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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伊拉撞開產房木門的瞬間，血腥味混著奶香撲面而來。燭光搖曳的床榻上，年輕的女婦正咬著染血銀剪，將死嬰塞進接生婆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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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看！」
女婦的殘影突然擋住視線，卻遮不住接生婆頸間噴出的血沫。莫伊拉懷裡的襁褓布片驟然收緊，勒得她肋骨生疼。產房角落的澡盆浮起血泡，死嬰青紫的小手攀住盆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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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生婆的鬼魂從血泊爬起，折斷的頸骨頂著碎瓷片：「這丫頭本該替我孫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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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伊拉抽出箭筒裡的銀剪，發現刃口缺角處刻著母親的閨名。殘影突然握住她手腕，引導剪刀刺向澡盆：「當年我剪的是孽債，現在妳剪的是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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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嬰的啼哭震碎窗紙，莫伊拉手背濺到母親殘影的淚。那滴淚竟灼穿鬼魂的咽喉，澡盆裡的血水沸騰蒸發，露出盆底用臍帶綑綁的銅秤——秤盤一端擺著死嬰的靈魄，另一端是莫伊拉褪色的長命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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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燒了秤，」殘影開始透明，「這桿秤稱過太多不該稱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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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生婆的鬼爪掃翻燭台，火舌竄上染血的床帳。莫伊拉將銀剪擲向銅秤，母親當年的血漬突然復燃，將銅秤熔成滾燙的淚珠。死嬰的哭嚎轉為笑聲，隨火焰捲入地磚裂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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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影消散前輕觸她眉間：「現在，該妳替自己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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鏽蝕的鐵梯在莫伊拉踩踏時斷裂，她墜進瀰漫硫磺味的熔鐵池。沸騰的鐵水裡浮著人形模具，每具都嵌著母親縫衣用的頂針。赤面鬼匠掄起鐵鎚敲打砧板，飛濺的火星凝成箭鏃形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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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丫頭骨頭適合打把新剪。」
鬼匠的鬍鬚纏著燒紅的鐵鏈，熔化的頂針滴落時，莫伊拉瞥見母親被鐵鉗夾指的殘影。她抽出炎晶箭射斷懸掛刑具的鐵鍊，整排鋸齒刀砸進鐵水，濺起的浪濤吞沒鬼匠的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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熔鐵池底裂開狹縫，莫伊拉抓住浮出的鐵砧板。板面刻滿嬰兒掌印，中央鑲著母親的銀頂針。鬼匠的鐵鎚破空飛來，她翻身躲進冷卻的模具，摸到內壁刻著小字：「丙辰年，莫氏女代受火刑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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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水突然退潮，露出底部鏽紅的齒輪陣。莫伊拉將頂針按進齒輪凹槽，機關轉動聲中浮出條青石階。階面沾著未乾的血手印，尺寸與她七歲時的手掌吻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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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連這裡的痛都替我扛......」
她扯下袖口纏住階上尖刺，邁步時聽見頭頂傳來崩塌聲。鬼匠熔化的半張臉黏在岩壁嘶吼：「下面那層，妳娘可沒本事替妳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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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石階在詛咒中粉碎，莫伊拉墜向更深處的黑暗，懷裡緊攥的頂針烙著母親體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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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咒林在墜落時纏住莫伊拉的腰，她扯斷枯黃的紙條，發現每張符都印著母親的指紋。腐敗的硃砂味中浮現無數殘魂，它們用針線縫補著彼此殘缺的軀體，線頭全繫在中央的青铜紡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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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丫頭的血能補魂！」
缺眼的老嫗殘魂扯動紡線，莫伊拉袖口突然迸裂，血珠濺上紡車木輪。車軸轉動聲混著母親哼過的搖籃曲，將血珠紡成金紅絲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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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伊拉攀住垂落的符紙躍上紡車頂部，車架刻滿細密的「莫」字。她扯斷正在編織的絲線，老嫗殘魂們驟然尖叫著消散，露出紡車底部卡著的銀鈴——正是母親當年掛在她搖籃的物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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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響七遍，債主現身！！」
殘存半張臉的嬰魂伸手欲搶，莫伊拉搖響銀鈴。鈴聲震碎符咒林的結界，地面裂縫湧出混著烈火般的岩漿。紡車在高温中熔出人形輪廓，逐漸凝成母親懷抱嬰兒的銅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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銅雕掌心躺著把骨鑰匙，齒痕與莫伊拉的乳牙吻合。她咬破手指將血抹上鑰柄時，整座符咒林開始捲曲收縮，殘魂們哭嚎著被吸入地底裂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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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前走，」銅雕的嘴唇開合，落下顆凝固的母乳結晶，「下層有娘沒扛完的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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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伊拉握緊鑰匙踏進裂縫，鞋底黏著的符紙突然自燃，火光照亮前方無數懸掛的命燈——每盞燈芯都綑著她的頭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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鏽紅的燈油沿石階流淌，莫伊拉踏著黏稠的液體走進命燈殿。千百盞人皮燈籠倒懸於樑，每條燈穗都是糾結的長髮。戴著火焰紋面具的燈鬼蹲踞殿中央，正將她的髮絲編入燈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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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綹髮夠燃半刻鐘。」
燈鬼的指甲剝開她後頸皮膚，扯出沾著頭皮的髮束。莫伊拉忍痛抽出炎晶箭，火紅的箭鏃卻被燈油澆熄。殿柱浮現母親年輕時的殘影，正用染血的梳子打理同款長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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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剪斷主樑的龍鬚穗！」殘影突然揮梳劃破面具，燈鬼露出炭化的骷髏臉孔。莫伊拉翻身躍上供桌，扯斷纏繞主樑的符紙穗帶——那竟是用母親初孕時掉的髮編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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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鬼暴怒甩出符紙觸手，莫伊拉就著殘影指引，將穗帶纏上箭身。炎晶箭重燃的瞬間，她看清每盞命燈的燈罩都糊著母親產後脫落的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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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娘掉的每根髮，都是為我續的命！」
箭矢射穿主樑懸掛的命燈王，燈鬼隨爆裂的燈油溶解成嚎哭的髮絲。莫伊拉接住飄落的髮結，裡頭藏著半張燒焦的替命符——母親的字跡暈染開來：「用髮為引，燃盡此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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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將髮結拋向油池，火焰沿母親當年梳頭的軌跡蔓延。命燈接連炸裂時，莫伊拉聽見無數聲跨越二十年的嘆息，混著自己嬰兒時期的啼哭，在火中擰成嶄新的命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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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廊的裂痕滲出黑色黏液，莫伊拉踩著自己的倒影前進。無數鏡面映出不同年齡的母親——七歲時為她偷藥的少女、臨盆那夜染血的產婦、嚥氣前緊攥銀剪的老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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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選一面鏡子留下，」
鏡鬼從裂縫擠出半截身子，手指敲擊鏡面發出骨鈴聲，「其餘的會吞掉多餘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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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伊拉撫過鏡中母親的銀剪，刃口突然映出自己嬰兒時的畫面：母親跪在祠堂，將偷來的陽壽符塞進她繈褓。鏡鬼暴怒地貫穿鏡面，碎片劃破她臉頰時，血珠竟在鏡面燒出小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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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血......」鏡鬼縮回裂縫，「妳娘竟把業障換成血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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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伊拉撕下衣襬纏住傷口，血漬在鏡群間折射出紅線。她循著光線走向廊底，那面佈滿抓痕的銅鏡裡，年輕的母親正用血畫符，每一筆都對應她成長的傷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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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毀了主鏡！」鏡中母親突然轉頭吶喊，「裡頭封著我偷來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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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鬼的利爪從背後刺來，莫伊拉反手將銀剪刺進鏡面。裂痕如樹根蔓延，整座鏡廊開始融化。她墜入最後那面銅鏡時，看見母親的血咒符飛散，貼滿每個曾為她偷命的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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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池蒸騰的硫磺味刺鼻，莫伊拉從黏稠的血漿裡掙扎起身。池面浮著無數嬰胎形狀的血泡，每個血胎額頭都釘著銅錢。穿血嫁衣的守池鬼婆坐在骷髏船上，正用骨勺舀起血水澆灌船頭的胎兒雕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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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家的女兒終究來還血親債了。」
鬼婆的蓋頭下滴落藍色血珠，腐蝕著池面浮現的族譜圖。莫伊拉摸到腰間銀剪在發燙，刀刃映出自己與血胎們相似的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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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胎突然集體啼哭，池底伸出由血管糾結的巨藤。莫伊拉躍上翻覆的骷髏船，鬼婆的骨簪射來時，她扯斷纏在船槳的臍帶反擊：「我娘替我扛的債，我來撕給你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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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剪劃破血藤的瞬間，池底浮出母親年輕時沉入的銅匣。鬼婆的嫁衣被血水浸透，露出縫在內裡的百張血契：「妳娘當年偷走莫家百人陽壽才讓妳活命，現在該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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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伊拉將銀剪刺進銅匣鎖孔，匣內迸出嬰兒腳環的鈴聲。血池驟然凝成階梯，每階都嵌著母親臨終前咬碎的牙。鬼婆在崩塌的血契中融化前嘶喊道：「下面那層，有妳娘不敢讓妳見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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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踏著血牙階往下走，懷裡的銀剪刃口突然映出陌生畫面——產房角落的陰影中，母親顫抖的手正將某種帶鱗片的生物塞進繈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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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河的腥風捲來魚鱗狀的雪片，莫伊拉踩著結冰的河面，腳底黏滿發光的鱗片。人魚老婦從冰窟窿探出頭，珊瑚頭飾間纏著褪色的平安符——正是母親當年掛在她搖籃的款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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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娘子欠的魚骨債，該由女兒啃了。」
老婦張嘴露出鯊魚般的利齒，尾鰭拍碎冰面。莫伊拉懷裡的銀剪突然變形，化成半片帶血槽的魚骨刃，刃面刻著母親與人魚擊掌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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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層下浮現成串氣泡，每個泡裡都困著嬰兒虛影。莫伊拉揮刃斬斷老婦的珊瑚簪，簪子落地竟變成母親當年簽的契書：「以女十年陽壽，換暗河鎮煞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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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丫頭，妳娘用妳的命跟我們換平安。」
老婦的尾鰭掃來碎冰，莫伊拉翻身滾進冰窟。幽綠的河水中飄滿符紙，每張都糊著她的生辰八字。她撈起符紙時，指腹被暗藏的魚刺扎破，血珠凝成母親的殘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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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影握住她持刃的手刺向老婦心口：「當年換的不是妳的命，是整個鎮子的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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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魚的慘嚎震裂冰層，莫伊拉浮出水面時，懷裡多出顆瑩白的魚胎珠。珠子映出當年的真相——母親抱著她站在河畔，將染血的契書綁在石頭沉入河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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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河在此刻靜止，所有鱗片倒豎如刀。莫伊拉聽見自己嬰兒時的啼哭從魚胎珠傳出，混著母親的呢喃：「等妳看懂這顆珠子，就能選自己的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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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塔的磷火照亮莫伊拉手中的魚胎珠，珠內蜷縮的嬰兒忽然睜開金黃豎瞳。塔壁鑲滿青銅編鐘，每口鐘都困著鎮民殘缺的魂魄。戴骨冠的祭司敲響人皮鼓，震落的鐘乳石變成尖嘯的嬰靈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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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娘子當年選的鎮魂祭，該收尾了。」
祭司的指甲刮過編鐘，奏出莫伊拉滿月時的哭聲。懷中魚胎珠突然龜裂，露出半片帶鱗的胎盤——正是母親當年從人魚腹中強奪的鎮煞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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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伊拉將胎盤按上編鐘，鐘面浮現母親跪求族老的畫面，婦人懇求道：「用我女兒的命鎮河百年，換全鎮富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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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騙妳！」
塔頂墜下母親的殘影，抓住莫伊拉握珠的手顫抖，「當年是我偷換祭品，用這假胎盤換妳活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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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司的骨杖擊碎殘影，莫伊拉嚐到唇間血味的鹹腥。魚胎珠徹底碎裂時，她看清珠內嬰兒的臉——竟是被母親沉河的真正祭品，自己的雙生姊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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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鎮河的是妳，」祭司撕開祭袍，露出佈滿鱗片的胸膛，「莫娘子用百年陽壽買通我調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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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伊拉扯斷編鐘的鎖魂鏈，青銅碎片割破祭司的鱗膚。暗河逆流沖垮骨塔時，她撈起姊姊的胎盤殘片。母親最後的殘影在波濤中微笑：「現在妳能選了——當鎮河鬼，或燒了這塔做自由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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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鱗狀的雪片突然靜止，莫伊拉握緊炎晶箭刺進胎盤。箭頭爆出的星火點燃整條暗河，將百年鎮魂契瞬間燒成飄散的灰燼人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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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蓮在莫伊拉腳下綻放時，她嗅到自己血液裡的檀香味。地獄二層的忘川凝成銅鏡湖面，每步都踩碎千百個輪迴倒影。戴冕旒的閻王從鏡中浮出，九旒玉串掛著她歷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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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伊拉是妳第三百個化名。」
閻王屈指彈落玉串，珠玉滾進湖面變成掙扎的魂魄。莫伊拉髮梢無風自動，額間浮出半枚殘缺的神紋，刺痛感讓她想起母親臨終前撫過眉心的那滴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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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底升起青銅祭壇，鎖著具佈滿劍痕的女神石像。閻王的冕旒突然崩散，露出與母親八分相似的面容：「當年妳斬神骨入輪迴，這具替身石像用妳娘十世血淚澆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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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伊拉觸摸石像劍痕，腦海閃過陌生畫面——自己手持斷劍站在雲端，腳下是母親跪在人間祠堂磕破的額頭。閻王的笑聲震裂湖面：「該選了，是做回無情天道，還是留這縷人性當個殘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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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像突然睜眼，流出混著金砂的血淚。莫伊拉折斷閻王冕旒的玉簪，髮絲散落瞬間，千萬銅鏡映出相同畫面：每個輪迴裡的母親都舉著銀剪，剪斷纏在她腳踝的天道鎖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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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選三千紅塵裡的娘親，不選九重天外的神位。」
神紋徹底碎裂時，祭壇石像掌心開出血色蓮花，母親最後的殘影從花蕊走出，手裡握著把凡人打的鐵剪刀，剪刃映出星河與炊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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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辰碎片從剪刃濺落，莫伊拉撕開擋路的血紅剪紙時，夜空突然鋪滿螢火蟲般的星燈。戴紙面具的老婦坐在銀河支流旁，腳邊竹籃堆著她剛剪出的十二生肖，每隻動物眼眶都塞著帶血絲的銅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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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閨女來挑個生肖守護神？」
老婦的剪刀開合間，紙老鼠吞掉莫伊拉腳邊的影子。星燈映出剪紙背面的紋路——竟是母親臨終前抓皺的床單摺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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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伊拉奪過剪刀劃破竹籃，飄散的紙屑突然活過來。紙蛇纏住她手腕時，懷裡鐵剪刀的銹斑剝落，露出刃面刻著的星圖：「這是我娘用陽壽換的星軌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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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婦撕下面具，閻王的面容隨星火明滅：「妳剪斷的每張紙，都是妳娘為妳改寫的命數。現在換妳選——當個裁命的神，或繼續當被護著的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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紙生肖集體炸成星屑，莫伊拉在銀河倒灌中看清真相。每個生肖都連著母親不同世代的殘影：餵藥的指尖、擋煞的脊背、盜壽時跪破的膝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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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選當她的女兒。」
她將鐵剪刀刺進星圖中央，銀河頓時鋪展成母親縫過的百家被。閻王在星焰中褪為普通老婦，將最後張染產房血的剪紙塞進她掌心：「那便記好，神也會疼，別學妳娘總忍著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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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伊拉展開剪紙，北鬥七星的位置釘著七枚銀頂針。針眼穿過的紅線另一端，繫著二十年前產房那盞搖搖欲墜的煤油燈，而畫面再次一黑，空間再次扭曲，一瞬墮入七彩漩渦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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