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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天空下起小雨,拉溫納與貝雅從教會倉庫裡翻出一把夠容納兩人的破傘,意外捕獲一團同時被四個捕鼠板咬住的鼠王。在半世紀前,鼠王仍被視為褻瀆神明的邪惡造物。當大群老鼠交互綑繞在一起,就連驅魔人也只能退避尋求釘耙與火把的援助,但如今相信惡魔的人越來越少,發現成串老鼠的人通常\會想辦法交給身分可疑的收藏家,換來一筆不錯的餐費。
貝雅若無其事地提著仍在蠢動的麻袋,興高采烈地找其他修士炫耀。拉溫納則握著未開的傘,獨自一人在教會門口等待夥伴。每當與其他教友交換眼神,拉溫納總會有種格格不入的感覺。她並不討厭待在寧靜的農莊之中,替番茄澆澆水,但只有任務在身時,她才能暫時少掉一些關於自己,關於失眠的想法。
「早安,我替妳多加了點糖。」
穿著羊毛拖鞋的加利睡眼惺忪地從廚房走了出來,手裡端著拉溫納十年以來從沒動過半次的蔬菜三明治,以及有著濃郁咖啡香的茶杯。
「溺水的修女還沒醒?」拉溫納接過咖啡杯。「但願瘋人院還夠塞人。」
「總教會預計中午前派人把她接回,後續事項我們無從過問。」
「我不好奇。」拉溫納吹涼杯裡的液體。「我習慣了。」
「妳不該習慣。」加利欣賞著拉溫納喝咖啡的魯莽模樣。「我認識一個朋友,為了替家人還債而而去應徵家族打手。他曾是個連螞蟻都狠不下心捏死的人,但當他習慣刀口舔血的日子後,善良、優柔寡斷,與我們鮮少去珍惜的人性,便不再時常與他為伴。」
「喔。」
喔。
咖啡差不多喝完了,拉溫納始終把目光放在門外的貝雅身上,關於人性的話題常常讓她感到陌生,無論她花多少心思,去摸索如何讓自己的朋友再度有能力開口說話,答案總是模糊。
拉溫納輕輕放下茶杯,獨自走進細雨中,在貝雅朵莉切貪玩的腳步跟上她的影子之前,傘沒有打開。
拜歐蘭人的嘴巴向來不擅長緊閉,拉溫納只花了兩小時,就探聽到不少史特瓦第家族的街坊消息,賣掉鼠王的錢足夠兩人租到貼身的禮服,並在西區藝文街吃頓豐盛的午餐,從容地帶著上膛的禮物去拜訪貴客。
拉溫納最初的「計畫」是在演藝院門口誘拐幾個擦皮鞋的服務員,用過期的酒精迷昏他們然後喬裝混進場,但現在她不必這樣做了。只要有錢,誰都可以大搖大擺走進拜歐蘭的任何地方,她不過是賣了一團倉庫裡尾巴打結的畜牲,就能在露天餐廳聽著貝雅咬碎螃蟹腳的聲音度過中午。
「哈啊……」
拉溫納打了個冗長到引來旁人側目的哈欠。
——嗯?
貝雅擦乾淨嘴巴,將啃過的螃蟹碎殼拼回原樣。她直接用牙齒破殼進食的方式是如此野蠻,卻又維持著莫名優雅的餐桌禮儀,不讓任何一丁點肉末沾到盤心以外的地方。
「沒什麼,只是太放鬆了,稍微有點睏,骨董琴這種有錢人的玩意兒對我來說還是太遠了,遠到光想都會打哈欠。」
拉溫納點了簡單的炸魚和馬鈴薯泥,老早就清掃進胃裡,她突然想在附近找間糖果店鋪補充棒棒糖的存貨,但租借禮服已經讓她花掉太多預算。錢彷彿是用來打水漂的小石子,不管被她還是貝雅之中的誰拿在手上,都會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拋光。
——誰叫妳對樂器一竅不通,才會覺得無聊。
「別用小布爾喬亞的眼神看我,拜歐蘭可沒富裕到每一家都學得起音樂。」拉溫納回嘴。「我可不想被妳這種喪禮樂手指指點點。」
——這和有沒有錢無關!朋友啊,難道妳不懂為什麼魔女會偷樂器嗎!
手語中並不包含驚嘆號的使用法,通常貝雅會把臉頰鼓起,以模仿憤怒河豚的方式表達不滿。
「我才不想浪費時間去懂異端分子腦袋裝的是狗屎還是魚骨頭。」
——大錯特錯,音樂是靈魂,是浪漫。
「妳是不是對一塊破木頭期待太多了?」
——那為什麼教會急著要我們找回樂器?
「呃,宗教嘛,他們總覺得什麼都屬於他們,包括信徒的薪水跟我們的小命。」
——搞不好那是傳說中的魔琴!
拉溫納忍不住笑出聲,同時不忘舉起餐刀,擋住正面揮來的螃蟹腳。
「大小姐,現在是新曆四百年,而且禮拜一了,請睜開眼面對現實。」
——禮拜一是昨天。
「我不能偶爾活在過去嗎?」拉溫納狡辯。「妳也只是把今天記成上禮拜二而已。」10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Rj627X4Xw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