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實之眼 - 第十六章牧羊人

泰德一腳踏著萎靡不振的惡魔——或者說，他一部分的殘留精神。惡魔痛苦地扭動，但並未回答泰德的問題。

“背後是哪個家夥？”泰德踢了惡魔一腳，好奇地問道。然而，心如死灰、顏面盡失的惡魔沒有回應。

“你知道我是誰嗎？”泰德繼續問，語氣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惡魔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聲音中除了恐懼外一無所有：“你……你是……”

就在泰德等惡魔把話說完前，他突然擡頭，轉向了謝予理他們待的工廠位置。那里已被流淌的黃金所徹底覆蓋，從現實再到靈界，都被流淌不止的黃金封鎖，無人可進、無人可出。

源於“理想”的力量在“真理”與“誠實”的加持下，國度將變得牢不可破。

泰德一次又一次地眨眼，仰望著天空，喃喃自語：“預言…果然如此。”

隨著一聲莫名的鐘響，月亮高懸的夜空中，城市的倒影在繁星點點的天空中展現出來。盡管虛幻，但預言中的國度已經準備好，在七天之後，將世界上的人類全部吞噬，融入理想之國當中。

現在只有非凡者才能看到天上之城，但很快普通人也會看見。

帷幕會變得無法遮擋，

到時候，就不是集體幻覺或瓦斯外泄能解釋的了。

泰德瞪著腳底下的惡魔，憤怒地說道：“都怪你！”隨即用力一踩，惡魔的身影瞬間爆裂開來。毫發無傷的泰德最後又看了一眼工廠，確定現在沒有辦法去處理後就離開了。

他現在開始，將變得極其忙碌。

……….

偌大的工廠只剩下謝予理一人，他把泰德打發到工廠外頭，去清除惡魔的餘渣，而他自己，自然是要來挽救高君羊的生命。

玻璃破碎的聲音過後，

三道人影突兀地出現在工廠內，就像他們瞬間消失時一樣。謝予理快速走到了距離他最近的陳諾身邊。陳諾因為真理之劍的消耗而昏迷不醒。他的眼中閃過一絲猶豫和掙扎，但最終，他彎下腰，輕輕地抽出了真理之劍。

陳諾一直緊握著這把劍，但現在，在謝予理站到他身邊時，他的身體逐漸放鬆下來，彷彿他確信謝予理不會對他造成傷害。他的表情安詳，就像一直以來，不管做什麼事，謝予理都會在旁支持他一樣。

金色的光芒在謝予理的眼中閃爍不定，最後似乎下定決心般，光芒徹底蓋過原先充滿溫柔的黑瞳，變得如金屬般冰冷。

天空潔淨無瑕，星星點點，明亮熠熠，散發出令人驚嘆的光芒。月亮懸掛在天空中，銀光柔和地灑在大地上。沒有一絲雲彩的遮擋，使星空更加明亮，彷彿無數的鑽石散落在深邃的黑夜中。這在充斥光害的島嶼上顯得格外難得。4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22svRUo8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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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體逐漸變得冰冷的高君羊勉強睜開雙眼，他的腦袋變得越來越混亂不堪，思考變得愈發困難。他看著逐漸變得模糊不清的記憶，彷彿在迷霧中捕捉著逐漸遠去的片段。

記憶的碎片中，他看到一個有著淺淺酒窩的少年，目光溫柔地望著他，聲音沙啞，帶著看似成熟卻依然青澀的嗓音。這個少年的眼神中閃爍著堅定與信任，他的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接著，另一個記憶浮現出來：一個身形瘦小的男孩睜著圓滾滾的大眼睛看著他，活力十足地拉著他的手，聲音清脆，充滿了無盡的生機。這男孩的眼中閃爍著天真與無畏，他的笑容如陽光般明亮，讓人無法抗拒。

然後，他看到了一個小小的幼兒，盯著他，對他露出開朗而喜悅的笑容。幼兒的笑聲如鈴鐺般清亮，彷彿能驅散所有的陰霾。他的小嘴巴中有幾顆牙齒還沒長齊，稚嫩而純真。

這些記憶中的人影變得愈發模糊，高君羊心中充滿了不安和痛苦。他不想要忘記這些重要的人，不想要失去這些珍貴的記憶——

突然，他的腦海中閃過一個名字：陳實。他想起了那個會帶著他走出痛苦分離的朋友，會慶祝他假裝滿不在乎的生日，不論他做任何蠢事都在他身邊堅定不移地支持他的陳實。

“陳實陳實陳實……”高君羊像是磨蹭財寶的巨龍，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這個名字，他那視若珍寶的朋友。

滾燙的淚滴接連不斷地滴落在高君羊的臉頰上，他掙扎著伸出手，想要觸碰到這個他最珍視的人。他不想要陳實哭，他想要陳實是笑的，是開心的，是喜悅的，他想要的是他……

然而，來自深淵的力量逐漸將高君羊拉向漆黑的深處，他的意識越來越模糊，眼前的光亮逐漸消失。最終，他被無邊的黑暗吞噬，再也看不到那個會對他笑的少年。

教堂變得更加破敗，蛇進入沉眠，而他走入更深的絕望。

沒用，是因為他動搖了嗎？

他已經親眼目睹高君羊身上的傷口奇蹟般地恢復，甚至看到君羊艱難地睜開雙眼。這一幕本應帶來希望，但事實卻遠非如此。即使表面上的恢復，背後的結果卻被扭曲得如同孩童手中的泡沫，一戳即破。

當領域崩塌的那一刻，陳實內心的動搖成為了不可逆的錯誤。

他對於自身的信念產生了懷疑，也因此無法說服自己，乃至無法說服這個世界。

他的信心，如同破碎的鏡子，無法再聚合成完整的圖像。

沒事的，4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LHVMwxXyY

陳實多想在君羊身上那鮮血淋漓的狀況下說這句話，但他卻無法發出聲音。仿佛在現實面前，謊言是難以說出口的，就像是一個被現場證據固定的罪犯試圖說出辯解的話語，卻不得不面對現實。

他無法說出那些自欺欺人的安慰，即使只是一句簡單的話，也無法在血淋淋的現實面前表達出來。

前幾個小時前的慶生如同一場夢一般，直到惡魔的利爪劃破了這份安逸。但無論是烈焰還是惡魔都遠遠不及他現在所感受到的恐懼。恐懼讓他的血液冷卻，就算知道不該還是忍不住地想——

如果，君羊真的死在這裡呢？

不會再每天的早晨同他一起談天、

不會再每天的中午和他一起吃飯、

不會再每天的下午與他一起打球、

不會再每天的晚上跟他一起入睡。

他不在，一個人又有什麼意義？

除了他以外，又有誰會去記住他呢？

被帥氣外表吸引的女孩？

羨慕他高超球技的同學？

還是他那對拋棄他讓他在孤兒院孤苦伶仃長大的父母？

不會，都不會，他只是他們人生中的過客——

但我不會遺忘，但我還不想去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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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鞋的聲音在破敗的工廠中回響，每一步都顯得格外清晰，彷彿在低泣的聲音中刻畫出另一種沉重。

最終，步伐在陳實身邊停了下來。

謝予理站在他的面前，西裝筆挺，神情冷漠如冰。

他的眼中閃爍著金光，映出工廠內昏暗的光線，與周圍的破壞形成鮮明對比。他手中握著的，是剛才被陳諾使用過的真理之劍，失去主人的劍身上在他的掌握下黯淡無光。

陳實的目光盯著謝予理，心中充滿了無力感與絕望。那種無法言喻的痛苦讓他幾乎無法承受。

他的呼吸急促，顫抖的雙手無力地垂在身旁，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量與希望。

他再也無法忍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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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牧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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