纖細的線緊緊束在男孩的脖子上,烙下鮮紅的勒痕,他大張的嘴似乎是在渴求著空氣進入肺部,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
儘管如此痛苦,男孩的手卻沒有要放開的意思,反而將手中的細線越勒越緊。
細線的另一頭扎在男孩的頭頂上,除了這條線,男孩全身上下每一處關節都被一條條肉眼難以看清的細線扎在肉體中。
用力到顫抖的雙手終於在細線要緊緊嵌入肉體前,因無力而鬆開,原本跪坐在地上的身軀向前傾倒,趴俯在冰冷的地面上,眼淚從眼眶中流出,在地上留下了些許水漬。
「我在⋯⋯幹嘛啊?」男孩的雙手撫上脖子那深深的勒痕,無數纖細透著銀光的線凌亂地纏繞在他身上。
順著臉頰,男孩的手碰到了已經浸濕的眼眶「這是⋯⋯什麼⋯⋯?眼淚?哈哈,怎麼可能,我怎麼可能會哭啊⋯⋯」
房內一片漆黑,只有桌上的檯燈努力散發著微弱的光芒,照在堆滿書本的桌上,攤開的書頁,各種顏色的墨水在紙張的空白處留下一排排文字。
窗外的夜空,烏雲層層堆疊,將明亮的月光及星光遮蔽。道路兩排的路燈像是說好的一樣,全都飄忽不定地閃爍著,如同狂風中的蠟燭,看起來隨時都會熄滅。
男孩撐起身體,拖著腳步朝書桌的方向走去。
「你還要回去嗎?」再熟悉不過的聲音傳進耳中,男孩頓時覺得毛骨悚然,轉過頭,衣櫃旁的全身鏡依稀映照出自己模糊的身影。
揉了揉雙眼,朝那面鏡子走進了幾步,鏡中的身影越來越清晰,在終於看清了鏡子中的自己後,男孩瞪大了雙眼,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影像。
鏡中的自己被無數條細線纏繞著,雙腳離地飄浮在空中,它的頭低垂著,關節處刻著明顯的接痕。
「什、什麼啊,太累了嗎⋯⋯」男孩揉了揉雙眼,才剛轉過身要回到書桌旁時,鏡中的自己又說話了。
「你還要回去嗎?」纏繞在身上的繩子同時鬆脫,它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這可是你,為數不多,還保有自我意識的時間喔。」它撐起自己的軀體,雙手朝男孩伸去,將男孩身上的細線扯下,隨後遞給他一條麻繩。
男孩低頭看向手中的麻繩,鏡中的自己再次說話了:「這大概是你,唯一一次能決定自己命運的時候喔。」
抬起頭,再次看向鏡子時,映照出的只是正捧著一條麻繩,自己的身影。
安靜的夜裡,車子的引擎聲顯的格外清晰。它從遠處奔馳而來,在男孩所在的屋子下熄了火。
不出幾分鐘的時間,鑰匙轉動門鎖的聲音響起,家門從外側被打開了。
門縫中透出客廳明亮的光線,有誰正站在房門前的影子也一清二楚。
「我們回來了,考試準備得怎麼樣啊,你可是要考⋯⋯」直接省略了敲門的步驟,女子粗暴地將門打開,但映入眼簾的一幕卻讓她不得不中斷那說到一半的句子。
「啊——!」頻率高到幾乎要將玻璃震碎的聲音從女子的喉嚨中衝出,窗外在樹上棲息的鳥兒們被嚇得飛起,樹葉也因此被弄得沙沙作響。
關著燈的窗戶一盞盞被點亮,有人大聲吆喝著,有人探出頭,似乎是想要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喂,你在幹⋯⋯嘛⋯⋯」稍早進入主臥房準備更衣的男子打著呵欠走到自家兒子的房門口,原本不耐煩的語氣卻在看到懸在空中的雙腳後瞬間噤聲。
幾分鐘後,救護車吵雜的聲響在安靜的夜晚中喧囂著,烏雲密佈的天空降下了令人煩躁的毛毛細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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