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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你是從雪山來的啊。那裡有點遙遠呢,我記得在最北的地方,對嗎?」
鐵樹蹲坐在門檻的石階上,狼吞虎嚥的啃著硬麵包,顧不上回答,草草點頭,任由白樺用好奇的目光打量著自己,一面拍撫懷中的小寶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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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嘴巴張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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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樹瞥了一眼,白樺拿著裝米糊的木碗餵食光頭寶寶,竟然不急著自己先吃,麵包就這麼放在腿上,他不理解對方怎麼可以那麼粗心敞著食物,不怕被搶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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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噠噠噠!」
「嗯,我知道,好好吃對吧?多吃點,快快長大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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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對,噠噠噠肯定不是那個意思吧?為什麼要認真跟聽不懂人話的嬰兒說話啊?心中愈發疑惑,鐵樹選擇——不管那麼多,埋頭猛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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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前,鐵樹還一個頭兩個大的猶豫著要拿寶寶怎麼辦,白樺就已經快速的做了決定,直接走向了穿著一身制服、看起來有點恐怖的大人們,筆劃說需要米糊和布團當尿布,鐵樹來不及阻止,緊跟在後,雙手將衣擺扯出了對方紮緊的褲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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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大人,怎麼看都不可靠,沒想到竟然弄到了必需品,鐵樹看了濕搭搭糊了一臉的小寶寶,除了對白樺的勇氣感到崇拜,心裡,也隱隱再次浮現了「這到底是誰的小孩啊?」、「會不會吃的比自己還好?太奢侈了吧?」接連一大串的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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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樹,雪山真的一整年都在下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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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樹搖搖頭,「山頂好像一直都是白白的,可是我家在山腳下,只有冬天會下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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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啊?那你一定很不怕冷,我超——級怕!冬天都要跑去跟年紀小的小朋友擠在一起取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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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較小的小朋友?」聽不明白,鐵樹只好滿嘴食物的重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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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來這裡之前住在孤兒院,有很多家人哦,也有好多跟這孩子一樣大的,」掂了掂手中的布團,裡頭傳來稚嫩的咯咯笑聲,白樺跟著溫柔的笑了,「這麼可愛。他要是在那兒,肯定會很受歡迎吧?大家會搶著顧寶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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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殿也可以賣小朋友嗎?」他不太懂,但以前只要調皮惹禍了,大姐都會威脅把自己扔去那裡,變成沒爸沒媽、只有修士會施捨的可憐鬼,所以,孤兒院是神殿開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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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白樺眼睛睜得大大的,整個人向後仰,寶寶都差點兒掉了,他手忙腳亂的撈回來拍撫,「當然不可以!才不會做那種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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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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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人叔叔們路過我的家鄉,他們在招募我這個年紀的孩子,包飯包住,還有酬勞,所以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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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樺說著,挺直了背脊,「這是一個很難得的機會呀,而且還有一筆錢呢,快冬天了,可以讓更多的小朋友吃飽穿暖,最近感覺人愈來愈多了呢..⋯⋯戰況,好嚴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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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樹看著自己的手,感覺對方說話的方式,很像個小大人。鹽庫什麼的,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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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賣了五百塊。我媽媽不要我了。」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要跟白樺說這些。6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r2zc5MtxT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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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沒有那種事。」
「就有。」
「沒有爸爸媽媽會不要自己的寶寶。」
「就有!你自己都住在孤兒院了!」這是不該說的話,就算聽不懂鹽庫是什麼,這點事情他還是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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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只是因為,看對方這麼開心,他感覺胸口悶悶的。6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wURkiEYjXU
反正,他是個壞孩子,本來就是這樣。6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aHZS1aRrC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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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樹說完立刻皺眉,不安的閃躲目光同時,卻偷偷看向白樺,意外的,對方沒有露出像是哥哥以前那樣生氣兇狠的表情,只是用那雙圓圓的雪兔一般的淡紅色眼睛,看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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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很像兔子。雪白的頭髮有些過長,夕陽將它染成了粉色,鐵樹抱胸而坐,兩人靜靜的對視,鐵樹望著那般晶亮的淺粉色,空氣中只有颯颯的風聲,秋季微涼的風吹過,對方身上清新淡淡的香氣若有似無的傳來,髮梢扎到眼角,他終於敗下陣來似的別開目光,莫名窘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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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那假設是你說的那樣好了,鐵樹,為什麼要不開心?如果是那樣,你的爸爸和媽媽就是不好的人。」白樺騰出一隻手,放在鐵樹的手背上,完全出乎預料的舉動,他試圖試圖抽走,卻被反手緊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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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壞人通通都退散!戰士們帶你回到神明的身邊,是很幸運的事情才對,這就是上神的安排哦!笑一個嘛,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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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樹看著自己的手指頭,難得非常認真的想了想,被神殿的軍人買走,就是回到神的身邊嗎?難以理解,白樺為什麼才比自己大三歲,就懂這麼多事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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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白樺相比,自己,根本還只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小孩。6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yB1Ct3afGF
他討厭這樣,握著自己的那隻手,比自己大,因為剛才抱著布團的緣故,感覺好溫暖,好溫暖,所以,他暫時地,無法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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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連跟爸爸媽媽,也好久都沒有牽手了。
這個人,應該不是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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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樹癟著嘴,想一想,他決定或許可以試著跟白樺做個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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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明?是因為孤兒院跟神殿有關嗎?你知道好多,你是有教籍的人嗎?你的天賦很厲害嗎?」絞盡腦汁,才終於想到了那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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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樺卻出乎意料的搖頭,「我只是很普通很普通的體質者而已,但是啊,修士媽媽和姊姊們還是偷偷收留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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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中飽含夕陽的微光,盡是溫柔的色彩,「所以我真的非常、非常感謝,好想報答她們!希望來這裡之後,錢可以讓他們買吃好吃的給小朋友,拯救更多小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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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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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話太複雜了。鐵樹想要說些什麼,卻只來的及乾巴巴的回應。6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H3XP4wefS9
不過,五百塊,可以做到這些事嗎?還是說年紀必較大的小朋友比較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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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下去不行,這樣子,作為朋友肯定太無聊了吧?他迅速地想了個辦法搭話,「我也是體質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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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呀?擊掌!」清脆響亮的掌聲交疊,「那我們以後說不定會一起練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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䩞數還想說些什麼的,布團寶寶卻奪走了白樺的注意力,只見他熟練地拍哄著開始咿唔抗議的寶寶,鐵樹不喜歡寶寶,於是轉開臉,雙手托起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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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人很喜歡小小孩,那就丟給他就好了,他不滿的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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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討厭小寶寶了,就是因為弟弟,自己才會被父親母親送走,弟弟有什麼好?每天只會吃跟哭,吃跟哭,把家裡都要吃垮了⋯⋯不就是出生的時候,手裡有一顆小小的綠色石頭嘛,有什麼了不起的,大人整天說什麼主元素、教籍的,未來大有成就,什麼?不就是石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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鼻屎色的一小點點,跟祖母留給大哥的紅色寶石完全不一樣,到底有什麼了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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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我最討厭小寶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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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白樺眨了眨眼,長長的白色睫毛像是家鄉山頭的雪花,輕飄飄的,柔軟無比,「可是他好像很喜歡你耶,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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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將寶寶托了起來,短短的手伸了出來,要不是他反應快,咻地差點兒直接打中鼻子。鐵樹腿蹬著石階,屁股橫向側移了三大步,眉頭鼻間全都皺縮成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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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哈哈,有那麼誇張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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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鐵樹,跟這種又軟又難搞的東西天生不合!」鐵樹張牙舞爪的威嚇布團,卻一點兒成效都沒有,小嬰兒睜大眼,咯咯笑著拍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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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不要說得太早哦——」白樺笑了,眼中光芒一閃,眨了眨單邊的眼睛,「寶寶的魅力無極限,一但他用崇拜大哥哥的眼神看著你,你就要被吃的死死的也說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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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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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對不會,星星掉下來了都不會,就說了、世界無敵超級超級討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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