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鈴奇幻譚 - 第四十六章游說

秋天來臨了。

某天早上，萊伊起床的時候，就看見窗邊飄下了枯黃的落葉。

漢姆斯利染上了一層薄薄的金黃。冬天來臨之前，這裡的通商活動將到達顛峰，豐收祭也將要到來了。

距離兩位少女上學的日子也不遠了。

三人刻意挑選在這天外出購買魔法學院和弓兵隊需要用的工具。走在商店裡，萊伊才知道學習魔法需要的東西遠比他認識的多。

卡露爾藉這個機會替自己打造一把新弓。據她所說，這弓用上韌性更好的木材，手感更輕，受力更佳。

回到旅店的時候，眾人手上都多了東西，萊伊的錢袋又輕了一截。那天在山上，他暗自決定就算自己無法考上，至少也替她們供書教學，讓她們無憂無慮地繼續這趟旅程。

這樣不就成了父親一般的角色？

不過，卡露爾絕對不會接受這種設定。

「家姐，妳看！魔法學院的校服很美，很可愛呢！」

「嗯。我家梅迪埃穿什麼都可愛。」

「家姐穿軍服也滿帥氣。」

「拿著書就更有台型啦！看，根本是大賢者。」

姊妹倆一言一語品評彼此的衣裝，萊伊隔著大門在走廊上聆聽著她們的對話。因為她們要換衣服，卡露爾二話不說就將萊伊趕出去。

萊伊在走廊上等著，這時房門給打開，梅迪埃在門縫間冒出大眼睛，招手說：「你可以進來了。」

「鏘！大賢者梅迪埃．米凱。」穿著一身紅色連衣窄長裙的梅迪埃擺著姿勢，披在外面的紫色長袍隨她舞動而起伏。

說完口號，她的身上散發光球，還真的有發動魔法。

身旁的卡露爾一臉難為情，目光不知道往哪放。即使梅迪埃樂在其中，自己卻不想在萊伊面前玩角色扮演。

可是，不笑的卡露爾與軍人的形象更符合。銳利的眼神散發不容侵犯的威嚴。

「看，這套校服你看怎麼樣？」梅迪埃走著小碎步到萊伊眼前，稍微執起一小掇裙子往上拉。

「很漂亮，很適合妳。」萊伊滿臉笑容回答。梅迪埃能夠如願上學，萊伊由衷替她高興。

只是這樣的被稱讚，梅迪埃就笑得睜不開眼，拉著在胸前綁成蝴蝶結的絲帶，那是她最喜歡的部分。

「我這裡還有很多玩具呢！」梅迪埃翻弄放滿木桌的東西。妳確定這些是玩具嗎？抑或只是一時口誤？萊伊不禁苦笑。可是，她認真地觀察手上的物件的模樣很可愛。

「好想快一點上學。」她說。

「對了！」卡露爾倏地驚呼，目光一下子往她身上集中。

「今後，你有何打算？」她問。眼珠浮游不定轉動，不安地搓著弓弦。

除了極其憤怒的狀況，她只要直視萊伊就會浮現這種不知所措的表情。

萊伊對於卡露爾的提問毫不表達半點驚訝之情。這個問題早晚要解決，因此在這段日子萊伊認真地想過，早在這刻到來之前已經得出答案。

「去需求所接委託賺錢。留給我的旅費不多了。」像要確認心裡的猜測，萊伊打開錢袋往裡面瞧。

「可以的話，請你也要幫忙打掃房間、採購食材。」卡露爾撥著側髮，口吻顯然不指望一個貴族男生能夠把家事做好。

「接委託就沒這個時間啦！」

「我是說『可以的話』！想說你不用上學，是男生的話就該負些責任。」

「不是我想不上學……」

卡露爾瞄準萊伊的弱點進攻，一句話把萊伊變成心靈受創的樣子。

叩叩叩……木門發出敲擊的聲音，外面有人。

萊伊立刻從垂頭喪氣中抬起頭，開了門。

亞偉和艾薩克出現在門後。萊伊心裡不禁感嘆：可以不要挑這個時機過來嗎？

「亞偉哥哥、艾薩克哥哥！下午好。」梅迪埃熱情地打招呼。上次只是初次認識，稱謂上卻親切不少。

「兩位米凱小姐，下午好。」亞偉禮貌地說，隨即回復好友間閒談的輕鬆語氣：「你們在準備開學的事情？」

「是啊！等等，我要戴回帽子，這樣才是一個套裝。」梅迪埃在桌子上拿起紫色的尖帽。她在房間跑了幾步，讓披風飄起。

「客人來了，快點給我收拾桌子。」卡露爾說，可是給妹妹的舉動惹笑。

梅迪埃展現家事達人的本領，三兩下工夫就將東西收好。

她替兩位倒了兩杯水。萊伊跟在好友背後，納悶道：「有事嗎？」

「你好像很不想我們到訪。咳咳……也不是不能理解……沒礙著你們吧？」艾薩克弦外有音地說，臉上掛著惡作劇的陰險笑容。

「不妨礙啊！」梅迪埃照直替萊伊回答。

「那次之後便音訊全無，所以過來看看。」亞偉正色說。

「所以呢！你怎樣了？」艾薩克追問。

萊伊一頓。的確這件事是自己小器在先，而且兩人多半是為了這個問題而拜訪。他調整呼吸，決定把真相告知好友。

「我落選了。」

語調平淡，不帶任何感情，完全不是平時的萊伊。少年們聽見，心情恍如晴天霹靂，壓根兒不相信。

兩人震驚的臉，只好教萊伊苦笑。自己當初也是相同的心情，但一切已成定局，唯有豁達看待。

「到底為什麼？」艾薩克按奈不著好奇心問。

「因為傷。」萊伊按著背，還有一點痛。

喔──他們表達可惜，再沒有挖人傷疤的打算。

「亞偉哥哥。有一件事我想請求您。」梅迪埃並膝端坐在亞偉面前，投以求助的眼神，態度十分認真。

亞偉示意她說下去。

「您可以替萊伊哥哥求情嗎？希望您可以說服教官破例取錄萊伊。他真的十分努力。為了這場選拔，萊伊真的做了很多。所以……求求您！」

梅迪埃彎下腰貼到大腿上。

房間頓時陷入寂靜。

所有人，一時間說不出半句話，思緒在這一刻停頓。沒有人完全明白，梅迪埃為了萊伊放下身段到這種程度的理由。然而，在她身上展現了前所未有的魄力，完全不是平時那個天真，有點傻裡傻氣的小女孩。

梅迪埃──萊伊很想叫她，喉嚨卻好像堵上。

「米凱小姐，我沒辦法回應妳的請求。」亞偉以沉實的嗓音斷言。

他扶起梅迪埃，嚴肅地說：「騎士是王國神聖的身分。怎可以走這種旁門左道？如果不是萊伊，而是其他人得到這種偏袒，梅迪埃會如何想？」

房間再一次鴉雀無聲。梅迪埃吸吮手指，認真地想。

她也不希望自己所崇拜的騎士會是耍卑鄙手段的人。小時候讀的繪本、父母跟自己說的騎士故事，這些主人公都是正直清廉、愛人如己。她無法接受偶像在內心的形象破滅。

「再說，萊伊也不會願意……是吧？」亞偉對萊伊挑眉。

「嗯……」被逼著回答的萊伊除了點頭，別無二選。

「對不起。」梅迪埃低下頭，尖帽反映心情似的塌了下來。

「這傢伙雖然不太可靠，這種節骨根還有有原則。」艾薩克走過身邊，搭在萊伊的肩膀。

「你這是誇我還是黑我？」萊伊額現青筋，推開艾薩克的手有點大力，臉掛想揍人的牽強笑容。

像小孩子打鬧的大男孩，緩和了房間裡灰黯的氣氛。

萊伊轉過頭，凝視梅迪埃的透徹藍眼睛說：「我一定會回來，證明菲雷爾家的實力。」

梅迪埃吸了一下鼻子，大概只是剛好覺得癢吧。她用力點頭：「嗯。」

這時，亞偉將放在一旁的大紙盒放到桌上。解開綁成十字的紅繩，屬於烘培物的奶油香味衝擊每一個人的嗅覺。

「我們買了紅莓派，是漢姆斯利挺有名的甜點。」

「喔喔──是甜點。」姊妹倆異口同聲發出讚嘆。

艾薩克把紅梅派切成五等份，餡餅裡的紅梅醬頓時溢出。

少女用叉子再切成更小的顆粒，放到嘴裡。

瞬間瞪大宛如夏日天空的蒼藍眼瞳，難以置信的視線來回看著亞偉和手上的紅梅派。

「很美味……酸甜的口感卻不太膩，還嘗到原顆紅梅。」卡露爾說著肺腑感想，一邊把紅梅派吃光，最後依依不捨看著剩下的空盤子。

女生面對甜點會露出不同於平時的表情。萊伊饒有興味旁觀卡露爾的反應，暗自莞爾。

「各位喜歡就太好了。」本來還有點在意自己買的伴手禮合不合少女的口味，看見她們感想的亞偉呈現真摯的笑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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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游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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