上，而人偶就這樣任由他擺弄姿勢，毫無反抗之意。

　　「我真是無可救藥。」塞西爾自嘲地說道。

　　偌大的研究室裡，縈繞著男人陣陣隱忍的低喘，良久後才止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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