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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經瞪了螢幕一整天,還是沒有半點靈感。
我是一名虛擬繪圖插畫家,再三個小時就要交件,我沒有辦法,只能拿出手機,打開Uber Talent。
這是一個共享時代。你沒在開的車子、沒在住的房子、沒在吸的貓,甚至是你沒在用的腦容量,萬事萬物都可以共享賺錢。但我始終無法接受共享才華。才華應該是超越金錢的獨立存在,神聖崇高,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
但我沒有。
我一直夢想成為虛擬繪圖藝術家,擬繪插畫只是我賺生活費和累積作品的手段。畢業後我沒日沒夜畫了十年,至今仍沒有半點成績,爸媽每天都叫我去找份正當工作。要是說我從沒有懷疑過自己,那絕對是騙人的。
我滑動手機頁面瀏覽才華出借者名單,不禁在心中咒罵,現在因為需求上升,費用飆漲為平常的三倍,已經超過這案子的酬勞。
我不死心,繼續往下滑,一個代號為Z的出借者吸引我的目光。他費用異常低廉,簡介裡的擬繪作品卻奇異魔幻,毫無疑問是職業水準,怎麼看都像是詐騙。
我半信半疑傳訊息給 Z,要求他繪製特定主題證明他是本人。一分鐘後我收到他的擬繪草圖,裡頭有某種東西深深打中我,我按下預約鍵。
十五分鐘後門鈴響起。我有些意外,Z是一個其貌不揚的中年男子,舉止拘謹有禮,不像藝術家更像是公務員。
我帶Z到電腦前,連上我們的腦機介面。我預約租借兩小時,Z看了我的案件內容一眼,說一個小時就夠了。
這不是我第一次和他人共享才華,但絕對是最震撼的一次。
起初我像是被拋進滾滾奔流中,分不清東南西北,下一刻,一切都安靜下來,我置身在宇宙中心,眾星將我包圍,我體內盈滿星辰的光輝,我和宇宙一同呼吸,我成為宇宙,我就是宇宙。
不用一個小時,我就完成了我生平最厲害的擬繪作品。
我呆呆看著完成品,裡頭當然有我的痕跡,但其中還有一個我熟悉不過的強烈風格,我終於明白Z的草稿為何會深深打中我了,Z就是我的偶像,從不露面的虛擬繪圖大師藍茲。
Z帶著淡淡微笑承認他的身分。
我激動不已,竟然有幸能跟大師共享片刻才華。藍茲名滿天下,作品風格從不重複,彷彿體內住有上百種創作人格,每次都能帶給世界驚喜。
我好奇這樣偉大的藝術家為何要上網接受共享委託,原來這正是他刺激靈感的方式。藉由不斷接觸各類型的年輕創作者,讓自己能永保多元生猛的創作能量。
「你很有才華,繼續努力,我相信你一定會成功。」
我熱淚盈眶,第一次感覺有人懂我。我請教藍茲創作的訣竅和建議,我們聊起藝術和人生。藍茲請人送來他珍藏的紅酒,我叫了宵夜外送,我們就像多年未見的好友整晚暢聊,一杯又一杯痛快不已。
隔天我醒來,宿醉頭痛欲裂。藍茲離開前肯定幫我把房間整理過,到處都沒有留下半點痕跡,乾淨到昨天的一切彷彿像是一場夢。我打開電腦,跳出腦機介面傳輸報告,昨晚似乎有人從我腦中轉出上百G檔案,但我一點印象也沒有。
我正要查看傳輸的詳細資料,就瞥見昨晚壓線完成的擬繪作品。我把作品放大佔滿螢幕,呆呆看了許久,我依稀記得這是一幅傑作,但今天我對它卻一點感覺也沒有。
我困惑不已,眼前這些抽象混亂的彩色線條究竟有什麼美感,想傳達什麼意義?我感覺體內似乎遺失了某種很重要的東西,空空悶悶的。過去這十年我拚命畫圖創作,瘋狂追逐夢想,我到底是在堅持什麼?
兩個月後,我找到人力銀行的客服工作,每天準時打卡上下班。我在到職十五年這天被裁員了,連張感謝卡都沒有。回家路上,我看到美術館藍茲回顧展的廣告,廣告中的擬繪風格有一種十分遙遠的熟悉感。
晚上我心血來潮接上腦機介面,打開我十五年沒開過的才華檔案夾。我依稀記得裡頭曾經有上百G檔案,此刻我看著空空如也的檔案夾,終於明白我當年遺失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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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次微小說寫不出來,就很希望真的有Uber Talent能點,但最後都只能點Uber Eats的鹹酥雞,難怪越來越肥。
Netflix影集《睡魔》最後一集的短篇故事〈卡利奧佩〉主題也是靈感,關於一個作家綁架希臘神話中的謬思女神。光這概念我就佩服投降,故事大神尼爾蓋曼永遠不會讓我們失望!10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lv6LpzVmW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