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少女立於神上 - pt. 2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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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pt. 2

JuL

Feb 6, 2024

142

8 Mins Re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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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是一顆巨大、潔白、散發著淡淡螢光的圓球。

　　「神」在五百年前憑空出現，一直矗立在地表上，毫無動靜。

　　「神」毫無動靜，卻仍然在短短幾年之間，引發了地球上所有生物的滅絕。

　　想要殺死這種存在，所要做的準備非同小可。「神」雖然不會移動，也不會反擊，但光是其刀槍不入的外殼，就讓整個「正式作戰」拖了五百年，遲遲無法啟動。

　　無須確認，半夏也知道基金會之所以踏出這破天荒的一步，並不是因為調查成果水到渠成，而是因為坐在她對面的這個女人。

　　她努力不將這件事和對方早上在大廳的眼神連結在一起，像要捏碎不安似地握了握拳，接著點開文末附檔，在頁面上看見了熟悉的滿版浮水印。

　　人類世終結對策基金會。

　　公文內容生硬複雜，但半夏很快地注意到了菘想讓她看的重點。

　　針對先遣隊隊長一職，核可首席工程師菘之人事提名。

　　為確保行動效率，即刻給予該成員等同正式研究員之行動權限。然而，該成員於任務結束後，需立即返回研究院補受表定三年之封閉培訓，不得推遲。

　　「長官，這⋯⋯」

　　半夏一向漠然的語氣產生出微小的裂痕，對現在的菘而言特別動聽。

　　「妳真的以為，憑這點小花招，就能讓我放妳走？」

　　菘將上半身從椅背上抬起，往前靠上桌沿，笑容既陰沉又明媚。

　　「從今天開始，妳就是這個先遣隊的隊長了。」

　　隨著對方特意減緩的語速，一陣寒意竄上半夏背脊。無須抬頭，她也能清晰地看見那對奸詐的美麗雙瞳。

　　「等著妳的結局只有一個：活著回來後，在『我的』研究院關上三年⋯⋯以上。」

　　菘不懷好意地抬起指尖，指向辦公桌前，寫著自己職稱的名牌。

　　「話說在前頭，如果妳不見了，但小隊沒帶著妳的屍體回來，我會讓他們所有人吃不完兜著走。妳不是這種缺德的人吧？」

　　「可是長官，我真的不想－－」

　　半夏心下一急，抓著平板的雙手無意間鬆了勁。平板撞上桌沿，畫面閃爍了一下，緊接著彈出的是來自理事會，同時寄發給整個基金會的公告，明確寫出了行動目的和規模。

　　而且，上面同樣有她的名字和照片。

　　菘笑瞇瞇地欣賞著少女的臉色變化。

　　這個感情半殘、對人情世故毫無掌握的小鬼，居然想跟她鬥？想著，她愉快地伸手取回平板，正想再恐嚇幾句，嘴角的笑意卻又消失了。

　　「碰」地一聲，辦公室大門毫無預警地被撞開。

　　菘沉下臉，越過半夏肩頭審視入侵者，以為是理事會察覺了不對勁，卻只看見一個戴著單邊眼鏡、單手抓著一疊資料的少年。

　　少年穿著和半夏一樣的實習制服，不同的是，他的胸口還別著一張紫色的考核參加證－－正是此刻在隔壁棟舉辦的升遷考核。從數量稀少的參加證和那只眼熟的眼鏡，菘馬上認出了對方的身分。

　　那是另一個首席的指導生。

　　與那副書呆子的外表、正經八百的言行舉止相反，在菘與他為數不多的交流中，隱約感覺得出他是個相當難纏的傢伙。而難纏的人以身犯險，向來不會是什麼好事，這讓她除了不悅之外，心裡還多了一種討厭的預感。

　　少年僵在門口，保持著推開門的姿勢，彷彿被自己的舉動嚇了一跳。然而，這個狀態只維持了一瞬間，他很快地走進辦公室、關上大門，毫不畏懼地回應菘的瞪視。

　　「冒昧打擾了，首席。」

　　他略一行禮，踏著沉穩的步伐走向兩人，剛才大寫的驚慌早已消失無蹤。

　　見少年直接站到辦公桌前，看也不看坐在一旁的半夏，菘再次慵懶地向後一靠，眼神被纖長睫毛遮掩，看不出在想些什麼。

　　辦公室裡沒有人說話。

　　半夏盯著螢幕上的公告發呆；少年禮貌地等待長官允許自己開口，卻已經把資料從身側挪到身前；菘緩慢地用指尖敲著扶手，視線落在少年胸口的參加證上。

　　她漫不經心地想起幾分鐘前，在門外徘徊的腳步聲。

　　良久，她才抬手揉了揉額角，用缺乏情緒的語氣發布命令。

　　「給你十秒鐘，說明擅離考核，特地來冒犯我的理由。」

　　獲得許可後，少年毫不猶豫地遞出手裡的資料，說出來的話卻讓菘額角再次隱隱抽痛。

　　「公告裡的先遣隊，是首席安排的吧？。」

　　「我安排什麼事，跟你有什麼關係？」

　　「有關係的，因為我無論如何都希望首席也能安排我加入。」說著，少年又將資料往前一伸：「這裡是我的能力證明，請首席過目。」

　　「⋯⋯你想加入？」

　　菘一時間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但見少年不為所動，她最終還是接下了那疊資料。

　　資料的前幾頁是少年的履歷。她潦草地掃了幾眼，便將資料扔回桌上。

　　「天南星，是吧。的確，這很明顯是出於我的私心，誰都看得出來，但不代表這就是個好差事。這個行動終究是理事會勉強核准的，他們雖然怕我，卻也不喜歡我。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天南星點了點頭，雙脣輕啟。

　　「客觀來說，這是個自殺行動。」

　　簡單的幾個字喚回了半夏的注意力。她仍然震驚於自己即將被幽禁三年，這才發現身旁多了一個人，並且正說著一些更令人吃驚的話。

　　「先遣隊的成員幾乎不可能全身而退。理事會認為無論是誰、是什麼原因，一但加入，本質上就是死路一條，所以才答應讓正要被排除的半夏參與。」

　　聽少年說完之後，菘也不避諱，爽快地認可了這個想法。

　　「既然你都想清楚了，我就只勸你一句。你跟這個走投無路的小鬼不一樣，上頭很喜歡你。不管你剛才對他們做了什麼，只要現在回去道歉，八成還是能升上正式研究員的。」

　　「也許是這樣。但是我－－」

　　走廊上急速接近的腳步聲打斷了兩人的對話。兩秒後，命運多舛的辦公室大門再次被撞開，一個紅髮少女抱著一疊更厚的資料衝進房間正中央，大口喘著氣。

　　菘直盯著少女胸前的紫色參加證。雖然她沒有「被」考核過，但幾年前主持的升遷考核給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那一天，表現失常而哭天搶地的人不在少數，偽裝資格、作弊、惱羞成怒的傢伙也很多，考核會場因此戒備森嚴，不容許任何人中途進出⋯⋯

　　她忽然有些好奇，剛才的考核會場到底發生了什麼呢？

　　那些被這兩個人無視、拋下的考核官，現在都是什麼表情？

　　但這份興味像火花一樣一閃即逝，因為在此同時，彷彿要讓整個總部都聽到似的，少女突如其來地大吼道：「菘長官！拜託了，我不會讓您失望的！請務必讓我加入－－」

　　在少女的嗓門帶來的劇烈耳鳴之中，菘緩緩停下揉著額角的手，安靜地閉上眼睛。

　　不知為何，她感覺自己現在平靜得不可思議。

　　從一大早踏上基金會土地的那一刻起，到現在積累的所有雜念，這一刻都自然而然地合而為一，思路清晰得幾乎閃閃發亮。

　　是啊，有些事一個人做，注定會很困難。與其一個人耗盡力氣，不如坦然尋求別人的支援，一起把同一件事做得天衣無縫－－她這麼想著。

　　就算是青少年，搬運起來想必也不簡單。況且除了搬運之外，還要考慮清理、目擊、不在場證明之類的細節。如此衡量過後，在她長年多工運作的腦中，難得只剩下一個簡單的問題。

　　如果要把這三個人同時毀屍滅跡，應該叫誰來幫忙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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