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過搬家了,家人也移民去了,那麼現在你獨個兒住?」
「是的,我現在一個人住。」她答道。
「那麼你最好要學會做飯,也別吃太多外賣。一個人做一個人吃,只是雜事多一點而已,也不會麻煩到那裡去。」我衷心建議。
「有時候也會自己做菜,但最頭痛的是只能做一人份量,買菜很難辦,做多了又吃不完,所需的份量實在太少。到最後,過剩食材的只能放冰箱,還不知要放多久才能用上。我並非經常做吃,相隔一段時間又要清理儲存,食材也常放到壞掉,多浪費啊。」她解釋。
「那已經很不錯了。一個人住,一個人生活,很多從沒想過的問題會出現,那只能逐步建立起你的生活節奏。」
「的確如你所說。每次下班回家後,便能真正的休息。獨個兒很寧靜,且我的生活很單調,所以不會有太大問題。」她想了又開口。「只是假日沒出門,也沒伴侶,朋友也跟交往對象出去了,而我差點便要轉生成『假日死宅』。一個人是很自由沒錯,但我感到有點愈來愈孤僻的傾向。」說畢,她皺起眉頭。
「你要往加拿大走一遭嗎?反正家人在那邊。」我好奇問道。
「他們搬過去時,我也有一塊到那邊幫忙,安頓好後,我才從加拿大獨個兒飛回來。正因如此,到不同的地方走走,體驗也挺新鮮。」
「還在加拿大的時候,你有遇上下雪嗎?」
「剛到的時候還沒,待我將要回來之際,剛好便開始下雪。」
「難怪你說是冰天雪地的國度,你爸媽一定很努力在適應新生活。」
「他們好像還行吧。剛抵達新家時,他倆像個頑童般四處亂闖,下雪時還跑到外面玩起雪來。看到他們還能自得其樂,我也放下心獨個兒回來。」她帶笑凝視篝火良久。「雖然我曾對他們說過,要是他們想的話,隨時可以回來住。」
「要往外地去,旅遊是一回事,住下來又是另一回事。他們能轉換心情和態度面對,這樣想也覺得他們很厲害。」她點頭表示同意。
她的父母親,兩人攜手共渡數十載,直至邁入暮年,還能轉換環境,還能保持好奇心,還有嘗試的意志和勇氣,實在讓人感到欽佩。也許,深愛不如久伴,才是最難能可貴。
驀地想起,她和我曾經歷無數愉快時刻。雖然事隔已久,就像幾世紀以前的舊事般,無數褪色的珍貴回憶,卻沒了存在的真實感,就像在看別人藏起來多年的黑白老舊照片一樣。
很久以前,我早就知道她一心一意的認為,我們會一直在一起、白頭皆老。怎麼會料到,她卻是先提出分手的那個人。
「這段獨自生活的日子裡,我也是有所感悟的,雖然還沒確切的具體想法。」
「是怎麼樣的感悟?」她帶著好奇問。
「兩年前,我剛好踏進三十,一下子好像感覺很老,卻還是覺得自己很幼稚。那時我便開始思考,以後該要如何活下去。」我小心選擇用詞,盡量釐清思路。「回想過往七年,時間並不算短,至少對我來說是的。我卻完全想不起,這漫長的七年我們究竟是怎樣渡過的。」
「那時候,你選擇了分開,現在的我想過來,那絕對是符合情理的結論。當時我根本完全不知道在想甚麼和要爭取些甚麼,那又怎可能跟你分享人生?」
「讓我重新再愛的話,或再適應別人,昔日的我也許會想:『那很花時間,很麻煩啊。』耗費倒是真的,覺得麻煩卻是個人感受。會讓我覺得麻煩的,究竟是不願跟別人建立關系?還是早已習慣了孤獨?不想再於其他人身上多花時間?」
她一直在專心聆聽,沒有說話,我接續說。「我是否還想再愛另一人,跟那人並肩挽手走下去,互相扶持,亦師、亦友、亦愛。我還能遇上這個人嗎?」我已不會再過度樂觀期待,但也不會完全陷入絕望,明知答案必然是非常困難,我卻並沒再多加說明。
「感覺猶如盲人摸象般四處尋覓,每當我以為終於遇上,卻又禁不住半信半疑。這樣子建立關系,想當然不會有甚麼好結果,使得我對感情事一再卻步、躊躇。」我耐心地往煎鍋裡一一夾起炸好的薯角,堆放到盤子裡。
沉思片刻,她似乎有所領會。「大概情況每個人也不盡相同,我想無論是誰也好,別因孤獨難耐而交往,這是最重要。傷了別人也害了自己,女生的時間也很寶貴,沒準還會拖累別人。」
「這幾年裡,我也有遇過幾人,讓我有一點感覺的。你說得對,女生在這方面比較成熟,或許該說是敏銳又聰明。」她接續又說。「當我仔細觀察他們,還是一堆被荷爾蒙操控的『高富帥』空殻罷了,甚至連生活和相處是甚麼也不曉得。甚麼也沒做卻賺到一大堆錢,只會亂花且毫無目標可言。我們約會過幾次之後,便再沒有然後了。」她接過放滿炸薯角的盤子,也小心翼翼地放在篝火旁邊的石頭上面。
「或許,只是有點失望而已。」她說。
「現在我大概懂得,為何女生都找年紀比自己大的男生交往。個性和成熟程度來說,男生的年紀的確存在很大的差別。」她連忙回答。「那是當然。」
「同樣地,也有女生從裡裡外外都是婊子(Bitch),我也遇到過不少。別以為只是女生,男生也是受害者,只是受傷的方式不同罷了,你懂的。」她連忙補刀說,然後自鳴得意地賊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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