堯舜宇站在蛋糕櫃前，看著裡頭展示的甜點。
草莓蛋糕、黑森林蛋糕、戚風蛋糕、夏威夷堅果塔、檸檬蛋糕……他的視線順著櫥窗內閃閃發光的點心巡睃而過，鮮紅欲滴的草莓淋著晶瑩的糖漿，水光瀲灩宛若誘惑，但是看到那個標價，阮囊羞澀的困窘立即打消堯舜宇的食欲。
他微微抿唇，在心裡嘆了口氣，目光停留在那個最小尺寸的草莓蛋糕。
──如果能平安度過試用期，就來買一個犒賞自己吧！
小吃貨堯舜宇在心裡給自己定下甜蜜的目標，正欲直起上身，忽然聽見一個低沉的聲音問道：「想吃嗎？」
宛若大提琴的低磁音頻，嚇得堯舜宇頭皮發麻，他連忙回身，見總經理手插褲袋，也彎身看著櫥窗內的蛋糕。
櫥窗內的燈光映著身旁那張俊挺的帥臉，連彎身的動作都像在拍雜誌封面一樣，若不是兩人距離近得讓堯舜宇緊張，他可能還有餘裕稱讚幾句。
他悄悄後退一步，拉開了與總經理之間的距離：「總經理，你怎麼會在這裡？」
夏商舟沒回答，只是用下巴努努那些蛋糕：「你沒直接回家，就為了這個？」
啊，剛才那副饞樣，該不會全被總經理看見了吧，堯舜宇尷尬地撓撓頭：「……沒有啦。」
「沒吃飽？」夏商舟想到自己方才本想離開那個海鮮粥攤位，這小子即便肚子餓，恐怕也不敢多吃東西吧。
想到小祕書的用心跟自己不算好的態度，夏商舟有些愧疚，基於補償心理，便道：「想吃什麼，我買單。」
夏商舟的大方反而讓堯舜宇紅了臉，連忙擺手：「不用啦……」
「你一直盯著看，不是想吃嗎？」夏商舟面色平淡地說道，不懂這小子在客氣什麼。
「我不是來買蛋糕……」
話音未落，店員忽然出現，將手裡的吐司邊拿給堯舜宇。
「謝謝！」堯舜宇笑咪咪地接過一袋吐司邊，獻寶似的高舉至夏商舟眼前：「我有這個就夠了！」
夏商舟疑惑看著那袋吐司邊，但更讓他疑惑的，是小祕書閃閃發光的笑臉，又讓他想起曾經養過的倉鼠了。
──他不知道動物會不會笑，但他每次拿著葵瓜子餵食米奇……對，他的倉鼠叫做米奇……米奇會抱著葵瓜子咧嘴，露出小小的門齒，圓滾滾的眼睛呈現彎彎的弧度，偶爾還會叼一個瓜子在他面前，彷彿要與他分享。
對了，米奇是怎麼沒的……？想不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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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間麵包店的老闆人超好，吐司邊都會留給我。」
堯舜宇開心的嗓音將夏商舟從奇怪的記憶拉回現實，眼下場景一換，他已從滿布練習題本的童年書桌挪移至現下這安靜陰暗的騎樓。
像是強迫自己從那個奇怪的氛圍裡回神，他深吸口氣，試圖穩住平時冷傲的表情，但看在堯舜宇眼中，更接近不耐煩。
唉，又自說自話了，總經理這種大少爺怎麼可能對吐司邊的話題感興趣呢……堯舜宇意識到自己多嘴了，便訕笑著閉口，沉默走在老闆身後，刻意距離三步之遙。
兩人走了一小段路，走在前方的夏商舟突然發話：「怎麼不繼續說了。」
「咦？喔……」堯舜宇有些困惑，但見總經理似乎沒有生氣的模樣，才繼續說，「以前我們學校旁有間麵包店，都會特地留下賣不完的吐司或者吐司邊給我。吐司冰在冷凍庫，想吃的時候烤一下，會特別鬆軟喔，至於吐司邊……不要小看它們，隨手弄一下，就可以變成好吃的零食。」
夏商舟視線一偏，看堯舜宇抱著那袋吐司邊，像抱著什麼寶貝似的，在昏黃的路燈下，烏黑的眼眸裡彷彿沉著星星的碎片，晶亮閃爍。
不知是小祕書把吐司邊形容成什麼珍饈美味的雀躍，還是這雙總讓他無法生氣的晶亮眼眸，夏商舟腦子一抽，居然脫口而出：「那，明天早餐你準備。」
話音剛落，小倉鼠霎時愣住。
「總經理……要吃我做的早餐？」堯舜宇雙眼圓睜，困惑地又確認一次指令。
見他錯愕，夏商舟不禁莞爾。
「不是說了嗎？先從你擅長的事情開始──今天的指壓按摩通過，明天的吐司料理……我會期待。」
隨著他的話語，他感覺小祕書的臉一寸寸亮了，彷彿得到什麼肯定，雀躍的模樣，夏商舟覺得心裡湧上一股暖暖的癢意，嘴角彷彿都要不受控地揚起。
但嘴角不受控的，還有堯舜宇。
總經理雖然仍板著臉，但眉心的川字已經鬆泛了，不知是路燈的影響還是方才那碗熱騰騰的海鮮粥，他甚至覺得夏商舟眼裡駭人的冷高壓也暖和了不少，流動著他難以辨識的情緒，但他沒膽盯著總經理的臉細看，連忙鞠躬。
「謝謝總經理給我機會，我一定好好努力！」
彎身的緣故，堯舜宇只看見對方錚亮的鞋尖緩步進入他的視野，他直起上身，抬眸便與對方的視線撞在一起，深邃的黑眸裡是廣袤無垠的黑夜。
怕黑的堯舜宇本以為自己會有些慌亂，可沒承想，他竟在其間辨識出溫柔的月光。
「走。」總經理突然發號施令，身體轉了個方向，卻不是司機等候的方向，而是堯舜宇租賃處的凌亂社區。
「總經理，你要去哪兒？」堯舜宇困惑問道。
只見總經理面不改色，正兒八經回覆：「有個老朋友剛好在這附近，我去打個招呼。」
從來沒有在市場用過餐的華貴公子，會有朋友居住在這凌亂的社區？堯舜宇是千百個不相信的，但老闆發號施令，他也只好乖乖順從，就這麼跟在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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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陳舊的小區本就人煙稀少，所剩無幾的商家關門後就更安靜了，陰暗的騎樓除了他們倆的腳步聲，再無人音。
夏商舟步伐很快，不知是目的地明確還是急性子使然，他一會兒打量路旁褪色的招牌，一會兒摸摸放置在路邊的塑料模特，用精銳的眼神巡睃四周，彷彿又回到平時辦公室裡那個幹練的模樣。
但彎彎繞繞了好一陣，夏商舟都沒有停下腳步，步伐之快讓跟在後面的堯舜宇有些吃力，時不時地落後──他鞋子進了碎石，硌得他腳底生疼，但沒時間脫下鞋子，眼見總經理又走遠了，他連忙小跑步跟上。
光線昏暗、動線沒有規劃、招牌錯落不齊大小不一、騎樓堆滿雜物、防火巷居然還上鎖……！這兒居民也太沒有安全意識了，這傻小子就住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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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這缺點滿滿的小區，夏商舟擰緊眉頭，視線一偏，這才注意到堯舜宇沒跟上，回頭望見小祕書扶著一旁的電線桿，用奇怪的姿勢蹬著鞋子，一陣忙碌後才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
──這小子真是……難不成是為了省錢，買了雙不合腳的鞋嗎？
他想著，此時小祕書正好抬頭，對上他的視線，連忙快步跟上。
「我沒事，謝謝總經理等我。」小祕書眉目含笑，連微微沁汗的鼻尖都閃閃發光的，周圍破敗的景緻都沒有磨滅他笑裡的陽光燦爛。
──有什麼好笑的呢，傻瓜。
他含糊地想，從小祕書烏黑的眼中，猛然發現自己又看著他的臉發愣了，便冷哼道：「我腿長，只好遷就你腿短的。」
聽到老闆傲嬌的體恤，堯舜宇便笑了：「沒關係，我可以小跑步。」
他乖順的回覆果然讓老闆揚起下巴露出滿意的表情，轉身的瞬間，堯舜宇彷彿能看見總經理甩了甩漂亮的尾巴，他在心裡為自己的幻想偷笑，快步跟上總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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