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凌晨三點多，一輪狂歡過後大家都已精疲力竭，除了幾個家裡還有門禁的同學提早離開之外，剩下的12個同學就留在客廳過夜。熟睡的Joyce大字型的躺在沙發上，左手伸直晾在沙發前的茶几上。本來坐在地上的我想起來去上廁所，卻一不小心掃跌了裝滿了可樂的杯子，弄濕了Joyce戴在左手腕上的網球護腕。5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93BBBroNF
說來也奇怪，跟她一起住了幾個月我也從來沒見過她打網球甚至是提起過有關網球的話題，但她一直都戴著這個護腕。我連忙拿紙巾擦拭濕透的護腕，但白色的護腕早已被染成可樂色。害怕弄醒她，我小心翼翼想把她的護腕除下來清洗。把護腕褪到一半我始發現有點不對勁，連忙把整個護腕脫掉，終於看見她一直以來想掩蓋的：手腕上佈滿多條長短深淺不一的割痕，有些舊疤痕上還蓋著新的割痕，看得出來是由長時間自殘造成。5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XZs7rYO57
我的動靜似乎驚動了Joyce，她張開眼發現護腕被除掉後猛地坐了起來，我抬頭跟她對視，臉上起初的慌亂逐漸變成了無以名狀的破碎感，她強忍眼眶內的淚水，生怕被其他人發現。5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gwEBLZ122
「李天愉！」我無法相信眼前所看到的。5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pmiH8RD6x
「Shhhhhh! 」 她伸手掩蓋我的嘴，另一隻手示意我一起離開客廳去花園。5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KS32ZjrA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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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年元旦日凌晨的住宅區依舊燈火通明，夾道的房子不時傳出喧囂的吵鬧聲，我跟Joyce坐在後院的韆鞦。她跟我說了自己的故事，聽上去有點老套又戲劇化：酗酒暴力的無能父親加上情緒化又偏執的母親，組成了一個失調的家庭。5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gYQWwsOtS
「所以我媽把人生所有寄望都放在我身上。我知道她把我送來英國是為了保護我，讓我遠離父親，也知道她不跟我爸離婚也是為了我。因此我總是盡力滿足她，每天電話報告自己的生活和學習進度，定期寄成績表回家。我還知道她私底下經常打長途電話找班主任，還會打聽我周邊人的資料。雖然覺得很丟臉，但我還是不忍阻止她，因為她的快樂只有我能給。她為了我已經犧牲得太多。! 」5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UTwDLGPf6
我靜靜的聽著，好想說些什麼卻又找不到合適的詞彙，好幾次欲言又止。5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wdT6SUU6l
「唔….所以，她現在開心嗎？」5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jEgfiHoYV
「噗！」Joyce完全理解我的意思，無奈的冷笑。5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ZUZ0MmpFD
「當然不，三不五時就在電話那頭嘶吼，歇斯底里，甚至變得越來越神經質，對小事也很敏感。我知道我父母二人必須分開，但我怎麼說她也不肯聽。所以自從來了英國之後我不時會想，要是我不存在的話，媽媽就不用委屈自己跟那個爛人一起，也不會有那些執念，沒有我的話一切問題都解決了。開頭只是想一下，後來想法漸漸地轉化成行動，只有割下去的時候頭痛才能消滅一點。」5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99eu7ddH9
「看你整天在笑，我完全沒看出來，對不起。」5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Ej5B01VQJ
「你幹嘛道歉，關你什麼事。笑只是一個表情，或者我對當下對事情的反應，並不反映我的心情。反正我由出生開始已經是個錯誤，所以接下來能錯的全都出了錯。我跟我媽是彼此的人質，陷入了死循環。」5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OuUJDSMNR
「啊！這一切何時才能結束呢？」她抬頭凝望皎潔的月亮。5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8KvEB6mub
我羞愧得無言以對，出身在一個平凡的中產家庭，我自小跟父母和哥哥的關係尚算親密，偶爾也會有爭吵鬧別扭的時候，但我從來沒有質疑過他們對我的愛。在學校大部分同學都來自類似的家庭背景，活在同溫層令我一度以為這樣的成長環境是常態。5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NwtPiELTl
踏入18歲這年，我看到了同溫層以外的世界，我看到她無法宣之於口的傷痛，也領會到自己的無知和自負。5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29ONJUbYk
她一路以來承受著各種的的暴力和情緒的苛索，用歡笑和喧嘩代替哀怨的呼救聲，掩蓋藏在最深處的脆弱。我伸手搭著她的膊頭，輕拍她肩膀，看天上幾顆疏遠的星星隱約的閃爍。她的名字叫李天愉，卻從不相信自己能擁有快樂。5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dF7VpGTA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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