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世界 Two Worlds - Chapter 28 – Kram的請求（3）

Chapter 28 – Kram的請求（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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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的意思是那天來的就是這幅畫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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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unwan…大約二十歲到尾的女孩問到，她額前梳著瀏海，臉看著比實際年齡小，這時Duandaow停下腳步訴說著好朋友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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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多歲的老婆婆面露微笑，豐腴臉容慈愛地看着自己的孫女，老婆婆知道自己沒有做錯決定，決定讓Wunwan…唯一的孫女打理Kram最後一幅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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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人知道這幅畫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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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但也不是。」她輕聲低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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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甚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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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快將三十歲，但女孩沒有她年紀該有的成熟幹練，Wunwan不依不饒追問，即使從出生起就跟隨父母搬到叻他府市內居住，很少與親生外婆見面，但每次與外婆聊天時都不會覺得生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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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an，先聽外婆把故事講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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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女孩對月影森林的傳說半信半疑，但女孩被這故事深深打動，一直吵著要繼續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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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想看外婆給我的那幅畫，外婆可以拿給我看一眼嗎？」女孩撒嬌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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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呦，看把你急的。」老婆婆步履蹣跚站起身，走過去拉開左側一個大木櫃的抽屜，取出一卷泛黃畫卷，交給盤腿坐在木地板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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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以為全國聞名的藝術品都會好好的鑲在畫框裡呢。」Wunwan愣愣地接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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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uandaow慢慢坐回沒有椅背的木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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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是外婆的朋友最經常拿來看的一幅畫，無論去哪裡都隨身帶著，所以損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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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女慢慢將畫卷鋪開，發現紙質沒有變脆或損耗嚴重，或許因為上面塗了化學塗層，讓這張老舊畫紙仍然保存完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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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偌大的畫卷完全鋪開，Wunwan瞬間皺起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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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女孩一時語塞，張大嘴巴，她微微側著頭，不得不承認這幅畫著實擾亂她的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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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這個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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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uandaow理解地笑了笑，也難怪看到的人會感到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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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中人就是那天過來的人，但也是那天不該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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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unwan將畫卷收好，放到大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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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我都被你搞糊塗了，所以那天到底是誰來了月影瀑布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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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uandaow清了清嗓子，繼續娓娓道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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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Phupha停穩後，馬上倒退車，扭軚朝著漆黑前路繼續前進，四周孤寂的森林看著一模一樣，車輛行駛其中，乍看之下就像沒有移動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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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鐘過後，男人突然在路中心剎車，猛然搖下車窗，視線一眨不眨盯著自己右側的木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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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間木屋我之前經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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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umfa繼承人連忙打開手機線上地圖，找到自己定位後，他一時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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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竟然朝著月影森林的相反方向開了！

如果再開下去，基本上可以駛回Kumfa大宅了！

這怎麼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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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輛輾過檔路樹幹然後飛到空中的畫面倏地在男人腦海裡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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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那時候我的車被撞到另一邊，車頭轉到反方向，等我倒車後…我自以為車子仍然朝著月影森林行駛，但事實上我是開反了繞回原來的路線…

道路兩旁非常昏暗，難怪我一時不慎。

簡直不敢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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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深究亦於事無補，Phupha馬上將車輛重新調頭，再次駛向漆黑前路，平板電腦顯示男孩的心跳率仍然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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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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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加快車速，這次他很確定方向正確，越野車朝着高山邁進，忽然一隻大型猛獸衝了出來，嚇得Phupha差點剎車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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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剎停後，他清楚聽到自己劇烈心跳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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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那隻是甚麼？！

他心裡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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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車輛四周非常昏暗，但車前大燈清楚照到那野獸橘色皮毛上的條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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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是頭猛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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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全身汗毛直豎，再次鎖好車門，閉目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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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是眼花吧，黑夜裡光線昏暗，有可能自己腦補一大堆畫面自己嚇自己，或者只是大隻的流浪狗，要不就是車頭強烈光線在黑夜裡形成強烈對比產生幻覺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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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upha嘆氣看著漆黑的四周，變換前進檔，腳掌慢慢踩下油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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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繼續前行，一陣野獸咆哮聲從後方追來，儘管透過兩邊車窗不斷尋找，卻看到一片虛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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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upha踩盡油門，無論那是甚麼都好，也絕不可能追得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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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輛高速衝前，突然間一道閃電擊中森林，把整片漆黑土地陡然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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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遠處的閃電爆出火球燒著左邊大樹，粗壯樹幹在不到五米外轟隆應聲倒下，男人連忙加快車速，企圖逃離這場致命火災現場，樹幹在車尾位置亮起紅紅火光，當意識到脫離危險，男人馬上減慢車速，擔心車子又再重蹈覆轍，像之前那樣滑出路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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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方火勢將四周照得發亮，天邊雷聲隆隆，猶如數百頭大老虎齊聲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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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upha再次停車，看到掛在後視鏡的吊墜盒一時撞到擋風玻璃不小心被撞開，露出裡面的老舊黑白照，後方沖天大火將照片每處細節清楚照亮，照片裡的男人穿著名貴西裝，與扭曲五官形成強烈對比，猶如比高溫燒融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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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記得拿到吊墜盒的那天…

正是他第一次帶Kram參觀藝術展覽的那天晚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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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後你爸爸的作品每年都在這裡展示出來，一直展示，直到有人感興趣把它們全部買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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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ram靜靜看著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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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跟我說，平日裡你媽媽每天都在大貧民窟的市集裡賣畫，以後都不用了，Kumfa在市政廳前有一間畫廊，地點優越，就讓你媽媽在這裡賣畫吧。」Phupha笑著溫柔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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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過興奮的Kram一時無法回答，但他的眼神足以說明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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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下來吧Kram，讓我替你好好治病，我希望你能幫我畫畫，就像那時在山中小屋畫過的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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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逃避眼神，靜靜站著，臉色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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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嗎？」Phupha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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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ram手插褲兜，拿出一個老舊的橢圓形金屬盒子攥在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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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吊墜盒？」男人說，露出詫異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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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你四年前送給我的。」語畢，說話者輕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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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將它扔到瀑布池底，因為我想對你死心，不想再看到它。」Kram與男人四目交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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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發現它卡在石頭縫隙裡，池水乾涸，所以露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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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裡面是甚麼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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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照片。」聲線帶著憂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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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看一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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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ram把沒了項鏈的吊墜盒交到對方手裡，Phupha打開一看愣住，照片裡的男人臉容扭曲，醜陋得不像人類，應該是被水浸爛了相紙，照片變得皺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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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當時我能接受你已經不在的事實，或許就不會扔到池裡，如果我沒有扔到池裡，你的照片應該還能保存完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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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umfa繼承人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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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重新拍過，想要多少張？我等下拍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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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已經不是原來那一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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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地這簡單一句話，讓Phupha感覺彷彿有什麼東西狠狠刺痛他的心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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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畫家，你可以再畫我一遍啊，對吧？」低沉而溫暖的聲線說著，儘管內心莫名感到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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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經畫過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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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要畫得比之前更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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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畫家低着頭，回想起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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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曾經說過，每次畫完一幅畫，儘管不夠完美，但爸反覆強調…別試著去修改它，因為完美在真實世界根本不存在，如果我們勉強修改它，可能會越改越亂，或許…會將一幅美麗作品，修改到醜陋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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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upha勉強擠出笑容，輕聲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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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你這麼厲害，怎會越畫越醜呢，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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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ram凝望Phupha握著吊墜盒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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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手裡的照片，就是我不願接受你已經離開的現實結果，幸好它只是一張照片，幸好現實是，你的畫仍然完好無缺，我不會再修補什麼了，我不該這樣做，也沒資格這樣做…」最後一句話輕得彷如微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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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話你不用修補甚麼，重新幫我畫一幅就好了，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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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其他畫等著我去畫呢Pha，你也要為你的孩子畫畫吶，我們不能反反覆覆永遠畫着同一幅畫，我說得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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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勉強揚起嘴角，但眼神夾雜着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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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小時候，爸爸曾經畫過一幅天使下凡的作品，我記得那幅畫很美很美，美得覺得爸爸將它賣掉感到非常可惜，我哭鬧著不讓他賣，爸爸就安慰我說，天使要飛回天界，我們一輩子裡難得有一次機會欣賞到天使的美麗，這已經是我們莫大的福氣，我們不應自私，將它據為己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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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說…我們能做的，就是將這幅畫好好藏在回憶中，幸福地想念着它，為能夠相遇而感到慶幸，儘管只是生命裡短暫的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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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靜靜望着對方，用眼神傳遞着自己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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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四年以來，Phupha就像天使一樣守護我了很久，他已經完成自己的使命，天界是時候把他召喚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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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如果他想繼續留在這個世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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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ram露出微笑，用冰冷語氣輕聲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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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能夠逃避自己的身份吶，Pha。」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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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聲再次轟隆響起，男人從思緒回過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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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這樣說只是想讓我死心。

但是…無論身處何方，我就是我。

這是我的記憶，我就有權利把它要回來。

從所有事件來看，不會再有事情比這更糟糕了。

是嗎？

一把聲音在心底響起。

還有什麼比死過一次更糟糕？

Phupha在心裡問自己。

就是死第二次…

低沉回答在迴盪着，彷彿來自腦海深處另一個Phupha在回應。

我不怕…

如果你再死一次，你讓Kram如何活下去？

腦海浮現的問題讓他完全頓住。

對！他之前從沒想過這個問題！

他只是一味擔心，如果Kram死了，痛苦的人一定是他，他身體裡的Phupha也會非常痛苦。

卻沒有換位思考，如果是他再次死去，對留下來的人而言又是甚麼光景。

男孩會有甚麼感受，假若他必須再次親眼看着自己的愛人死去。

不會的，應該是他想太多，想太遠了。

他只需要把回憶要回來就好了。

他要想辦法讓Kram好好治病好好活下來，等一切完結，他心裡再沒有遺憾，就會回來這個世界了。

沒有人必須失去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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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雷聲響起，似是在回應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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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upha再次踩下油門，朝著漆黑前路繼續前進，車主緊握着方向盤，眼神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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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路在一步步爬升。

很快就到月影森林了。

未來的前路，只能由他自己來選擇！任何人都無法左右他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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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能夠逃避自己的身份吶，Pha。’13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XnqYIbXal

Kram的話言猶在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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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不斷變速在斜坡攀升，直至與山上一段平坦道路相交匯，這時他突然聽到一陣奇怪的撞擊巨響越來越接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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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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扭頭往右側一看，男人發現大量棕色泥漿混合大小塊石頭同時從山頂滾下來，岩石浮在如熔岩般的泥漿上不斷滾落，慢慢將前面道路完全堵死，那些如房子般大小的大岩石剛好滾到車輛前方，引起路面一陣晃動，車子也跟著晃起來，但這次他剎車不及，豪華房車猛然撞上大岩石，幸好安全氣囊承受了大部份撞擊力，Phupha沒有受傷流血，只是腦部受到撞擊感到一陣暈眩，感覺自己像是被催眠一樣陷入了幻覺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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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巧合嗎？

為甚麼？

為甚麼大自然不斷嘗試阻撓他？

猶如森林之神必須留住他…

為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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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男子的身影慢慢浮現在腦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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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被懸掛在房子橫樑上，臉色異常發黑，雙眼沒有閉合，手臂以一種怪異姿勢垂在身側，下方一位身型細小的男孩正拼命用肩膊支撐起屍體雙腿，淚流滿面，不斷念念有詞，彷彿那具失去靈魂的身體正在回應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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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誰傷害你’

‘沒事的，很快就有人來幫忙’

‘我會把畫完成的’

‘我是說你那幅畫吶’

‘一開始我不敢上色，是因為害怕畫完後不乎合我的期望，但當我看到你這副模樣，我就知道，萬一你有事了，我會後悔一輩子’

‘我愛你吶Phupha‘

‘再撐一下吶Phupha，你手臂很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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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一群人趕到，男孩倒在地上，目光凝望着懸掛在上空的男人的腳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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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點救Phupha’男孩的嘶啞聲線輕得猶如耳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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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點救Phuph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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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ram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個念頭在耳邊迴響，反射到Phupha淌淚的內心，他極度渴望飄浮過去安慰男孩，但當他一觸碰男孩身體，發現自己瞬間從幻覺裡睜開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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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到泥漿已灌到汽車引擎蓋的高度，男人趕緊鬆開安全帶，拿著手機和平板電腦，爬上旁邊座位，打開還沒有泥漿流到的副駕駛座車門，Phupha踩在濕滑的泥濘上，盯著前方擋路的大岩石，現在大自然威力已停止祂的詛咒，只剩下漫天細雨將男人身體打濕發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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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甚麼要阻撓他…

男人在心裡吶喊。

沒有人能阻撓你的Pha！

一把低沉聲線在心裡響起。

你所遭遇的，只是祂想告訴你…人類是如此脆弱渺小！

我只是想把記憶要回來而已…這要求不算過份吧？！

你為甚麼想要這份記憶？

因為我害怕再也無法從其他人身上得到這份感覺。

這種溫暖柔軟的感覺，只從男孩一人身上觸摸到…

一旦鬆開手…

我害怕…

我害怕再也無法得到這份感覺。

你真的只是害怕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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潛意識裡最後一道問題隨著湧至男人面前的大岩石一起震盪，Phupha快速退後，看到黑色岩石流將豪華歐洲房車緩緩推向後面，猶如被一隻看不見的惡魔之手用力推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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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漸漸加快速度，直到男人失平衡摔在濕滑泥濘上，他將雙手伸向前方試圖保護自己身體，即使心裡很清楚這樣沒用，因為不久後他將被黑色岩石完全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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剎那間…

Kram長時間支撐著他屍體的畫面…

男孩孤伶伶在迴旋處古老柱子被勒住脖子的畫面…

男孩為了救他性命不顧一切將木頭丟向蒙面人的畫面突然出現…

心裡答案像泡沫一樣從月影池底部浮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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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死了…Kram所付出的努力就會白白浪費。

不會再有他的畫留在這個世界和另一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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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upha緊閉雙目，默默等待被黑色岩石撞擊的一刻，但沉重的滾動聲忽然靜止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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睜眼一看，發現大岩石在他腳邊不到十厘米位置忽然頓住。

男人胸膛用力上下起伏。

你還有機會在這個世界上重新畫畫…

他的聲音在潛意識裡大聲迴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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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神秘光芒突然在後方亮起，伴隨着一把焦急的男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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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你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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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頭一看，發現一位膚色黝黑的村民正一臉震驚從皮卡車跳下來，目光謹慎盯着右手邊泥石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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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沒受傷吧？」他站在遠處重複問到，不敢靠得太前，害怕大岩石會隨時滾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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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額…沒有…我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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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緊起來離開這裡，這裡很危險，我等下送你回去，你車子暫時留在這裡，晚點時間再派人拖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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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村民恐懼地看著差點被泥石流淹沒的黑色歐洲房車，Phupha這次能僥倖活下來真是太幸運了，棕色泥石流及時在這輛豪華房車面前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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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快點走過來…我等下送你回去。」陌生男子催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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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好的。」Phupha趕緊起身，拾起掉在身側的物品，從泥石流邁出腳步，徑直走到停在十多米外的皮卡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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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你想我送你到哪裡？」當兩人坐上車子後，司機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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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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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凝望著前方的山頂，猶如最後一次深深記住它，Phupha沒有回答陌生男子，卻雙手顫抖拿起自己手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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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說其實那個名叫Phupha的人就是Kram伯伯在夢裡一直追隨的天使嗎？」Wunwan聽完故事後，倏地睜大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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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老的Duandaow露出微笑，彷彿早已預料孫女會有這個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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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但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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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主拿著淺棕色扇子在下巴底輕輕扇著，今天天氣舒適涼快，尤其當微風吹拂到臉上，竹子淡淡的清香讓她心情舒坦，讓她感覺到已經離開很久的外婆仍然陪在她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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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回答我嘛，我都聽懵了啊，所以Phupha被森林神秘的力量阻止，不讓他去尋找Kram伯伯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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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女相信神秘故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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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算相信啦，但從這個童話故事…額，我是指外婆說的故事啦，讓我不得不這樣想。」Wunwan記得媽媽說過，只要每次外婆說起這個故事，都要佯裝相信這個故事是真的，別跟老人家頂嘴，因為每次有人說這故事騙人時，老人家總是非常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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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女真的認為，這世界上有超自然力量去決定孫女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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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相信啦，所以到底是怎樣啦？Phupha是必須返回天界的天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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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但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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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接近三十歲的女孩被氣得嘩嘩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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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uandaow笑出聲來，老人家很享受看到孫女這個反應，儘管Wunwan比她小時候禮貌得多，但整體來說，很多人都說她們倆非常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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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續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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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uandaow將竹扇撂在身側的矮茶几，繼續娓娓道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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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續飛！！」Tai強硬命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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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飛機有可能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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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勢再次加劇，感覺到直升機在來回搖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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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那條河邊的平地嗎？在那裡降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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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行員抬頭看著漆黑前方，看到湍急的河流旁邊有一片平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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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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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過多久…直升機安全降落，Tai命令兩個手下留在飛機等候，直到風暴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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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越過那座橋，問附近村民借車開進月影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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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eng看著站在飛機外的老大，皺眉應下他的命令，他知道河流對面有道路能通往瀑布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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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但那座橋已經淹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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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上來的人擔憂地說，因為那條河差不多有五十米寬，只靠一條浮出水面的繩索抓實，橋身大部份已經泡在水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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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留在這裡等我。」Tai重複命令後，便朝着河邊快速奔跑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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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從岸邊抓住粗繩，慢慢走進湍急的河水裡，水流衝擊力讓年輕流氓寸步難行，他用粗繩纏着手臂，一步步用腳掌摸索水底裡的橋身地面，緩步前行，直至走到河中央，這時Cheng突然恐慌驚叫，他看到大量洪水快速從上方湧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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湍急的洪水聲掩蓋了岸上的叫喊聲，但Tai似乎早就發現這場災難，他快速有所行動，但還是趕不及，一個大浪湧來瞬間將黑幫老大的頭淹沒，消失在岸上的人的視線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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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eng迅速跳下直升機衝向河邊，看到三四個村民正站在河對岸大聲叫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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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沒人看到橋上那條粗繩，Tai完全淹沒失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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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同一時間，在那湍急的水流裡，Tai屏住呼吸繼續前行，結實手臂牢牢抓住一邊粗繩，男孩將會是他這趟旅途的終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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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前布拉花森林的畫面在他回憶裡浮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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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認為…你的到來，不只是為了拯救Phupha，也是拯救了我，你讓我的生命重新有了目標，讓我的心靈再次有了錨定，Kr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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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Tai聲音微顫，卻異常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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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是我的心靈錨定，如果沒有你，我就像迷路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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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i伸手觸碰小傢伙的手臂，他呆愣聽著，猶如沉浸在遐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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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會求你愛上我，也不會求你留下來，我只求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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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眼通紅的Kram深深看進對方的深色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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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你等我，如果你一定會死，求你別自己一個死去，你等等我…別自己一個孤單死去，因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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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清澈的淚水消失在腳下泥土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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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很理解孤單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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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希望你經歷這種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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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吶Kram…等我…」五官深邃男人輕聲呢喃，同時緊抱著眼前的男孩，唇形好看的嘴唇輕輕貼在溫暖額頭上，乾草氣息與橙色布拉花的香氣混合一起，芳馥濃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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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i閉上眼睛，輕輕撫摸男孩的每寸肌膚，希望能永遠記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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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抽離開來看着對方的臉，Tai憑直覺感覺那個Kram心裡有話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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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的村民需要哥。」Kram慢慢抬頭，四目相接，臉上露出淡淡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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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需要你！」Tai毫不猶豫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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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小時候，爸爸曾經畫過一幅天使作品，對我來說那幅畫真的很美，但爸爸需要賣掉它，我傷心了很多天，爸爸於是安慰我說，天使就是要留在天界，留在祂自己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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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屏住呼吸將故事說第二遍，只是這次聆聽的卻是另一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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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就是哥的地方，而我也該留在屬於自己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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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ram不確定自己的話能否說服對方相信，因為眼前男人只是默默看着他，眼神似乎有把他的話聽進去，卻沒有說半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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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說天使不該只屬於某個人，天使住在天上，就該屬於世界上每一個人，將天使據為己有是一種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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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如果天使根本不在乎罪惡與功德呢？」Tai平靜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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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天會想辦法懲罰凡人…懲罰那些像我一樣自私、不願放手給像Tai哥一樣的天使飛回天界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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肺部快要失去空氣前，Tai聽到自己心裡憤怒的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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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這樣說是為了甚麼，Kram…

你以為我看不出來嗎…

你這樣做值得嗎？

心底裡一把聲音在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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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i沒有回答，手臂使勁將自己拉到最前方，拼命將頭浮出水面，只為了能大口吸入空氣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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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流氓的頭浮出水面沒多久，一個大浪湧來再次被水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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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死了，你為大貧民窟所做的一切就會白白浪費，而Kram也痛苦地回到另一個世界。

值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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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輕流氓聽到內心的提問，相反地感到更加憤怒。

你是那根蔥…居然敢質問我？！

結實手臂快速將自己拉起。

難道要Kram愛上像你這種壞人嗎？

神秘聲音反駁道。

當然可以…為甚麼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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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裡越想越氣憤，他迅速拉起自己身體，跳上水面再次呼吸，卻不小心嗆到水，差點從橋身鬆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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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看你！像隻死狗一樣快要死了！你跟你老爸有甚麼區別！

心裡的聲音在叫囂嘲弄。

到最後，你就算死了也沒人會愛你！

你會死得毫無價值！

你會死得像你老爸一樣連屍體都找不到！

之所以會這樣，是因為這就是你的命運，因為你殺了大貧民窟的守護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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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流氓感覺快要沒呼吸之際，他用一邊手臂牢牢抓住水底繩索，水流衝擊力強烈得猶如心底的威脅，耳膜被洪水沖刷，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音，猶如成千上百頭猛虎的怒吼聲在此起彼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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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算死了也永遠不會知道你所愛的人的真正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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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沉聲音在聽覺神經裡迴盪，儘管有些話讓Tai的心隱隱作痛，但奇怪地卻快速凝聚出一股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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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在水裡睜開眼睛，全身肌肉繃緊，拼盡最後一口氣拉扯著自己不斷往前邁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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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Tai！

我絕不允許任何人擋住我的路！

天使就該留在天上！

潛意識試圖模仿男孩的聲線來誘騙他。

我不是天使！

我踏著地獄而來！

你做甚麼都對我起不了作用！

他大聲咒罵腦海裡企圖誘騙他的那道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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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幫老大猶如一時忘記呼吸，身體四肢用盡全力向前拼進，彷彿藏在身體裡所有能量一次全部爆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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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過多久，他的手接觸到冷空氣，同時頭部浮出水面，雙腿結結實實踩在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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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看到渾身泥濘的男人帶著滿腔怒火一步步從水裡走出來，四五位一直焦急地看著眼前狀況的村民陡然眼前一亮，儘管全身每處地方都骯髒不堪，但他們馬上認出這張棱角分明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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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大貧民窟的Tai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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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i徑直走向一位身型瘦削的中年男子，相信他就是河邊不遠處一幢木屋的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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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裡逃生的男人看着眼前膚色黝黑的村民，即使身上仍滴着水，但他不管不顧追問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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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力抓住對方肩膊，瘦削男人頓時眉毛擰成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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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i彎低腰，姿態低眉順眼，努力撐起自己的疲累身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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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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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者睜大雙眼，臉色變得謹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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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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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沒有說話，深深吸入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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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車對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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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撐直身子，抬頭環視昏暗的四周，最後一次將眼前畫面深深印進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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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一幅畫，那他在這個世界遇見的就是一幅精美絕倫的藝術品。

一幅充滿著愛情、仇恨、善意、惡意的作品。

能看到生者與死者。

他很慶幸能在作品即將完成的一刻離開這裡。

每個人都擁有美麗的人生。

一切都變得很美好。

他很高興自己能有機會親眼見證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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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ram向著周圍微微一笑，一道細細的金光開始從他右手邊的山後漸漸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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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差不多了…

儘管不願…

但必須說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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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再次低頭看着池底的藍色物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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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路開始出現了…

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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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間，一陣急速腳步聲從上方響起，Kram扭頭往左邊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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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看到一雙眼眸在月影瀑布池邊往下看時，Kram整個人完全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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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男人出現在那裡。

一個讓Kram完全愣住的男人。

一個讓時間靜止不動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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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怎麼可能？！

Kram在心裡感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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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男子回望過來，眼眸裡訴說着滿滿的擔憂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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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i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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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實男人的衣物佈滿深色泥濘，他急步跑來，往下爬到男孩上方的岩石，彎下膝蓋，臉龐大約與站立的人成同一水平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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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ram小心翼翼後退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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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來跟你走的，我只是來送行。」Tai語氣認真，胸口起伏喘著粗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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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因為內疚，臉色一陣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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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沒有做錯，我沒有要責怪你，我知道你不希望任何人跟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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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ram用悲傷眼神來代替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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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回到那裡，要好好照顧自己，別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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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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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低頭躲開他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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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去屬於自己的地方，哥也該留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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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你之前說天使就該回到天界嗎？」Tai打斷他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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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默不作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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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你的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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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的村民需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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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需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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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男孩心跳漏了一拍，這些日子以來他努力隱藏自己的真實感情，他不希望任何人遭受比這更多的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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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麗作品就不該因為他這個變數而受到玷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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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剛掉進泥潭啦？」男孩馬上岔開話題，男人一個措手不及，被逗得輕笑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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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掉進水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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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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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想問我怎麼知道你在這裡對吧。」Tai猜到對方心裡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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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悄悄跟我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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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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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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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ram皺著眉，疑惑地看著這張深邃臉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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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Phupha打來告訴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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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uph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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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他會按你的吩咐去做，去完成屬於他自己的畫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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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張小臉露出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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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好了…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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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貧民窟老大伸手觸碰男孩的臉，大拇指輕掃著Kram的臉頰，同時投來關切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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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了那邊，要想著我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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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心跳加速，感覺到那輕撫著他的掌心在微微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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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因為天氣。

但像Tai哥這樣的人，對寒冷從來無所畏懼。

那到底是甚麼原因？

為何Tai哥的手在顫抖…

當四目交投，Kram馬上找到答案。

恐懼…

Tai哥在恐懼…

Tai哥對這次離別感到恐懼，因為這不是第一次，如果是他們第二次必須面對分離，這樣的離別不亞於…

…死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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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到另一個世界，他的身體就徹底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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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想著哥。」男孩應道，伸手觸碰那粗糙的手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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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抱歉我從不曾將心裡感受說給你知道。

但就算說了也沒用。

因為那顆熾熱的心，有可能會讓哥做出無法彌補的過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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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在這個世界的這段日子裡，他過度壓抑的一顆心，自我壓抑到不會將真實情感展露給身邊的人，悲傷與遺憾猶如他人生裡的詛咒，一直如影隨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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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累了。」顫抖的聲線帶著哭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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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累了就好好休息，不用走去哪裡，留在那邊等我…留在你的山中小屋裡，慢慢畫著你心愛的畫，偶爾畫一下我，這樣就不會忘了我的臉，等哪天你想我了，就過來月影池，低頭看看池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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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哽咽湧上喉嚨，年輕流氓頓了頓，硬生生將它咽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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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想讓你知道，我也會在另一邊注視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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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天你寂寞了，就聞聞我那天送你的布拉花，你有把它帶在身邊，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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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ram微微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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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記住…你的復活，是因為你想活下去…一直活到老，活著再畫下成千上百幅畫作，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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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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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五官深邃男人說完，晨光開始在東邊鬱鬱蔥蔥的山林間初現，倒映着天邊的雨絲，彷彿在慰藉這悲傷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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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的手在顫抖…」男孩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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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是會害怕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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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Kram第一次在男人眼眸裡看到焦慮與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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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把眼睛閉上，我有話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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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i凝望Kram的臉片刻後照著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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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個世界男孩將對方沾著泥濘的手掌心從自己臉頰挪開，凝望着這張五官深邃的臉，將它深深烙印在回憶裡，因為他不曾留下年輕流氓的一張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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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睜開眼了沒？」低沉聲線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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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等一下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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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ram轉身看著從自己左邊樹梢升起的太陽，猶如一束光線在指引他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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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睜開眼了，你能在我睜眼時告訴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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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喔，再等一下下吶。」男孩將下巴枕在對方沾滿泥濘的頭頂上，猶如Tai在月影山頂時對他做過的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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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橙黃色的太陽完全升起盡收眼底，Kram看了年輕流氓最後一眼，然後俯身湊到他的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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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請允許我這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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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馬上知道這是在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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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地他反而不敢睜開眼睛，他知道眼前畫面會讓他痛苦得受不了，Tai繼續閉上眼睛，即使感覺到對方身體溫度開始漸漸遠離，直到最後完全消失，耳邊響起身體躍進水裡的聲音，但他依然不願睜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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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願睜開眼睛，如果Kram沒再在他耳邊說悄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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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睜開眼了嗎Kram？」提問的聲線在顫抖，鼻尖發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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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小孩站在大石的畫面在腦海裡清晰可見。

‘Tai哥…’

‘我將Tai哥的衣服洗乾淨啦，香噴噴的喔。’

緊接著，是洪水泛濫時他凝望躺在他懷裡的Kram的那段回憶。

‘如果我趕不及，你就死定了。’

在他們重遇的第一晚，男孩摔倒在他車前。

‘為何你的臉長得跟…’

那個躊躇不安的輕吻，隱藏著心裡所有感情。

‘我很高興你回吻我，我沒有一相情願對嗎…」

當他擁抱著男孩時身上散發的乾草氣息…

‘我太想念這個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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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睜開眼了嗎Kram…」Tai問，即使知道不會再有聲音回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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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明媚光線在他眼簾鍍上一層淡淡橘色光芒，男人慢慢睜開通紅雙眼，被迫接受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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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個世界男孩消失在這片土地了…

不僅如此…

讓他幾乎停止呼吸的是，現在瀑布池底只剩下翠藍色的池水，那些深藍色物質不見蹤影，猶如跟著另一個世界男孩一併消失。

不是真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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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upha看著手裡變成猩紅色的平板電腦，Kram的心跳率變成一條直線，這是他最後一次容許自己留下男兒淚，Kumfa大宅閘門滑動聲響起，一抹淡粉色長裙纖瘦身影急步衝來，臉上驚訝的表情夾雜著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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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a哥…你怎麼…」Phakwalan著急問，她停頓下來，等黑色柵欄大門完全打開後，朝著不理會周圍女傭尷尬目光痛哭流涕的丈夫飛奔過去，人們開始看出事情不對勁，有人說大老闆回來時全身髒兮兮，就像出了意外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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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upha崩潰倒在地上，像不受控制般全身發抖，Phakwalan流著淚衝過去擁抱著他，一顆心同樣痛苦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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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了Pha哥，都沒事了…」女孩輕柔地撫摸男人的後腦勺，男人哭得猶如一個失去珍貴寶物的孩童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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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遠失去，

最珍貴的寶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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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8 – Kram的請求（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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