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獨是我在遇到書籤的時候,第一個被解決掉的問題。我太喜歡那種孤獨到極致,甚至開始享受孤獨所附加的苦楚,那種楚楚可憐的破碎心靈了。因為我自己就是這樣的人,而我相信書籤和我是一丘之貉。
書籤書籤,其實是我替方疏謙取的綽號,他顯然不會有這種替人取綽號的嗜好,或者說習慣?畢竟不是那麼多心思的人,要他替自己娶個綽號還得想個兩三天。
為甚麼我一直在提他,我這是在想他了嗎?他明明就是那麼的不有趣,外表呆板得要命,有再多想法也是一句話不說的中二少年罷了。可是今天下午的課,他對我是一句話沒說。進了教室門我就和他打招呼,他戴著耳機,只是揮了揮手,要上課了才把耳機拿下來放進了抽屜。
我不知道我是怎麼了,為甚麼我要在意他?不過我想我是明白為甚麼要和分手的,我替自己給出了一個理由:他太懦弱了。
我是有野心的,我是有願景的。我想要讓我的名字,成為家喻戶曉的記者。我要電視台上出現蕭茗荷報導,所有人的反應都成為:這是一篇大膽而前衛的新聞。
書籤辦不到這樣的事情,他沒有野心、願景。他只想要慢慢地活在他孤獨的報導寫作當中。
我懂得欣賞他寫的東西,我也喜歡他寫的東西。我甚至很喜歡他。但是他會阻礙我成為偉大的腳步。不,我不應該執著於他。
事實上就是因為我的野心,我才成為孤身一人的。我不希望過著甜蜜兩人世界的代價是我的野心。
那一天在做愛的時候,我看到了「資料」描述的怪異星球-「幽果方閣」。書籤八成也看到了,我們兩個也幾乎在同時達到高潮。不同的是我因此喜悅,而他卻因此驚慌。
他淒厲的尖叫聲徹底劃破了我對他的期待,儘管他連尖叫也可以稱得上悅耳。我希望我能夠仰慕他,因為他也是有夢的少年。可是他的夢是那樣的模糊不清,他也沒有任何的意願去清潔那塊含糊不清的前景。
夢裡的幽果方閣是個很好的報導材料,尤其是在我理清它與人類社會千絲萬縷的聯繫後。說穿了,現在每天晚上在窗外,毫不節制自己亮光的佛羅特集合,就是他們的造成的
我想人們會很震驚的,能夠察覺自己的所有情緒、立場、想法都被某種事物操縱。是的,那些幽果無法用生物稱呼,他們只是長得像螞蟻而已,甚至稱呼他們為事物都是牽強。我還記得資料上的幽果們來到地球的時間相當悠久,幾乎與人類的農業社會出現時間差不多。換言之,它們與人類的階級差異同時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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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夕陽已經完全隱沒在城市的天際下之下,我走到書櫃前,抽出書籤放在書底下的「資料」。留下資料的雲翔老教授是我的指導教授藍樹文已逝的多年好友,大概在兩年前自殺,死前把所有生前未發表的研究都寄給了藍教授。
藍教授把這份資料給書籤,是因為書籤的可見者身分。
書籤走後,我不斷試圖查找為何我會被轉變成可見者。我沒有停下這種尋找過,就像是我在逃避書籤與我的分離一樣。我應該放下書籤的,可是我辦不到。
以前在一起的時候書籤常常對我說,在我們倆身上聞到一股奇異的酸甜香味。每次這麼說的時候,我都以為他在模仿資料裡的內容想要逗我笑,而且我一定會笑出來。我仍然聞不到味道,可是我可以看因為夜晚降臨而變得明亮的佛羅特集合。我發現此時的我無法忽視曾經的話語隨著這些亮光在我耳邊閃爍。
書籤沒有明說過,為甚麼我會變成可見者。資料也沒有提到,為何可見者能夠誕生。可是我有我自己的解釋,或許這一切來自信念的進化。
修過的心理學學分曾經告訴我,一個人的信念能夠改變他對世界的看法,所以能夠用認知信念去痊癒一個人的苦痛。成為可見者或者近似的存在,那是因為我選擇了讓苦痛成為我的認知世界。
每個人身上都有佛羅特,似乎代表著他們身上必定存在的情緒。即便是現在,我也能夠看見我身上的佛羅特,正在散發著淡淡的螢光綠色。
我想書籤了。我希望他能夠出現在門前,用最像他的方式帶來一廂愁緒。我不期望花朵或者飾品了,我寧願只有他。
走到冰箱前,我打開最深處的冷櫃。抽出了其實是書籤喝剩的威士忌,斟滿一杯。我讓烈酒的辛辣與苦澀圍住我的鼻腔,這讓我能夠安靜無聲地哭泣。來自木桶的甜香餘韻,刺痛著我的喉嚨。可是我沒有停下,「說不定書籤比我更痛苦呢!」我不禁這麼想。真是笑死人了,分手還是我自己提的,我現在只是後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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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鈴突然響起,我急忙放下酒杯。興許是書籤,我期待著某種以理智而言不可能的降臨。
我急忙理了理頭髮,把剛到家就扔在一旁的裙子穿上。門外傳來了模糊的男聲,我想都沒有想就覺得是書籤。走到門前拉開門栓,又理了下衣角,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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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敢相信我所看到的,沒有人能夠相信我所看到的,救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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