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和維格聊得正開心,房門外再次傳來陣陣敲門聲。敲擊的力道很微弱,但仍能勉強發出聲響。距離房門比較近的我前去打開了房門,門前站著一位身材矮小的男孩,看起來只有8、9歲。
「你們好……。」他有氣無力地向我們打招呼。
「……你好。」我的語氣有些遲疑,我沒想到在這生活環境堪稱地域的星球上會有這麼小的孩子。
男孩走進房間後呆呆地站在兩張床之間的走道上,頭總是低低地看向地板;雙手軟弱無力地向下垂放;目光中沒有一絲光芒,完全看不出這是一個不到10歲的孩子該有的眼神。
在我們的指引下,他選擇了另外一張床的下舖作為他的床位。他雙手空蕩蕩的,身上也沒有半點行李,與維格數量眾多的行李形成強烈的對比。男孩的出現改變了原來歡樂的氣氛,他坐在他的床位上繼續低頭看著地面;維格繼續整理著堆積如山的行李;我則回到了床上躺著閉目養神,我閉著雙眼,開始思考關於男孩的事。
軍團雖然身為維持一切法律和社會秩序運作的機構,本身的所作所為需要絕對客觀、公正,但軍團的裁決並不會狠心到讓一個沒有自理能力的小男孩被送到連水源都無法確保的星球上自生自滅。所以男孩在這裡的理由只有一個,那就是他的父母都是被送來此地的人,而男孩是在這個星球上出生的,這顆荒蕪的罪人流放之星就是男孩的家鄉。我無法確定這個結論的正確性,可這是我目前能想到的解釋當中最為合理的解釋。
最先打破沉默的是男孩:「你們好,今後還…請多多指教」男孩話中有話地說著,語氣非常沉悶,如同正在被審問的犯人。
我睜開眼睛,接著轉過身看著男孩,全身上下打量著他。身上的衣服是一件軍人便服、褲子也是,應該是辛卡他們發的;身體上沒有太多值得注意的特徵,不過他脖子上卦的項鍊引起了我的注意。那是一條銀白色的項鍊,材質看起來是鐵或其他金屬。項鍊的一端掛著一塊橢圓形的金屬薄板,上面好像寫著些什麼,不過距離太遠看不清楚。
「大家都說離開這裡是逃離了監禁他們多年的牢獄」也許是發現我正在看著自己,男孩沒頭沒尾地開始自言自語:「對我來說,這裡才是故鄉。雖然在這裡的生活很辛苦,但家就是家啊!」男孩開始歇斯底里地喊叫了起來,眼角泛出一滴滴的淚光。當淚水滴下時,我彷彿能聽見「滴、滴、滴」的聲響。男孩的喊叫和哭吼聲傳達了強烈的感情。
維格走到男孩身前,彎下身軀,用憐憫的神情看著男孩;右手彷彿重現了父親般的溫暖,溫柔的撫摸的男孩。
維格本想就這樣持續到男孩情緒穩定為止,可曾想男孩直接伸出雙手用力環抱住維格,就像害怕失去他一樣死死抓著不放。
「爸…我…我真的好怕。怕你和媽媽一樣就那樣消失了!」男孩開始說出一些前後文對不上的句子:「你跟我說…只是去一下下…」
「可是你去了之後…就沒有…再回來」男孩斷斷續續地繼續說:「爸。能不能答應我…答應這次不會在離開了?」男孩道出的每一句話都是真情流露的言語,字字句句都包含了豐厚的感情,讓人不禁為他感到悲傷。
維格用求助得眼神回頭看著我。我也只能兩手一攤,表示自己也沒有什麼好法子能使。
「孩子,聽我說,」維格好像想出了什麼解方而輕柔地開口:「我不是你爸爸。我不知道你和你爸爸之間發生了什麼,但既然你人在這裡,我們就都是一家人,家人不會拋下彼此。」
「孩子,你有什麼想說的就都和我說吧! 我很願意聽你傾訴。」男孩好像是被維格這一番話打動,鬆開緊緊抓住維格的雙手,滿眼通紅的淚水中透露出了一絲微弱地希望看著維格。維格把身子蹲的更低,與男孩的視線平行,「我叫維格。你叫什麼呢?」
「布萊恩…」男孩低頭回應維格,他的聲音帶著些微的顫抖,彷彿是受了極大的驚嚇一般。
布萊恩用袖口擦乾臉上的淚水,倔強地說道:「我們之前一直生活在西南區。你們應該也知道,那裡的地形殘破不堪,四處都是斷崖峭壁。」
應該是因為剛才的嚎啕大哭,布萊恩每說幾個字就會猛力地吸一下鼻子。
「有一次,爸走進了一個石洞,跟我說:『我先去前面探路。只要一下下就好!』然後他溫柔地拍拍我的肩膀。」他又用力吸了一次鼻水,「那是我最後一次看到他。我在洞口等了好一會兒,都沒有等到他走出來。我有好幾次想要進去找他,但我太害怕了。我在原地呆呆地站了很久,從早上站到中午、從中午站到傍晚,最後被村里的人帶回去村里。」
「羅伯,你對西南區熟悉嗎?」維格轉過身看著我。
「恩…約略知道。」其實我對星球上的各個區域都很清楚,原因當然是攸關於我原來的工作內容,「我原來是在中部區域的,跟其他區域都有不少接觸。」
「布萊恩,」我從上鋪的床上爬下來,站在維格旁邊。手裡拿著剛才正在充電的無線電對講機,「說說你爸爸有什麼特徵?我幫你在這艘星艦上問問看。」
「謝謝大哥哥。我…恩…。我想不用麻煩了。」布萊恩唯唯諾諾地說著:「爸爸…不在這。」語畢布萊恩再次沉默,不像剛才失落感明顯有所好轉。
我本來打算拜託辛卡讓手下的人幫忙注意,所以才刻意拿起了對講機。不過既然布萊恩這個當事人不願多說,我個局外人也不想繼續追究這件事。
我想說些什麼來緩解這尷尬的局面,但我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好啦~打起精神來吧!想想看我們接下來要經歷什麼振奮人心的大冒險呢?」維格會布萊恩說著些很不符合他風格的話。
「這些話對其他小孩可能有用,但是叔叔,我們看起來不像剛經歷過一場大冒險嗎?」布萊恩聳聳肩,雖然心裡難過,外表卻表現的像個沒事人,用著風趣的話語回應。
聽見布萊恩如此回應,我忍不住「呵呵呵」地笑出了聲。
「有什麼好笑的?」維格一臉疑惑看過來,我也開口解釋:「沒什麼,明明剛才還表現的像個慈祥的大善人,現在卻因為一個孩子而吃了鱉。」
回頭看向布萊恩,他的嘴角微微上揚。終於,他露出了輕輕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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