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名為漫遊者。
我不屬於任何地方,
也不受限於任何時間。
我擁有無盡的生命,足以讓我遊遍無垠星河。
我的足跡滿佈整個宇宙,無論是哪一種文明,我也曾造訪過。
起初,我只是於自己誕生的宇宙內周圍遊走。我看過太多文明的興起與終結,無論是多麼高等發達的文明,都會有滅亡的一天,這是無盡時光所教會我的其中一件事。
後來,我感到無聊了,便運用我的能力回到我誕生之前的時間。
我回到了宇宙誕生之初,親眼見證着第一顆恆星的出現。無數原子進行着化學反應,最後形成一個大火球。我把時間扭轉數千萬年,又在某個遙遠的星球中目睹第一個生命的誕生。
我在不同時間線中自由穿梭,不斷旅行,在一段很長的時間裏,那的確給我帶來了很大的樂趣。但當我遊遍宇宙每一個角落,每一分每一秒後,我又開始感到無趣了。
也許這就是身為漫遊者唯一的壞處吧。我擁有的時間,比任何我找到的生命也多,因此我總是感到無聊。
我看過太多太多的物種,它們一生匆匆忙忙便走完了。它們總是想要更多的時間,卻從未想過,正是有限的時光才賦予了他們生命的意義。沒有盡頭的時間,不過是一個咀咒而已。
又不知過去了多久(我對時間流逝一直沒什麼概念),我的起源宇宙毀滅了。恆星變得暗淡無光,世界陷入一片漆黑,我所能聽到的,就只有一片寧靜。我看着最後一顆恆星熄滅,最後變成黑洞,扭曲着周圍的空間,並把身邊的一切全都吸食殆盡。
我等待了很久很久,但四周只有寧靜與黑暗。我不需食物和呼吸也能生存,我沒有肉體,因此也不會死去。但在那段時間,我真的認為自己死去了。為了避免這種結局,我曾無數次扭轉時間,但結局一直都是如此,無論我如何嘗試,一切也是徒勞。
然後,我明白了,所有的事物,都會有滅亡的一天,包括我在內。沒有點點星光點亮整個宇宙,我的視覺就沒有用處,沒有生命愉快的歌唱,我的耳朵也沒有用處。隨着宇宙的滅亡,即使意識依舊存在,我也已經死了。
當我想通的時候,我便放棄了回溯時間。我衝向前方的黑洞,任憑接近無限的質量把我拉扯,把我撕碎。我的碎片穿過蟲洞,來到了另一個宇宙當中。
我驚訝的發現,原來我仍未死去,我又再次能看見在數光年外閃爍着的星光了。但現在的「我」只不過是我的其中一塊碎片,我的意識散落在每一個平衡時空裏,我們能感知到大家的存在,卻又不能直接穿過時空屏障接觸到大家。我們是單一的個體,同時又是獨立的意識。
於是,我們決定留在各自身處的時空裏,開展新的旅途。我們一直作為旁觀者,從神的角度去看不同平衡時空中的同一個文明,看看他們會作出何種不同的選擇,並對此樂不疲憊。我們有時會碰上在起源宇宙造訪過的文明,有時亦會發現從未看過的生命。我們一直保持着不捍擾任何文明走向的原則,但後來有一天,我們決定介入到其中一個文明裏。
我們在無數個文明裏挑選了一個低等文明,並把自己植入在某個新生兒的意識裏。由於新生嬰兒通常沒有三歲以前的記憶,因此我們的行動非常順利。這個被我們入侵意識的個體被名為「人類」,而我們介入的星球則被人類稱為「地球」。
在實施行動前,我們定下了一條規則:在走完作為人類的一生前,我們將失去作為漫遊者的記憶。我們會把自己的記憶封印,直至肉身死去。
而故事,就從這裏開始。
黃昏的河畔總是如此寧靜舒適。偶爾有情侶牽着手沿着河邊走過,亦有老人握着拐杖,靜靜看向前方反射着落日餘暉的小河,似乎在回憶着什麼前塵往事。
在河邊的小草坪上,坐着一位看上去正在寫生的少女。少女染成紫色的頭髮綁成了一個丸子,她的劉海被微風輕輕吹起,卻沒有影響少女對眼前畫作的專注。
看見少女時,路過的行人甚至是喧嘩的小孩都忍不住變得安靜起來,有些甚至會繞開她,以免擋在她前方。
「她看上去非常專注呢,還是不要吵到她好了。」途人心裏想。
但若果有人在此時哄上前看看少女到底在臨摹着什麼,那可能會完全出乎他們的預期之外。
千晴的素描本裏,滿是偉大建築的草圖。它們看上去千奇百怪,有些像是一座飛船,有些像是金字塔,但無論怎樣,就是沒有眼前河畔的影子。
彷彿千晴的目光,此刻已穿過傍晚的河畔,看向只存在於她幻想之中的那個世界。
當千晴已完成手上的草圖後,太陽已經完全下山了。她茫然的看看四周,發現途人都已經回到家中,連平日總會靜靜站在小河前的老伯伯也已經回去了。千晴收起了素描簿,把亂放在地上的鉛筆按色號放回筆盒裏,便走回安置在附近的腳踏車,把作畫工具全都放在籃子上後便回家去了。
千晴居住在距離商業區不近不遠的地段,附近的居民不算多,偶爾看見一兩位正在街上的鄰居,千晴會輕輕向他們點頭打招呼。回到家了,千晴打開了房子的大門,脫下鞋子走進客廳內。
屋內偏黃的燈光打在木質地板上,顯得四周暖烘烘的,有兩只正在小睡的小貓聽見開門聲後,便懶洋洋的抬頭看了看大門的方向,發現回來的是千晴後便埋頭睡覺去了。
「千晴?你回來了?」一位慈祥的老婆婆從廚房中走出來,對千晴說。
「嗯,玄妮婆婆,我來了。」千晴對玄妮微微一笑,不冷不熱的說。
「是去寫生了嗎?我想你一定是肚子餓了,你想吃什麼呢?我可以做晚飯給你吃。」玄妮用毛巾擦了擦手,問到。
「謝謝,可是不用麻煩你了,婆婆,我不餓。」千晴走到樓梯級前,轉過頭對婆婆說:「我先上樓去了,晚安。」
看着千晴的背影,玄妮不禁嘆了口氣。
「這孩子.....」玄妮搖搖頭。她不是不喜歡這位有禮貌的女孩,只是千晴真的太見外了,她一直把自己當作是外人。也許作為一個租客,這的確是一件好事,但玄妮有一個和千睛差不多年紀的孫女,這使她想要多照顧千晴一些。
玄妮決定回到廚房去,準備為小貓們加熱牛奶。
千晴租了屋子的天台,那裏搭建了一間小房間。千晴並不需要太大的空間,除了一張單人床,一張小小的梳妝枱和書櫃外,房間裏全是千晴的畫作。
千晴的作品中,有一部分是用鉛筆繪成的線稿,有一些則是用油彩和塑膠彩畫成的畫作。千睛擅長使用各種媒介進行創作,因此她的作品風格總是非常多樣化。
千晴此刻正在收拾地上的廢棄草圖,突然,她的腦海中突然閃過一系列畫面,她怔了一怔,手上的草圖再次鬆落,掉到地上去。當千晴終於回過神來後,地上又再次鋪滿草圖了。千晴只得輕嘆一口氣,走到畫架前開始創作起來。
早在千晴很小的時候,她便常常會遇到這樣的情況。她的腦中總是會突然會閃出很多她從未看過的畫面,這些影像栩栩如生,就像是真實存在的一樣。這時,她必須要放下手上的工作,專心畫起畫來,不然她的注意力總會被那些畫面吸引著。
不到片刻,眼前的油畫便出現了雛型。
那是一座繁榮的城市,藍紫夾雜的植物和城市建築完美融合為一體,飛行船飄浮在高空上,與類似始祖鳥的生物一同在天上飛翔。
這個城市的科技水平明顯不是人類所能掌握的。
當千晴完成畫作後,已經是深夜了。她站起來想要把沾在手上的顏料洗掉,但雙腳卻突然乏力,使她跌坐回椅子上。此時千晴想起了自己從早上起只喝了一杯牛奶,便一直作畫直到現在,現在她想必是低血糖了。
千晴只能從櫃子裏拿出一顆巧克力吃掉。她想待自己感覺好一點時才下樓到廚房裏找吃的,可她卻只感到越來越暈。當她終於發現到不妥時,她的意識已逐漸模糊了,千晴無力的倒在地上,她最後所看見的,是她掛在牆上面,那幅繪有無垠星辰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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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晴的夢境總是無比真實。在夢裏,她的靈魂到達距離地球數億光年外的星球,在浩瀚宇宙間遊蕩着。
她會穿着合適的衣服,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中遊走。她會與身旁的行人擦身而過,但從來沒有人真正注意到她的存在。她只是作為一個局外人,靜靜旁觀着他人的一生。
無論是在夢中或是現實,她都是一個旁觀者。她總是明確的感受到,自己並不屬於這裏。
那麼她到底屬於何方呢?她不知道,因此她會把自己關在幻想之中的世界裏,努力尋找屬於自己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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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千晴再次恢復意識後,她發現自己躺在一間小木屋的地板。木屋的空間雖小,卻顯得非常舒適。鑲在牆上的架子擺滿了各種瓶瓶罐罐,千晴並不知道裏頭裝了些什麼。千晴看向前方,可以看見有一位身穿奇怪服飾的少女正背對着她,握着木棍努力地搞拌着鍋裏的液體。千晴第一時間便想起了西幻小說裏的女巫。她不清楚自己為何會出現在這裏,但若想搞清楚狀況,她想她應該和那位「女巫」說說話。
「你好...請問這裏是哪?」千晴上前輕聲問。然而,女巫卻好像沒有聽到她的說話似的,仍在專注地看着眼前的大鍋。千晴伸手想要拍拍她的肩膀,但千晴卻發現自己的手穿過了女巫。她吃驚地縮回了手,低頭一看,竟發現自己的雙腿是半透明的。
意識到女巫根本不會看見自己後,千晴便壯起膽來,把頭伸到女巫面前。
然後,千晴再次大吃了一驚。
女巫擁有和千晴一模一樣的臉,她的金色頭髮也和千晴原來的髮色是相同的。
「這到底是什麼一回事?」千晴驚呼道,她注視了女巫一段時間後,決定走出小木屋看看。
千晴到達木門前,勇敢地一頭撞過去,果然發現自己能夠穿牆了。
走出室外,千晴發現自己正身處一片森林內,現在雖是晚上,但樹叢旁滿是飄浮的光點,點亮了整座森林。起初千晴以為那是螢火蟲,但光點發出的光亮得不尋常,千晴意識到那絕不是普通的螢火蟲。
突然,一聲咆哮從天空上傳來,千晴往上一看,竟看見一條巨大的紅龍從天上飛過。
「這裏真的是地球嗎⋯⋯?」千晴看着眼前的境象,感嘆的說。從前做夢時,她總會意識到自己身處夢境中,但現在的她非常清楚,自己並非在作夢。
回到屋子裏,此時女巫已經烹煮完藥水了,現在正用漏斗把藥水裝進玻璃瓶裏。
千晴又走向其中一個小房間中,發現那應該是女巫的臥房 ,臥房裏放滿雜物,唯一稱得上是家具的物件就只有一張小床和放在房間一角的全身鏡。
當千晴看向鏡子時,鏡子居然出現一陣漣漪,一道聲音從鏡子裏傳出。
「希靈大人!請問您找魔鏡是有什麼事呢?」聲音對千晴說。千晴沒想到鏡子會說話,一時間呆在了原地。
「等等,你不是希靈大人!你到底是誰?」魔鏡注意到千晴的紫髮,認出了她並非自己的主人。
「我—」正當千晴想解釋時,在房間外的希靈已聞聲走進臥房裏。
「魔鏡?怎麼了嗎?」希靈看向魔鏡,發現鏡中反射上千晴的倒影,眼神立即變得介備起來。
「你是誰?你是怎樣偽裝成我的樣子的?」希靈從腰間淘出法杖,低頭念了幾句咒語後,果然看見房間裏站了一位和自己有相同臉孔的幽靈。
「等等!我可以解釋!」千晴連忙把雙手舉起,表示自己沒有惡意。
「我來自一個和這裏完全不同的世界,我在自己家裏暈倒後,醒來便發現自己在這裏了。我真的不是故意走進你的私人地方的!」
只見希靈原先皺起的眉頭已沒那麼深了,她把法杖收起來,但仍未完全消取介心。
「這就能解釋為何你能繞過我設在房子周圍的結界了。但關於你所說的另一個世界,你能再多說一點嗎?」希靈托了托下巴,眼神充滿了好奇。
找了張椅子坐下後,千晴盡量以具體的方式向希靈描述自己世界的樣子。只見希靈拿出了一本厚厚的筆記簿,在紙上寫寫畫畫。
「你是說靠着那個叫作「飛機」的儀器,使普通人類也能不依靠魔法在天上飛行嗎?」希靈此刻的眼睛閃着亮光,興奮的問到。
「嗯,是的。若果我可以碰到紙張的話,我可以把它畫下來給你看。」千晴苦笑着說。
「我就說另一個世界是真實存在的,卻沒有人願意相信我!」希靈抱着手,不忿的說。「我一直在研究着如何才能連通另一世界,其他女巫卻在對我冷嘲熱諷!」
「那個....那麼我有方法能回到原先的世界嗎?」千晴擔憂地問。
「理論上是可行的啦,」希靈看出了千晴的憂慮:「我的理論是;我們身處的世界只是千萬個小世界的其中之一,每個世界是獨立存在的,正常來說是不會影響到對方。但是,若果透過外力加持的話,兩個世界可短暫地相互連接的,你能來到這裏就是最好的證明!」
聽了希靈的一番話,千晴果然安心多了。
「我設計的魔法陣已經快完成了,只要有你的幫忙,再過幾天便能把你送回家去!」希靈對千晴露出安心的笑容。不知為何,兩人擁有相同的臉孔,但兩者卻有着截然不同的性格。千晴總對別人冷冷淡淡的,希靈卻會熱情的對待身邊的人。
接下來的幾天,兩人都廢寢忘餐地完成魔法陣,千晴雖然沒有魔法基礎,但她對另一世界的描述卻幫助了希靈在千萬個平衡世界中進行定位。
很快地,魔法陣變完成了,希靈和千晴站在魔法陣前,興奮的看着它發出陣陣白光。
「成功了!接下來你只要喝下凝魂藥水,在實體型態下站在魔法陣裏便可以了!」希靈從腰包裏拿出一瓶綠色藥水,用法杖施下一道魔法後,瓶身變成了半透明。千晴輕輕碰了碰瓶身,發現自己真的可以真接握住瓶子了。
喝下藥水後,千晴原本半透明的身體慢慢變為實體。她驚喜的摸了摸自己的臉,看向了希靈。
「希靈,真的非常感謝你!沒有你的話我可能會一直困在這世界裏呢!」千晴真誠地說。然後,她從身旁的木桌上拿起被希靈隨手放下的紙張,在上面畫了些什麼。把紙張還給希靈後,千晴上前踏進了魔法陣。
在白光把千晴呑沒前,希靈大叫着說:「再見了,千晴,我有預感,我們一定會再見的!到時候我們再一起玩吧!」
白光消失,千晴的身影已消失不見了。希靈看着手上的筆記頁,那是另一個世界的自己曾到訪過的唯一證明。
紙上畫着的,是千晴曾向希靈描述的那個世界。一座座高樓大廈聳立在柏油路上,在匆匆走過的行人裏,有一個女孩的身影站在人群中央。她就那麼站在繁忙的街道裏,彷彿世界一切煩惱,也與女孩沒有絲毫關係。她像是一個局外人,與身邊人群顯得格格不入。
千晴身處在一條純白色的通道裏。她的雙腿並沒有移動,卻清楚地感受到自己正在快速前進着。
這裏就是希靈用魔法建構出來的空間通道,只要穿過它,千晴便能回到自己的平衡時空裏。
一路上,千晴的腦海又閃過一幕幕影象。她看到不同平衡宇宙的自己,有些是軍人,在重重戰火中奔跑着;有些則是和希靈一樣擁有使用魔法的能力;在某些時空中,千晴甚至連肉身也沒有,意識早就上傳到網絡去。
在短短十秒間,千晴已經歷了數十段人生。她意識到,在這些宇宙中,自己是確確實實的參與在其中的,而非以局外人的身份看着這一切的發生。
當千晴到達通道的出口後,她來到了一片寂靜的宇宙空間。現在的她仍處在靈魂狀態下,就算太空沒有空氣,她的意識仍然清醒。
看向前向,千晴立刻認出了自己到底身在何處。她曾在家中畫下了這片星河,她曾在幻象中到過這裏。
「你好。」一把聲音在千晴腦內響起,千晴轉過身去,又看見了一位和自己一模一樣的少女。只是這一次,她們不論是髮色,衣着還是膚色也是相同的。
「你也是另一個宇宙的我嗎?」千晴問,見過希靈和各個世界的自己後,千晴已不再那麼驚訝了。
「對,也不對。你可以把我叫作漫遊者,你就是我,同時你也不是我。」漫遊者對千晴露出微笑。
千晴聽得一頭霧水。
「這樣說吧,我們本源自一個名為『漫遊者』的意識,後來因為某些事件,讓漫遊者的意識分裂成多個碎片。這些碎片散落在大千世界裏,互不侵犯,但同時又是一個整體,互相分享着記憶。」
「我大概明白了....但是是你把我帶到另一個宇宙裏的吧,你為什麼要這樣做?」千晴疑惑地問到。
「為了讓你明白一些事情。」漫遊者飄向千晴。「在時空通道裏,想必你已經見過各個世界的我們了吧。」
千晴點了點頭,漫遊者繼續說:「你看見的世界,都是與你身處的宇宙截然相反的世界。但在大千世界裏,其實同樣存在着很多相似的平衡世界。這些世界和你身處的世界只有非常微少的差別,而我就來自其中一個。」
「在我的宇宙裏,我已經死了,你知道為什麼嗎?」漫遊者歪了歪頭。
千晴疑惑的看着漫遊者。
「我啊,和你一樣,從小也能看見某些景象。我會不自覺地與世界脫軌,很多時候,我就像是被困住了一樣。隨着日子過去,終於有一天,我再也忍受不了,從天台上跳了下去。」
漫遊者徐徐地說:「當我肉身死去,拿回了作為漫遊者的記憶後,我才搞懂這一切到底是什麼一回事。我穿梭在多個時空,發現原來就只有自己選擇了自殺這一條路,便感到非常奇怪。我分析了很久,才找到原因。」
「在成為人類前,我們封印了自己的記憶,也許是清洗過程出現了問題,讓我還殘留着少許作為漫遊者時的記憶,才讓我在地球上格格不入。」
「於是,為了避免重蹈覆轍,我找到同樣仍殘留着前世記憶的你。」
思考片刻後,千晴開口說:
「你讓我經歷這一切,就是為了讓我別去自殺吧。」
漫遊者苦笑。
「對。」
「我明白了。至少在肉身死去前,我仍會是千晴,而非『漫遊者』,那麼我執着於從前的記憶,便完全沒有意義了。」千晴深深看向後方的星辰大海:「我會以人類的角度去看這個世界,而不是像一個局外人一般把自己隔離於人群之外。」
「看來你想明白了呢。」漫遊者說:「現在是時候把你送回去了,我們很快會再見的。」
「到時見吧。」千晴輕聲說。她閉上眼睛,化作光點消失在漫遊者眼前。
千晴緩緩睜開眼睛,迷茫地看向四周,發現自己身在醫院裏,身上插着各種膠管。
「千晴!你醒來了嗎?」玄妮驚喜的說,並連忙把醫生叫來。
「玄妮....婆婆?」千晴想要說話,卻發現喉嚨乾涸得很,玄妮連忙為千晴倒了杯水。
「孩子,你知道你讓我多麼擔心了吧?當時我想要為你送點宵夜,卻發現你躺在地上不醒人事。」玄妮心疼的說。「醫生說你身體長期攝取不足的營養,又缺乏足夠睡眠,才會導致你昏倒!」
「婆婆,對不起。我昏迷了多久?」千晴心虛地說。雖然這並非自己昏迷的確實原因,但她常常會為了畫畫而兩三天不吃正餐不睡覺這件事的確是事實。
「你睡了足足三天!」玄妮把千晴的水杯放回枱上。「現在給我好好休息,把睡眠時間補回來!」
千晴乖乖的躺回床上。
黃昏是一天中最寧靜舒適的時間,赤紅的太陽掛在天空上,把原本的一抹天藍染得橙黃一片。
站在高山上,你甚至能看見夜色從上方慢慢襲來,把夕陽餘暉逐漸吞食殆盡。
在山頂上,可以看見一名少女坐在帳篷旁,拿着畫筆在畫紙上塗上油彩。
千晴偶爾會抬頭看看前方的景色,再重新低頭專注在畫作上。過程重複多次後,千晴的作品終於完成了。此時太陽已完全消失在群山下,夜幕正式降臨,但那片黃昏已被千晴永遠保存在她的畫冊裏了,任何人看見千晴的畫作,想必都會被她作畫時的心情和感受感染到。
然後,千晴拿起了手電筒,從袋子裏掏出一本手帳,在上面寫了些什麼:
「也許我從不屬於任何地方,但我確實存在於這片土地上,我的心臟仍在跳動着,我的血管仍流着滾燙的鮮血。在這一刻,我確確實實的在活着,是有血有肉的人類,而非冷眼看待一切的旁觀者。」
她名為漫遊者。
她擁有無盡的時間,在宇宙中永無止境地流浪着。
她親眼看見宇宙誕生和滅亡,見證了生命的出現。
她掌控着時間,她的意識散落在各個平衡宇宙裏。
有一天,她突然決定成為一位普通的人類,讓自己體驗何謂真正的「活着」。
而故事,就在這裏正式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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