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了苗君瑋案之後,我們著實過上了好些天的清閒日子,除了一些醫療糾紛的鑑定之外,這讓我感到舒心不已。
天下太平的感覺,真好。
蕭逢也一樣閒著,一天天的吃著自己零食櫃裡的餅乾糖果,還一直餵食我,我感覺自己都胖幾斤去了。
今天一進辦公室裡,就見到蕭逢在給局裡的妹子講鬼故事,還說得繪聲繪影、煞有其事。
「這是一個在妳們還沒進警局裡的故事,那時候正值中元普渡……但是我們因為太忙了完全忘了這回事,結果晚上我路過停屍間的時候,裡面傳來好幾聲『人』的呻吟聲……」說到這,蕭逢還模擬了一下那個聲音「阿…….呃…….」
配上沒開的燈,的確是有點嚇人,惹的一票女警驚叫連連。
蕭逢繼續說,「當時我就嚇傻了,但還是硬著頭皮進去看了看,裡面一個人都沒有,妳們知道聲音是從哪傳來的嗎?」
有一個比較大膽的提問了,「是……是哪?」
「停屍格。」
「我還以為是有活人被困在裡面,還打開來看了一下,結果是一具高度腐敗的屍體在裡面,眼睛都沒闔上。我那時就想阿,一定是我們忘記普渡的關係……隔天我忙拖著大家一起拜拜,之後就再也沒出現過那個聲音了。」
「所以之後每年我們一定普渡。對了,今年普渡妳們那是不是還有糖果餅乾阿?說的我都有點餓了。」
「喔喔有阿,我們拿一些給你吧。」說完,那群小女生嚕著自己的辦公椅回自己的座位拿給蕭逢一堆零食,沒過多久蕭逢的桌上就堆成了一座小山。
這時我才把辦公室的燈打開來,笑著走進去,「妳們別聽蕭逢亂講,那是屍體體內的氣體被排出體外經過氣管的聲音,你們如果好奇我可以下次錄一段影片給妳們看。蕭逢只是想騙妳們的零食而已。」
「嘖。」見我壞了他的好事,蕭逢白了我一眼。
「不是吧……蘇木你說的更可怕,我們才不要看那種東西。」一票女警忙不迭地搖頭。
也是,有些屍體我見了都不一定受的了,更何況是這些做文書的女警,於是我也笑笑的不說話了。
倒是蕭逢一把把那些糖果餅乾掃進自己抽屜裡,「不管啦,給我的就是我的了,你們要不回去的。」
「哼,胖死你。」
「蕭逢你太壞心了。」
蕭逢的舉動被唾棄的不行,他聳聳肩,「隨便妳們怎麼說,民以食為天,何況我有吃胖的資本。」
正好沈晏殊回來了,他一進辦公室就帶來了壞消息。「出勤了。」
我們搭著車,蕭逢一面吃著剛剛搜刮來的餅乾一邊問,「這次是什麼性質的案件?」
「初步研判是入室搶劫殺人。」沈晏殊說。
「我剛剛還在想最近真太平,結果馬上就出案件。」我嘆著氣說。
「哈哈哈,劉蘇木你也有這天!」蕭逢聽我講完,開始笑我。
「笑屁笑,被你傳染的烏鴉嘴。」
「唉唉,不要牽拖我阿,」蕭逢不服了,「我那是說出口才算,你光想就成真了,你功力比我高,照道理你是我師父才對。」
「你好吵。」我叫蕭逢閉嘴。
「你們半斤八兩。」沈晏殊調笑道。
來到了案發現場,是一個破舊的小區,沈晏殊熟門熟路的帶著我們來到了三樓的一間房間,還沒走進去我就聞到一陣腐敗的味道。
現場已經被警戒線圍了起來,我們換上鞋套翻過警戒線,只見裡面堆滿了雜物,數量多到有些讓人難以行走,不過都是些不值錢的東西。
地上有一些血足跡,只出不進。延伸到門口擺著的地墊,上頭有一些擦拭的血跡。所以到了門口之外後便無血足跡的痕跡了。
我環顧了一下房間格局,簡單的一房一廳和一個廚房,室內空間不大,加上剛剛來的時候屋齡老舊,我推測這間屋主的經濟能力並不好。
來到了主臥,裡頭的東西被翻得凌亂不堪,但我更在意的是在房間中央的兩具屍體。
一個躺臥在床上,一個倒臥在床邊,在床上的屍體看起來較為年輕,不過面部被破壞看不出大概年齡,另一具屍體的年紀大約落在六十歲左右。應該為凶器的菜刀躺在倒臥在床邊的屍體邊上。
我走上前仔細探看一番,只覺得慘不忍睹,躺在床上的屍體衣著完好,但面、頸部被刀具砍得面目全非,初步研判死因是頸部傷口出血過多的失血性休克死亡,頸部下方的床單和枕頭被染成大片的紅色,初估死亡時間三天以上,已經生成了綠頭蒼蠅。
再看地上的屍體,傷口一樣集中在頸部,面部的傷口可以說是幾乎沒有,只有在下頷有幾處應該是砍切頸部造成的延伸傷,致命傷一樣是頸部的傷口,地板也同樣流了一大片血,此時已經乾枯了,留下了暗紅色的血漬在地上。
對於兩人傷口型態不一致,我抱持著很大的懷疑,具體還是要等拉回解剖室才能做進一步的確認。
現場遺留的痕跡物證很多,所以蕭逢忙得不可開交,我也不打擾他,站在原地細細思索現場環境。
現場死者無掙扎痕跡,尤其是床上死者,可能因睡眠中或其他因素導致無掙扎的跡象,地上的死者我剛看過了,手上並沒有抵抗傷,很可能是熟人做案,才導致沒有抵抗的痕跡。
凶器為地上沾著血的菜刀,一般我們稱為長刃切器。我走到廚房,在菜刀架上看見缺了一把刀的位置,說明為現場直接取用了唾手可得的刀具做為兇器。
所有的房間都堆滿了雜物,卻不見被翻動的痕跡,只有主臥的梳妝櫃和衣櫃等較可能藏匿值錢物品的地方被翻個徹底,了解被害者值錢物品放在哪,說明熟人犯案的可能性很大。
大致分析完案情,我走出去找沈晏殊,此時他正在詢問報案人,報案人是名三十歲左右的男子,身形消瘦,黑眼圈很重。
「就這幾天一直聞到很臭的味道阿,我沿著味道找來303室,這家人本來經濟條件就不好,房間裡也常常堆滿雜物,散發出臭味已經是常有的事,想說提醒一下,敲門都沒有人回應。結果試著開門發現門沒鎖。」
「所以走進去就發現被害人已經死亡了?」沈晏殊問。
「嗯對。」報案人還有些驚魂未定,臉色都還煞白煞白的。
「好的,感謝您的配合,若日後案情還有需要可能會再請警局走一趟。」
只是例行檢查,所以沈晏殊只簡單問了幾個基本問題,接著我就看見男子往對面的房間走去。
原來是住在對門的。
沈晏殊看我已經在走廊外頭待了好一陣子,該聽的也聽完了,便問我死者情況如何,「兩個死者情況如何?」
「具體要等回去解剖才知道,致命傷都是頸部的切創傷,不過兩位死者的傷口有些許不同,這點我很在意。另外只有一位死者被破壞面部,這點也很令人疑惑。不過熟人做案的機率我想非常大。」
「只有『一位』死者被破壞面部是什麼意思?」沈晏殊皺眉問。
「一般熟人做案會基於安慰及畏懼心理,破壞被害者面部,掩飾自己心中的不安,認為這樣可以起到掩人耳目的作用。」
「了解。」沈晏殊點點頭,「蕭逢還沒好?」
「我剛剛觀察了現場,可以提取的痕跡物證看起來滿多的。」我說。
話才剛說完,蕭逢就提著物證箱出來,他抹了一把汗,「累死了,一堆痕跡,蹲在地上太久腳都麻了。」
抱怨歸抱怨,可他臉上分明掛著笑,於是我說道,「口是心非什麼,蒐集到很多物證你明明很開心。」
聽我這樣說,蕭逢不好意思地摸摸後腦杓。
「行了吧,先撤。」沈晏殊說。
屍體被送回了法醫室,兩具屍體躺在解剖台上,我決定先從李梅秀開始解剖。
經現場發現的身分證,確定了兩個死者的身分,較年輕的是42歲的李梅秀,較年老的是64歲的杜春花。
我掀開在屍體上的白布,再看幾次還是覺得李梅秀的傷口非常的觸目驚心。
基本上李梅秀的五官全部因砍傷而錯位,難辨認其面容,但我還是覺得她的五官較常人不同。
怎麼說呢?似乎頭部較一般人短小,量測身高時似乎身材也較為矮,不過這個年紀身高只有一百四十幾公分也可能是後天發育不良,具體的我還是交給了檢驗室做一份面部重建。
我仔細記錄頸部的傷口位置走向和數目,發現損傷分散,範圍廣,次數較少但是重傷多,甚至創底頸椎多見深切痕,幾乎只有一點皮肉連接頭頸部。真要我說,有點像是剁雞肉的概念。
典型的他殺。
再看杜春花,杜春花的創口較李梅秀少多了,面部也較少創傷,可以看到她的容顏比實際年齡大上許多,說70歲了也不為過,頭髮早已花白。
與李梅秀同樣做著頸部傷口位置紀錄和走向,我發現兩者的創口有很大的差別,杜春花的創口集中,刀切次數較多,但輕傷居多,創口方向多為左高右低,創緣多有小皮瓣及平行淺切痕,創角有多個小創角及延續的拖刀痕。
總總綜合起來,反倒像自殺。
難道我們一開始的推論是錯的?
那被翻找的財物又該如何解釋?
不管,我決定等蕭逢的痕跡報告出來再做推測,還是先去檢驗室走一趟吧。
我來到檢驗室,面部重建已經出來了,同事用電腦放著3D面部重建給我看,我才發現我一直覺得的不對勁的點在哪了。
重建出的李梅秀頭部長度較一般人短,面部起伏較小,鼻子、眼睛之間的部分較低,眼角上挑,深雙眼皮。耳朵上方朝內側彎曲,耳朵整體看上去呈圓形而且位置較低。
是典型的唐氏綜合症患者會有的面部特徵。這也能說明會什麼我在量測身高李梅秀的身高明顯偏矮。一切都說的合理了。
回到了辦公室,蕭逢和沈晏殊已經在了,仔細算算也是,我檢驗兩個人的時間已經耗費了三四個小時過去。
看我回來了,沈晏殊把椅子滑到桌前,「開會吧。」
「……你什麼時候跟蕭逢學了不起來挪椅子?」我深深覺得沈晏殊被帶壞了。
「……挺方便的。」沈晏殊說。
「對吧,」蕭逢一面說也一面滑著椅子到桌前,「早跟你說了。」
我不理他們兩個,也到桌前坐好。
蕭逢攤開一大疊的報告,「我先說我們檢驗科的。門上有報案人和死者的指紋,這很合理,地上的血足跡,有些不明顯,有些倒是有鑑定價值,尺碼42號,推估是男性,行走痕跡有進有出,說明從正門進出過。不過被翻找的家具沒有指紋,只有戴手套留下的擦拖痕,行跡粗糙,應是麻布手套,這樣如果有血很可能會滲套到手套內部,造成手上也有沾染血跡。死者身旁的凶器指只取到了杜春花的指紋沒有兇手的痕跡,很可能被擦掉了,可能死者有和兇手發生衝突。」
「不,不對,」我打斷蕭逢,「我懷疑這是兩件性質不同的案子。」
「哦?」沈晏殊插著手等著我繼續說下去。
「我解剖了兩人,這是屍檢報告,」我拿出報告和面部重建的圖,「兩人死亡時間大概都在三天前,李梅秀的致命傷是失血性休克,重點是頸部的傷口,傷口範圍大,次數少但重傷居多,後頸椎多深刀傷,為他殺。」
我又指杜春花的解剖報告,「但是杜春花的傷口集中,多在前喉部,傷口方向一致,輕傷多,且傷口走位傷口左高右低,說明是右撇子,還有多處傷口的拖刀痕,以及試切傷。為自殺。」
我又指向3D重建圖,「看這裡,李梅秀的五官被砍的嚴重錯位,但是我剛剛拿去面部重建,是不是覺得她五官奇特?這是典型的唐氏綜合症。」
「而且如果死者有和嫌犯發生衝突,必定會留下抵抗傷,在解剖的時候並沒有觀察到手部傷口。而蕭逢你剛才說上頭只有杜春花的指紋沒有嫌犯的指紋,這點很吊詭,刀具面部和把手有杜春花的指紋,這也許是抵抗時留下的,但若是都沒有嫌犯的指紋,沒道理他指擦掉了自己的指紋留下杜春花的指紋,嫌犯很顯然不具備反偵察意識。」
「所以我懷疑這是兩起案件,母女兩人的死在前面,後面才發生入室搶劫。」
「有道理,李、杜兩母女自己住,沒有其他小孩,老公也早年去世。沒有其他親緣關係,另外我們在現場了找到李梅秀的身心手冊,是嚴重的唐氏症。」沈晏殊說。
「所以很有可能是長照?不堪負荷才選擇先殺掉孩子再自殺?」蕭逢問。
「很有可能。」我說。
「我會再去現場走一趟,那邊的住戶或許會知道什麼。」沈晏殊說。
「等等,我們也去。」
回到了那個破舊的小區,我們重點排查了住在同層樓和上下樓層的住戶。 尤其是針對足跡的部分,我們在每個人的鞋子都作下紀錄。
沈晏殊問了幾間住戶, 總算在307號室問到一點有用訊息。
307的住戶是一對中年夫妻,他們看起來應該是中產階級,房間雖破舊卻整理的很乾淨,至於選擇破舊小區居住,應該是省些房租。
兩人邀請我們到他們家坐,我們也毫不客氣地進去了,一進門沈晏殊就開門見山的問了,「平常和死者有往來嗎?」
兩夫妻面面相覷,「聽說她們女兒有嚴重的唐氏症,不過杜阿姨的老公很早就過世了,她年紀大了也沒辦法出去賺錢,只靠著領社會救助金生活,所以我們有時候會帶一些食物去給她們。」
沈晏殊在筆記上記錄著,「三天前,有沒有什麼不對勁的聲音或事情發生?」
小姐想了想,「啊!我有聽到剁東西的聲音,嗯……兩天前我拿食物要給杜阿姨的時候他也沒有應門,她們房間還聞到一股怪味有點像食物腐爛的味道。」
先生說,「杜阿姨也是可憐,早年喪夫又留一個有缺陷的孩子,就這樣照顧到小孩四十幾歲還沒有自理能力。」
「有時候我會和杜阿姨聊天,她總是說自己很累,加上年事已高不知道還能照顧小孩到什麼時候,而且她自己也有嚴重的糖尿病和高血壓。」小姐說道,「而且這種通常都會有社工介入關懷吧?我們也從來沒有看過這些人出現。」
告別了夫妻一家,沈晏殊闔上筆記本,「蘇木你說的對,結合凶器只有杜春花的指紋和傷口分別為他殺傷和自殺傷,很有可能是對自己和孩子的久病厭世,才決定帶著孩子共赴黃泉。」
蕭逢感嘆了聲,「這就是蘇木說過的吧,社會安全網不再牢固時,便成為人犯罪的誘因。」
「並不是金錢就能填補這個社會的破洞,更多的是關懷和幫助,畢竟當人溺在泥沼裡,不拉一把他要怎麼振作起來。」我說。
可惜這個世界有太多底層階級的人,貧窮的階級是會複製的,他們孤苦伶仃,身無分文,無論在多苦痛只能往自己心腹裡吞。
沒有人注意到他們,沒有人幫助他們,社工也不是神,沒辦法照顧到這個社會上所有需要幫助的人。
只剩他們自己咬牙苦撐,可是人也是會累的、會厭倦的,日復一日的地獄每一天都在活生生的上演 ,那還不如以死作為解脫。
這條線索可以說是結了,原因是長照家庭常常發生的悲歌。
剩下就是誰在兩人死亡後進行入室偷竊了。
蕭逢說,「我採集了所有鞋子的鞋底樣本和其他人的指紋,等我檢驗一下。」
於是我們回到警車上稍作休息,蕭逢則在後座用筆電對比著採集來的線索,過了大概半小時吧,他驚叫一聲,「找到了!」
嚇的我和沈晏殊從睡夢中驚醒,我倆睡眼惺忪,「發現什麼了?」
「我找到符合的鞋印和鞋碼。」蕭逢把電腦轉向給我們看,「因為血足跡在腳踏墊上抹過,在走廊沒有發現血足跡,但應該可以用多米諾試劑檢驗出殘留的微量血跡。」
「好消息。」沈晏殊說,「有查出鞋子是屬於哪個人的嗎?」
「你們不會相信的,」蕭逢嘿嘿一笑,「我沒比對錯的話正是報案人。」
我皺了皺眉,「國外不是沒有這樣的案例,為了享受自己作品被發現的成就又或著是想重溫犯罪時的快感,通常都會假裝成報案人或是群眾。」
於是我們回到三樓,蕭逢趴在地上用多米諾試劑噴了一整個走廊,接著用紫外線燈一照,果然浮現了一些淺淡的腳印,他一路跟著血跡反應,跟到了報案人的房前。
接著他又拿起了報案人的鞋子在底部也噴上試劑,「BINGO!抓人囉!」
沈晏殊正要敲門,被我阻止了,「你聞,有沒有什麼味道?」
沈晏殊也聞了聞,「燒焦的酸臭味,應該是海洛英的味道。」
「那怎麼辦,現在敲門很可能嫌疑人會消滅物證。」蕭逢說。
誰知道沈晏殊向後退了兩步,一個迴旋踢,把木門給踹開了,他端著槍,「警察!不許動!」
蕭逢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不塊是刑警隊長……我感覺這一踢我都戀愛了。」
我們跟著進去制服了嫌疑人,整間屋子都是燃燒過海洛因的味道,蕭逢捏著鼻子把窗戶打開來通風。
嫌疑人吸食海洛因的劑量應該很大,我看見桌上的白粉所剩無幾。
蕭逢進去東翻翻西翻翻,果然在他的垃圾桶裡發現了一套麻布手套,上面還有乾涸的血跡,「嫌犯是他八九不離十了。」
於是有些茫的報案人被我們連拖帶拉的銬上警車,期間他一直顛著頭,嘴裡碎碎念念的,蕭逢看到這場景,不覺的打了一個冷顫,「這比我喝醉還可怕。」
「我倒覺得你喝醉更可怕,上次你一直要抱著我跟沈晏殊親。」我說。
沈晏殊開著車,淡淡地說,「那是我的初吻。」
我一口茶差點噴出來,「完蛋了,蕭逢你要對人家負責了。」
「可以啊,剛剛晏殊那一腳太帥了,我感覺戀愛了。」
沈晏殊尷尬極了,「先不要。」
蕭逢巴眨巴眨著眼,「我可以等你到三十五歲。」
「別鬧了,那不是一首歌的歌名嗎?」
蕭逢哈哈一笑,「是啊。」
回到了警局,嫌疑人還在茫,一直痴痴地笑著,所幸在他房間發現了身分證,叫徐明康。我們沒辦法,只好先把他銬在審訊室的椅子上。
三個飢腸轆轆的我們先到了附近的麵館吃麵,我們三個都餓極了,不消片刻便把麵吃得一乾二淨。
我們三個步出麵館,蕭逢擦擦嘴,「唉你們說,這媽媽砍死小孩再自殺也是挺辛酸的。」
沈晏殊點起一支菸,「其實長照的壓力遠比我們想的重多。」
「我懂,我爺爺癌末的時候,我們也是全家人照顧的精疲力盡,不只是身體上的累,心裡也承受了莫大的壓力,不過我爺爺大概到重病半年後去世,實在難以想像一個單親媽媽是如何照顧有缺陷的孩子二十年載。」我說。
「你說,這是社會悲歌吧。實在很難想像有多少家庭承受著這種折磨。但死亡真的是一種解脫嗎?」蕭逢問。
「也許這對他們就是最好的辦法吧。殺死了自己殺死了臥病在床的病人,便解決了問題本身,再也不用煩惱今天、明天,日復一日的循環。」
沈晏殊吐出一口煙圈,「也許死亡是解脫,但他們並沒有想到臥床者也許還想活下去,說到底還是懷了自私的情感在裡面,有時候自以為的好並不是真的好。」
蕭逢撇了撇嘴,「所謂社會安全網也許就如蜘蛛絲那樣薄。我們只能戰戰兢兢的努力踩踏在他之上,若一不小心便落入了無邊黑暗。」
「難得你說的話有道理。」我揶揄蕭逢,「算一算藥效該過了,回去吧。」
等到我們回去,嫌疑人果然回復正常了,他形容枯槁,掛著深深的黑眼圈,看來吸食毒品有很長一段時間了。沈晏殊坐在他對面,把證物丟在桌上,「說吧,徐明康。你的犯案過程。」
他看著那堆白粉和染血的麻布手套,囁囁的搓著手。
「從實招來或許可以減刑。」蕭逢在一旁扮白臉說。
徐康明這才抬起頭,他的眼睛布滿了血絲,「能給我一支菸嗎?」
沈晏殊從口袋掏出菸遞給他,他抽完了菸,又一口氣把他面前的杯水喝完,才長出一口氣,「人不是我殺的。」
「這點經過調查,可以證明不是你殺的。」沈晏殊用筆敲著桌子說,「我們要了解的是你是如何進去,並進行偷竊。」
徐康明抹了一把臉,「那一天我因為缺錢買毒品,便起了偷竊的想法。我知道他們家只有一個老太太和神經病的女兒,想說她們最好下手,我本來只想嚇嚇她們讓她們把值錢的東西交出來,誰知道門沒有鎖,我一進去就看到兩個人都死了。」
「那為什麼只有門把上有你的指紋,你明明帶著手套。」
「因為手套上沾了血,我怕會被發現所以脫了手套,直接開門。」徐康明說,「後來我想說門把上有我的指紋,但我擦掉一定會引起你們懷疑,所以乾脆直接報警,假裝我是因為進去過才有我的指紋的。」
「那鞋子呢?血腳印你也沒有清理,只有在出去時在腳踏墊上抹掉血跡。」
「我想案發現場出現腳印很正常,但我出去的時候抹掉了鞋子上的血跡,你們怎麼還知道是我?」
「多米諾試劑可以照出微量血跡痕跡,我們在走廊和你的鞋底發現了未清理乾淨的血跡。」蕭逢說。
徐康明頹然的垂下頭,「那我這樣會被判多少年?」
沈晏殊說,「最低七年以上或無期徒刑,看你持有的海洛因多少,另外,事後報警也許會為你起到減刑的作用。」
「這樣啊……」徐康明始終沒有抬起頭,罪行也承認了,我們便轉交給地檢署做判決。
徐康明案之後,因李、杜兩人沒有其他家屬,由我們出錢替她們辦了喪事。
喪禮參加完後,我們在外頭鬆了鬆領帶,蕭逢說,「有時候我真的會辦案到很無力,我們再怎麼努力永遠都是為往生者吐口怨氣而已,拯救不了誰。」
「我們不過是做我們該做的,沉冤昭雪就是為了還往生者一個公道,我們不過拯救的對象不同罷了。」我說,「但求問心無愧,諸惡莫做,諸善奉行。」
「諸惡莫做。」蕭逢說。
沈晏殊接了下一句,「諸善奉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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