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手級
森林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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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號實驗體
姓名:暮郎
性別:男
身高:183cm
體重:71k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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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材描述:
精壯,身上沒有多餘的肥肉,身體用力的時候可以看出些微肌肉線條,後腰上長著一條毛茸茸的狼尾,尖銳的爪子可以自由伸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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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官描述:
大大圓圓的眼睛,深灰色的薄眉,沒有人類的耳朵,取而代之的是一對狼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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髮色/瞳色/膚色:
髮色:深灰色
瞳色:淡琥珀色
膚色:淺棕色(比白皙深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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髮型描述:
長度大約到後頸處的深灰色頭髮,正好遮住了因為沒有人類耳朵而產生的違和感,髮質略為蓬鬆,髮尾容易亂翹,但看起來不會有凌亂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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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性描述:
獨立到不太能融入群體,跟其他人一起時會覺得自己是異類,但表面上會去意思意思迎合他人
不容易被踩到底線,但一被踩到會像是火山爆發,目前因為失去記憶的關係,自己也不知道底線在哪,連自己都覺得自己是濫好人
好奇心很重,但俗話說好奇心害死貓,雖然他是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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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化改造部位:被植入狼的基因
人耳消失,頭上長出狼的耳朵
後腰上長著一條狼尾巴
指甲可以變成尖銳的爪子
消化系統改變,可以生吃任何食物,原本人類的食物也還是可以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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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項戰鬥技能:
破命爪:四肢的指甲可自由切換成利爪,被利爪抓傷的傷口無法癒合,血液也不會凝固結痂,除非將被爪子碰到的細胞切下來。
獨吞:吃下的食物可以直接治癒身上的傷口,也能提升整體身體素質,但無法充飢。
孤狼的悲鳴:發出刺耳的狼嚎,不論敵友都會受到影響,聽到狼嚎10秒感官器官會變得不靈敏,30秒四肢會變得僵硬,60秒會出現幻覺。狼嚎結束後症狀會持續90秒。但在進行時暮郎不可移動,且在半徑300公尺外的生物不會受到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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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務主題:血影中的金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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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隆的雷聲穿過枝葉,震動著森林深處的空氣,沉重的雨水落在遮蔽天空的葉片上,順著葉脈自末梢滴落,長滿矮草的黑土濕爛的如沼澤的泥濘般黏稠。
「好冷咳咳咳⋯⋯」深灰色的狼耳垂下平躺在腦殼上,本該是一頭蓬鬆的深灰色頭髮此時因為被雨水淋濕而糾結成一團,凌亂地貼在淡棕色的脖頸上,後腰上的那條狼尾巴無力地垂在身後,偶而會無意識地左右擺動。
「雖說逃出來了,但變成這樣好像也咳咳咳⋯⋯好像也沒多好啊。」暮郎用虛弱的聲音喃喃自語。
沉重的四肢幾乎無法繼續支撐自己的身體,暮郎攙扶著樹幹,拖著像是被鐐銬束縛的雙腿,緩慢地前進著。
儘管天空落下的雨水冰冷的像是能將空氣凍結,男子卻漸漸地感受不到寒冷,反而覺得那些水珠沁涼地令人感到舒適。
「咳咳、咳咳咳⋯⋯」喉嚨的搔癢害得暮郎直咳嗽,突然,一根凸出的樹根將男子絆倒,失去了重心的軀體臉朝下狠狠地摔進泥濘中。
啊⋯⋯我大概不行了。發現沒有多餘的力氣能讓自己從地上爬起後,暮郎在心中默哀著。
腦袋就好像是一顆快被吹爆的氣球傳來陣陣疼痛,沒有力氣的手臂攤在身側,雙腿甚至已經沒有了知覺,身體燥熱得好像快燒起來似地,沉重的眼皮不受控地闔上。
漆黑的天空被厚重的烏雲吞噬,喧囂的雨聲吵不醒那瀕死的灰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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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綠色的鳥兒在樹林間穿梭著,悅耳的啁啾聲彌留在牠們經過的路徑,柔和的陽光穿過枝葉,灑在濕潤的泥土上,葉片殘留的水珠反射著細小的光芒。
一條虎斑花色的貓尾愉快地左右搖晃著,尾巴的主人嘴中哼著輕鬆的曲調,她的手上掛著一個竹籃,兩隻腳踏著輕鬆的步伐在林間漫步著。
「啦、啦啦——啦啦~」兩隻貓耳跟著左右搖晃的頭一起擺動著,女子附近的空氣像是充滿了七彩繽紛的泡泡。
「啦啦、啦啦啦、啦啊!」啪!腳背踢到了什麼東西,愉快的曲調被一聲尖叫切斷,還沒反應過來,女子已經面朝下地倒在地上,竹籃滾到了一旁,裡頭的幾隻魚掉了出來,在地上趴踏趴踏地跳著。
「痛痛痛痛痛⋯⋯」女子雙手一撐,脫離了濕軟的泥土,她甩了甩頭,將臉上的泥濘甩掉,隨後摸了摸有些發疼的額頭。
「什麼東!西!啊⋯⋯」正要發怒的女子,看向了自己被絆倒的腳背「欸?欸——!」
「喂喂喂!你、你你你、你沒事吧!」在看清楚自己被什麼東西絆倒後,女子驚恐地大叫起來。
腳邊出現的不是什麼樹根還是石頭,而是一雙沾著泥土的腿。
女子著急地推了推那雙腿的主人,將他面朝下的身體翻成正面,那張精緻的臉龐終於從泥濘中離開。
「喂!你沒事吧!喂!」女子輕輕拍打那名男子的臉,希望能將他叫醒。
誰啊⋯⋯暮郎心想著。模糊的聲音從遙遠的地方傳進耳中,朦朧的意識無法思考現在是什麼狀況,全身上下的肌肉像是掛上了沉重的鐵塊一般,無法移動。
氣息跟脈搏都好弱,身體燙到好像快燒起來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女子心想著,眼看男子遲遲沒有反應,她撐著自己的膝蓋從地上站起,打算去搬救兵。
但就在女子要邁開步伐時,自己的手腕卻被抓住了。
「諾⋯⋯」微微張開的嘴吐出了一個字。
「喂!你醒著嗎?喂!」女子蹲下身,兩隻手抓著暮郎的肩膀搖晃著。
沉重的眼皮睜開了一條無法被看見的縫,朦朧的視線倒映出一個有著貓耳的人影。
「諾、諾⋯⋯媞莉⋯⋯」模糊不清、斷斷續續地吐出了一個像是名字的詞語後,暮郎再次失去了意識,原本還看著女子的臉向一邊撇去。
不管女子再怎麼呼喚,男子都沒有任何反應。
此時,不遠處的草叢傳來被撥弄的聲音,女子抬起頭,雪亮的貓眼看向聲音的來源。
一名男子從草叢中慢悠悠地走了出來,他的身上有著跟女子一樣的虎斑色貓尾及貓耳。
「哥!快救救他!」男子前腳才剛從草叢中踏出來,女子就衝到他的面前,指著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狼兒。
「救?你又撿到了什麼?又是什麼金絲⋯⋯」人還沒從草叢中出來,自己的妹妹就一臉慌張地跑到面前,男子習以為常地在心中嘆了口氣,原以為又是什麼受傷的小動物,但在順著女子的手看過去時,男子整個人都愣住了。
「唉,」男子大大地嘆了口氣,隨後將背上背著的竹籃交給女子「你還不如撿隻金絲雀還比較好。」
「地上那幾隻魚,記得撿回去。」男子將暮郎背起後瞥了在泥濘中彈跳的魚一眼後對女子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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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昏迷的男子無意識地發出細碎的呻吟。
眼皮重得無法睜開,身體似乎被什麼柔軟的東西包覆著,額頭上傳來濕軟的觸感,朦朧的意識還無法思考,仍舊滾燙的肌膚弄得身體燥熱難耐。
這裡是⋯⋯哪裡?零散的意識慢慢聚集,儘管全身上下還是沒有一處的肌肉可以動作,暮郎的腦袋卻開始慢慢地運作起來。
五分鐘、十分鐘、半小時⋯⋯最先恢復功能的兩隻耳朵聽到時鐘的滴答聲,隨著時間的流逝,雙眼、脖頸、指尖、大腿⋯⋯身上各處肌肉的控制權逐一回到手中。
睜開眼,視線是一片漆黑,此時暮郎發現自己正躺在床上,身上蓋著被子,額頭上放著一條沾濕的毛巾。
這是哪裡?暮郎從床上爬起,額頭上的毛巾掉到被子上,噁心的暈眩感在抬起頭的同時衝撞著腦袋,坐起的身子向前傾,他一隻手撐著自己的額頭,另一隻手抵著身下的床鋪。
「該不會是追兵⋯⋯」男子毫無根據地猜測著,酸痛的雙腿在踩到地面後撐不住自己的身體,他一隻膝蓋跪到了地上,等到身體稍微適應後,才用兩隻手扶著床鋪從地上站起。
黑漆漆的房間,唯一的光源只有從那半掩的窗戶灑進來的月光,暮郎拖著疲憊的身姿,朝那扇窗戶走近。
躂躂躂⋯⋯有什麼東西在樹林中移動的聲音傳進了那雙敏銳的狼耳中,儘管目前身體的狀態很差,半徑30公尺內的聲音對男子來說還是輕而易舉。
躂躂躂⋯⋯那聲音明顯是朝著暮郎現在所在的這棟屋子靠近,男子退到了離門口最遠的牆邊蹲下,兩隻手上的指甲此時變成了銳利的爪子,他一隻手撐著地面,另一隻手舉在自己胸前,頭頂的兩隻耳朵警戒地豎起。
躂躂躂⋯⋯躂。腳步聲停在門外,接著傳來門把轉開的聲音,那扇木門向內被推開。
連對方是誰都還沒搞清楚,暮郎的身體已經反射性地動了起來。
彎曲的兩條腿用力一蹬,撐著地面的手也朝地面用力一推,那隻灰狼飛到了空中,爪子在門外月光的照耀下反射著亮白的光芒。
尖銳的爪子向前揮去卻撲了個空,對方早已向後退了一步。
兩隻腳落到地上,正要再次攻擊時,那隻伸出去的手被對方抓住,手腕傳來被攥緊的疼痛,接著暮郎被往對方的位置一拉,男子失去了重心向前撲倒,對方順勢將暮郎的手扳到身後,隨後用另一隻手的手肘朝男子的脊椎打了下去,暮郎連反擊的機會都沒有就被制伏在地。
「你做什麼?」低沉的聲音從暮郎身後傳進耳中「病人就⋯⋯」
「喂喂喂!你們在幹嘛!」一名女子尖銳的驚叫聲打斷了那名男子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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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那個,非常抱歉。」被塞回床上的暮郎身上裹著被子,低垂著頭自責地說道。
點上燈的房間不再昏暗,有著虎斑花色貓耳及貓尾的女子——蜜里亞・貝斯坦站在床邊,一臉好奇地看著縮在被子裡的那團生物,而另一位一樣有著虎斑花色貓耳及貓尾的男子——艾蒙・貝斯坦則站在屋內一角的爐子旁,時而翻弄著鍋裡的食材,時而撇過頭用眼角的餘光看向暮郎。
在得知自己在森林中昏倒、發燒,並被這兩位貓型改造人救回他們的安全屋才得以保住性命後,暮郎只敢蜷起身子,將自己縮到床鋪的角落,並用被子將整個身軀蒙起,一方面是因為自責,另一方面是對於初次見面的人,男子總是會反射性地遠離,但這次他沒有地方可以逃跑,只好將自己蓋住,眼不見為淨。
「沒事啦沒事啦。」蜜里亞擺了擺手說道,她坐到床上,湊到暮郎眼前,男子被對方突然的舉動嚇得想往後退,卻直接撞上了身後的牆壁。
「對了,你叫什麼名字啊?」蜜里亞歪著頭問道。
「唔⋯⋯那個⋯⋯」暮郎眼神飄移著,似乎是想要逃避蜜里亞的問題。
然而眼前的女子完全沒有發現,反而又朝暮郎湊近了一些,可憐的灰狼只能將被子向下拉,完全斷絕了兩人相交的視線。
「喂,蜜里亞。」正當蜜里亞要伸手拉開那張被子時,艾蒙出聲叫住女子「過來幫忙。」
「好——」蜜里亞慵懶地回應道,隨後拖著懶洋洋的步伐朝爐子那走去。
數分鐘後,油滋滋的肉香瀰漫在屋子裡,藏在被窩裡的鼻子自然也嗅到了這股香氣,一雙淡琥珀色的眼睛從被子的深處窺視著外頭。
而此時,暮郎終於意識到從看到這兩個人起,心裡就萌生的一股異樣感是什麼了。
改造人是無法繁衍後代的,為什麼他們會是兄妹?暮郎吞了吞口水,原本還燥熱的身體頓時感到一陣寒冷。
關上爐子,將鍋裡燉煮的肉塊盛出,蜜里亞拿著托盤,將裝得滿滿一碗肉塊的碗放到暮郎面前,無情鑽入被窩的香氣斬斷了暮郎的思考,腹部的飢餓感也在此時衝了上來,攻擊著舌下的唾腺。
手臂慢慢地從被窩中探出,暮郎拿起碗邊的湯匙,舀了一小口肉塊,隨後將那塊肉湊到鼻子前,淡淡的醬油香鑽進鼻腔,沿著咽喉溜進口中。
緊閉的雙唇試探性地張開,舌頭首先碰到包裹著肉塊的醬汁,接著肉塊從湯匙上滾下,肉香在此時鑽進味蕾,Q彈而不軟爛的綿密在齒間跳躍著。
那雙淡琥珀色的眼曈瞬間變得雪亮,深灰色的狼耳從被子中鑽了出來,仍躲在被子裡的尾巴開心地搖著。
手中的湯匙再次插進碗中,沒過多久,碗裡的肉塊已經被吃得一乾二凈,連醬汁都不剩。
「哇,吃完了耶。」蜜里亞看了看乾淨到反光的碗,隨後又看向那隻已經有半個身軀從被子中探出的灰狼,女子湊到暮郎面前,雙手撐著床鋪開口問道:「所以你叫什麼名字啊?」
「呃,那、那個⋯⋯」在對上視線時,男子立刻撇開雙眼,身體又稍微縮進被子裡一點「我、我叫暮郎。」
「欸——暮郎啊。」蜜里亞直起身,重複了一遍聽到的名字,接著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再次彎下身看著暮郎「吶,暮郎,諾諾媞莉是誰啊?」
「諾諾⋯⋯媞莉?」
蜜里亞大大地點了一下頭。
「諾諾媞莉⋯⋯」暮郎一臉疑惑地看著蜜里亞,頭向左側歪了一些「是誰?」
「欸?」蜜里亞雙眼眨了眨,同時無意識地發出了參雜著疑惑的驚訝聲。
「這是失憶了啊。」艾蒙收拾著用完的碗盤,轉開水龍頭將餐具泡入水中。
陷入沉默的房間,只有水流從水龍頭流出的聲音在喧囂著。
屋外,漆黑的夜空中,渾圓的明月高掛在天際中央,蒼白的月光灑在暗沉的樹梢。
「所以呢?你之後要怎麼辦?」將水龍頭關上,艾蒙雙手抱在胸前,沉重的步伐向床鋪的方向走近,如同一股無形的壓力正在朝暮郎逼近。
「我、我⋯⋯」雙手不安地糾纏在一起,食道傳來噁心的感覺,就好像剛剛吃下的東西正在胃中翻滾似地「我、我不知道⋯⋯」暮郎的聲音小到像是一隻在向老鷹求饒的可憐毛毛蟲。
黑壓壓的影子籠罩在自己身上,灰狼的兩隻耳朵垂了下來,委屈地貼著自己的頭頂。
「唉——」艾蒙大大地嘆了一口氣「讓你暫時住在這裡也不是不行,但也不能讓你在這白吃白喝。」男子坐到床上,左手抵著自己的下巴,一臉若有所思地繼續說著:「先從做家事⋯⋯」
「吶暮郎,你要不要加入我的探索隊伍!」蜜里亞的聲音直接蓋過了艾蒙,她從地上跳起,往暮郎的方向撲去,男子驚恐地想要逃跑,但雙腳卻被保護著自己的被子纏上,無法掙脫,只能直接承受那從天而降的撲擊。
「蛤?」一側的眉毛挑起,艾蒙的聲帶雖然沒有震動,只是發出了氣音,但那僅僅一個音節卻像是一顆壓在身上的巨石般沉重。
「你要讓一個才大病初癒,不是,根本還沒復原的病人加入探索隊伍?」艾蒙瞇起雙眼,看著壓在暮郎身上的女子。
「可以的啦~」蜜里亞擺了擺手,隨後用兩隻手臂圈住暮郎的脖子,開心地搖晃著那隻灰狼的身體。
「你這是帶著一個拖油瓶的意思,你清楚嗎?」艾蒙站起身,直面著床上的兩人。
「蛤?哥你不相信我嗎?」蜜里亞放開被晃得頭暈目眩的男子站起身,兩隻腳踩在柔軟的床鋪上「別說一個了,就算要我帶著十個拖油瓶都沒問題!」
「唉——」艾蒙再次嘆了一口氣,只是這次比稍早那次更大了一些「暮郎,你怎麼想?」男子用冷冷的視線掃向那正從躺著回復成坐姿的灰狼。
「呃⋯⋯如果不會添麻煩的話。」暮郎正坐在床上,頭微微低了下來說道。
「那就這麼決定啦!」蜜里亞開心地拍了一下手,隨後從床上跳下,轉過身站在暮郎面前,朝男子伸出一隻手「那就請多多指教啦!暮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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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唷齁~」 一臉迷茫的灰狼跟在雀躍的虎斑貓身後,不安的心情像是蠕動的蛆蟲鑽進了胸口。
耀眼的陽光穿過稀疏的葉片,灑在聚集於樹林中那處空地的人們身上,暮郎的視線越過蜜里亞的肩頭,在看到那些全副武裝的人類時,一股像是挨了一記悶棍的暈眩衝入腦中,指尖因恐懼而發冷、顫抖。
蜜里亞率先鑽出樹林,混入了在空地等候的人群中,暮郎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甩了甩稍顯發麻的手,略為僵硬的雙腿將自己推到空地的邊緣。
這些人就是蜜里亞的夥伴吧。暮郎心想著,站在離人群最遠的地方,那雙淡琥珀色的雙眼像是在求助般緊緊地盯著女子,周圍的空氣像是進入了寒冬一般,冰冷刺骨。
探索隊伍,以進入森林執行狩獵和採集任務為主要目的,協助群落維生,蜜里亞所在的探索隊伍即是自樹屋群落所派出的。
身為一名改造人,蜜里亞在隊伍中的職位是「探路者」,那是每個探索隊伍中必有的一個職位,且皆由改造人擔任。
但人盡皆知地,大多數的改造人並不擅長與他人溝通、交流,誤會、衝突在初期的探索隊伍中可是屢見不鮮,然而探索隊伍依舊會僱傭改造人的原因極為單純,許多改造人都具有動物的基因,也因此具備超人的感知能力,這做為探索這片險惡森林是再必要不過的了。
而為了減少衝突,「探索隊伍管理中心」制定了每個探索隊伍都必須有一名受過特別訓練的「協調員」,負責小隊成員與探路者之間的溝通。
就在此時,這名協調員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暮郎身旁。
「哈——嘍。」那名略矮了暮郎一點的灰髮男子站在他的左側,過長的髮尾扎成高馬尾,只留下及肩的長髮披在身後。
那溫柔到令人酥麻的聲音鑽進暮郎耳中,男子嚇得彈起,努力壓抑的尖叫還是發出了一點聲音,不過也只有他們倆彼此聽見。
「哈哈哈。」那名灰髮男子輕輕地笑了幾聲,彎曲的食指指節抵著自己的下巴,他用那看不到眼曈的瞇瞇眼看向暮郎「抱歉抱歉,我好像嚇到你了。」
「你就是蜜里亞帶來的實習探路者吧,我是這個隊伍的協調員——茲諾・獨末加恩。」灰髮男子輕輕地走到暮郎正前方,微微彎下身敬了個禮,隨後抬起頭繼續說道:「叫我茲諾就可以了。」
「啊、嗯、那個,我、我叫暮郎。」看著眼前的男子優雅地行禮,暮郎有些慌張地報上了自己的姓名,慌亂的雙手不知是該背到身後還是放在身側,只能無措地在身後及身側來回晃蕩。
「你冷靜點。」看出暮郎的慌張,茲諾牽起他的手,包進自己的手掌中。
雖然對方的手明顯比自己小了些,暮郎卻能感覺到一股溫暖順著手臂擴散到胸口。
兩人沉默著,因為緊張而加速的心跳漸漸緩和下來,緊繃的肌肉也放鬆了不少,周圍人們交談的聲音也沒那麼刺耳了,此時暮郎將手抽回,並對茲諾道謝。
「哈哈,不用謝啦,這本來就是我的工作啊,如果跟探路者們處不來那可是我的失職呢。」男子笑了笑,順手揉了揉那團柔軟的深灰色毛髮,暮郎的耳朵反射性地抽動了幾下。
「自從這個隊伍的探路者變成蜜里亞後,我幾乎都不需要工作呢。」茲諾拉著暮郎在一棵樹下落座「蜜里亞是少數能跟其他人好好交流的改造人呢。」
「嗯⋯⋯」暮郎同意似地點了點頭。
「啊,但我不是說暮郎你怎麼樣喔。」發現到自己好像說錯了什麼,茲諾表現出有些慌張的表情。
暮郎搖了搖頭,視線有意無意地飄到蜜里亞身上,隨後他低下頭,看著自己盤坐的雙腿,用一副無可奈何的語氣說道:「的確,跟其他人交流什麼的,太難了。」
那隻灰狼眨了眨眼,突然一團灰毛闖入了視線中,茲諾湊到男子眼前微笑著說道:「但是你現在不是很好的在交流嗎?」
「欸?」
「你現在就在跟我交流啊。」茲諾直起身,靠到身後的樹幹上,暮郎的視線跟著男子的移動而抬起「不是嗎?」
「暮郎——茲諾——」正當暮郎不知該怎麼回應時,蜜里亞的聲音傳進了耳中「人都到齊了,該走嘍——」
茲諾淺淺地笑了笑,扶著樹幹站起身,隨後將手伸向暮郎。
握住眼前的手站起身,向茲諾道謝後,暮郎便朝著蜜里亞的方向走去。
「對了,暮郎。」才剛踏出兩步,身後的男子叫住了自己,那隻灰狼轉過身,周圍頓時變得寂靜,連樹葉晃動產生摩擦的聲音都消失了。
「我們之前有在哪裡見過嗎?」那雙瞇瞇眼睜開了一條縫,露出一雙混黑的瞳孔「總覺得,你好熟悉啊?」
茲諾朝暮郎走近,在經過自己身旁後,樹葉的沙沙聲再次傳進了耳中。
「走嘍。」茲諾拍了拍暮郎的肩膀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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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風撫過樹枝上的葉片,酥麻的沙沙聲迴盪在空氣中,探索隊伍以蜜里亞為首往森林深處走著,位在蜜里亞身後幾步遠的暮郎正與茲諾並行著。
突然,女子停下了腳步,一隻手舉在身側示意大家停止動作,隊伍的夥伴們遵照著指令停下,與此同時,暮郎也察覺到有什麼正盯著這裡。
「是灰影豹。」蜜里亞的耳朵抽動了幾下,其他人在聽到女子說的話後瞬間繃緊了神經,暮郎的指尖處伸出了尖銳的利爪。
「灰影豹不好對付啊。」身旁的茲諾抽出掛在腰間、大概只有一個手掌大小的斧頭,按了按握柄上的機關後,變成了一把比正常的要再大了些的斧頭「好一點的話半數重傷,最壞的狀況⋯⋯」
一瞬間,周圍突然沒了聲音,一記劃破空氣的風聲傳進耳中,暮郎轉過頭,正好看到一名整個身體右側都是機械的紅髮男子。
「⋯⋯全員陣亡。」
「伊赤梗!後退!」蜜里亞的叫聲將暮郎的意識拉了回來,視線中那名紅髮男子——伊赤梗・梓南諾在聽到女子的聲音後立刻向後跳,但還是晚了一步。
舉在身前的左手前臂被劃出一道裂口,鮮紅的血液自手肘處滴落,伊赤梗因為這刺麻的疼痛導致雙腿無力,兩隻膝蓋重重地跪在地上。
一隻全身都是灰色的獵豹站在伊赤梗幾秒前的位置,其中一隻前爪沾著些許艷紅,粗長的尾巴在身後擺動著,一雙黑色的眼珠盯著那跪倒在地的男子,牠壓低了身軀,後肢重重地踩在地上,壓出了兩個凹洞。
「嘖。」伊赤梗鬆開抓著傷口的右手,左手臂無力地垂掛在身側,接著他將那隻以機械組成的右手臂舉起,張開的手掌中央有一個圓形的開口,開口處被螺旋狀的蓋子蓋住。
「該死的東西,」男子在嘴中怨恨地唸道,接著他突然提高了音量大吼:「我的左手,就用你那卑賤的命來換吧。」說完,手掌中央那個開口的蓋子順時針轉了開來。
噠噠噠噠噠噠噠!槍械射擊的聲音震動著空氣,硝煙的氣味鑽進了鼻腔。
其中兩發子彈精準地打在灰影豹身上,牠後肢向地面用力一蹬,像是飛起來一般地跳到高聳的樹枝上,那隻機械手臂在灰影豹的身影開始移動時奮力地追擊著,但也只多了一發打在牠的耳朵上。
「嘖。」伊赤梗煩躁地瞪著灰影豹失去蹤跡的枝葉處,手掌中央的開口再次關閉,隊伍中的其中一人拿著一綑繃帶,為那慘不忍睹的傷口做緊急治療。
隊伍上的其他人則繃緊神經戒備著,視線在高聳的樹林中不斷掃蕩。
風搧動著樹葉,樹葉相互摩擦的聲音迴盪在空氣中,人們粗喘的呼吸聲,此時也清晰地傳進耳中。
十點鐘方向!感覺到了什麼,暮郎轉過頭,正好與那雙從樹林中殺出的眼曈對視,蜜里亞也在下一瞬察覺到那尖銳的殺氣。
「十點鐘方向!」在灰影豹飛撲到眾人上空的同時,蜜里亞大喊道,所有人幾乎在第一時間舉起武器,但此時那隻獵豹早已落地,用像是飛出弓弦的箭一般的速度朝蜜里亞的方向殺去。
在意識到灰影豹朝自己襲來的瞬間,蜜里亞立刻往自己的左側閃躲,但還是慢了一步,一半的身軀還來不及從牠的路徑上離開,女子預感到自己至少會失去一條手臂,而且這還是在最好的情況下。
蜜里亞反射性地閉上了雙眼。
左手臂跌撞到地面,輕微的疼痛自手臂側邊傳至腦中,蜜里亞立刻睜開眼,用右手撐著地面坐起。
欸?我⋯⋯沒事?雙眼微微睜大,蜜里亞看著那完好無損的右手,攤開的手掌上連一絲傷痕都沒有。
女子抬起頭,這才發現一道陰影正照在自己身上,而那個影子的主人正站在蜜里亞與灰影豹中間,他的耳朵抖了抖,右手的利爪刺進了那隻獵豹的側臉。
「吼——!」灰影豹發出低沉的怒吼,牠舉起左側的前肢,銳利的爪子抓向男人。
在看到灰影豹有下一步動作時,暮郎便打算脫身,但自己的利爪卻像是被緊緊咬住了一般,無法從灰影豹的臉中抽出,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對方的爪子抓向自己。
咔!在那被爪子撕裂的痛處出現前,骨頭斷裂的聲音傳進耳中,茲諾手中的斧頭砍在灰影豹高舉的前肢上。
「攻擊——!」蜜里亞與茲諾同時大喊,眾人朝無法動彈的灰影豹發起猛攻,被帶到一旁的伊赤梗甩開還在為自己纏繃帶的手,朝灰影豹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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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在這裡扎營,明天再繼續深入,各位好好休息。」一名綁著棕色馬尾的大叔拍了拍手說道,隨後便召集了幾個人處理那橫躺在一旁,灰影豹的屍體。
拔下牙齒,剝去皮毛,割開背上的肉,抽出那條還沾著鮮血的脊椎,剩餘的肉塊被繩子綁起,掛到附近的一棵樹上,未乾的血液從那團屍塊滴落,在地上形成一片血池。
這是在做什麼?暮郎看著那群人的動作,頭在不知不覺中朝左歪斜,淡琥珀色的雙眼眨了眨。
「耀武揚威。」茲諾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暮郎身旁說道,害得暮郎的身體抖了一大下「灰影豹是這附近數一數二危險的生物,把牠的屍體亮出來可以起到威嚇的作用,晚上的守備也會輕鬆一些。」
「不過是讓灰影豹跑不掉而已,你可別太囂張了!」伊赤梗雙手抱胸,站在暮郎面前「那種程度的牽制對我來說可是輕而易舉!」男子抬起下巴,視線稍微向下地看著暮郎。
「啊、嗯。」暮郎眨了眨眼「我⋯⋯」
「啊,蜜里亞!」暮郎話都還沒說出口,伊赤梗的眼神已經飄到不遠處的女子身上,此時他像是變了一個人,如同一隻搖著尾巴的小狗,蹦蹦跳跳地跑到蜜里亞面前。
「啊,別太跟他計較啊。」看著伊赤梗遠去的背影,茲諾的手指在臉上撓了撓,有些無奈地說道:「雖然伊赤梗脾氣暴躁了些,但本質上還是好人啦。」
暮郎看了看茲諾,隨後將視線移到朝他們走來的蜜里亞身上,此時伊赤梗正抱著一個水壺,開開心心地離開現場。
「嗯,然後他喜歡蜜里亞,雖然本人矢口否認就是了。」茲諾湊到暮郎耳邊,像是在講悄悄話般說道。
「怎麼樣啊,這個隊伍很棒吧!」蜜里亞對暮郎說道,接著隨意地靠著一旁的樹幹坐下「啊對了,沒想到你蠻強的嘛,竟然能擋住灰影豹的攻擊。」女子用左手拖著自己的臉頰,雙眼亮晶晶地看向面前還站著的灰狼,她拍了拍身旁的地面,示意男子坐下。
「是嗎?」暮郎走到蜜里亞身旁盤腿落座,同時看著自己攤開的手掌問道。
「是啊,沒什麼傷亡真是萬幸。」茲諾輕飄飄地說道,隨後視線落到了蜜里亞身上「對了蜜里亞,我聽說地穴群落那邊,好像有隊伍需要臨時的探路者。」
「欸?」蜜里亞抬起頭,與茲諾那雙看不見的眼瞳對視。
「報酬貌似不錯,而且他們好像跟仲介指定要你去。」
「我?」
哐啷!什麼東西掉到地上的聲音傳進耳中,聚在一起的三人同時看向聲音的來源。
「蜜里亞要去地穴群落那?」一瓶裝滿水的水壺掉到地上,伊赤梗雙眼瞪大,眼珠子幾乎都要掉出來了「那群腦袋壞掉的瘋子?」他的聲音像是被擠在喉嚨裡,因為過於激動而無法好好地吼出來,話語的音調也在不自覺間被提高。
「哇,被最不該聽到的人聽到了。」茲諾遮著自己的嘴呢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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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桌上的杯子被掃到地上,摔成碎片,蜜里亞從椅子上站起,身下的椅子發出摩擦地面的刺耳聲響。
「那是費格烈夫手下的直系隊伍之一,你也清楚地穴群落的首領是怎樣的人。」艾蒙放下叉子的同時抬起頭,冷靜的眼眸與那雙堆滿怒氣的雙眼對視。
自上次的探索結束後,探路者的仲介公司找上了蜜里亞,正式提出至地穴群落當臨時探路者的工作。
而自從這個消息被帶回來後,只要他們倆其中一人開口,最終都會演變成一場大吵。
「你只是不信任我的實力吧!我都參加過多少次任務,不都好好地回來了嗎!」蜜里亞踏著重重的步伐走到艾蒙身旁,由上往下地看著仍坐在椅子上的男人。
「那個隊伍的成員都是一些人品有問題的戰鬥狂,他們原本隊伍上的探路者就是因為被打成重傷,所以才需要臨時的探路者,不是嗎?」艾蒙重新拿起叉子,插進碗裡的肉塊中「總之,不准去。」
「你這是過度保護!為什麼啊?就因為我是女生所以做不到嗎?」蜜里亞拍掉艾蒙手中的叉子「跟伊赤梗一樣,說什麼不准去不准去,我是什麼必須供奉起來養的小公主嗎?」
「別把我跟那傢伙相提並論。」艾蒙皺了皺眉,起身撿起掉在地上的叉子「總之不行就是不行,別鬧了快吃飯。」男子直起身,高了女子一顆頭的身高從上往下俯視著蜜里亞。
「家裡的糧食快吃完了、裝備也幾乎都破破爛爛的,接下這個委託後明明就能拿到不少錢,為什麼⋯⋯」
「河邊能釣魚、要在森林中狩獵也不是問題,裝備的錢一點一點存也沒問題,你完全沒有必要接下著份委託。」艾蒙冷冷地說道。
一直在一旁靜默不語的暮郎輕輕地拿起桌上的杯子,啜了一口杯中的飲料,又輕輕地將杯子放回桌上。
蜜里亞低下頭,拖著重重的步伐走向餐桌,看著女子的動作,艾蒙稍微鬆了一口氣,但蜜里亞並沒有回到位子上,而是走到暮郎身旁。
「那讓暮郎陪我去總可以了吧!」蜜里亞抓起暮郎的手臂,抱在自己懷中。
「欸?」暮郎的眼皮狂跳著,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站在身旁的女子。
「暮郎可是能解決灰影豹的呢!」蜜里亞炫耀似地吼道。
「你這又是在演哪齣?」艾蒙右手扶著額頭,大大地嘆了口氣「不行,不管你怎麼⋯⋯」
「如果你不同意,我就離家出走!」不等艾蒙說完,蜜里亞賭氣地撇過頭,威脅著說道。
「唉——」艾蒙大大地吸了一口氣後長長地將它吐出,緊鎖的眉頭顯示出他的頭疼「暮郎,抱歉,能麻煩你安全帶她回來嗎?」
「啊⋯⋯」暮郎看向蜜里亞,又看向艾蒙「⋯⋯嗯。」他點了點頭。
「蛤?我可不需要保護啊!」蜜里亞抱怨地說道,同時放開了抱在懷中的那隻手臂。
屋外的空氣潮濕到樹葉上結了許多露珠,沉重的烏雲籠罩著天空,被悶住的雷聲在遙遠的天邊咆哮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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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悶的空氣壓抑著呼吸,周圍的濕氣就好像是在身上潑了一桶蜂蜜,裹得皮膚粘膩瘙癢。
偶而颳來的強風吹落樹枝上的葉片,撥亂了暮郎那頭留到後頸的深灰色長髮。
身旁的女子停在一棵樹下,她閉上眼,頭上的貓耳抽動了幾下。
暮郎與蜜里亞兩人跟地穴群落的探索隊伍一起執行任務已經過了一星期,除了他們說的話不怎麼好聽外,目前並沒有發生艾蒙口中所說的暴力事件。
「好濕啊。」蜜里亞碎嘴說道,音量正好能傳進暮郎耳中「雖然因為環境的關係,感知稍微下降了些,但離白光蜂鳥的棲地應該還很遠。」
白光蜂鳥,是這次任務的重要關鍵,牠出沒於森林深處地形險惡之地,與許多巨大蟲類、冷血動物的棲息地重疊。
而白光蜂鳥所食用的花蜜就是來自這次的任務目標——金鈴花,一種極為高級的藥草,據說將其服用後不但能治癒所有疾病,還能返老還童。
「前面是巨足蜈蚣的巢穴,繞過⋯⋯」
「打架囉!」
在察覺到前方不遠處有危險後,蜜里亞停下腳步向隊伍的成員們說道,然而那些嗜血的人們卻紛紛舉起武器,不理會蜜里亞的勸戒便一股腦地衝了進去。
沒過多久,一陣刺鼻的血腥味傳來,暮郎及蜜里亞趕忙跟上那些人的腳步,而這個隊伍的協調員——蘑娜思,則慢悠悠地像是在散步一樣的來到現場。
巨足蜈蚣的屍體被分成無數碎塊,散落在那個朝地底深入的洞穴附近,隊伍上的人們三三兩兩地坐在空地各處,其中幾個人明明身上沾滿了自己的鮮血,卻還是一臉得意的樣子,像是在炫耀自己的勳章般。
「那隻狼到底來幹嘛的啊?」
「來跟女朋友約會的吧。」
「哈哈哈,羞羞臉羞羞臉。」
空地的一端,一對雙胞胎——咕洛與咕鳴竊竊私語著,他們的樣貌幾乎可以說是一模一樣,唯一能分辨兩人的位置只有他們的雙眼,咕洛的左眼是機械眼,咕鳴則是右眼,而身為生化人的他們,僅保留了人類的皮膚及脖子以上的頭部,其餘的內臟、肉體全都替換成了機械。
那對雙胞胎時不時看向暮郎,隨後又撇過頭用只有那對狼耳聽得到的聲音說著瞧不起他的話語。
「哈哈哈哈哈。」那對雙胞胎同時大笑,瞇起的雙眼用鄙視的視線看向暮郎。
「所有人注意。」看了看現場的狀況後,蘑娜思用不怎麼大但足以讓所有人都聽得清楚的聲音說道,現場的人們在一瞬間安靜,眼神雖然說不上友善,但每個人都看向了那名女子。
蘑娜思用她那雙鳳眼掃視了一圈後繼續說道:「在這裡休息二十分鐘,之後繼續前進。」語畢,女子走到其中一組人那,正坐在他們身旁,那群人向她遞出了一瓶水。
「啊——好累啊。」蜜里亞向後躺在一棵樹上,她沿著樹幹滑坐到地,兩隻手臂虛脫般地攤在身旁。
暮郎在女子身旁坐下,同時從包包中拿出水壺,才剛轉開瓶蓋,一股異樣的氣息便從瓶中飄出。
「喂,你在⋯⋯!」看著男子將水瓶中的水倒出,蜜里亞發出驚呼,然而在女子正要出聲制止對方的動作時,卻被眼前看到的事物嚇得張大了嘴,講到一半的話停了下來。
隨著水從瓶子中流出,幾隻帶著鮮豔色彩的蟲子也跟著落到地上,倒出的水被染上墨綠色黏稠的液體,其中幾隻蟲子甚至還在蠕動著。
「這太過份了吧!」蜜莉雅氣得站起身,遠處的咕洛咕鳴在看到這邊的騷動後捂著嘴,低頭竊笑著。
「我去跟他們說清楚!」蜜里亞皺起眉,才剛踏出一步就被暮郎抓住了手腕。
「沒事啦,幾隻蟲而已。」看到女子停下腳步轉過身看向自己後,暮郎鬆開了對方的手腕「我有聽到這附近有河流,再去裝就好了。」語畢,男子便揮了揮手,鑽入身後的樹林中。
周圍安靜得沒有任何一絲蟲鳴鳥叫,只有無所畏懼的風仍在空中囂張地颳著,以及那稍微有些距離的河水流動聲傳進耳中。
此時暮郎的腦中不斷思考著金鈴花究竟是什麼。
雖說金鈴花的傳聞人盡皆知,但不知為何,像是記憶被清除似地,金鈴花對暮郎來說或許有其他更重要的意義。
冰冷的河水在河床中沖刷著,幾隻原本在河邊飲水的野豬們在察覺到有人靠近時便躲進了樹林中,消失了蹤影。
來到河邊的男子蹲下身,讓水流沖進瓶子中,隨後將裝得半滿的水壺搖了搖,再將水倒掉,重新裝了一瓶,冰冷的水刺激著指尖。
「我還要!」就在水壺快裝滿時,一聲銳利的尖叫如同刺穿腦袋般震動著耳膜,然而那聲音並不是從何處傳來,而是男子自己腦中產生的聲音。
「我還要我還要我還要我還要!」女人的尖叫如同利齒般啃食著大腦,像是被針扎穿般的疼痛自腦袋蔓延,手中的水瓶掉進河裡,暮郎雙手抱著頭,好像這樣就能減輕疼痛似地。
無力的雙腿害得男子跌進冰冷的河水中,而這一跌也讓他恢復了神智。
「咳咳、咳咳咳⋯⋯」河水灌入喉嚨,暮郎雙手扶著河床的石頭將自己的頭從水中推出,被嗆到的氣管傳來刺痛,男子猛地咳嗽著,將那些水從口中吐出。
那是什麼⋯⋯?暮郎一隻手抓著仍有些刺痛的喉嚨,另一隻手扶著略為暈眩的腦袋。
「嘎——」沙啞的鳥禽類鳴叫聲劃破空氣,隨之而來的是一陣劇烈而又短暫的強風,男子抬起頭,本就陰沉的天空又被矇上了一層灰。
快點回去吧。暮郎甩了甩頭,將髮梢的水珠甩落,同時驅走了還在思考那不知從何而來的聲音的思緒。
他撿起落入水流中的瓶子,再次鑽進樹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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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們快住手!」暮郎才剛離開沒多久,那對虎視眈眈的雙胞胎便立刻湊到蜜里亞身旁。
「欸——是真的耳朵欸——」
「尾巴也會動欸。」
「喂你看你看,頭髮下面真的沒有人耳欸。」
「哈哈哈哈哈!」
咕洛咕鳴兩人扯了扯那對虎斑貓耳,又拉了拉那條夾在腿中的尾巴,還撩開了臉頰旁的頭髮。
蜜里亞出聲制止兩人,同時站起身想遠離他們,但咕洛咕鳴卻緊緊跟著女子,看著她的四隻眼睛投出噁心的視線,像是在掃視著她衣服下的身體。
女子看向空地上的其他人,想要尋求救援,但那些人都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有些甚至一臉譏笑地,像是在看一齣正在上演的戲一樣。
「不要跑呀——」
「陪我們玩一下嘛——」
終於將蜜里亞逼到樹下,那對雙胞胎的手再次朝女子伸去,蜜里亞蹲下身、雙手抱著胸,兩隻耳朵炸毛立起。
「喂,你們在幹嘛。」低沉的聲音出現在咕洛咕鳴身後,那兩人同時轉過頭,高了他們許多的男子由上往下俯視著那對雙胞胎。
「切,回來了啊。」
「撤嘍撤嘍。」
咕洛咕鳴翻了個白眼,擺了擺手,興趣缺缺地離去。
「沒事吧?」暮郎在蜜里亞跟前單膝跪下「有受傷嗎?」
蜜里亞搖了搖頭,此時蘑娜思站起身拍了拍手,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她的身上。
「東西收一收,該走了。」女子用不怎麼大的聲音說道。
鳥禽類的鳴叫聲在空氣中震盪著,灰濛濛的天空沉重得像是隨時都要塌下來一般。
隊伍鑽入樹林中繼續前進,被留在原處的巨足蜈蚣屍體沒過多久便被聞香而來的猛獸們吞食殆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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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叩叩!門外傳來了敲門聲。
只有一個人的屋內,艾蒙在水槽邊整理著使用完的碗盤,他抬起頭,看向門口的位置。
叩叩叩!門外的人再次敲響了房門,身後的月光灑下,他的影子映照在那緊閉的門扉上。
關上水龍頭,艾蒙甩了甩濕答答的雙手,走到門後將門鎖搬開,隨後轉開門把。
「茲諾?」門外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艾蒙眨了眨眼,側過身讓外頭的男子能進到屋內「你為什麼在這?」
「嘛~隊伍上的探路者被調走,隊長讓我們放了個長假,就來看看以前的老同事啦。」茲諾走向角落的餐桌,逕自拉開椅子坐了下來。
艾蒙關上門,隨後走到水槽邊裝了兩杯水,放到餐桌上,並在茲諾對面落座。
「蜜里亞跟暮郎去多久了啊?」茲諾拿起手邊的水杯,張開了一條縫的眼睛看向對面那低著頭的男子。
「五天了。」艾蒙說道,他的眉頭皺起,臉上明顯出現了一絲煩躁。
平時那麼冷靜的艾蒙也會露出這種表情啊。茲諾咬著杯緣,上唇泡在水中,隨後他微微仰頭,微溫的水滑入喉嚨,男子放下水杯問道:「你該不會,討厭暮郎吧?」
艾蒙抬起頭,與對面那已經闔上變回一條線的雙眼對視「什麼意思?」
「不就是因為暮郎的關係,蜜里亞才會接下那份委託嗎?」
那句話鑽進耳中,艾蒙再次低下頭,看著水中的倒影。
「兩個人生活的話,應該不會拮据到需要去接那種工作吧。」
「唉——」艾蒙大大地嘆了一口氣「你想說什麼?」
「這是一份賭上性命的工作。」茲諾站起身,走到艾蒙身旁,坐在椅子上的男子抬起頭,望向那因背光而看不到表情的臉「我很擔心他們兩個。」
「我有一個辦法能保證蜜里亞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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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籠罩著森林上空,幾顆星星的光芒點綴在其中,稍有不慎,那些光點可能就會被黑暗吞噬。
被削下一層輪廓的凸月掛在天邊,囂張的雲朵時不時遮住灑下的月光,讓本就陰暗的樹林變得更森然可怖。
隊伍的成員們在一片空地待命,站在空地最邊緣位置的暮郎,兩隻耳朵豎得直直的,仔細地觀察著周圍細小的動靜。
幾分鐘過去,蜜里亞的身影鑽出樹林,出現在一棵高聳的樹上,她沿著高低不一的樹枝慢慢回到地面,止步於蘑娜思跟前。
「已經進到白光蜂鳥的棲息範圍了,從現在開始繼續深入的話,危險程度會呈指數性上升。」蜜里亞說道,身後的尾巴自然地擺動著。
蘑娜思點了點頭,轉過身面向空地對眾人說道:「今天在這裡過夜,所有人準備扎營。」女子拍了兩下手,原本安靜的空氣瞬間變得鬧哄哄的,大家開始為今晚的過夜做準備。
「你們就去找水源跟確認附近安危吧。」掃視了開始動作的眾人一眼,蘑娜思對暮郎及蜜里亞說道,沒等兩人回應,女子便頭也不回地離去了。
「哇,走掉了,怎麼每次都走得那麼急啊。」蜜里亞走到暮郎面前小聲嘀咕著,隨後她抬起頭看向那高了自己許多的男子「暮郎你去找水源吧,我去確認附近的安全。」
「好。」暮郎點了點頭,目送著女子跳到樹上,身影消失於枝葉間後,便鑽入了樹林中。
不到五分鐘的時間,細微的淙淙流水聲傳入耳中,朝著聲音的來源前進,水流的聲音越來越大,甚至傳來瀑布從高處落下的嘩啦聲。
撥開身旁的雜草樹枝,流著清澈溪水的河流終於出現在暮郎面前,往上游走去的話還能看到一座大約三層樓那麼高的瀑布。
在確認完附近沒有什麼危險的生物或巢穴後,男子沿著來到這裡的方向,再次鑽入樹林中。
「喂,準備好了吧。」在回到原本空地的路上,頭上那對敏銳的狼耳聽到了遠處傳來的交談聲。
一股異樣感竄入胸口,暮郎停下了腳步,仔細地尋找聲音的來源,並慢慢地朝那靠近。
「當然,東西都沒問題了。」靠近到能聽清楚那些人說話、但不會被對方發現的距離後,男子蹲下身,背靠著樹幹,豎起的狼耳接收著空氣的震動。
「竟然自投羅網,省得我們還要去找他,真是太幸運。」
「等拿到金鈴花後就可以動手了對吧。」
「回去後再跟費格烈夫邀功吧。」
「喂,別再把頭打爛了啊,至少得把那顆頭帶回去才行啊。」
「知道啦知道啦。」
「那另一隻怎麼辦?」
「也解決掉就好啦。」
「等等、等等,在那之前先把她扒了,幹個幾發再做掉不是更好嗎?」
「嗚哇,你超糟糕的欸。」
「哈哈哈哈!」粗俗下流的對話傳進耳中,令人感到噁心的笑聲如同兩隻粗壯的手臂緊緊掐住喉嚨,暮郎緊咬著下唇,努力壓抑著指尖的利爪及想立刻衝過去的雙腿,他站起身,用最快的速度離開現場,回到今晚要過夜的空地。
在空地留守的蘑娜思轉過頭,看向那從樹林中跌跌撞撞跑出來的灰狼,女子踩著慢悠悠的步伐,停在那跪趴在地上的男子跟前一副心不在焉地問道:「你在幹嘛?」
暮郎喘著氣,在聽到女子的聲音後,他吞了口口水,一隻腳從跪著的姿勢變成踩在地上,隨後他雙手撐在那隻腳的膝蓋上,讓自己從地上站起。
「那個⋯⋯」看著蘑娜思一臉不在乎的表情,暮郎開始猶豫是否該將先前聽到的對話告訴自己跟前的女子。
「什麼?」蘑娜思微微挑眉。啊——麻煩死了,但畢竟協調探路者跟隊員是我的工作,該做的事還是該做啊——
「呃,就是⋯⋯」
「唉,你到底說不說,不說我走了。」女子嘆氣說著,轉過身才剛踏出一步要離開時,便感覺到有人拉住了自己的衣角。
蘑娜思轉過頭,看向身後那隻灰狼。
「好、好像有人想在找到金鈴花之後就、就殺了我、我跟蜜里亞。」暮郎有些吞吞吐吐地說道。
那雙鳳眼微微睜大了些,但蘑娜思的表情幾乎沒有任何變化。
又來了啊。女子心想著。不過⋯⋯
「是在找到金鈴花後嗎?」
「嗯⋯⋯對。」
「那你們自己加油吧。」蘑娜思拍掉那抓著自己衣角的爪子,將頭撇回去面向前方,她再次踏出步伐,舉起的一隻手在耳邊擺了擺「那可不在我的工作範圍內。」
人們的交談聲從樹林中傳出,且漸漸靠近,隊伍上的成員們一個一個回到了空地,沒過多久,蜜里亞再次從樹上跳下,駐足在暮郎身旁。
「怎麼了嗎?」看著身邊的人臉色有些不佳,蜜里亞湊到男子面前問道,然而暮郎只是搖了搖頭。
明月被空中的雲徹底吞噬,原本還依稀能看見的星星已經消失了蹤跡,鳥禽類沙啞的叫聲劃破了空氣,隨後振翅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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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片的落地窗,站在窗邊能看到綿延的山巒,向下方瞭望能看到山腳處的城鎮,天空群落的居民們穿梭在街道上,沿著城鎮的主要道路向更遠處望去,一整片墨綠色的樹林向視野外的範圍延伸。
「那個無能的助理在哪?」霍凜卿雙手背在身後,雄壯的胸挺得老高,像一隻站在樹梢的老鷹,銳利的雙眼盯著窗外那隻位於山頂的雪兔。
霍凜卿轉過頭,看向房內圍成一圈的辦公桌,其中一位坐在位子上的男子抬起頭,看向霍凜卿的雙眼說道:「如果您說的是辰欣夢的話,她現在被關在牢裡,四肢的指甲都已經拔除,目前沒有意識。」
霍凜卿踏著穩重的步伐,像是一隻在巡視著自己地盤的獅子般,慢慢地走到桌邊。
「那個實驗體呢?」霍凜卿眨了下眼,再次睜開的雙眼,視線銳利地像是能將在坐所有人的脖子割開。
面對這次的提問,所有人都低下了頭,就連剛剛膽敢與霍凜卿對視的男子也默不做聲,坐在椅子上的身軀蜷縮成一球似地。
「連這種事都做不到,你們幹什麼吃的?」霍凜卿用心平氣和的語氣說道,然而這句話卻像是一顆數萬噸重的巨石,無情地壓在所有人的頭上,緊閉的雙唇不敢出聲,就連脖子好像都被掐住似地,無法呼吸。
哐當!就在所有人都要被那無形的壓力壓得臉貼在桌上時,辦公室的大門被狂妄地像是要與房中的王對峙一般堆開。
「你說的那個實驗體是暮郎嗎?」一位瞇瞇眼的男性輕踏著步伐走進房內,他的動作柔地像是棉花輕撫著肌膚般「那個有狼耳朵、狼尾巴的男生?」
「獨末加恩?你什麼時候回來的?」霍凜卿微微挑眉,坐在椅子上的眾人在看到茲諾的出現後,紛紛露出如同天使降臨,靈魂被救贖的表情。
「我知道他在哪裡喔,天祿大人。」茲諾左手抱在胸前,右手手肘放在左手的手背上,右手拇指與中指指節夾住下巴,食指輕輕地點了點自己的臉頰「那隻可愛的小灰狼現在在地穴群落的隊伍中,」男子右手向自己的斜前方一攤,下巴微微抬起,視線向上飄到房間的一角「好像是在找⋯⋯」話語稍微頓了一下,隨後茲諾的雙眼與霍凜卿直接對視「⋯⋯金鈴花的樣子。」
男子的眉間明顯地皺了一下,不過只有茲諾一個人看到,他很快恢復成原本的面無表情,低沉的聲音下達了指令:「立刻派出精銳部隊把實驗體帶回來。散會。」
「是!」在座的所有人同時站起,異口同聲地大喊道,接著他們以最快的速度逃出了這間辦公室,不到一分鐘的時間,房間內只剩下兩名男子。
霍凜卿挑了下下巴,隨後便轉過身走到那片落地窗前,茲諾十指相交成一個叉叉的樣子,兩隻食指輕輕碰著自己的下巴,說道:「你也太執著於那隻狼了吧,天祿大人。」
「茲諾,只有我們的時候不要那樣叫我。」霍凜卿斜眼瞥了走到自己身旁的男子一眼。
「為什麼要那麼執著於他呢?『影狼』系列的實驗體的確對探索森林有很高的價值,但也沒必要吧。」茲諾雙手放開背到了身後,語氣輕柔得像是在唱安眠曲般「現在探索技術都那麼發達了。」
「重點不是那個。」霍凜卿微微仰起頭,看向那片乾淨無雲的藍天「『默奴』,那個被埋在影狼系列實驗體記憶深處的藥劑配方。」
「哈哈,果然是因為這個。」茲諾輕輕地笑了幾聲後接著問道:「那『影狼』系列的其他實驗體呢?」
「據說不是在第四次大戰時被惡意摧毀,就是被偷走帶離了這片森林。」霍凜卿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繼續說道:「森林外都是毒氣,沒辦法出去,現在還留在森林中的只剩那隻了。」
「那就必須把他抓回來了呢。」茲諾笑著說道。
「只要有了那個藥,就能讓那些東西回歸他們應有的姿態了。」霍凜卿將右手舉到眼前,隨後用力握起,緊握的拳頭爆出觸目驚心的青筋。
「呵呵,奴隸,是吧。」茲諾一隻手遮著自己的嘴巴笑著說道:「對了,霍凜卿,向你介紹一個能派上用場的⋯⋯道具。」講到最後兩個字時,男子的嘴角詭異地揚起,那弧度如同要撕裂到耳下一般。
在空中盤旋的老鷹向下俯衝,尖銳的利爪抓住了那試圖逃跑的雪兔,白色的皮毛染上了一層亮麗的鮮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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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的烏雲厚重得像是隨時都要掉下來一般,寒冷的風無視了枝葉的阻擋,灌入樹林的間隙,空中沒有鳥類飛翔的蹤跡,只有時不時出現幾聲沙啞的鳴叫劃破空氣。
蜜里亞豎起耳朵警戒著周圍的聲音,靈敏的鼻子嗅聞著附近的氣味,暮郎跟在女子身旁,兩人身處隊伍的最前端,其他人的身影都被樹木遮掩,只聽得見細微的腳步聲跟著兩人的步伐行動著。
「蜜里亞。」暮郎有些不安地開口叫道。
女子稍微抬起頭,看向那雙淡琥珀色的雙眼問道:「怎麼了?」
暮郎搓著手,飄移的視線始終沒有與蜜里亞對視,卡在喉嚨的話不知到底該吐出還是吞下。
「你從昨天晚上就怪怪的欸。發生什麼事了嗎?」蜜里亞停下腳步,轉過身面向男子,豎起的雙耳仍注意著附近的騷動「暮郎?」
「他、他們好像想在找到金鈴花之後⋯⋯」暮郎快速眨著眼,氣息變得略為凌亂,最後的幾個字被含在嘴裡,遲遲無法說出口。
嘎——沙啞的鳥鳴聲竄入耳中,緊接著是那隻鳥拍翅搧動空氣的聲音,被踩踏的枝條劇烈地晃動著,樹葉從空中飄落。
男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後低聲說道:「⋯⋯殺了我們。」
「欸?」聽到對方說的話後,女子整個人傻住了,她眨了眨眼,空白的腦袋過了幾秒後才恢復了運轉,蜜里亞苦笑著說道:「你應該是聽錯了吧。」
「我們逃走吧!別管什麼金鈴花了!」暮郎激動地抓住蜜里亞的肩膀,兩隻瞪大的眼睛直視著女子。
「等、等、等,暮郎,你冷靜一點。」蜜里亞拍了拍自己左肩上的那隻手「突然那麼激動,太不像你了吧。」
「但、但是⋯⋯」然而,抓在肩膀上的手不但沒有鬆開,反而掐得更緊了。
女子因為肩膀被弄得有些疼痛而不自覺地眨了下眼,與此同時,她也感覺到那抓著自己的手正在顫抖。
蜜里亞將那雙不安的手從肩上移到自己手中,儘管無法包住那雙大手,女子仍努力地安撫著面前的狼兒。
「沒事的,我不是說過嗎,我都參加過多少次探索任務了,相信我的實力吧。」蜜里亞的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容說道。
「可是⋯⋯」
「只不過是把敵人從猛獸換到長得像是人類的猛獸身上而已。」
「欸?」
「我當然知道這隊伍上沒什麼好人,但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嘛,只要不危及生命,被欺負一下又如何,反正只是短暫的合作而已。」蜜里亞放開暮郎的手,墊起腳尖輕輕拍了拍男子的頭頂「但如果沒有完成任務,那個叫費格烈夫的很有可能遷怒到其他探路者身上,這就不太好了。」
雖然身體已經停下了顫抖,但心中的不安仍無法揮散,暮郎搖了搖頭後說道:「我、我們還是逃走吧!連自己都顧不了了,還管其他人做⋯⋯」
「喂,你們。」蘑娜思的聲音出現在耳邊打斷了男子的話,暮郎嚇得跳了起來,躲到蜜里亞的身後,深灰色的狼耳委屈地垂下。
「停在原地不移動也不來回報狀況,現在是工作時間,請做好你們該做的事情。」蘑娜思一臉無精打采地說道。
「抱歉。」蜜里亞稍微低下頭說道。
半晌沉默,蘑娜思再次開口,然而她的語氣不再像之前那樣滿不在乎,反而從身上散發出一股寒冷的氣息,刺入兩人的肌膚中。
「任務完成後,我什麼也不會管,但是,如果你們在任務結束前做了什麼會造成隊伍出現損失的事情的話,我可不會坐以待斃。」
蜜里亞抬起頭說道:「嗯,我們知道。」
「回去會合吧,我們在這裡休息一下。」蘑娜思變回了原本的樣子,她轉過身,向著原本來的方向走去,蜜里亞則拉著暮郎的手跟在女子身後。
人群的交談聲從模糊慢慢變得清晰,被樹木遮擋的那些身影再次出現在眼前,當然,也包括了投射過來的視線。
不知是心理作用的關係,還是真是如此,那些視線猶如沾著黏液的觸手,它們纏上了蜜里亞的腳踝,貪婪地向上攀爬,最終逗留於女子的胸部及下體處。
其中幾隻觸手爬到了暮郎身上,它們掐住男子的脖頸,觸手的末端鑽進口中,抵住咽喉。
噁心的感覺在胃中翻攪,混亂的腦袋再也無法思考,男子甩開與自己相握的手,抓住對方的手腕後便頭也不回地鑽入了樹林中。
「喂!你們做什麼!」急促的腳步聲傳進耳中,轉過頭看見那兩人逃跑身影,蘑娜思睜大雙眼喊道:「回來!」但她的聲音根本無法傳進那對狼耳中。
樹枝被折斷、葉片發出沙沙的摩擦聲,心臟咚、咚、咚地在耳邊跳動著。
時間像是過了好久好久,雙腿甚至出現了疲憊的錯覺,像是被悶住般的心臟跳動聲仍在喧鬧著。
然而,這一切都是那顆被攪亂的腦袋在自欺欺人,流逝的時間不過只有短短的數秒。
「喂喂喂,你們想去哪呀~」
「任務還沒結束呢~」
沒跑多久,咕洛咕鳴雙雙從樹上跳下,阻擋了兩人的去路,他們臉上一左一右的機械眼詭異地轉動著,像是在捕捉著視野所見的所有資訊,最後那兩隻機械眼同時停下,像是瞳孔的亮紅色的光圈盯著面前的兩人,隨後他們同時露出令人背脊發寒的笑容。
暮郎將蜜里亞護在身後,伸出利爪的手舉在胸前,淡琥珀色的雙眼在咕洛與咕鳴身上來回掃視。
「吶——蘑娜姊,那隻狼先殺掉應該沒問題吧——」咕洛一隻手放在自己嘴邊喊道,一旁的咕鳴做出對稱的姿勢接著喊道:「反正他只是來玩的,沒關係吧——」
此時,蘑娜思已經出現在暮郎跟蜜里亞身後,當男子轉過頭時終於發現到他們已經被包圍了。
蘑娜思撓了撓自己的後腦勺,那雙鳳眼看了看那對男女,又看了看他們身後的雙胞胎。
「我們的任務是把金鈴花帶回去,僅此。」蘑娜思雙手合十,發出一聲響亮的拍手,隨後她慢悠悠地從包圍網中退出去,將自己原本所站的那個位置讓了出來。
「蘑娜姊是這麼說的。」咕洛咕鳴同時將身後背著的獵槍舉到身前,槍口對準了暮郎的腦袋「掰掰~」
碰!子彈擊出的聲音劃破空氣,鮮血⋯⋯從穿過了咕鳴額頭的洞中湧出。
「欸?」咕洛轉過頭,身旁的弟弟失去了重心,向前倒下。
在場的所有人都瞪大了雙眼,沒有人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
穿過腦袋的子彈落到地上,陷入土中。
失神的雙眼沒辦法控制自己的身體,他再也無法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鳴?」咕洛鬆開手中的獵槍,伸手要接住倒下的弟弟。
他身旁的哥哥也不會知道。
就在要碰到咕鳴的前一刻,咕洛感覺到自己的太陽穴傳來被刺穿的疼痛。
第二顆子彈落到地上。
那對雙胞胎並肩倒下。
鮮紅的液體在地上流淌出兩個相交的圓。
一左一右的機械眼失去了光芒,只剩下暗紅色的晶體。
「什麼⋯⋯」暮郎緩緩抬起頭,看向子彈飛來的方向,不知何時,那邊的樹上站著十個人,其中兩人正將狙擊槍中的彈夾彈出,另外還有兩人正將槍口對著自己與身後的蜜里亞。
在那兩人扣動板機的同時,暮郎轉過身,用力地推了蜜里亞一下,女子下意識地閉上了雙眼,失去重心的身體向後跌坐到地上。
當蜜里亞再次睜開眼時看到的,是暮郎臉朝下地趴倒在地,他的背上及後頸處各插著一根約小指頭那麼大的針筒。
「蜜里亞⋯⋯抱歉⋯⋯你快逃⋯⋯」倒下的男子含糊地說道,睜開的眼皮下眼珠子向上翻白,自從那兩根針扎進身體後,自己的意識就變得昏沉沉地,腦袋像是被當成沙包一直攻擊似地,完全無法思考。
「喂,那些人⋯⋯他們是天空群落的吧。」圍在一旁的眾人抬頭看向樹上的那些人。
「殺死那隻狼!『默奴』的藥方絕對不能洩漏!這是費格烈夫大人的命令!」人群中的其中一個人大聲喊道,眾人在聽到他的聲音後跟著大聲吼叫,所有人紛紛抄起自己的武器,以躺在地上的那隻狼為目標殺去。
然而,樹上的那些人也不是省油的燈,雙方人馬爆發激烈的對戰。
槍械扣下板機的聲音,刀具、棍棒碰撞的聲音,人們撕心裂肺叫喊的聲音,全部混雜在同一片空氣中,那對虎斑貓耳因此無法察覺附近是否會有更危險的生物趁機襲擊。
「喂暮郎!暮郎你醒醒!」蜜里亞將暮郎身上的兩根針筒拔下丟到一旁,隨後將男子翻了過來,拍著他的臉頰喊道:「喂快醒醒啊!暮⋯⋯」身旁突然出現一個人影,女子還沒反應過來,手腕就被抓住了,下一秒,蜜里亞從地上被拉起、帶離了現場。
「哇!你是誰!放開⋯⋯」蜜里亞用力地甩動著抓著自己的手,但對方卻不為所動,就在女子抬起頭要直接破口大罵時,她終於發現抓著自己的人是誰。
「哥哥?」聽到身後的女子喊道,艾蒙側過頭,用眼角瞥了蜜里亞一眼。
「你為什麼會在這?」知道抓著自己的人是艾蒙後,蜜里亞的身體稍微放鬆了一點。
「這不重要吧。」艾蒙淡淡地說道。
「什麼不重要,這很重要吧!不對,先不說這個了。」蜜里亞搖了搖頭,接著伸出另一隻手抓住艾蒙的肩膀,要男子停下,同時繼續說道:「暮郎還在那裡,要趕快回去救他。」
「別管他了。」艾蒙放開蜜里亞的手腕,兩隻手抓住女子的肩膀說道:「這裡太危險了,你剛剛差點就被地穴群落的那群混帳殺掉了。」
「那也不能丟下暮郎不管吧!」蜜里亞拍掉艾蒙的手,向後退了幾步。
「會有人救他的。」艾蒙淺淺地嘆了口氣說道。
「有人?你說那些突然出現在樹上的人嗎?」蜜里亞雙手縮在胸前,又向後退了一兩步。
「對、對。好了,別鬧了,快走吧。」艾蒙朝蜜里亞走近,他伸手想再次抓起女子的手腕,但卻被對方一手拍開。
「但就是那群人讓暮郎暈過去的啊!」蜜里亞朝男子大吼道。
「夠了蜜里亞!你在說什麼!」煩躁的思緒在腦中盤旋,男子無法控制地吼道,充血的雙眼瞪向女子,從未看過艾蒙這個樣子的蜜里亞被嚇得抖了一下,原本要說出口的話被吞回腹中。
意識到自己太過激動的男子撇頭看向地面,他大大地吸了一口氣後又將其吐出,隨後恢復了原本冷冷的語氣說道:「走了。」
「但、但是⋯⋯」
「蜜里亞。」艾蒙冷靜地喊了她的名字,卻沒有要看向蜜里亞的意思,只是一動也不動地盯著地面。
躂躂躂躂、躂躂躂躂⋯⋯急促的腳步聲從不久前兩人走來的樹林傳來,蜜里亞有些緊張地轉過身,朝艾蒙靠近了一些,男子也終於抬起頭,警戒地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哈、哈⋯⋯呀啊——終於追上你們了⋯⋯」熟悉的身影從樹林中現身,他扶著一旁的樹木,彎下身喘著氣,感覺得出來他跑了許久。
「茲諾!」
「茲諾⋯⋯?」
蜜里亞與艾蒙同時叫出那位男子的名字,茲諾抬起頭,那雙無法看見眼瞳的瞇瞇眼映入眼簾。
「茲諾,暮郎被丟在危險的地方了,我們要趕快回去救他!」在看到從樹林中跑出來的是熟悉的人後,蜜里亞像是抓到救命稻草般,立刻跑到茲諾面前說道:「但哥哥不讓我去,說什麼把他丟在⋯⋯」
「喂,茲諾。」看著離自己有些距離的男子,艾蒙出聲打斷女子的話,諾茲那原本還在蜜里亞身上的視線移到了男子身上「暮郎呢?」
「哼嗯?」諾茲挑眉,繞過蜜里亞的身邊朝艾蒙走近幾步,男子防衛性地將雙手舉在胸前,蹲低了身姿。
「不是你說你會帶暮郎回來的嗎?」艾蒙問道,兩隻眼睛一刻也不敢鬆懈地將視線鎖在茲諾身上。
「欸?什麼意思?」蜜里亞眨了眨眼,視線在面前的兩位男子身上來回掃視。
「哈哈,艾蒙,你也太絕情了吧。」茲諾一隻手遮著嘴歪頭說道:「怎麼可以為了讓妹妹逃跑,就做出這種事呢?」
「你到底在說什麼?」艾蒙瞇起眼,眉間不自覺地皺起「蜜里亞會鬧成這樣,就是因為你說什麼不要讓他們知道你在這裡,說什麼要給他們一個驚喜。」
「啊,不過改造人的確都是這樣呢。」茲諾無視了艾蒙的話,他雙手背到身後,在一個小範圍內來回踱步著「只要能達成自己的目標,其他人是死是活根本不重要,對吧?」男子突然停下,轉過頭看向艾蒙,他的臉上掛著一如既往那淺淺的微笑,但艾蒙卻感覺到刺骨的寒冷從腳底竄至頭頂。
「茲諾,你在說什麼啊?」被晾在一旁的蜜里亞用有些顫抖的聲音問道,然而她得到的回應只有茲諾輕輕瞥了自己一眼。
「吶,」那雙瞇瞇眼睜開了一條縫,混濁般黑色的瞳孔出現在那條縫隙中「你們怎麼可以丟下暮郎,自己逃跑呢?」
枝葉間突然出現一瞬間反射的光芒,艾蒙在察覺到的瞬間向蜜里亞的方向衝去,同時喊道:「蜜里亞,危險!」
奈何兩人的距離實在太遠,從樹上射來的兩根針筒,一根準確地扎在蜜里亞的後頸上,另一根扎到了艾蒙那來不及躲開的小腿肚上。
在針筒扎進身體的下一秒,蜜里亞全身上下都失去了力氣,兩隻膝蓋跪下,雙臂垂在身側,再下一秒她就失去了意識,癱倒在地。
「蜜里亞⋯⋯」似乎是因為針扎在小腿的關係,藥效沒那麼快發作,倒下的艾蒙雖然也沒有了力氣,卻依舊能勉強支撐自己的意識。
茲諾踩著輕柔的步伐,停在倒下的兩人身旁,艾蒙艱難地轉動自己的脖子,看向那居高臨下的男子說道:「茲諾你⋯⋯竟然⋯⋯背叛⋯⋯」話都還沒說完,艾蒙的意識已經像被戳破的泡泡,消散於空氣中。
身著黑色緊身衣的幾個人從樹上跳下,蒙住臉的黑布讓他人無法看清他們的的面貌。
「任務結束,準備回家嘍。」瞇瞇眼恢復成一條線,茲諾的視線掃了站在眼前的人們一圈後,便頭也不回地沿著原路回到天空群落與地穴群落爆發衝突的地方。
倒在地上的一男一女分別被兩個人扛到肩上,那群黑衣人在茲諾鑽進樹林後也跟上了他的腳步。
腥臭的鐵鏽味瀰漫於空氣中,斷掉的刀劍、沒有子彈的槍枝被隨意丟在地上,鮮紅的液體潑灑在樹幹上,流淌於地面滲入土中。
「嗯,看來結束了呢。」從樹林中鑽出的茲諾喃喃自語,他掃視了附近一圈,鎖定了倒在地上的那隻狼後便朝他走了過去。
茲諾在暮郎身旁蹲下身,揉了揉男子頭頂那有些凌亂的毛髮,用溫柔的語氣說道:「可愛的小灰狼,準備回家嘍。」
在茲諾站起身後,一旁的幾個黑衣人便立刻上前,將倒在地上的暮郎扛到肩上。
此時,男子的眼角瞥到了站在一旁的女子。
「啊,這不是蘑娜思嗎?好久不見啊。」茲諾一隻手在身旁揮了揮,同時向蘑娜思的方向走去「感謝你的協助啊。這片森林那麼大,真的不好找人呢。」
蘑娜思聳了聳肩,隨後將一隻手攤開伸到茲諾眼前說道:「金鈴花。」
「噗哈哈,你還是那麼無情啊。」茲諾輕輕笑出了聲,他勾了勾手指,在一旁的其中一個黑衣人便拿著一個木盒站在男子身後。
「你隊上的人全死了,結果你只關心金鈴花嗎?」茲諾拿起那個木盒在手中把玩著,突然,他停下手中的動作,臉稍微低下,那雙瞇瞇眼再次露出混濁的黑瞳向上看著蘑娜思的鳳眼,男子用低沉的聲音說道:「該不會蘑娜思你,其實也是改造人啊?」
女子皺了皺眉,下巴微微抬起,語氣有些無奈地說道:「我從一出生就是如此,你又不是不知道。」
「啊哈哈,也是啦。」茲諾抬起頭,眼睛變回原本的樣子,並將手中的木盒放到蘑娜思手上「記得之前妳說要離家出走,叔叔阿姨可是哭到肝腸寸斷呢。」
拿到木盒的女子將蓋子掀開,幾朵金黃色的花朵正靜靜地躺在盒子中。
「那這兩個人我就帶走啦,掰掰~」看著蘑娜思將木盒關上後,茲諾便轉身離去「對了,有空記得回去看叔叔阿姨喔。」男子一隻手舉在空中揮了揮,像是在跟女子道別。
「有路過的話再說。」蘑娜思用男子聽得見的音量說道,隨後便鑽入樹林中,消失了蹤影。
細雨終於從那厚重的烏雲落下,沒過多久,細雨變成了傾盆大雨,空氣中的腥臭漸漸消散,鮮紅的液體被沖刷乾淨。
幾天過去,那被丟在原地的數具屍體,成了猛獸們口中的佳餚,稍嫌美中不足的,就是有幾塊肉團中,嵌著許多機械零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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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觸感自肌膚滲入肉體中,昏沉沉的意識像是通宵了整整一個星期似地暈眩,努力睜開雙眼,一片朦朧的灰白色映入眼簾,下一秒沉重的眼皮再次闔上,視線又變回一片漆黑。
張開的嘴如同正午的沙漠一般乾澀,無力的身軀連一絲肌肉都動不了,軟趴趴的虎斑貓尾只能繼續攤在地上,短暫喚回的意識再次陷入沉睡。
十分鐘⋯⋯半小時⋯⋯一小時⋯⋯掛在空中的太陽已經落到西邊的地平線上,半個橘紅色的圓球被吞沒,烈紅的天空看不到一絲雲朵。
不知躺了多久的身軀終於能好好地張開眼,視線所見是一片灰白色的岩石地板及三面牆壁,第四面則是一排鐵灰色的欄杆貫穿地面及天花板,若向上方望去,天花板也是一片灰白的岩石。
蜜里亞撐起那全身酸痛的身體,尾巴依舊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她轉動脖子觀察著四周,終於看到那躺坐在欄杆對側那面牆邊的艾蒙。
「哥哥⋯⋯」略為沙啞的聲音喊道,女子四肢著地朝男子的方向爬過去,就在此時,蜜里亞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被什麼力量拉扯,她停下了動作看向自己的手腕。
手銬、腳鐐銬在女子的手腕及腳踝上,脖頸處則鎖上了一個鐵製的項圈,而這些手銬、腳鐐、項圈被一條鐵鍊連接著,導致動作的幅度被限制,而且每動一下,鐵鍊都會發出響亮的哐啷聲。
躺坐在牆邊的男子在聽到蜜里亞的聲音後張開了眼,他慢慢抬起低垂的頭,用略為無力的聲音說道:「蜜里亞,你醒了啊。」
「哥!」蜜里亞扯動著鐵鍊,爬到男子身旁「這、這是哪裡?為什麼我們被關起來了?暮郎跟茲諾呢?」女子慌張地不斷丟出問題「茲諾那時候看起來怪怪的,他沒事吧?」
艾蒙直起身,兩隻手搭到蜜里亞肩上,雙眼直視著女子說道:「蜜里亞,聽著,茲諾他⋯⋯」
「喂!吵死了!」艾蒙話才剛說出口,欄杆對面那處傳來了一名女子大聲喝斥的聲音「吵吵吵⋯⋯是怎樣,發情啊!」
蜜里亞和艾蒙同時看過去,欄杆的對面是一個與兩人所待的牢房完全對稱的空間,而在對面那間牢房中,一名女子坐在地上,她一隻腳盤起,另一隻腳彎起膝蓋踩在地上。
「哈,改造人,低俗的東西,到底為什麼會活在這世界上啊,髒死了。」那名女子用嫌棄地說著,瞇起的雙眼像是看到了什麼髒東西一樣。
聽到女子的話,艾蒙眉頭一皺,視線狠狠地瞪向女子,洩漏的殺氣朝那名女子殺去,嚇得她抖了一下。
「哈,」儘管被對方的殺氣嚇到,女子仍一副不怕死的樣子喊道:「怎麼?我說的是實話啊。不會是聽到實話所以生氣了吧。」她站起身朝欄杆一跛一跛地走近。
雖然女子的身上並沒有手銬與腳鐐的束縛,但她的手指與腳尖上卻纏著一層染上黑紅色液體的繃帶。
「生氣了又如何,你要用你那排小小的貓咪牙齒咬我嗎?」女子兩隻手各抓著一根欄杆,臉湊到那兩根欄杆中間,雙眼跟嘴唇彎得像是弦月一般,用嘲笑的表情繼續說道:「但好可惜呀,你咬不到我,哈哈哈,可憐的小貓咪,只能⋯⋯」
「擅自放跑實驗體還那麼囂張呀,辰欣夢・杉拓魯基。」熟悉、也是最不願意聽到的聲音傳進耳中,聲音的主人踏著輕飄飄的步伐,出現在兩間牢房的中間。
「獨、獨末加恩大人,您、您怎麼會在這裡呢?」看到茲諾的身影出現在視線中,辰欣夢立刻放開手中的欄杆,向後退了幾步,低下的頭只敢看著映照在地上那巨大的影子。
「你這是在⋯⋯向我提問嗎?」茲諾挑了挑眉,輕柔的腳步朝欄杆處走近,男子的影子籠罩在辰欣夢的身上。
儘管對方的語氣多麼溫和,辰欣夢卻感覺到這份溫柔背後藏著的殺氣。
照在身上的影子伸出了好多隻手臂,那些手臂在空中狂亂地揮舞著,像是隨時都能將自己活生生絞死般。
女子下意識地彎下了身子,低下的頭幾乎都要垂到地上。
「不,小、小的怎麼膽敢向您提問呢。」辰欣夢的聲音及身軀都在顫抖著,直到那壓在身上的影子終於離自己遠去,女子才敢再次呼吸。
「兩位早安啊。」從辰欣夢的牢房前離開,茲諾輕輕地晃到了關著蜜里亞與艾蒙的牢房前,淺淺的微笑掛在臉上「啊,不過已經晚上就是了。」
「茲諾!」蜜里亞從地上爬起,用兩隻腳跑向欄杆那,但因為鐵鍊牽制著四肢的關係,女子移動的姿勢略顯怪異「這裡是哪裡?對了,你應該能讓我們⋯⋯」
「蜜里亞!等⋯⋯」
啪!一條粗壯的鞭子劃破空氣,發出響亮的聲音,打斷了艾蒙正要說出口的話,牢房的欄杆震動著,回過神來,女子右手的手背上浮現一條紅通通的鞭痕,下一秒,如同被滾水潑到那灼傷般的疼痛從那條紅痕處竄進肌膚,蜜里亞緊抓著右手手腕,兩隻腳脫力地跪到了地上。
「茲諾?」蜜里亞抬起頭,看向那因背光而無法看清的臉。
「噁心。」茲諾沉聲說道,他把玩著手中的鞭子,瞇成一條線的雙眼睜開,混黑的眼瞳看向牢房裡的那兩隻虎斑貓「野獸就乖乖用四隻腳走路啊。」
「手,給我看。」不知何時,艾蒙已經來到蜜里亞身旁,將女子的右手拉到自己身前,鮮紅的鞭痕烙印在皮膚上,似乎只要輕輕碰一下,那薄薄的一層皮膚就會裂開。
蜜里亞低下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後吐出,隨後她再次抬起頭,用著有些顫抖的嘴唇說著:「茲諾你⋯⋯背叛我們?」
「噗哈哈哈,背叛?」茲諾向後退了兩步,嵌在天花板的燈照到臉上,睜開的雙眼已經變回原本的樣子,男子遮著自己的嘴爽朗地笑著說道:「不不不,這怎麼能說是背叛呢?」
「我從來都不是你們那邊的人啊。」放下遮著嘴的手,茲諾微笑著說道。
看著男子的那雙眼睛明顯瞪大了些,蜜里亞再次垂下頭,儘管口中乾澀,女子還是作勢地吞了口口水後再次開口,語氣中能明顯感覺到她的喪氣:「茲諾,暮郎在哪?你們應該把他帶回來了,對吧?」
「啊,那隻可愛的小灰狼啊。」茲諾拿著鞭子,用手柄的底部輕輕敲著自己的下巴說道:「如果他乖乖不要逃走的話,你們的確就不會在這裡了呢。」男子在牢房前徘徊踱步著「他的腦袋裡有很重要的東西,一個叫『默奴』這個藥的藥方。」茲諾用鞭子的手柄輕輕敲了敲自己的腦袋,垂在一旁的鞭子長到幾乎要拖到地上。
「所以他人在哪?」蜜里亞抬起頭看向那來回走動的男子再次問道。
然而,男子只是輕輕地瞥了跪坐在地上的女子一眼,繼續自顧自地說著:「只要有那個藥,就能讓你們這些野獸乖乖聽話了呢。」茲諾突然止步,正好站在蜜里亞與艾蒙面前,如同要將一切吞噬的黑影罩在兩人身上「對了,你們正好可以當第一批實驗體呢。」男子愉悅地說道。
語畢,那令人感到窒息的黑影消失,茲諾踏著輕柔的步伐,像一陣風似地離開了。
「哈,自以為跟獨末加恩大人很熟,結果什麼都不是的感覺如何啊。」茲諾前腳剛走,對面牢房的辰欣夢又開始叫囂著「你們以為你們是誰啊?區區野獸膽敢跟我們人類說話?哈,真的是,不要臉、噁心的東西。」
「蜜里亞。」艾蒙與辰欣夢對視著,同時湊到蜜里亞耳邊小聲說道:「能用『血飲』嗎?」
「喂!看什麼看啊,那什麼眼神啊,蛤!」發現對面牢房中的男子一直盯著自己的雙眼,辰欣夢皺起眉頭,嫌棄地吼著:「哼,不會是發情了吧,噁心死了,你旁邊不就有隻母貓嗎?去跟她交配啊!」
「可以。」蜜里亞點了點頭。
「切,算了,跟你們講話根本是在浪費口水。」辰欣夢擺了擺手同時轉過身,正要走向欄杆對面的那面牆時,艾蒙的身影卻出現在自己跟前。
女子嚇得跌坐在地上,雙唇顫抖地說著:「為、為為為、為什麼你會在這!」
然而,眼前的男子什麼話也不說,他垂下的手臂及腳踝上依舊被鐵鍊束縛著,如同死亡般的眼神看著倒坐在地上的辰欣夢。
突然,艾蒙全身上下的肌肉在一瞬間變得壯碩,他輕輕一扯,手銬、腳鐐、項圈被撕裂成碎片,男子踏出右腳,灰白色的岩石地面被踩出一個不淺的凹洞。
「喂喂喂!你你你、你不要過來!」辰欣夢失聲尖叫著「野蠻的東西!你想對我做什麼!」
艾蒙踏出左腳,地面傳來些微的震動。
「啊——」女子尖叫著,體內的腎上腺素突然爆發,她狼狽地從地上爬起,轉過身想要朝欄杆的方向逃跑。
但用來關著自己的欄杆不知何時已經消失了,這裡只是一個擁有三面牆的空間,只要朝著那什麼都沒有的第四面跑去,就能獲得自由。
不管三七二十一,辰欣夢用盡全身的力氣衝過去,臉上掛著一臉得意的笑容,她仰天大笑地歡呼著說道:「哈哈哈哈哈,再見了,骯髒的野⋯⋯」
碰!
女子話才說到一半,就感覺到自己撞上了什麼東西,她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幾絲鮮紅的血液沾到手指的繃帶上。
然而,辰欣夢面前什麼都沒有,有的只有一整片空氣。
咚!身後的男子又踏出了一步,慢慢地朝辰欣夢的方向逼近,女子再次邁開步伐,卻又再一次地撞上那什麼都沒有的空間。
「什麼鬼啊!喂!你做了什麼!」辰欣夢慌張地大叫著,她像是趴在一面牆上一樣,握成拳頭的雙手不斷捶打著,纏在手指上的繃帶滲出鮮血,甚至開始沿著手臂流下。
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女子感覺到自己全身的肌膚都燥熱了起來,慌亂的腦袋已經無法思考,兩隻手臂被流下的血液染得通紅。
突然,腳步聲停下,巨大的黑色影子出現在眼前的地上,辰欣夢緩緩地轉過頭,那名男子已經緊貼在自己身後,居高臨下地俯視著。
「喂、喂喂喂!你想幹嘛!」女子驚聲尖叫,艾蒙舉起一隻手臂無視了她的叫喊,緊握的拳頭爆出青筋,朝辰欣夢的臉砸下。
碰!在拳頭碰到辰欣夢之前,她就雙眼翻白失去了意識,軟趴趴雙腿跪坐到地上,身體向後倒下,撞上冰冷的欄杆上。
繃帶下裂開的傷口湧出鮮血,流出牢房,跨過了走道,流到蜜里亞與艾蒙待著的牢房中。
看著鮮血流淌過來,艾蒙放鬆了一直緊繃的神經,蜜里亞則低下頭,伸出舌頭舔舐著那鮮紅的血液。
「『幻視』真的,太累人了。」艾蒙揉了揉自己的眉間,疲憊地說道。
吞下攝入口中的鮮血,女子全身上下的肌肉被注入了能量,微熱的氣息從皮膚上的毛孔散出。
哐!哐!一眨眼的功夫,蜜里亞身上的手銬腳鐐被扯斷,項圈被扯下,變成幾塊廢鐵落在地上,過不了幾秒,艾蒙的手銬腳鐐項圈也被卸下,丟到牢房的角落。
隨後女子走到牢房的欄杆前,扳了扳手指,轉了轉脖子,接著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兩隻手各抓緊了一根欄杆。
堅硬的欄杆向兩側被扳開,一個足以讓人穿過的洞出現在眼前,蜜里亞放開握著的欄杆,邊甩著手邊向後退了幾步。
「呀啊——太久沒用,有點生疏了啊。」蜜里亞有些抱怨地說道。
「趁現在快走吧。」艾蒙穿過那個洞後朝女子伸出手,讓蜜里亞能牽著自己從牢房鑽出。
走到走廊的底部,沿著樓梯向上,來到另一條較為寬廣的走廊,走廊的一側罩著圓弧形的玻璃,外頭是綿延不絕的山脈。
「走吧。」艾蒙說道,正要起步時卻被抓住了衣角。
「那個,哥。」
外頭的天空幾乎被黑暗吞噬,只有幾點白色的星星點綴在空中。
「暮郎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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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眼的亮光穿透眼皮,沉重的身軀無法動彈,冰冷的空氣刺激著肌膚,模糊的意識仍無法思考。
滋滋滋——滋滋滋——微弱、貌似是電流的聲音從頭頂傳來,一道黑影擋住了灑下的光線,暮郎嘗試睜開雙眼,但沉重的眼皮卻害得他抽搐地眨著眼。
還沒看清眼前的情況,男子就感覺到自己的頭上被戴上了像是頭盔的東西,下一秒,強勁的電流從頭皮鑽進腦中,灼燒的疼痛穿透肉體,暮郎四肢繃緊掙扎著,但他的手臂及雙腿被牢牢地綁在身下那張X狀的鐵床上,脖頸處也被束縛著,只要一扯動就會變得難以呼吸。
「唔!唔唔唔⋯⋯唔唔!」縮緊的喉嚨想要發出抗議的吼叫,但男子的嘴被膠帶緊緊封住,只能發出毫無威脅的低鳴。
灼熱的疼痛暫時停了下來,胸口為了呼吸而劇烈起伏著,睜開的眼皮下是幾乎翻白的眼珠。
躂、躂、躂。穩重的腳步聲朝自己靠近,雖然想知道走過來的人是誰,但全身的肌肉都痛得無法動彈,或許就算沒有那些束縛,躺在床上的男子也沒辦法逃跑。
「區區一匹野獸,竟然有那個能耐逃跑啊。」低沉、毫無情緒的字句從霍凜卿的嘴中說出,像是在陳述一件事實。
模糊的視線只能大致看到那個人的輪廓,壯碩的胸膛、沉穩的姿態,除此之外的資訊,都因天花板上強燈照下造成的背光給掩蓋了。
「你對這個世界的用處,就只有那個被埋在你記憶深處的藥方。」霍凜卿雙手背在身後,居高臨下的視線掃視著躺在鐵床上的身軀。
腳步聲再次響起,漸漸走遠,霍凜卿在推開門的同時,用餘光看向房間裡的兩名研究人員說道:「你們有三天的時間,否則就等著去跟那個無能的助理作伴吧。」
「是!」房內的所有人員同時立正站好,向離去的男子行禮,直到那走遠的腳步聲消失後,他們才又開始動作。
眼皮不知何時又變得沉重,暮郎閉上了雙眼,暈眩的意識漸漸飄散。
然而,在強勁電流的刺激下,那幾乎要消失的意識被一把拽回,灼熱的疼痛再次攻擊著腦袋,刺麻的電流像是有無數把小刀不斷插進腦中,男子的身軀幾乎要拱成一座橋,掙扎的四肢敲打著身下的鐵床,發出令人煩躁的聲響。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唔唔唔!」想大叫的話語只能在腦中喊著。
腦袋感覺像是被砍了一刀,接著有一雙手伸進那被砍出的裂縫中,試圖用蠻力將腦袋撕成兩半。
為什麼?我做錯了什麼嗎?為什麼要這樣對我?掙扎到無力的肌肉已經無法再動作,男子的身體持續抽搐著,啃食著腦袋的電流不減反增地撕咬著被逼到絕望的意識。
從休眠艙醒來後就被那些人虐待,好不容易逃走了,卻有人想要我的命,結果最後又被抓回來⋯⋯好痛⋯⋯好痛好痛好痛⋯⋯
咣噹!本該向外推開的門被一腳從門框上踹下,在房間裡翻滾了幾圈後停在那綁著暮郎的鐵床邊。
「誰!」站在鐵床旁一名聲音較為低沉的研究員大吼,守在牆邊的幾位守衛立刻將背上的步槍取下,槍口對著空無一人的門口。
十秒鐘⋯⋯一分鐘⋯⋯兩分鐘⋯⋯門外沒有任何回應,空氣中只有電流持續輸出的聲音在響著。
舉著步槍的守衛面面相覷,離門口最近的那個守衛一步一步緩慢地朝那敞開的門口靠近。
槍口首先通過門框,接著是抓著槍管的左手,再接下來,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那名守衛左手手腕被一股強勁的力量抓住,回過神時,自己已經被拖出房間,並被甩到一旁的牆壁上。
暈眩衝入腦中,在感覺到右肩的衣服被扒下的同時,尖銳的利齒扎進了肉體中,疼痛讓這名守衛反射性地大聲吼叫。
房間內的守衛同時繃緊了身上的肌肉,手指扣在板機上,蓄勢待發。
鮮血順著舌頭流入喉嚨,身上的肌肉微微發熱,鬆開緊咬的牙關,順手在那名守衛的後頸處送了一記手刀,對方便失去了意識,下一秒,一陣強風灌入房內,蜜里亞的身影已經從門外,出現在房間的最深處。
「殺掉那隻野獸!」另一名研究員指著女子發出刺耳的尖叫,一旁的守衛將槍口轉向蜜里亞,但蜜里亞的身影卻已經消失在剛剛所在的位置。
哐啷——碰!步槍掉到地上,一名失去了意識的守衛倒下,女子的身影短暫地出現在那些人的視線中又消失,只看得到快速移動的殘影。
「你們在做什麼!怎麼可以讓這裡被骯髒的野獸玷污!快掉殺⋯⋯」聲音較為低沉的研究員話都還沒說完,就感覺到自己的腹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重擊,視線變得一片模糊,在感覺到自己倒下之前就已經失去了意識。
「呀啊——!」另一名研究員放聲大叫,但周圍的守衛沒有一個人發現鐵床邊的情形,他們的注意力全被蜜里亞吸引走了,這名研究員在被注意到之前就被賞了一記手刀,失去了意識倒在另一名研究員身上。
搜了搜研究員們身上的物品,掏出了一串鑰匙,艾蒙走到那張鐵床邊,兩隻手抓著頭盔的邊緣用力一扯,將那塊鐵帽子從暮郎頭上拔起,接著用鑰匙將男子身上的束縛解開。
胡亂掃射的子彈在房間留下深淺不一的彈痕,失去意識的守衛一個接著一個倒下,在確定所有人都倒下後,蜜里亞停下了腳步,身後的貓尾甩了甩,身上只有幾處微不足道的擦傷。
「喂,醒醒。」鐵床邊,艾蒙輕輕拍著男子的臉,蜜里亞則小跑步來到鐵床邊。
「艾蒙⋯⋯?蜜里亞⋯⋯?為、為什麼⋯⋯」暮郎有氣無力地說著,用意志力撐開的眼皮似乎隨時都會闔上,刺痛的肌肉連想讓手指彎曲都沒有辦法「⋯⋯你、你們⋯⋯會在這?」
「嘖,看來是動不了了。」艾蒙彎曲的手指抓著臉頰,手掌遮住了嘴巴,緊蹙的眉間像是可以夾死蚊子般。
此時,蜜里亞蹲下身,拉開了倒在地上其中一位研究員的袖子。
腥重的鐵鏽味竄入鼻腔,鮮血滾入喉嚨,落入胃中。
「我背他吧。」鬆開口中的手臂後,蜜里亞便擅自將床上男子的手臂背到身上。
「喂,蜜里亞,這樣⋯⋯」看著一個巨大的身軀壓在女子小小的身板上,艾蒙開口想阻止蜜里亞的動作,但話都還沒說完就被打斷。
「快點吧,趁『血飲』的能力結束前。」蜜里亞轉過頭微笑著對艾蒙說道,隨後便頭也不回地跑到了走廊上,艾蒙嘆了口氣後跟上了女子的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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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著走廊跑著,玻璃外是一整片陰暗的山巒,向下望去是深不見底的峽谷。
漆黑的空中只有星星的點綴,它們飄忽不定地閃爍著,好像隨時都會消失一般。
踩踏的腳步聲在空蕩蕩的走廊上反射出回音,除此之外,周圍安靜得令人感到詭異。
「迷路的小野貓們~」熟悉的聲音使兩人背脊發寒,他們同時停下了腳步「我來帶你們回家嘍~」溫柔的嗓音傳進耳中,茲諾踏著輕柔的步伐出現在他們面前。
「茲諾。」艾蒙低聲唸道,兩隻眼睛微微瞇起,瞪著那無法看見眼瞳的雙眼。
茲諾微笑著掏出腰間掛著的小斧頭,操弄了握柄上的機關後,那把斧頭變得比男子還要高,巨大的梯形刀片讓整把斧頭看起來像一面飄揚的旗幟。
「我不會弄痛你們的,乖乖回家吧。」茲諾柔聲勸導著,手中的斧頭在身後轉了幾圈後指向那兩隻虎斑貓。
「蜜里亞,」艾蒙小聲地說著:「帶著暮郎快逃。」
「欸?哥,你什麼意⋯⋯」女子話還沒說完,身旁的男子已經朝茲諾的方向衝過去。
手中的巨斧高高舉起,接著朝艾蒙的位置揮下,就在刀刃要將男子的腦袋砍成兩半時,茲諾的手卻停下了。
「什⋯⋯」男子微微挑眉,身上的每一絲肌肉都像是被絲線纏住一般,完全無法動彈。
「蜜里亞,快跑。」
「但、但是⋯⋯」
「快跑!」
聽到艾蒙的大吼,蜜里亞立刻邁開步伐,經過那動彈不得的男子身旁,身影消失在走廊的轉角。
「你們這群野獸,」茲諾的語氣突然變得生硬「還真是喜歡用一些骯髒的手段啊。」混濁的黑瞳出現在那雙眼睛中,洩漏的殺氣充斥著空氣,艾蒙下意識地僵直了身子,接著向後跳了好一大段距離,離開了原本踩著的位置。
身體恢復動彈,斧頭的刀刃直直落下,在地上砸出了一條不淺的裂縫。
「啊不不不,」茲諾拍了拍自己的臉頰,那雙眼也恢復了原本的樣子「表情管理表情管理,這樣會嚇到神經敏感的小野貓啊。」
艾蒙兩隻腳彎曲,腳尖踮起,身體微微向前傾,一隻手撐著地面,另一隻手舉在胸前。
茲諾看向不久前艾蒙站著的位置,將嵌入地面的斧頭扛到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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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不知道走過多少轉角,原本被擋住的明月掛在漆黑的空中,輕柔的月光灑在走廊上,映照出那奔跑中的黑影。
「蜜里⋯⋯亞⋯⋯」背上的男子艱難地發出聲音,僵硬的肌肉正慢慢地恢復控制「放我⋯⋯下來吧⋯⋯」但說出的字句仍是有氣無力的。
蜜里亞撇過頭,用餘光看向暮郎,輕笑了幾聲後說道:「我說過多少次了啊,相信我的實力,你現在就好好休息吧。」女子輕輕捏了一下掛在自己手臂上的大腿,在看到男子微微皺眉後將頭轉了回去。
空蕩蕩的走廊迴盪著清晰的腳步聲,再次轉過轉角,走廊的盡頭是一扇暗黑色的大門,門上鑲著金黃色的把手。
推開沉重的大門,門後是一個有兩層樓那麼高的房間,二樓的高度處有一條用矮欄杆圍起的走道,長度自蜜里亞他們那側的牆面一路延伸到兩側牆壁的中央,走道的尾部是可以向下來到一樓的樓梯,樓梯的寬度由上到下自窄到寬,朝著兩人對面的那扇門處延伸過去。
腳步聲的回音自踏入房間後變得更大了,蜜里亞朝著對面那扇緊閉的門扉奔去。
先把暮郎帶到安全的地方,再回來找哥哥。蜜里亞在心中盤算著。然後一起回到我們的小木屋去⋯⋯
就在此時,一個不屬於自己的腳步聲傳入了耳中,女子回過頭,視線中的景象讓她不由地瞪大了雙眼。
「什麼時候!」蜜里亞低聲喊道,同時鬆開了手臂上掛著的那雙腿,將背上的男子丟到地上。
二樓的走道處,霍凜卿挺著胸膛站在矮欄杆邊,幾名抱著步槍的士兵從男子身後的出口出現,整齊地列隊在他的兩側。
霍凜卿手中的那把手槍,正對著那隻虎斑貓的胸口。
碰!板機扣動,在槍聲刺入腦袋的瞬間,時間突然慢了下來,為了將男子甩出而導致重心不穩的身體懸在空中,扣動的板機還沒回彈到原本的位置,朝自己飛來的子彈在空中劃出清晰的彈道。
子彈的速度,慢到能看得清它的轉動。
「痛⋯⋯蜜里亞,怎麼⋯⋯!」
但子彈的速度再怎麼慢,也沒有辦法躲開。
「蜜里亞!」
子彈嵌入胸口左側,鮮紅的血液如噴泉般湧出,沒了力氣的身軀落入暮郎懷中,時間恢復了原來的流速。
「喂⋯⋯蜜里亞⋯⋯」暮郎雙眼瞪得圓圓的,淡琥珀色的眼瞳幾乎快要掉出來。
「暮郎,抱歉⋯⋯」懷中的女子微笑著,鮮紅的液體將她的胸前染成一片血色。
暮郎將手壓在那小小的傷口上,聲音顫抖地說著:「你不是說⋯⋯相信⋯⋯你⋯⋯」突然,一陣伴隨著疼痛的電流竄過腦袋,男子用另一隻手撐住自己的額頭,口中不由自主地發出了低沉的呻吟。
「抱⋯⋯歉⋯⋯」女子撫上胸口的那隻手,感受著從對方身上傳來的體溫,模糊的視線已經看不清面前男子的容貌。
胸口的起伏越趨微弱,沒過多久,那顆心臟不再跳動。
「蜜里亞?蜜里亞!唔呃⋯⋯」眼前的女子閉上了雙眼,覆在自己手上那纖細的手滑落到地上,男子喊著對方的名字,希望這樣能將失去意識的人喚回。
但不知為何,看著懷中的人,腦袋便會傳來劇烈的疼痛,一個不屬於對方的臉同時浮現在視線中。
「蜜里亞⋯⋯不行,不能,你不能死⋯⋯呃⋯⋯」暮郎慌亂地碎唸著,他一隻手抓著女子的肩膀搖晃,另一隻手撐著他那發疼的腦袋。
二樓的士兵們沿著走道下到一樓,以暮郎的位置為中心圍出了一個圓。
「不能、不能不能不能⋯⋯」男子兩隻手插進那被自己撓得凌亂的深灰色的毛髮中,手指抓著頭皮,接著,他像是要將胸口的氣全吐出來般大吼道:「你為什麼要在我面前再死一次!」
碰!響亮的槍聲震動著耳膜,跪坐在地上的男子回過神,脖子一點、一點地,像是機械一般轉動,看向那還待在二樓、朝上方開槍的霍凜卿。
「鬼抓人遊戲結束了,」霍凜卿將向上舉的手收回胸前,用幾乎沒有情緒起伏的語氣說道:「愚蠢的野獸,該回去了。」
「就是你吧。」暮郎低下頭,用除了自己以外,沒有人聽得清楚的聲音在口中模糊地說道。
讓懷中的女子躺在地上,暮郎拖著自己的身軀站起,空洞的雙眼彷彿被奪去了魂魄。
他抬起頭,看向那高高在上的男子。
「為什麼,要讓諾諾媞莉再一次死在我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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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步聲漸行漸遠,終於消失在空氣中,站著的男人扛著斧頭,俯視著那隻感覺隨時都會撲上來的貓。
「哈哈,艾蒙,」茲諾用空著的那隻手遮著自己的嘴,輕輕地笑了幾聲後說道:「你該不會是要赤手空拳跟我打吧?」
蹲俯在地的男子沒有回話,只是用銳利的眼神盯著眼前的人類,微微張開的嘴露出緊咬的牙齒。
茲諾將斧頭從肩上拿下,刀背朝下地,用斧頭的頂端斜抵著地面,接著他蹲下身,用在路邊安撫野貓的語氣溫柔地說道:「雖然是改造人,但艾蒙你沒有攻擊手段吧。」
「畢竟在蜜里亞之前,你可是隊伍裡的探路者呢,為了協調你跟隊伍上的人們,我可是有好~好~地,觀察你呢。」面前的男子一如既往地微笑著,但在艾蒙的眼中,那個微笑就像是在嘲笑自己一樣,嘲笑著自己的決定害得蜜里亞被捲進這團麻煩。
「沒想到除了『幻視』,你還藏了其他東西啊。」茲諾稍微低下頭,看著映照在地上的影子「是碰到對方的影子,對方就動不了了,是吧?」
突然,艾蒙重重地用雙腳蹬了地板一下,直直地朝茲諾衝過去,緊握的拳頭瞄準著對方的腹部。
然而,茲諾直起身向後一跳,輕鬆地躲開了攻擊,落地後,男子抬起手中的斧頭,朝艾蒙的方向劈過去。
在看到那把斧頭有了動作的下一秒,艾蒙立刻折返向後躲開,然而鼻尖還是被銳利的刀刃削到,鮮血從傷口中滲出。
揮空的斧頭砍破了一旁的玻璃,大大小小的碎片落到地上,夜晚的空氣灌進走廊,室內的溫度頓時下降了許多。
「哎呀,怎麼能隨便躲開呢。」茲諾將斧頭從玻璃牆中拔出來,一臉煩惱地說道:「躲開的話,就不是好貓咪了。」
「啊,不過在你眼裡,那才是好貓咪會有的動作吧。」以自己為圓心,茲諾拖著斧頭在地上畫出了半個圓弧,讓它停在自己右後方的位置「就像在你眼裡,我大概不是什麼好人吧。」嘴角向上揚起,男子笑著說道。
「你也知道你自己不是什麼好人啊。」艾蒙將鼻尖滲出的血液抹掉,視線緊緊地黏在面前的男人身上。
揚起的嘴角垮下,身後那灰色及肩長髮的髮尾因為從外頭吹進的風而飄動著,茲諾的雙眼仍是瞇起的一條線,但艾蒙卻感覺自己看到了那雙眼皮下的混濁黑色瞳孔,不由地打了個寒顫。
「好人好人⋯⋯你是憑什麼來定義我不是好人的呢?」茲諾溫柔地問道,但那語氣卻冰冷得讓人感覺被丟進了冰河之中「是因為我做的事對你不利嗎?」
茲洛朝艾蒙跑去,拖在地上的斧頭發出刺耳的摩擦聲,看到對方有了動作後,艾蒙也朝茲諾的方向跑過去,赤手空拳的他只能握緊自己的拳頭。
就在兩人距離大約五條手臂遠時,艾蒙進入了斧頭的攻擊範圍,茲諾嘴角微微上揚,無意識地發出了輕浮的笑聲,男子稍微放慢了步伐,右手用力一拽,斧頭橫向劈開了空氣,朝艾蒙的位置砍去。
此時,艾蒙停下了腳步,銳利的刀刃直直朝他的方向砍過來,男子向前讓身軀稍微傾斜,接著右腳用力一蹬。
艾蒙脫離了斧刃揮下的路徑,他左手舉在身側,擋住打到身上的斧柄。
因為撞到艾蒙身上而產生的反作用力將斧頭向旁邊推開,茲諾身體的重心因此被打亂而向斜後方退了幾步。
再回過神,艾蒙已經出現在離自己不到五步的距離,他手中的拳頭像是積攢了什麼力量,看起來像是要著火一般。
「欸——還挺厲害的嘛。」茲諾喃喃說道。
停在腰間的拳頭舉到耳邊,艾蒙的眼睛因用力而不自覺地瞪大,呼吸無意識地屏在口中。
揮下的拳頭,擦過茲諾耳邊。
明明對方完全沒有閃避,只是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攻擊卻揮空了。
下一秒,冰冷的觸感劃破了肉體從左手上臂侵入體內,溫熱的鮮血緊接著湧出。
早在艾蒙出拳前,茲諾就按了幾顆握柄上的機關,原本比自己還高的斧柄縮短,刀刃也跟著縮小,而現在,那柄手斧嵌進了艾蒙的手臂。
被擊中的男子被甩到一旁的玻璃上,深可見骨的傷口在透明的玻璃上留下一片血漬。
「咳咳⋯⋯咳⋯⋯」落到地上的艾蒙止不住地乾咳著,身旁的玻璃碎片在他身上扎出了幾道新的傷痕。
手中的斧頭垂在身側,另一隻手撫上自己的臉頰,茲諾大大地嘆了口氣後說道:「不過在你眼中,我就是毫無廉恥地背叛,最糟糕的那種壞人吧。」
不斷嗆著喉嚨的疼痛終於消散,捂著嘴的手用力過頭,將艾蒙的臉抓得有些變形,男子扶著身後那面玻璃,不穩地站起身,鮮血順著手臂流到指尖,低下的液體在地上匯聚成一攤血泊,被疼痛弄到有些失焦的視線仍努力地聚焦在茲諾身上。
突然,面前的那個男子,脖子一折,頭幾乎彎了90度,原本有些哀傷的臉瞬間被一個幾乎要裂到耳下的笑容取代,那雙瞇成一條線的眼睛睜開了,混濁的黑瞳像是一個不斷吸取物質的黑洞,彷彿要將艾蒙的魂魄從他的軀體中吸出、吞噬。
「如果是這樣那就太好了。」興奮到顫抖的聲音震動著茲諾的聲帶,語氣不再像以往那樣柔和溫暖,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好人什麼的,實在是太——無趣了,不是嗎?哈哈哈。」在笑的同時,男子的肩膀不由自主地上下抖動著。
「將那些世人稱之為是『好人』的人拖入地獄,讓他們在烈火中狂舞,在無盡的黑暗中迷失自我,直到他們身心俱疲,在痛苦中打滾。」彎到一側的頭恢復原本的樣子,但臉上的表情依舊令人頭皮發麻「最後,死在他們那鍍滿怨恨的刀刃下。」茲諾兩隻手臂高高舉起,手中的斧頭滴下了幾滴血液,他仰頭朝空中喊道:「你不覺得,這就是最完美的結局嗎?」
「你這是瘋了吧。」艾蒙有些喘著氣地說道,手臂上的疼痛已經因為習慣而感受不到了。
「呵呵,」茲諾低下頭,肩膀隨著喉嚨發出的聲音聳了幾下,接著他抬起頭,爽朗地大笑並說道:「哈哈哈哈哈,就是因為瘋了,所以才能在這個世界上活著啊。」
負傷的虎斑貓朝身後的牆用力一蹬,朝茲諾的方向撲去,他雙手擒住對方的腹部,將男子推到牆上。
背部狠狠地撞上牆壁,身體反射性地咳了幾聲,嘴中的口水被吐出,快速地吸了一口氣後,茲諾兩隻手握住斧頭,將它高舉過頭,接著重重地朝那袒露在自己面前的背部砍去。
就在斧頭揮下的同時,艾蒙向後跳開,躲掉了尖銳的刀刃,並順手將抓著的幾塊玻璃碎片丟向對方。
向下揮的斧頭在眼前停下,擋住了那朝自己的臉飛來的銳器,但沒有防禦的手臂被扎傷,紅色的液體從傷口中滲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被刺破的傷口隱隱作痛,撬動握柄上的機關,手中的斧頭再次伸長,茲諾將斧頭舉到身後,接著從右側向艾蒙的位置橫劈過去。
男子瞬間趴下,斧刃削過頭頂,接著艾蒙退到了那碎裂的玻璃牆邊蹲下身,兩隻手撐著地面,細碎的玻璃片扎進皮膚中。
揮空的長柄斧再次縮短,茲諾朝艾蒙的方向一邊笑著一邊跑過去,在到達艾蒙跟前時,茲諾將左手的斧頭高高舉起,揮下。
鮮血噴湧而出,從自己右側的脖頸處。
那雙混濁的黑色雙眼瞪大得像是兩顆圓球,口水從張開的嘴角滴下,無力的手臂放開了砍進艾蒙右肩的斧頭。
失去控制的軀體向前倒下,鮮紅的液體將插進脖子的透明玻璃染紅,斧頭落到地上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艾蒙向一旁退開,左手按壓著那被斧頭砍傷的肩膀。
趴臥在地的男子身下淌出一攤飄散著鐵鏽味的紅色液體,令人不自覺發寒的雙眼已經變回原本的那雙瞇瞇眼。
看著對方一動也不動,艾蒙便不打算再多做什麼,他沿著蜜里亞離開的方向,消失在男子的視線中。
「呵呵,哈哈哈⋯⋯」笑聲有氣無力地,連聲帶都沒有震動到「我們一定會再相見的,在烈火燃燒的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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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上仰望的脖子伸得更直,肌肉線條凸出皮膚表面,喉結滾動了一下,垂在身側的雙手伸出銳利的爪子。
「嗷嗚——」刺耳的狼嚎彷彿要將空氣震得破碎,圍著暮郎的士兵們用手遮住自己的耳朵,但那震耳欲聾的嘶吼卻穿透了腦殼,啃食著漲痛的腦袋。
「嘖。」站在二樓的霍凜卿微微皺眉,將手中的手槍舉到自己胸前,用力地甩了一下。
兩把步槍憑空出現在男子面前,瞄準著位於一樓的暮郎,扣動手槍的板機,面前的兩把步槍各射出了一發子彈。
左肩及右胸被擊穿,灌入胸口的空氣害得暮郎無法繼續吼叫,刺耳的狼嚎終於停下,但腦袋依舊像是在被蛀蟲啃咬一般疼痛,視線變得模糊、震動著耳膜的聲音好像是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就連皮膚碰觸物體的觸感都變得輕飄飄的。
被子彈射中而向後退了幾步的暮郎用左手捂著胸口上的傷口,但鮮血仍不停地滲出,左肩的傷口也如湧泉般不斷流出血液,垂在身旁的右手抓撓著空氣,下一秒那尖銳的利爪已經刺入其中一名士兵的脖頸。
朝自己奔來的腳步聲明明很遠,卻在疼痛刺穿喉嚨的瞬間,出現在自己跟前。
溫熱的液體滲出,浸濕了胸前的衣服,當刺入脖子的異物被抽出後,鮮血便如漲破的水管一樣噴出,意識也隨之消散,再也無法回到這副身軀中。
向後倒下的軀體在落到地面前被抓住手腕,尖銳的爪子刺進手臂的肉體中,鮮血從傷口滲出,下一秒,暮郎用力地甩了一下自己的右手,將對方的手臂從身軀上扯下,那懸在空中的軀體重重地落到冰冷的地板上。
手中的斷肢,被截斷處仍淌著鮮血,將覆在上方的布料撕除後,男子將那隻斷臂舉到嘴邊,尖銳的牙齒暴露在空氣中。
利齒撕咬著肉塊,草草咀嚼了幾下後便將其嚥下,吞入腹中,雖然無法填補因能量消耗而產生的飢餓,但身上的傷口卻在暮郎將更多肉塊吞下後漸漸癒合。
嘴邊沾著略微黏稠的血液,男子卻沒有要將其擦拭的意思,只是開合著嘴喃喃唸道:「諾諾媞莉、諾諾媞莉、諾諾媞莉、諾諾媞莉⋯⋯」
淡琥珀色的雙眼掃視了一圈那些努力要站起身的人們,下一秒,男子的利爪再次染上鮮血,灰白色的地面也被噴上了更多猩紅。
終於,在大概有半數的士兵倒地後,剩下的人們漸漸恢復意識,位於二樓的槍管也重新有了動作。
輕輕甩了一下手槍,十把步槍在霍凜卿面前一字排開,扣動板機後,子彈如同大雨般落下。恢復意識的士兵們也舉起手中的步槍,但才剛恢復的身體還無法握緊槍枝,射出的子彈頂多擦過暮郎的肌膚,幾名士兵甚至在板機還沒扣下前,就被奪去了性命。
儘管那些子彈無法擊中男子,卻讓暮郎的行動受到限制,使位在二樓的槍口能更好地瞄準目標。
右肩、左腹、手腕、膝蓋⋯⋯每當子彈射中肉體後,男子便扯下一段散落在地的屍塊,塞入口中,身上的孔洞再次癒合。
士兵的生命一個一個被奪走,掉到地上的槍枝發出清脆的撞擊聲,二樓的步槍仍無止息地發射著,一樓的地面被血紅覆蓋,幾乎看不見灰白的顏色。
「果然是頭野獸啊。」霍凜卿大大地嘆了口氣,隨後他再次甩了一下手中的手槍,在面前一字排開的十把步槍瞬間灰飛煙面,下一秒,十把衝鋒槍取代了原本步槍的位置,躺在一樓那些失去主人的步槍像是被細絲纏住,飄在空中。
手槍的板機扣動,衝鋒槍及步槍朝那隻到處亂竄的灰狼集火,旋入肉體的子彈在暮郎身上留下一個個怵目驚心的孔洞,但沒過多久,那些傷口就癒合了。
雙方消耗著彼此的資源,一樓的屍塊越來越少,射光子彈的步槍一個一個落回地面,兩人的精神都被消磨了不少。
暮郎上竄下跳消耗著子彈的數量,突然,他在霍凜卿正前方停下了腳步,下一秒,男子朝地面用力一蹬,飛到了空中。
兇猛的野獸朝自己撲來,尖銳的利爪高高舉起,霍凜卿停下了那些不斷射擊的槍枝,稍微退後了幾步,從腰間抽出一把閃著銀光的長劍。
揮下的爪子被長劍架開,兩人防禦性地向後退開,各占據著走道的一端。
「諾諾媞莉、諾諾媞莉⋯⋯」暮郎低聲說著,雖然聲音不大,卻足以傳進霍凜卿的耳中。
「你竟然這樣對諾諾媞莉!」男子衝著霍凜卿大吼,同時朝他的方向殺去。
「諾諾媞莉?」從未聽過的名字播動著耳膜,因疑惑而皺眉的神情卻在幾秒後舒展開來,霍凜卿的眼底燃起一把火「看來,記憶被喚醒了啊。」
握緊手中的長劍,霍凜卿向前踏出幾步,朝自己殺來的爪子舉在空中,自上方揮下,男子用長劍擋下了攻擊,緊接著立刻將長劍擺正,朝對方的腹部刺去。
暮郎朝自己的右側閃開,但還是被長劍削到一小塊左腹部的皮肉,疼痛害得男子皺了下眉。
不等對方轉過身,暮郎踢蹬了一下牆壁,再次朝霍凜卿撲過去,尖銳的利爪鉤到男子的左手,鮮血自霍凜卿的上臂滲出。
兩人再次退開,溫熱的血液自雙方的傷口止不住地流淌。
再這麼拖下去,或許兩人都會因為失血過多而死,但此時,他們卻都按兵不動,只是看著對方。
周圍安靜得像是這個空間被抽成了真空,強硬壓下想要大口喘氣的本能,逼著氣息只能平穩地進出身體,現在就連一瞬間的眨眼,都可能成為致命的失誤。
血液滴到早已匯成的血泊上,就在那清脆的一聲,血滴落下的聲音彈動耳膜的瞬間,兩人分毫不差地蹬向地面,朝對方直線殺去。
被劃破的喉嚨噴出鮮血,濺到臉上,沾著血液的利爪撫著地面。
長劍掉到地上,發出響亮的金屬碰撞聲,心跳停止的身軀面朝下地趴倒在地,暮郎一隻手撐著地面站起,他轉過身,來到霍凜卿身旁。
「這就是你殺了諾諾媞⋯⋯莉⋯⋯的下⋯⋯場。」話說到一半,語句卻變得斷斷續續,指尖的利爪已經收起「諾諾媞莉?」男子靠到一旁的牆上,手掌撫著自己的額頭。
「誰?」
緊皺著眉頭思考著,腦袋裡卻只有一片空白。
「啊!蜜里亞!」跑到欄杆邊,暮郎直接從二樓跳下,落在那已經沒有了血色的女子身旁。
輕輕撫上女子的臉頰,不再溫暖的觸感攀到手上,男子低垂著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推開大門,外頭的風灌進室內,綿延的山巒遍佈於視線中。
位於半山腰的建築,向下走沒多久後便會進入樹林中,而從此處俯視山腳,可以清楚看到一座巨大的城鎮就坐落在山腳附近。
天空依舊漆黑,微弱的月光溫柔地灑下,懷中人的溫度,冷得像是在抱著一塊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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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很安靜,只有一雙奔跑中的腳步聲在空氣中迴盪著。
左臂及右肩的傷口仍淌著鮮血,在走過的路上留下了經過的痕跡。
外頭的月光灑下潔白的光芒,艾蒙低聲呢喃道:「蜜里亞⋯⋯」
轉過許多轉角,腥臭的鐵鏽味刺入鼻腔,然而那很明顯不是從自己身上的傷口散發出來的,又轉過了幾個轉角,一扇敞開的黑色大門出現在眼前,那令人反胃的腥味也變得更加濃烈了。
一片鮮紅覆蓋著地面,在踏入那黑色的大門後,艾蒙的胃反射性地蠕動著,噁心的感覺自腹部湧上咽喉。
然而,儘管此處被紅色的液體淹沒,現場卻連一小塊屍駭都沒有,好像是有人將那些本該出現在此的屍體搬走了一樣。
但現在明顯不是思考這件事的時候。
穿過淌著鮮血的房間,艾蒙推開房間對面的那扇大門,一個熟悉的身影佇立在離這棟建築有點距離的位置,對方似乎在眺望著山腳下的風景。
「暮郎,蜜里亞在⋯⋯哪⋯⋯」艾蒙朝那垂著狼尾的男子走近,說到一半的話在看到暮郎懷中抱著的人後停了下來。
女子一臉安詳地閉著雙眼,心臟的位置有一個小小的圓孔,從中湧出的血液已經流乾,只剩一片接近黑色的暗紅。
艾蒙抬起那無法抑制住顫抖的手,輕輕地,撫上女子的臉頰,冰冷的觸感像是有無數根細針在戳刺著自己的手掌。
「蜜里⋯⋯亞⋯⋯」發抖的聲音震動著艾蒙的聲帶,濕潤的液體竄上雙眼,在眼眶裡打轉著。
抱著女子的暮郎從頭到尾都低垂著頭,不敢看向身旁的男子。
撫著臉頰的手顫抖著移開,接著用力地握住了女子的手掌,再也撐不住的身體跪坐到地上,落下的液體在乾燥的地面留下幾滴水痕。
「那、那個,抱⋯⋯」
「對不起。」暮郎話才剛說出口,就被艾蒙顫抖的聲線打斷「對不起,如果、如果我沒有多此一舉,相信茲諾的話,現在就不會變成這樣了。」抓著女子手掌的力量越來越大,男子另一隻手抬起,遮住自己半邊的臉。
暮郎單膝跪下,將懷中的女子遞到艾蒙眼前,男子鬆開抓在手中的手掌,兩隻手臂伸到女子身後,將她捧到自己面前。
冰冷的觸感更加清晰地從兩人接觸的部位滲進體內,艾蒙讓女子坐在自己腿上,手臂環抱著她的肩膀,將女子緊緊攬入懷中。
「在一開始遇到蜜里亞的時候,她還只是個普通的人類,一個被丟在森林裡,瀕死的人類。」看著女子的臉,艾蒙回憶著過往說道,像是在說給暮郎聽,又或者,是在說給自己聽。
「被我們的探索隊伍撿回去後,為了救活她,隊伍上的研究人員將我的脊隨細胞植入蜜里亞體內。」
「結果就是,蜜里亞活下來了,但也因此突變成跟我一樣的貓型改造人。」
淡橘紅色的光芒攀上地平線,微微照亮了漆黑的天空,鳥兒的啁啾聲打破了夜晚的寧靜。
暮郎撫上艾蒙的手,直視著他略為濕潤的雙眼說道:「你快帶著蜜里亞離開吧,有追兵來了。」
「那你呢?」
暮郎右手撫上左腹部的傷口「我已經動不了了。」
「呵是嗎,」艾蒙冷笑了一聲,將視線移到自己左臂上,鮮紅的液體仍緩慢地流淌著「我也跑不了了啊。」
細小的腳步聲傳進兩人的耳中,大概再過個幾分鐘,那些追兵就會出現了。
「對了,暮郎,」艾蒙看向暮郎身後那敞開的大門「為什麼那裡看起來經過了一場大戰,卻連一具屍體都沒有?」
暮郎眨了眨眼,接著低下頭說道:「我吃下食物後能直接讓身上的傷口癒合,所以那些屍體全都⋯⋯」
抱著女子的手臂僵住了,艾蒙看向懷中女子的臉,垂下的眼眸思考著什麼,胸口莫名地有些悶痛。
「暮郎,」追兵的腳步聲越來越大,艾蒙大大地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地將其吐出「你那個能力,還能用吧。」
「嗯,可以。」
再次伸手撫上女子的臉頰,輕輕地掃過那闔上的眼皮。
把手移開後,艾蒙閉上了自己的雙眼,將懷中的女子捧到暮郎眼前。
暮郎先是看了看女子,再看了看那閉著眼睛的男子,在意識到艾蒙要自己做什麼後,暮郎雙眼微微睜大,張開的嘴久久吐不出一個字。
「這、這樣⋯⋯不、不太好吧⋯⋯」字句像是卡在喉嚨裡,暮郎費了好些力氣才說了出來。
「如果她還在的話,大概也會這麼做的。」艾蒙低聲說道。
捧著女子的雙臂不再感受到重量,肉塊被撕咬的聲音傳入耳中,卡在喉嚨的口水被滾動的喉結送入食道,緊閉的視線看不到任何畫面。
只感覺得到,溫熱的液體浸濕了眼球表面,以及那橘黃色的晨曦,在眼皮下方染上了一層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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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影在樹林中穿梭,順著略為傾斜的道路奔跑著。
橘紅色的太陽從地平線破殼而出,淡黃色的光線透過枝葉的間隙照在有些鬆軟的土地上。
「呼、呼⋯⋯」或許是已經跑了許久的關係,暮郎的氣息已經變得有些紊亂,速度也降低了不少。
趴在身上的男子輕輕拍了拍暮郎的肩膀,指向不遠處一片凸出的空地,空地一側的邊緣是直直下落的懸崖,懸崖下方則是另一片茂密的樹林。
奔跑的腳步漸漸慢下來,喘著粗氣的胸口劇烈起伏著,升起的朝陽照得男子臉頰有些通紅。
懸空的雙腳再次踩到地面,艾蒙鬆開了暮郎的肩膀,手臂上的傷口雖然不再流血,卻仍傳來陣陣疼痛。
兩人的影子因為剛破曉的太陽而被拉得好長好長。
「所以呢?」艾蒙稍微向懸崖處走近,回過頭看向暮郎「你之後要怎麼辦?」
腰間的狼尾巴垂下,男子眨了下眼,視線看向自己的腳尖,搖了搖頭。
「你有想起什麼了嗎?」
男子依舊搖了搖頭。
「諾諾媞莉呢?我們撿到你的時候,你一直在說的那個名字。」艾蒙轉過身,背對著太陽的光芒,臉上的表情因為背光而一片漆黑,只有那雙反射著些微光線的貓眼,看著望向黑暗的男子。
兩隻手交疊在一起,垂下的眼眸看著自己的手掌,粗喘的氣息早已平復,暮郎張開嘴,用著有些乾澀的聲音說道:「我還是,什麼都想不起來。」
艾蒙闔上眼,頭稍微低下了一點,短短幾秒,雙眼再次睜開後,他轉過了身。
天空因為朝陽的光芒而映著一片鮮豔的橘紅。
「這樣就好了。」暮郎說道,語氣透著不捨卻又參雜著一絲釋懷「她可能是曾經對我很重要的人,但現在,這樣就好了。」
「那些事情,沒有想起來的必要。」
撇過頭,艾蒙用餘光看向身後的男子。
與此同時,那兩雙狼耳及貓耳聽到了遠處的騷動聲。
「我沒有要責備你的意思。」艾蒙將視線移走後說道,並朝著懸崖處又走近了幾步「總之,先離開這裡吧。」停在懸崖邊緣,男子轉過身,朝暮郎伸出一隻手。
兩具身影自懸崖落入底下那片茂密的樹林中,速度稍微慢了些的兩雙腳奔跑著,直到耳中那些騷動聲徹底消失。
掛在空中的太陽將天空染得一片湛藍,幾片雲朵在空中隨著風飄動著,被拉長的影子漸漸地回到了自己的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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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影中的金鈴・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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