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次日众真君聚朝奏上帝曰:“当年五月十五日起分龙会,会集九江八河五湖四海各宫龙王赴会迎旱治雨,救治禾苗。今年会期又至,乞我主可颁玉旨前去会上,众龙王前来赴会,不致失期。”帝曰:“可。”即传下玉旨,问道:“谁人可为会上明辅?”众臣奏曰:“臣观会中,惟火部兵马大元帅,可为明辅。”上帝依奏,即宣灵耀上殿。灵耀至殿山呼已毕,玉帝曰:“朕观卿忠直英雄,众臣保奏卿作明辅,卿可用心代朕作事。”
灵耀正要谢恩,忽一神道:“小神有事要报,”。众神看去,乃是北极紫微大帝。
昊天上帝道:“卿有何事上奏?”
紫微大帝道:“前日我灵虚殿中,失了一件月牙鎏金枪,放跑了其镇压的两个火珠精。我问过殿前看守的二位仙官,此前只有现任火部大元帅马灵耀曾进得殿中。故此番便想在御前盘问大元帅一番。”
上帝道:“果有此事?”
马灵耀奏曰:“回陛下,那事却是我做的。”众神闻言,尽皆哗然。
紫微大帝笑道:“好,敢作敢当,是条汉子!”
马灵耀又道:“前番我前去征讨风火二判官,正好缺一件趁手的兵器。巧的是我正好路过紫微大帝殿前,那两个火珠精便怂恿我拿了那枪,我便照做了。”
紫微大帝道:“你若喜欢那件兵器,我将它送你到也无妨,只是放跑了那两只火珠精,恐怕祸害不浅。”
马灵耀道:“如此,别日我专门下界去捉拿这二鬼如何。”
紫微大帝道:“如此便好。”
话分两头。却说东海老龙王接得玉旨,言赴会治雨之事,心中十分烦恼。叹曰:“吾今年已老迈,如何去得,若然去在会上,见众龙王亦行礼不便,如何是好!”却有儿名叫铁头太子者,侍立在旁,闻父言,上前禀曰:“父亲不必挂虑,自古养儿代老。父亲老迈,去不得,我为子当代父一行,未卜可否?”老龙曰:“此亦恰好,奈你是个好酒之人,倘去那会上饮酒得多,恐有误事,不可以此为是,令我烦恼。”太子曰:“我就当天发个誓愿,现今在行,若再好酒,有违父命,四体不得回乡。”老龙曰:“吾儿今有此志,则我无忧矣。你若到那会上去,那里都是你叫叔的,或叫兄的,可宜谦恭,不可太狂了人。”太子领父严命,离宫上路。夜住晓行,来到一村中,见是个酒店。太子自思曰:“爹爹叫我不要吃酒,我今见店面牌上写个酒字,我就思量吃,今如何忍得?”自思不若入店少饮几杯,以免思量也罢。进店就呼酒保沽上酒来,自歌自唱。饮了数壶,将碎金一钱还了酒钱,离了酒店。来到天门,入了南天宝德关,入会堂与众龙王相见。明辅升堂坐定,众龙王依次谒见过。明辅曰:“下官蒙玉旨。差我为明辅,赐宴以待众列位。凡饮酒之间,不可造次,亦不许游席过座,酒醉不得乱言。有违逆者,推出天门,降职不用。先奉列位酒,然后迎入席前,各依次序而坐。”那铁头太子自思,这个酒是御酒,一年一度,难得吃,不免多吃几杯。言毕,连饮数十杯,酩酊大醉,闹将起来曰:“这明辅好不公道!往年我爹爹来,坐又在上坐,酒亦先劝我爹爹。今年我来,坐又坐在边席,酒又不来劝我,是何道理,不公不公。”灵耀听罢云:“往年设会,乃令尊来,他是前辈。今年你来代他,众位你应在末,为何说我不公?我为明辅,安有偏向?汝既酒醉,故把言语冲我。”大怒,就将铁头太子推下南天宝德关。对众龙王说明:“今日与你众位无干,各人领谕回去,保守地方,勿得违律,取罪未便,”齐皆答应而散。
说那太子被明辅推下南天宝德关,羞惭满面,心中思量,不敢回转龙宫见父,摇身一变,变作一个大鲤鱼,身长二丈,在扬州江上游戏,舞水作浪。忽然潮水退去,被困在沙洲之上,进退不能。却有一伙樵子,砍柴回来的,看见沙洲之上,有一大鲤鱼不能丢去,即把那手上柴刀下来,会集众人,割下鲤鱼身上肉带去。那太子被割得身上疼痛,眼中流泪,发滚起来,把那一伙百姓都踏死了。太子趋回龙宫,流泪满面,哭报父曰:“不肖有违父命,因酒醉后闹了分龙会,不敢回见父亲,变作鲤鱼,在扬州游戏;忽遇水退,不能得脱,被扬州百姓,将儿身上肉俱割尽。想儿必要死的,望父王可看骨肉之情,代儿报仇。”言罢而死。老龙王大哭,就点蝦精鳖将,水族军兵,涌起波浪,杀至扬州。扬州百姓遭其水灾,叫苦连天。
却说扬州有个神社,乃是后土圣母娘娘宝像所在,见水淹到庙前,本地方的百姓人等,各各来至庙前,一步一拜,拜到庙前,求圣母灵威退其水灾。圣母大惊。即去天曹上表。入了天门,上帝升殿,百官朝贺毕,后土圣母皇地祇俯伏陛前。奏曰东海老龙王涌水淹死百姓事。上帝依奏曰:“卿且回归,朕即传下玉旨,即差四土星君,带领天兵,速去中界退水。”四土星君领旨,带兵出朝,来至中界,见是东海老龙王涌水。那四土星君用土去填塞波浪,弄得老龙王大败,走回龙宫。四土星君带得胜之兵,来见后土娘娘。娘娘待茶,谈说:“前日水淹到我庙前,庙前有一株琼树,其树自来不曾开花,如今被水淹了,反开一朵琼花。此花胜异气,上香三十三天,下香五湖四海,三界皆闻香味,意欲进奉上帝,不知可否?”四土星君曰:“既有此花,胜如好宝,当进玉帝,有何不可。”
却说上帝升殿,群臣朝毕,忽奏后土圣母同四土星君退水,带得胜之兵回朝。上帝大悦,赏赐星君。后土圣母奏曰:“臣庙前有一琼树,自来不见开花,前被水淹。今水消了,忽开一枝琼花,三界都闻得香味。微臣不敢隐匿,献上我主。”上帝大喜,即赏圣母金花御酒,对众臣曰:“此花有此希奇,朕今起一会,名曰琼花会,凡文武百官,但有功者可插此花饮宴,款酒三杯,若无功者,不得冒请功劳。”便令金枪太子为宴主。
却说太子领旨,聚集众官,一个个依次而到会上。太子传旨云,“我蒙父王命我为宴主,设此琼花会,会集卿等。如有功者,可簪此花饮酒。”太子依次而问众臣,众臣俱言无功,不敢冒受。劝到灵耀面前,灵耀亦推无功,太子见众臣都不受琼花御酒,自己将花插在头上,连饮御酒数杯。灵耀看见太子插了琼花,饮了御酒,心中大怒曰:“你为宴主,圣上叫你劝别人。你却把花自插,将酒自饮,劝你自己不成?”太子曰:“众臣都言无功,我才自己插起,有何不可?”灵耀曰:“我有功劳,该把与我插。”太子曰:“你有何功?”灵耀曰:“我收风火二判官,可为功否?”言未罢,即将那琼花抢来,插在头上,自己取上御酒连饮三杯。太子曰:“你这匹夫,敢如此胆大,欺妄圣上!”灵耀便不答话,将金枪太子鞭打。太子打灵耀不过,众官解劝,太子便走。灵耀闹了琼花会,自号为华光天王。自思曰:“一时之气,打了太子,倘若奏知昊天上帝,定然见罪,如何是好!不如假推酒醉也罢。”众官大惊,各自散去。
太子走入朝中,上帝升殿,太子大哭奏曰:“不肖蒙父王命作宴主,今有灵耀不遵玉旨,闹了琼花会,将儿乱打,自号为华光天王,乞父王作主。”上帝闻儿之言大怒,即宣灵耀入见。上帝曰:“汝乃臣子,太子乃王,安敢如此?”灵耀奏曰:“臣乃一仆,太子乃一主,臣安敢打主!臣被太子打得多不敢动手,主公若不信,可问众臣,便见明白。”上帝即问众臣,众臣俱奏,都未曾动手,只是言语相伤,帝曰:“纵然灵耀未曾动手,亦不该出言伤朕太子,卿叫太子亦是冒功,安敢如此!若非众臣奏明,卿死罪难免,众臣奏明,免赐死罪,削去前职,贬去卯日宫做个游神,候后将功折罪。”华光只得谢恩,退出朝门,转过卯日宫,参见邓化。众臣退朝不题。
却说卯日宫邓化,知灵耀闹了琼花会。被太子奏上昊天上帝将灵耀削职,贬在手下来做游神,心中大喜。自思,灵耀是我昔日仇人,今日在吾部下听用。不免吩咐手下的,倘若灵耀到此参见之时,先可打他四十杀威棒,不可轻放。吩咐毕,忽然华光来到。邓化即叫请进。二人相见礼毕,邓化假作不知,问华光曰:“元帅到此有何见教,衣冠不整,功劳何如?”华光将前闹琼花会打太子的事说了一遍。邓化大怒,作威言曰:“若是如此,则我管得你着,如何不跪?”华光只得跪下。邓化即叫手下拿下,要打四十杀威棒,华光对曰:“我未有犯法,如何就要打我?若不公,打不得我。”邓化曰:“你既然这等无理,也罢,你说要有犯法,我便打得你。我如今每日在大堂上点卯,你要在堂上伺候听点;若失点,打四十板;又要随太阳行走,如不在,亦打四十。”华光听令,只得退回私宅,自思曰:“邓化这贼,他与我计较,我不免生下一计,化一个化身随太阳行走,真身去堂上听点过卯,看那贼奈得我何?”原来邓化那手下之人,乃是金鸡,邓化吩咐叫他只管跟着华光走,他若失点,就报邓化知道。岂知华光显出神通,化一个化身,不曾失点。那手下人见华光不会失点,要害华光,生一计较,乃对华光曰:“我今要回家看母,今日不来,凭在将军听点也好,随太阳行走也好。”华光心中自思曰:“这奴才要来哄我,我怎受得邓化这等的气。我想终不是了日,不如在卯簿上题了几句反诗,走下中界,再作道理。”拈笔题曰:“自恨时乖运不通,遭陷天罗地网中,卯薄之上分明写,上写华光反日宫。”
却说华光题毕便去,金鸡转来不见华光,即忙报知邓化。邓化叫拿上卯簿看时,簿上有反诗四句。邓化读罢大怒,就点起本部军马,赶上要捉华光。华光正要走下南天宝德关,正遇邓化。邓化大骂曰:“汝这匹夫,汝本该死,上帝免汝死罪,叫来我部下听点。妆原心不改,敢题反诗,敢走何处?好好受缚便罢,半言不肯,少刻间性命难存。”华光曰:“你这匹夫,心怀旧恨,又要我听点,又要我随太阳,百般计较,我若不反,终落你手。”邓化听罢,举刀便砍。被华光大杀一场,邓化抵敌不住,回马便走。去奏上帝不题。却说华光杀退邓化,走下中界,望见前面有一名山,问来说是朝真山洪玉寺。寺内乃是火炎王光佛,在那里修行乐道。华光听罢,即往洪王寺去见那火炎王光佛,那佛有个外号叫做劝善大师。那大师在禅坛上正坐之间,忽见华光自外而入,参见礼毕。大师问曰:“久闻天王在上界掌元帅职,享不尽宝贵。今日光降山寺,有何见谕?”华光只得将大闹琼花会,打金枪太子,削去元帅之职,贬在日宫做游神事,说了一遍,大师曰:“到此为何?”华光曰:“不想邓化那贼,与我有旧仇,又要我听点,又要我随太阳,我恩终无了日,因一时之气,题了反诗,走下中界。久闻老师法戒,不才得来拜于门下,不知可容纳否?”大师大喜,即吩咐华光不许如前,可遵从吾法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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