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學徒見習日誌 - 二、拜倫&里歐-II.

　　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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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是說只有我們兩個人去？」

　　里歐轉頭質問著拜倫，卻發現對方也是一臉茫然的樣子，顯然跟他一樣搞不清楚狀況。

　　兩人收拾好行囊便前往冒險者協會下轄的驛站，準備提領馬匹，哪知道他們一到了驛站門前，等著他們的卻是一整列浩浩蕩蕩的商隊，還衝著拜倫就喊「隊長好」，搞得兩人傻眼得不行。

　　這一列商隊光是貨車就有三輛，還外加一台附座位的大型車廂，拉貨的馬和騎乘的馬加起來有三十匹之多，再加上同行的十多名商人，及護送的三名冒險者，整個隊伍龐大得不像話。

　　不對，拉這麼多貨物的商隊，怎麼只請了三名冒險者護送？

　　安蘇拉王國並不是個安穩的國家，出了各大主城後，周遭環境就變得複雜危險許多，魔物、劫匪橫肆，就算走在官道上也是危機重重，導致跨城交易的商人們總是結伴出行，並委任冒險者隨行保護。

　　「護送」是冒險者協會中最常見也最低階的任務，倒不是說難度很低，而是以保護為主旨的任務，通常比較缺乏所謂的「冒險精神」，所以很多志在闖蕩名號的冒險者都不太喜歡承接。

　　但不可否認，護送是最適合菜鳥的歷練任務，能給那些這輩子還沒踏出過家鄉正式展開征程的冒險者，一個大開眼界的機會，順便好好評估，自己到底適不適合走這條精彩刺激但危機四伏的職業之路。

　　可拜倫早就不需要接這種賺經驗比賺錢多的低階任務，這回委任里歐隨行，也只是協助他去郊區的一個小村落執行「擊殺魔物」的任務，眼前這隊硬要搭上關係的商隊到底是怎麼回事？

　　面對里歐的質問，拜倫也是一頭霧水，這時總算有人上前和他說明情況，而來人還正好就是他的姊夫，庫克．席爾斯。

　　「哎，這不聽說你要去白嶺村殺魔物嘛，正好有商隊要去柯倫特，方向一樣，就一起走唄！領隊身分就給你掛著啦！反正我不缺這點名譽值了。」

　　庫克同樣是個高壯的男人，且帶有常年在外奔波的滄桑感，和總是縮著腦袋說話的拜倫並肩站在一起，身形顯得更加偉岸，也更像個經驗老道的冒險者。

　　而庫克口中說的科倫特，則是另一座大主城，離中央城大概十天的路程，中途確實會經過拜倫預定要去的白嶺村，這樣的同行理由似乎還說得過去。

　　但這不代表某位架子很大的魔法師接受得了。

　　「這什麼窮酸商隊，連個標準的五人冒險隊都請不起？我說，你們該不會是想多蹭兩個打手吧？要點臉行嗎？」

　　里歐的嫌棄全寫在臉上，毫不客氣地嘲諷道：「讓堂堂中階冒險家和中階元素法師給你們護送？行，先把雇傭費掏出來再說！」

　　庫克聞言立刻變了臉色，跟在他身旁的兩個小隊員也是神色不善地瞪著里歐，對這位惡名昭彰的元素法師沒有半分好感，恨不得現在就上前送他一頓粗拳。

　　這時，一名少女突然走出車廂朝他們而來。

　　她的相貌十分甜美，只是臉上的那抹笑容過於客套，看著就像善於接待顧客的女前台，讓她少了點這年紀該有的純真。

　　「這位魔法師大人，是我們過於唐突了，在這裡向您道歉。」

　　少女說起話來也是相當老練的口吻，朝里歐行禮後又抬頭笑道：「如果您願意與我們同行，當然會支付您相應的雇傭費。不過為了安全起見，商隊沒有準備那麼多現金，具體費用得到了柯倫特才能結算給您，可以嗎？」

　　少女的態度相當客氣，延遲付款的理由也還說得過去，里歐見對方把姿態擺得這麼低，也有些罵不下嘴，悻悻地轉頭看向拜倫。

　　「怎樣？你要把這護送任務一起接了嗎？」

　　拜倫眨眨眼，拉著里歐到一旁，低聲說道：「你討厭麻煩，也不喜歡跟這麼多人行動……」

　　「確實。」

　　「那我把白嶺村的任務退了，你就沒有義務跟著我了……錢不會退的，給你就是給你了。」

　　一聽拜倫的決定，里歐眉尾一挑，嗔道：「那是錢的問題嗎！你姊夫到底想幹嘛？你什麼都不知道就傻傻跟去，還要接領隊的位置？這不就是出了什麼問題都要算你頭上的意思嗎？」

　　拜倫的性子的確比較木訥，但不代表他蠢。他當然能看出是姊夫從中作梗，出於某種目的想拉他一起走這趟護送任務，也不曉得會不會像里歐猜測的，挖了個坑在前面準備讓他跳。

　　但他也清楚，庫克不可能擅作主張給他亂接任務，肯定是有家裡的人授意他這麼做；或許是他大姊，又或許是他父母，總之就是反抗了會爆打他一頓的存在，讓他實在難以回絕。

　　「不管了，你要接的話我也要去。」

　　拜倫沒料到里歐會這麼說，愣愣地望著他道：「嗄？可是……」

　　「可是個屁！」里歐伸手想敲拜倫的頭，但發現距離自己有點遠，只好改敲肩，「你這麼笨，萬一半路上被人賣了怎麼辦？我少了一個金主會很心痛的啊！」

　　拜倫接住里歐的拳頭，放在掌心裡偷偷摩娑，又露出那憨厚的笑容，傻裡傻氣地道：「你真好。」

　　「……滾！」

　　里歐沒好氣地抽回手，還恨恨地踩了拜倫一腳，不過就他那脆弱的魔法師身板，此舉對一介體質優異的冒險家來說完全不痛不癢，對方反而還因此笑得更加燦爛。

　　頂著眾人不太友善的目光，里歐大搖大擺地走向車廂，一隻腳才正踩上台階，另一邊的庫克卻是吼了起來。

　　「那是人家商隊的車廂，你上去幹嘛！護送隊伍在這邊集合！」

　　里歐連頭都懶得回，就給庫克看著他金燦燦的後腦勺，嗤笑道：「有車不坐去騎馬？我又不是傻了。還有，你不是我的隊長，少支使我。」

　　「我！」庫克氣得太陽穴上都浮起青筋，結果就看到拜倫還緊緊跟在里歐身後，一副卑微小跟班的樣子，差點沒雙眼一黑暈過去。

　　把還想黏著他的拜倫趕走，里歐進了車廂後也不管其他目瞪口呆的商人，找了個看起來就很舒適的位置落坐，壓根不考慮那一看就知道是主位的地方肯定早有歸屬，儼然把這裡當成了自己家一樣自在隨興。

　　最後上車的少女一看自己的位置被佔了，也沒上前請人離開，笑著在旁邊的空位落坐，這才對里歐道：「魔法師大人，方才來不及自我介紹，我是伊芙．伍德曼，這是我家的商隊。這一路就麻煩您多多照應了。」

　　「里歐．卡爾特。」里歐敷衍地應了聲，隨即閉眼假寐，一副不屑於和普通人多做交流的模樣，將超凡者的傲慢表現得淋漓盡致。

　　伊芙笑了笑，推開窗格看向跟隨在車隊外的冒險者們，正巧對上拜倫的視線，但很快就錯開，因為對方想看的根本就不是她。

　　「亞當斯大人似乎相當喜歡您呢。」伊芙忽地說道。

　　里歐沒有睜眼，只是嘴角微微勾起。

　　「他那不是喜歡，是『迷戀』。」

　　旁邊聽到這段對話的人都是一噎，只有伊芙掩著嘴咯咯笑著。

　　「那還真是……有些可惜呢。」

　　什麼意思？里歐皺了皺眉，但最後還是決定不去搭理這名有些詭異的少女。

　　管他的，要真出了什麼差錯，他帶著拜倫一個人逃走是絕對沒問題的。

　　至於商隊的死活？關他什麼事？他連錢都沒拿呢！

　　他不過是名在旅途上跟商隊蹭個車位的小小魔法師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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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癡！站那麼前面是想跟魔獸一起吃我的火球嗎！」

　　「左側守圈缺口大到一頭龍都穿得過去，你到底是守衛還是資敵啊！」

　　「閃開！擋到本大爺的法術視野了！」

　　空曠的原野上，一場人類與魔獸的戰鬥已經持續十多分鐘了，五名冒險者要抵擋近二十頭變異的原野魔狼，乍看似乎是場勢力懸殊的對決，但實際上卻是打得有來有往。

　　商隊所有人此時都躲在特製的車廂中，車廂外壁有事先篆刻好的防護法陣，加上隨行的魔法師以魔力灌注加固，抵擋住魔狼群的攻擊已是綽綽有餘。

　　但隨隊的還有馬匹跟貨物，這些都不在法陣保護範圍內，此刻全靠里歐施法構築出來的土牆勉強保護著，防護有隨時被攻破的可能性。

　　好在魔狼是受到變異魔力污染的生物，而非原生魔物，本身沒有太高的智商，輕易就被擋在最前端的冒險隊員吸引過去，傻傻地猛攻那一處，沒想到從旁擊破保護圈。

　　此刻，已經有十多頭魔狼被殺死，但同時也剩下體型更大、性情更凶猛的大狼，一隻隻都殺紅了眼，只想把面前這些人類通通撕碎吞下肚。

　　里歐站在車廂頂上，每發出一道法術就伴隨一句怒罵，已經罵了十多分鐘卻臉不紅氣不喘的，突然又張開雙臂引導元素，然後在幾名隊員毫無防備的情況下甩出一道雷電，直接把沖在最前面的三頭魔狼轟成焦炭。

　　「操！」

　　被雷擊餘波掃中的青年發出吃痛的怒吼，一個翻滾從地上起身後，也不管身上的傷勢，拎著刀轉頭就朝里歐的方向衝來。

　　「老子今天一定要砍死你這嘴臭的賤人！」

　　站在車廂上的里歐絲毫不怵，冷冷看了對方一眼，嗤笑道：「自己要衝那麼前面被法術砸到，關我什麼事？你看還有其他人遭殃嗎？明明是你自己超出防禦線了，白癡。」

　　「你！」

　　青年正氣急敗壞地想爬上車頂，一隻手就伸過來扯住他後領，然後直接把他拖回戰線。

　　「打鬥的時候，不要背對敵人。」

　　拜倫的嗓音低沉且肅殺，和他平時那副唯唯諾諾的樣子完全不同。

　　再看他此刻的模樣，渾身沾滿魔狼血，連手上的長刀尖端都墜著一滴滴鮮紅，煞氣逼人。

　　「好、好的……隊長……」青年被這麼一訓也冷靜下來，或者該說是被嚇到了，乖乖拎著自己的武器回到原先的站位上，幫隊友抵擋魔狼的衝擊。

　　進入戰鬥模式的拜倫彷彿換了一個人，神情中不再留存任何畏縮，只有如冰霜般寒冷刺骨的銳意，和震懾人的強者威壓。

　　這一刻，沒有人會懷疑，他是個屠戮過大量魔物的強大冒險家。

　　見到這一幕的里歐，露出微不可查的笑容，在拜倫轉頭與他對視時輕輕點頭，兩人便在無聲中完成了一次戰術交流。

　　只見拜倫突然邁步狂奔，瞬間衝出防禦圈，而一道加速用的疾風法術托舉著他繼續前衝，腳下的土壤也隨之拔高，搭建出一條階梯般的土丘，前行的方向直指壓陣的狼王。

　　「喝！」

　　拜倫一聲大吼，伴隨著疾風法術奮力躍起，整個人從已經超過三米高的土丘上揮刀下縱。

　　同時，他的刀刃上隱隱浮現腥紅的火光，在砍中狼王頭顱的那一刻炸出烈焰。

　　一瞬間，狼王的頭顱高高飛起，殷紅的鮮血四濺，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就屍首分離。

　　失去首領的魔狼群很快就四散逃竄，留下一地戰鬥後的狼籍。

　　雖說在前線的四個戰鬥型冒險者，跟魔狼殺得你死我活，但實際上真正擊殺大量敵人的還是里歐；普通刀劍造成的傷害太小，只有依靠魔法才能突破這些魔化生物的身體防禦，做出致命一擊。

　　多數冒險者，充其量也就是體質跟戰鬥素質較佳的普通人，沒有超凡力量的輔助，根本無法與魔物正面對抗，只能用人海戰術或旁門左道才能勉強應付。

　　可想而知，在一支冒險隊伍裡，魔法師的重要性有多高。

　　只不過，貢獻大是一回事，隊員要不要感謝魔法師又是另一回事了。

　　庫克安排另外兩名年輕的跟班去打掃戰場，從魔狼屍體上回收一些可以利用的材料，自己則是黑著臉走向里歐，打算好好跟這傢伙「溝通」一下。

　　商隊這才剛走了一天的路，遇上第一場戰鬥而已，里歐就已經把隊友氣得快要腦溢血。

　　要是真的讓他保持這種態度走完全程，庫克懷疑自己被氣死的機率，會遠高於被魔物殺死。

　　這傢伙到底怎麼活過那麼多趟任務的？他的隊友怎麼沒在半路把他幹掉？

　　結果當他走過去時，看到的卻是這樣的畫面──

　　里歐給自己附加了一道風系的輕身術後，俐落地從車頂往下一躍，但在落地前依舊有雙手伸了過去，搭著他的腰將他牢牢接住。

　　「辛苦你了。」

　　拜倫扶穩了里歐的身子，又露出那招牌的憨傻笑容，看來是只要從戰鬥狀態脫離，他就變回原先那個羞澀的傻大個。

　　「啊！你髒死了！不要摸我！」

　　里歐氣急敗壞地撥開拜倫那雙沾滿血汙的手，隨手搓出一顆水球就往對方臉上糊過去，立刻把拜倫淋成了落湯雞。

　　被莫名其妙潑了一臉水的拜倫也沒生氣，樂呵呵地抹著臉，惹得里歐又是一陣暴跳。

　　「停手，越抹越髒了！你是小孩子嗎？手伸出來啦！」

　　里歐又在掌心凝聚出一顆水球，但這回沒有直接捏爆，而是捧在手中揉搓，將拜倫那雙髒兮兮的手給沖洗乾淨。

　　「有沒有受傷？初階治療術我還是會一點的，或是你要喝藥水也行。」

　　「里歐，你真好……」

　　「嘖，閉嘴啦！」

　　一旁的庫克鐵青著臉，最後還是硬著頭皮上前打斷他們忘我的慰勞時光，壓著怒火故作平淡地道：「卡爾特先生，如果您有治療藥水的話，希望能提供給其他隊員服用，這樣能縮短大家修整的時間……」

　　「要多少有多少，付錢就行。」

　　「我去你──！」

　　庫克差點噴出髒話，心想自家隊員的傷，有一半根本是被里歐的法術誤傷的，這賤人怎麼還好意思讓他付錢買藥！

　　他現在就想宰了這個王八蛋！立刻！

　　「卡爾特大人，藥水的費用也算在我們商隊的帳上吧，到時候跟雇傭費一起付給您。」從車廂走出來透氣的伊芙笑著說道，這才把臉都憋成紫色的庫克安撫下去。

　　總算拿到治療藥水的庫克，沉著臉走到另外兩名隊友身邊，三人互看一眼，又看向還緊跟著里歐噓寒問暖的拜倫，最後紛紛嘆了一口氣。

　　「這趟任務，太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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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拜倫&里歐-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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