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急症室，被通知一名懷有8個月身孕的孕婦被的士撞倒，將在5分鐘內由救護車送抵醫院。我走出醫院門外準備迎接傷者。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JmuYPQoXQ
救護員把擔架從車上移出，傷者失血情況嚴重，加上在運送途中曾經心臟驟停，可謂命懸一線。我直接整個人坐上擔架床壓在傷者身上為她做心外壓，在其他人把床推進急症室的同事爭分奪秒搶救傷者。由於只負責處理最危急的狀況，至於胎兒的情況，還得由婦產科的醫生判斷如何處理。我幫忙參與了孕婦的簡單急救手術，暫時止住上肢的出血，可是由於子宮有破裂和滲血的跡象，孕婦和胎兒仍未脫險。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ticaPDnn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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術後我在護士站查看傷者的X光片和電腦掃描。此時鄭醫生帶著一名男子來到我跟前，男子情緒激動，一路急步跟著鄭醫生，低著頭抽泣。原來該名孕婦在我們醫院作恆常的婦科檢查，鄭醫生是她的主診醫生，那名男子則是她的丈夫。鄭醫生診斷過後得出以下結論：媽媽和胎兒能一同活命的機會率少於百分之十，放棄胎兒的話媽媽則有超過七成存活率。他轉過頭向傷者的丈夫說：「黃先生，還記得你太太被診斷出患有妊娠糖尿病時說過的話嗎？但這次意外不是妊娠糖尿引發的狀況，請問你現在的決定，還是跟那時太太的決定一樣嗎？」我查看傷者病歷，在婦產科紀錄上的備註標記著孕婦聲明在因病導致的緊急關頭下不會為保全自己生命果斷放棄胎兒。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SYO7HkQZn
丈夫深呼一口氣，雙手抱著頭坐在地上，沉默了幾刻，勉強振作了起來，堅定的告訴回答：「我明白了，既然她說明過自己的意願，我也會照她意思做的。就放手一搏吧，拜託你了！」鄭醫生點點頭，馬上著同僚準備做手術。鄭醫生轉身走後男子馬上又跌坐在地上，像個迷路的孩子般無助的嚎啕大哭。我繼續埋頭在護士站的電腦前整理病歷報告，背後的哭聲淒涼的教人心疼。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MUWhrJi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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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奇蹟沒有發生，這個丈夫會後悔今天做作的決定嗎？每個人在祈求奇蹟的時候都會心存僥倖，覺得自己是特別的存在，在遭遇過所有的不公和不幸後卻仍然抱著上天是公平的錯覺，深信命運最終還是會站在自己那邊。可是奇蹟之所以為奇蹟，正是因為它發生的機會微乎其微，萬中無一。奇蹟就像獨角獸一樣，只為那極少數的人而存在，而對其餘所有期望落空的人來說，奇蹟就只是奢想。作為醫生，我深知他的選擇毫不理性，難聽點說，跟推自己老婆去死無異。可是如果他選擇了違反妻子的意願，選擇放棄胎兒而保住妻子，他將如何面對為此而懊悔一生，永遠背負著罪咎感的妻子？今天在電光火石間放棄了的那百分之十的可能性，將會成為縈繞他一生的夢魘，一輩子都會被那假設性的萬一所困擾。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FIM7siPi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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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離開護士站繼續我的工作。到我經過那名孕婦的手術室時，已經是4個多小時後。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fGRtnaptN
此時手術室的門剛好打開，護士把嬰兒從手術室推出來送到氧氣室，孩子的爸爸含著眼眶的淚水，視線一直緊隨著孩子，直到護士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轉角位。鄭醫生從手術室出來向他說明妻子的情況。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xl1OwsoVL
「恭喜你，母子平安。幸好急症室的醫生急救做得非常出色，替我們產科避免了很多危機。你太太已經脫離了危險期，稍後應該就會恢復意識了。這孩子排除了萬難才來到世上的，這真是聖誕節的奇蹟。」丈夫的情緒顯然尚未平復，哽咽半天都吐不出一個字來。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3GQJuFkmL
「題外話，他跟我同一天生日呢，看來應該會是個聰明的孩子喔！」鄭醫生開玩笑道。男子此時已經哭得眼淚鼻涕都混在一起了，口齒不清的不停向醫生鞠躬致謝。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bXMHb7L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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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蹟還是極其罕見的。可是今天晚上，眾人的努力加上媽媽和孩子堅韌的意志打倒了那低得不像話的機率，創造了奇蹟。這個世界從來就不公允，但終究是天意難違抑或是人定勝天，不到最後一刻也未有分曉。所以比起願望能否實現，奇蹟更重要的，是留給人希望，讓活著的人能繼續有所盼待。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qeMMsK7P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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