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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彩漩渦裡飄著星砂般的記憶殘片，莫伊拉伸手抓住的剎那，指尖黏滿泛黃的糖絲——那是某個茶攤孤女省下半年的麥芽糖錢，為病母買藥的殘影。戴魚鱗燈籠的老嫗撐船划來，船槳撥開的波紋裡盡是陌路人的悲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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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是眾生迷路的記認。」
老嫗的燈籠照出漩渦底部的青銅編鐘，每口鐘都裹著嬰兒胎髮織成的繩結，「佛當年把先主的神識切成碎片，藏在千萬人的因果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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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伊拉腕間的銀剪突然融化，變成能舀取記憶的星斗勺。她撈起一勺閃著淚光的星砂，嚐到百年前書生金榜題名時，母親在破廟咳血的鐵鏽味。魚鱗燈籠映出漩渦外的真相——自己端坐雲端神座，腳下跪著萬千個正在剪斷臍帶的產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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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位吧……」老嫗剝下燈籠的鱗片，露出母親縫補過千次的襁褓布，「這些零碎人間煙火，本該是妳渡劫的香爐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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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伊拉卻將星斗勺刺進船底，撈起最渾濁的那勺記憶。殘影裡母親們正做著相同的事：把繈褓裡哭鬧的嬰孩，與神龕上冰冷的金身像調換。青銅編鐘自鳴時，她終於讀懂眾生諫她神識那夜，混在血水裡的半句呢喃：「寧要個會哭會痛的人，也不願長生不滅的石頭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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漩渦突然吐出所有記憶之茧，莫伊拉在紛飛的繭絲中握緊銀剪。最後一道光暈裡，三百世代的母親們同時仰頭，對虛空中無數殘片和藹微笑道：「歸途太冷，回來當娘的心頭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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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彩流光在此刻凝成臍帶狀的銀河，盡頭傳來真實世界裡的更漏聲。莫伊拉垂眸看掌心黏著的星砂凝成臍帶形狀的銀河，莫伊拉睜眼時正躺在混沌初開的星雲胎膜裡。數百顆胚胎狀的星球在周圍浮沉，每顆星核都嵌著半枚銀剪。戴星砂面紗的織女蹲在光年之外，正將她的髮絲紡成連結眾生的命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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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條命繩都得有打結處。」
織女彈指震碎最近的星胎，迸裂的星火裡浮現產房畫面。莫伊拉看見自己端坐神壇，正將剛出生的嬰孩與石像調換，而無數個母親的殘影跪在壇下祈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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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河臍帶突然收緊，莫伊拉被拽進星核深處。琥珀色的記憶膠質裡封著女童，正用麥稈沾血畫著歪斜的星圖：「原來這是我第一百次把神格換給凡人嬰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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織女的命梭刺穿星核，挑出她藏在嬰孩繈褓裡的神識碎片：「玩夠換命遊戲了？該歸位重織星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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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伊拉卻折斷命梭，用缺口割裂星胎。湧出的不是星塵而是羊水，億萬新生兒的初啼在混沌裡震盪。她握著染血的半截命梭輕笑：「妳們總說天道無情，卻要我學著斬斷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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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砂面紗焚燒，露出織女與閻王重疊的面。莫伊拉在崩塌的星胎間墜入星河，懷裡緊抱的琥珀膠質裡女童畫完最後筆星圖，抬頭對她說：「這次換我當妳的娘，護妳當個會摔會疼的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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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河臍帶在此刻斷裂，莫伊拉墜進真實的產房血泊。新生兒的掌心閃著殘缺神紋，而床榻上氣若游絲的產婦，正努力想剪斷自己與神龕相連的臍帶，卻被一股凌亂的力量朝著自己的魂體衝撞而來，糟了！是時空亂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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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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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快地殘缺的玻璃鏡面投射而出，將莫伊拉吸入飛濺這來七彩斑斕的鏡中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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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過了多久，場景來到一片青石階，上頭沾著未乾的梅雨，莫伊拉絆到褪色的糖人木籤。街角蹲著個戴方巾的一落魄書生，正用樹枝在泥地寫著重複的「落第」二字。他磨破的袖口露出半截黥刑烙印，混著泥水的墨汁滴成畸形的蟾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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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莫看，髒了繡鞋。」
書生慌忙用草鞋抹去字跡，懷裡跌出本潮濕的《論語》。莫伊拉撿起書冊時，紙頁間突然浮現現代街景——這竟是某個補習班少年塞在垃圾桶的參考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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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柳木簪的老嫗推著豆花攤經過，木勺敲擊陶碗的節奏，與記憶裡少年撕考卷的沙沙聲重疊。書生突然搶回《論語》撕扯：「讀不通！怎麼讀都填不進腦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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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伊拉袖口滑出半截螢光筆，這支現代文具在宣紙上畫出刺目的紅線。書生盯著「學而時習之」旁的血色星標，渾濁眼珠突然映出手機螢幕的藍光：「這……這莫非是文昌帝君的新硃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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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花攤的熱氣扭曲成補習班走廊，莫伊拉聽見兩種時空的空靈嗓音在嘆息。書生顫抖著將螢光筆當神符供在斷牆，香爐竟是少年藏菸的鋁罐。雨滴穿透記憶裂縫，將「落第」二字沖刷成斑駁的「重修通知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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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的日光燈管閃著詭譎藍光，莫伊拉捏著數學考卷發愣。前排戴眼鏡的男生正用橡皮擦猛搓試卷，碎屑在空氣中凝成星砂。班導師的粉筆斷成兩截，半截寫著「二元一次方程式」，半截刻著「論語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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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妳的鉛筆盒在冒煙！」
隔壁座的小琪戳她手肘，塑膠鉛筆盒縫隙正滲出螢光色霧氣。莫伊拉掀開盒蓋，那支從記憶亂流帶來的螢光筆，竟把考卷上的 X 軸染成青石街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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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導師的皮鞋聲突然變成木屐響，黑板浮現戴方巾書生的虛影：「姑娘，這道雞兔同籠題，可否用文昌帝君的硃批演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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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琪突然抓狂撕碎考卷，紙片在空中重組成補習班傳單。莫伊拉撿起橡皮擦輕抹，碎屑竟變成糖人攤的竹籤。教室牆壁開始滲出梅雨，前排男生的眼鏡映出兩個世界——左邊是書生跪在祠堂，右邊是自己跪在導師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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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題根本是外星文！」小琪的尖叫觸發時空震盪，莫伊拉螢光筆劃破空氣。裂縫中傳來豆花攤老嫗與補習班主任的雙重嘆息：「造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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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莫伊拉把橡皮擦按上小琪眉心，少女額頭浮出書生未乾的墨字。日光燈管在此時全數炸裂，飛濺的玻璃碎片裡，閃過千百個在古今考場中抓頭髮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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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花瓷紋路的飲料罐滾到腳邊，莫伊拉抬頭看見佈告欄貼滿撕碎的獎狀。穿運動服的短髮女孩蜷在走廊盡頭，手裡握著半截斷裂的髮夾。她制服的鈕扣閃著奇異的銅錢紋，每顆都刻著「模擬考排名未達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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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題數學根本是外星語嘛！」
女孩突然將參考書砸向窗戶，玻璃碎裂時浮現古代書齋的虛影。莫伊拉撿起書頁，發現函數圖表旁浮出毛筆批註：「此題解法載於《九章算術》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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飲料罐自動滾回女孩腳邊，罐身浮出母親的Line訊息：「晚上加聘兩位家教」。女孩踢翻罐子，碳酸泡沫在磁磚地形成太極圖。莫伊拉的手機突然震動，螢幕顯示陌生號碼傳來文言文簡訊：「酉時三刻，速背英文單字三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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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也收到鬼來電？」女孩扯下銅錢鈕扣塞給莫伊拉，「這是我媽去文昌廟求的符咒鈕釦，戴上後連夢話都在背單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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儲物櫃突然彈開，湧出成堆的模擬考卷。女孩抓起紅筆在分數旁畫押，每道紅叉都滲出廟宇硃砂的氣味。莫伊拉的手背突然浮現算盤虛影，自動將分數換算成古代科舉的落第評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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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夠了！」女孩撕碎最後一張考卷時，紙屑在空中凝成書生燒毀的詩稿。莫伊拉在飄散的字句間瞥見兩張相似的臉孔——現代女孩與古代書生，都在祠堂前燒著自己的抄記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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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石板縫竄出火苗，莫伊拉踩著燃燒的模擬考灰燼，闖進喧鬧的古代市集。扛著糖葫蘆靶子的駝背老漢，草靶上插的竟是LED燈泡糖球。他腳邊竹簍堆滿撕碎的《五年科舉三年模擬》，泛黃紙頁間夾著半張現代補習班收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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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買串糖葫蘆壓驚？」
老漢摘下的瓜皮帽裡，竟嵌著手機充電孔。莫伊拉從摸口袋掏出半截螢光筆，筆尖戳中糖球時，LED燈映出斑駁城牆上的兩張告示——左邊貼著科舉放榜名單，右邊掛著月考排名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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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儒巾的書生衝來撞翻竹簍，懷裡《論語》掉出智慧型手機。他顫抖著對通訊軟體喊話：「娘，兒真的背不完四書……」手機螢幕卻浮現現代無數的未接來電，混著私塾先生的戒尺敲擊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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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題指數函數用算盤怎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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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集另頭傳來少女哭喊，莫伊拉撥開人群，看見穿儒裙的女孩蹲在槐樹下。她手裡硯台浮現數學公式，墨汁正滲出補習班講義的油墨味。樹皮上刻滿重複的「落第」與「留校察看」字樣，每道刻痕都滲著廟宇香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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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伊拉抽出螢光筆劃過樹幹，紅光竟逼出藏在年輪裡的補習班主任虛影。老漢的糖葫蘆靶子突然播放英文單字錄音，書生嚇得把手機塞進《孟子》書頁：「文昌帝君顯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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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樹在此時轟然倒塌，樹根纏著紅漆木箱。莫伊拉掀開箱蓋，裡頭整疊泛黃考卷突然自燃，灰燼凝成智慧手環的形狀，錶面閃著倒數計時的科舉時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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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香混著碳酸飲料味鑽入鼻腔，莫伊拉追著智慧手環的藍光闖進破廟。解簽婦人跪在LED燈照亮的籤筒前，手裡握著碎裂的智慧型手機，螢幕裂痕間浮現文昌帝君的鬍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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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支上上籤能保我兒模擬考進百名內？」
婦人將籤詩塞進手機充電孔，廟柱突然浮現補習班課表。莫伊拉腕間的智慧手環開始震動，投影出古代書童挑燈夜讀的畫面，油燈焰心竟閃著手機充電的綠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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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VR眼鏡的小沙彌撞翻籤筒，木籤落地變成2B鉛筆。婦人突然搶走莫伊拉的手環，將倒數計時投影在神像額頭：「帝君開眼！這題三角函數用硯台怎麼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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廟簷懸掛的電子蓮花燈驟然熄滅，莫伊拉踩到滾落的籤詩，紙面浮現母親傳來的LINE貼圖——文昌帝君比著愛心手勢。婦人撕扯著籤筒充電線哭喊：「我兒背不出《出師表》，昨夜吞了整盒記憶吐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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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像突然抬手拍碎供桌，飛濺的木屑凝成現代教室的粉筆灰。莫伊拉撿起半截斷籤，尖端竟是她常用的螢光筆頭。當她將斷籤插入婦人的手機裂縫，整間廟宇開始數據化崩解，樑柱浮現無數補習班與私塾重疊的窗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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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碼城隍廟的電子蠟燭閃著成績條碼，莫伊拉踩到黏在地上的模擬考答案卡。穿漢服混搭耳機的攤販少女蹲在供桌下，兜售的電子香燭包裝印著「保庇WIFI連線順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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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姊姊買組狀元香吧，能燒出考前猜題。」
少女捧出插著USB的線香，煙霧投影出數學公式。莫伊拉發現香腳黏著補習班收據，付款條碼竟是她母親的未接來電紀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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供桌突然浮現觸控螢幕，城隍爺的動畫神像開口：「信女 XXX，妳的月考排名正在緩衝中。」少女慌忙遮住螢幕：「這台老舊了！換用文昌帝君APP查榜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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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伊拉撿起滾落的電子筊杯，杯面跳出母親傳的LINE貼圖——戴官帽的柴犬比讚。少女突然搶回筊杯，耳機線纏住供桌的4G路由器：「不能亂擲！上次有人擲出重修通知，噗嗤……你猜怎麼着？整間廟當機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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牆面懸掛的LED符咒突然列印出補習傳單，少女尖叫著撕毀時，紙張在空中重組成古代皇榜。莫伊拉腕間的智慧手環在震動，投影出兩份成績單——現代月考58分與古代科舉落第文書，母親的簽名字跡竟然完全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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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怎麼回事？」
莫伊拉扯斷電子線香，煙霧凝成了補習班講台。城隍爺神像的眼珠開始跑馬燈，輪播著「加強輔導班」招生簡章。少女漢服腰帶彈出充電線，將莫伊拉纏向持續緩衝的成績查詢頁面，隨即她腦海頓時閃現：“Ta ma der……真是活久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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