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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並未讓煎鍋閒著，不疾不徐的放些黃油，把幾片真空包裝的漢堡牛排放進去，不過並沒帶上香草，實在是美中不足。煎鍋裡迅即滋滋作響，漢堡牛排的獨特香氣，迅速四處飄散開去。
牛排表面變成金黃色，還帶一點烤焦的程度，我便把它翻轉過來，再煎上一會，便放到篝火旁邊的盤子裡。另外，也把處理過的蔬菜和蕃茄混在一起，灑上海鹽巴並添些黑醋，隨意攪拌後便完成簡單又美味的蔬菜沙拉。
最後我將幾塊麵包放到煎鍋中，鍋子裡有煎過牛排的肉汁，也加了些許黃油，麵包烤過後又吸收了肉汁，它的美味已不可同日而語。
不知覺間，所有材料已準備好，當然最重要的還是那杯熱騰騰的咖啡。
「出發前，你在超市裡逛來逛去，跑去抓這買那的，就覺得你變得不一樣，原來你是早有打算，在山間野外做這個來著。看你做得嫻熟，大概常做的吧？」她略微欽佩問道，卻又禁不住吐嘈。「不過誰又能想到，有個人帶著新鮮雞蛋和一堆食材醬料跑去深山夜行，為的是在早上吃個野營的 All Day Breakfast 呢？」
「我不常做的，假期時街上人山人海之際，我會躲在家裡不出門，那只好做給自己吃罷了。」我沒好氣地說明，其實只是不情不願的澄清罷了。
「既新鮮、簡單又美味的豐富餐點，而且分量可以很大，或許這算是『男人的浪漫』吧。其實啊，男人都是長不大的小孩，身體長高大了，頭腦還是簡單得很。會喜歡的事物會喜歡很久，到現在我還是這樣想。」
我從背包裡把裝有咖啡豆、茶包的儲存袋，還有咖啡的過濾紙拿出來。我先把咖啡豆細細磨成粉，再放到過濾紙裡，往上面徐徐倒入煮沸的開水，每一滴香濃的咖啡，慢慢流進下面的杯子裡。
冷風中的野外，咖啡溫暖的空氣撲鼻而來，幸福感滿滿的。我記得她不喜歡喝咖啡，故此只弄了自己的份。然後再往燒水壺裡添加開水，放到火堆中再燒開。
「也許，非要去尋找最適合的人，而是要成為最合適的人，才能成就愛。」她瞧著我的咖啡，在咖啡的白煙氛圍下咕噥著。「突然我有這種想法。」
看她半响的我開口道。「也許你是對的。我不懂怎才算是合適的人，何況我連甚麼樣的人才適合我也不知道。換作是別人，究竟要怎樣跟我相處，我還是沒弄懂。」
「這話也太深奧了吧！」她皺著眉頭說。
「那就假設好了。假設理想的女生出現在我跟前，我究竟要怎樣待她，我究竟想要跟她一起往哪兒去，做些甚麼，兩人又要怎樣走下去，我是完全沒有想法。」
「這就太簡單了，做回你自己就行。」她斬釘截鐵地說。「當然你喜歡她，都會想把最好的都留給她，想她快樂，這是很容易理解。但只表露好的一面，卻把自己的缺點掩藏下去，那只是你沒向她展現真實的自己，換句話說，如同你欺騙了她一樣。女生可沒你所想的那般脆弱、無知。」
「兩個相愛的人是體現於真實相交，你要是欺瞞，那代表不夠愛，而且你還沒有接納真正的自己，又或是你根本不相信她會愛你。」她輕巧簡潔的回應，卻狠狠地擊中了我。
至此，她的這番話語一直縈繞在我心裡，就如當頭棒喝般。
彼時，我總想成為別人，就算女友面前也竭盡全力的扮演著，冒充缺失的自己，只為將不屬於我的美好展露。這是大錯特錯的，並非愛的方式錯了，而是我從心底裡違背自己，矛盾一直在心裡扎根滋長，長此以往，也不會讓彼此關系取得任何進展。
「即使讓對方察覺到真正的你，她要麼離開，那只代表她選擇的並不是你而已，你沒有做錯甚麼，這只是『不適合』而已。何況女生也有千百種好嗎？她們也有自己的想法、判斷和命運，就跟你一樣。」她又頓道。「男生確實是有夠笨拙，交往時只會想著那回事，應該了解時假裝明白，應當溫柔時忘記包容，應該爭取時沒有行動，到頭來卻後悔不已，把關系弄得一團糟，卻害慘了兩個人，或是更多人。」也許，我還真沒有想過，女生原來是這樣子想事情。
「沒料到只是事隔數年，我倆之間的差距又無情地拉遠了。」我對她的智慧和洞察力表示驚嘆。
「你又想說我變老嗎？」她故作生氣地抬手佯作要敲打我的樣子，卻又徑自把手縮回去。
「男生啊，盡是想些無謂的事罷了，想這個想那個，卻不去注意問題的核心。就算是關系完結了，只是從根本上合不來也說不定，並非是誰對誰錯。委曲求全、拖延逃避只會令雙方更痛苦，不是嗎？」
「愛情並非無緣無故的受苦，才叫刻骨銘心！何必要愛得這麼累？愛的原意並非如此。」語畢，我們雙雙陷入了沉默之中。
良久，天色漸亮，清晨霧氣也逐漸消散。山巒的圍繞下，能看得出太陽在空中其實跑得挺快的。只差一點兒，太陽便要冒出頭來。
她橕起身子走到營帳前，對著還在熟睡的朋友們大喊，「趕快起來！要日出了，還要睡嗎？」而我則在篝火裡添些新柴，也多弄了一壺熱咖啡。
大伙們陸續走到外頭，他們每個都口吐白霧擾嚷嘟噥，紛紛揚揚地穿上厚外衣，便站在營帳前呼冷叫餓。
破曉之時，荒野間的山坡上，他們各自捧著冒白煙的杯子，圍繞著篝火而坐。除了燃燒木柴的爆裂聲響，萬賴俱寂。逐漸安靜下來的眾人，乘著冷冷的微風，吹動著各自混亂的髮型，不約而同仰望天空的旭日，那樣絢麗奪目的晨曦。
這永恆的瞬間裡，心中一切的躁動重歸寧靜，耳邊苑若聽見一段薩克斯風吹奏的INTRO，還是在我腦裡擅自奏起來的旋律？
『如果愛只有感覺，萬一感覺變了，那愛便沒了？』
『也許，我們的選擇才是最重要。因為愛，所以留守，也許這樣才是愛！』
『愛從來不只是感覺，還有我們的行動和意願。』
「無論好與壞，得與失，事情畢竟會走向相同的地方去。如果這樣理解的話，便不用焦急，不會放不下，不再不甘心，也不需把結果看得太沉重。人啊！這樣才能好好活下去。」面對耀眼的陽光，在她的剪影輪廓中，透出她綻放無比燦爛的笑靨，她的心中同時也放下了甚麼也說不定。
終究，她是女生，我是男生，我著實猜不透她腦裡想甚麼，也不想去猜了，只要她高興就好。
清朗的破曉，果然是最棒的！
「加油吧！親愛的朋友。」她在我的耳邊悄聲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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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孩子 / 2024年1月21日 冬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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