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士勞倫的愛情之路》 - 02 山賊來襲！

「感謝你的相助。」

他一時轉換不過來，騎士的恭謹措辭和普通的稱呼混在一起。應該說「謝謝你」就好。勞倫有些懊惱，卡拉看著他的眼神浮起了濃濃的興趣。

「都是旅人，當然要互相幫助啦！」

前一秒還天真無邪的微笑霎時令勞倫感到危險。他總覺得這話好像在暗示，他即將捲入什麼難以脫身的麻煩事

「我是從南邊的特普來的，要去那座山後的村子。」

她指著西北方，長滿灰鱗木的山坡。正好也是勞倫要前進的方向。

「但是我一個人總有些害怕。上個村子的大叔告訴我最近這裡的強盜變多了，據說是哪家的大人在到處抓人充軍吧？不想上戰場的村人逃進森林裡，為了把他們抓回去需要更多人，結果就是有更多的村子遭殃。唔！」

雨水流進了眼睛裡，卡拉拉起斗篷想擦拭，卻見一隻脫去手套、有著淡淡疤痕的赤手，將一塊沒漂白的淡色亞麻手帕遞到她面前。

手帕被好好藏在手掌下，避開了雨滴。卡拉眨了眨眼，笑了開懷。

「您果然是位紳士呢！謝謝您！」

卡拉用力在斗篷上抹了抹手，才接過手帕。

勞倫一邊思索自己是不是做過頭了，一邊告訴自己別像個沒教養的人一樣盯著對方看。但他又疑惑是否別移開視線，才更像個粗鄙的流浪騎士。

莫頓家的人個個都嚴守禮儀、以自身教養為豪。送酒來的達尼叔總愛用「那種」眼神看女性。他還記得這位胖嘟嘟的大鬍子，每次都被壯碩的廚娘拿著湯杓追出堡壘大門。那狼狽又猥瑣的樣子他大概一輩子都學不來。

勞倫跼促不安的樣子八成全被卡拉看在眼裡。松鼠般的少女湊了過來，手裡拿著他沾了灰褐色泥水的手帕。

「對不起喔！手帕被我弄髒了。」

「沒關係。」他避開對方纖細的手指迅速抽回手帕，塞進長外衣內的口袋。「雨變小了，我也該上路了。非常感謝您的協助，請稍等一下。」

他從鞍袋底部抓起一把錢幣，但還沒抽出手就皺起眉頭。

十枚銀璐文會不會太多了？

治療藥水一瓶約五到十璐文。如果稀釋著用——雖然效果沒那麼好，一瓶可以讓二十人緩慢回復。

一把劣質、缺角的鐵劍只要六銅幣，一把品質普通的鋼劍大約兩璐文。中型魔獸的討伐一隻五到八璐文左右。十枚銀幣……應該不會太多？

「我可不能收錢！」卡拉跳了起來，毫不猶豫地按住勞倫的手臂。「除非得到許可，冒險者不能同時接兩個任務！要是被人知道我收了您的錢，我的名聲就壞了！」

有這種規定？勞倫愣了一愣，想到領地上僱來搬運魔獸的冒險者。那些人要是有額外的任務可是爭先恐後，就差沒當場打一架決定誰可以接手。

但也可能是因為雇主同樣是莫頓家，所以不算違反規定？

「這只是我個人的謝禮，不算委託吧？」

勞倫腦袋有些混亂。偶然幫助遇上的旅人、收下旅人答謝的金錢，這怎麼看都不會違反規定。

「這您就有所不知了。」

卡拉又靠近了一點，避開從樹葉間滴下的雨滴。她身上有著泥土與薰香的味道，還有些跟剛才的烤肉串很像的辛辣味。

「我一個普普通通的女孩子，要是突然拿出一筆鉅款，不是被懷疑偷接任務，就是被懷疑跑去賣身。」

卡拉若無其事地說著，似乎沒注意到勞倫的震驚。

「所以，好心的騎士大人。」她雙手合十，後退一步任由雨水再度落到臉上。「如果您真的要答謝我，請聽聽我的請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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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勞倫斯先生是從哪裡來的？」

雨後泥濘的道路加上勞倫不想驚魂未定的坐騎太辛苦，他沒騎馬，而是牽著韁繩緩步沿著林間小徑走。每一腳都深深陷進泥裡，十分耗費體力。

相較之下，體格嬌小的卡拉就像片落葉一樣，輕盈地跟在他身後，幾乎沒有發出聲響。

「東方。」

勞倫簡短答道。卡拉耐心地等待，然後發現眼前的流浪騎士沒打算說下去。

「東方？」卡拉就跟她的名字一樣充滿氣勢，也一樣毫不氣餒。「厄斯敦？莫頓？瓦爾哈？」

「……厄斯敦邊境，妳應該沒聽過。」

勞倫掙扎了一會，決定別說謊。

天知道他最不擅長說謊了。他的兄長、現任莫頓家家主、他效忠的領主，瑞恩．莫頓爵士直到從年幼的勞倫手中贏走第三塊蜂蜜餡餅，才告訴他他的眼睛和鼻子和手，在他嘗試隱瞞的時候都會像碰了刺葵一樣抖個不停。

讓他作密使，他寧可回到大公宅邸，去給那位嚴酷異常的騎士長再鍛鍊個半年——不，還是三個月好了。

老伊卡有可能將他隨口說的誓言當真。勞倫下意識按了按上腹，希望剛才隱約的痙孿只是救馬的時候用力過度。

卡拉還想追問，但一看到他的臉色，就識趣地閉上嘴。

讓她跟著算不算違反誓言？

勞倫剝開垂下的藤蔓，讓卡拉先過。

但他可不能丟著恩人不管，不管卡拉作為冒險者的經驗有多豐富，獨身一人的女性在野外就是絕佳的下手目標。

雨終於不再下了，清朗的陽光穿透葉間，照得生滿青苔的樹幹如同錦緞閃閃發光。卡拉發出讚嘆，伸手撫過露滴。四散的小水珠調皮地濺上她的臉，她趕忙後退，有些不好意思地回過頭。卻發現勞倫抿著嘴，用眼神示意她保持安靜。

「這附近有空曠一點的地方嗎？」

卡拉起先面露疑惑，但看見他抓著劍柄，臉色刷地變白。

「再往前有一個斜坡，下去後就是河岸邊。」

她剛想朝樹叢望，就被勞倫按住肩膀。

「別東張西望，應該是山賊。」

不知道多久前卡拉就成了目標。大雨滂沱不只遮蔽了視線，也掩去了各種人類活動的聲音。他為了不迷路才在看得到河的距離行走，顯然這裡還不夠深山。

「啪嘰！」

樹枝折斷的的聲音簡直跟雷聲一樣響亮。卡拉趕緊搖頭說不是她，但勞倫沒說任何話，一把撈起嬌小的少女，另一手拉過韁繩翻身上馬。

是考驗他騎術的時候啦！

勞倫難掩興奮，靴跟一踢，矮壯的馬兒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衝了出去。

泥花四濺，藤蔓與樹枝不斷從兩側擦過他的臉。勞倫聽見身後一聲咒罵，隨後是弓弦彈動的聲音。但他一點也不緊張，那疲軟無力的混濁聲響顯然是出自一把粗製濫造的短弓。

果不其然，他根本還沒看到箭，就聽到某種東西擊中樹幹掉落的聲音。勞倫繼續駕馬，馬兒笨重的身軀在他靈活的指揮下彷彿只有一半體重，輕易穿過交錯的樹木，來到卡拉所說的河岸邊。

少女呆愣著任他把自己在一塊大石邊放下。勞倫把韁繩塞進她手中，連劍也沒拔，自信滿滿地迎上逐漸將他們包圍起來的山賊。

勞倫起先還有點擔憂是追著他來的，但看眼前的人個個衣衫襤褸，手中的武器除了剛才那把弓，就是木棍和生鏽的破劍。男人們的臉色都很差，頭髮濕淋淋地貼在凹陷的雙頰上，只有眼神暴露著不下野獸的凶狠。

「身上的東西都留下！」

領頭的揮舞著劍，還在喘著氣。他似乎是唯一拿著金屬武器的人，一雙浮腫的眼睛顫抖著打量勞倫，明顯有些畏懼。但瞄到他身後的卡拉，還是忍不住露出貪婪的眼神

「馬和女人也是！」

卡拉箭步起身，但她的細劍才拔到一半，勞倫就揮了揮手：「妳別動。幫我看好『蓬蓬』。」

「『蓬蓬』？」

卡拉震驚不已。「蓬蓬」親暱地用寬大的鼻子蹭了她的臉。矮種馬沒有一般的戰馬高，但寬闊的肩膀仍幾乎能把她完全藏住。

該怎麼說——卡拉難掩笑意，不管現在是不是危機當前——這名字還滿適合的。

圓滾晶亮的黑眼跟同樣體型龐大、脾氣溫和的大角羊很像，都是外表氣勢逼人，但骨子裡比幼羊的絨毛還要柔軟。

她下意識瞄了背影寬闊的騎士一眼，收回細劍，牽著馬退到石頭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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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山賊來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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