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哈,終於完成了——!比我想像中來得更晚完成呢……欸?!原來已經快要十時了啊!唉……這個時間附近的餐廳都關門啦……沒辦法,看來只能吃便利店。」里見的聲音從外頭傳來,而且還越來越近。
看、看來終於要完了……再、再多忍一會兒就行……總覺得,下半身像是浸泡在熔岩裏面一樣……拜、拜托了,一次就行我不會再強求,不、不要……化妝……
「嘛,反正很快就會回來,而且外頭都那麼晚,今天就不化妝下去吧。」
好耶——!啊、要冷靜,冷靜……呼——差點因為太激動而漏了。
「不過衣服還是要換的,穿著這樣下去還是有點害羞啊。」里見推開房門,拉著衣領說道。
不是吧……!
「窸窸窣窣。」同一時間,外頭已經傳來衣服摩擦的聲音。
……真不知道我現在該說「幸好沒有躲在衣櫃」,還是該說「真有你的神明大人」。可、可惡,如同岩漿一樣滾燙的感覺開始向上!明明要竭盡全力去忍耐,可是卻不能隨意亂動啊!
不,不可以——!絕對不可以在這種地方結束!我絕對不會讓這場遊戲,在這個地方以那麼兒戲地結束!給我咬緊牙關啊!
對、對了,聽說這種時候就要數質數。2、3、5、7……11……數、數不下去了……啊——可惡的神明,明明我都沒有喝水,為甚麼我會想要去廁所啊……
「啪。」大門被關上的聲音,把我拉回了現實。
那是里見已經出門的訊號——不管了不管了,之前定下的原則通通不管了,我現在就要出去!
我一從床底下鑽出來,便馬上以此生最快的速度跑往廁所。腳步聲甚麼的、開門聲甚麼的、隱密行動甚麼的,這些問題都被全力奔跑的我拋諸腦後,甩在後頭——我現在只想上廁所啊!!!
「——呼,真是爽快啊!」正在用隨身攜帶的手帕抹著手的我,一臉悠閒地說著。
不得不說,這數小時絕對能夠列入我十大絕望時光之一,一時還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好。不過無論怎樣說,我都成功跨過這個危機,說不定我的精神也稍微地成長了吧。
不過這還真是一個奇妙的體驗呢。我並不是說「明明沒有喝水卻會想要上廁所」這件事,雖然的確也挺奇妙。我想說的是,明明我應該隱密行動,現在卻在光明正大地上廁所,總有種矛盾的感覺,好像做了某些不該做的行為一樣。
而且從剛才開始,一種莫名其妙煩躁的感覺就一直揮之不去。里見她剛才說了「看來只能吃便利店」,她現在應該在便利店才對。得追上她才行……
此時,我發現工作室的門是半掩的,從門的縫隙能夠稍微看到里見剛完成的畫作——總讓人很在意啊。她究竟畫了甚麼?一個人的創作,不多不少都會反映出那個人的內心、精神世界。說不定,我也能夠藉著她的畫作,一窺她的精神世界呢。一眼就好,看一眼就好了,看完就得追上她。
我推開工作室的門,小心翼翼地走進去,像是害怕自己的動靜過大的話會驚動甚麼一樣,明明那幅畫作又不是甚麼充滿警戒心的野貓。
終於,我走到那幅畫的面前。
率先映入眼簾的是,淡黃色的背景。其實我也不清楚這種顏色是不是真的是淡黃色,可是它給人一種淡淡的溫暖感,猶如身處某個溫馨的回憶之中。畫作的中心,是一名與里見有幾分相似的少女。她頂著一頭及腰的白髮,身穿白色的吊帶連身裙,坐在一張木製的長椅上,兩側的空位讓她的存在顯得更為寂寥。少女微微低頭,閉上了雙眼,像是向甚麼祈禱一樣,手上拿著一束淡紫色的花束。如果沒有記錯的話,那束花的名字是紫菀。在我看見她手上的紫菀花,我才察覺到少女的左手無名指戴著一顆銀色的戒指。順着這個方向繼續往下看,就會發現少女正穿著一隻淡藍色的玻璃鞋。沒錯,只有一隻。右腳那隻玻璃鞋不知道去了哪裏,只剩下左腳穿著淡藍色的玻璃鞋。在少女坐著的長椅後方,有一個小花園。花園幾乎整片都是黃色的萬壽菊,與背景的淡黃色十分協調。但只要仔細一看,花園裏除了黃色的萬壽菊以外,還有從白色漸變成紫色的春星花和比一般的紅色來得更淡一點的薔薇。對這幅畫的第一印象是溫馨和溫暖,基本上整幅畫作的色調貫徹了這一點,即使是紅色這種鮮艷的顏色,里見也將它會調和成比較柔和的感覺,但是又能讓人看得出這是紅色並非粉紅色。就連身為冷色系的藍色和紫色,也很好地融入了這幅畫作。毫無疑問,這幅畫的確給人一種溫暖的感覺,可是我總覺得有一絲的違和,在這份溫暖的背後似乎藏著無比的悲傷,那是令人喘不過氣來的悲傷——這就是里見的精神世界嗎?
那股莫名其妙煩躁的感覺越發強烈了。這股感覺究竟是甚麼?我不知道。雖然不知道,但總覺得很不妙。總覺得某種事情要發生了!
不行!不能在這裏拖拖拉拉了,不趕快下去的話,總覺得會發生某種無法挽回的事!
我馬上轉身離開,奪門而出!
里見說過現在看來只能吃便利店——距離這裏最近的便利店是……那裏!
順著這條大斜坡一路走到底,再往左拐彎就能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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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不行——!」我在那條大斜坡奔跑到一半的時候,突然急速煞停。
我差點就忘記「不能讓里見看見」這件事,得改變路線才行,不然可能會迎面碰上!
這樣想著的我馬上往左拐彎,進入一條陰暗的窄巷。穿過那條窄巷後,再跑到對面的行人路,然後才繼續往便利店的方向跑去。這樣一來,我就會出現在便利店的左方,畢竟是家的相反方向,相信里見不會走過來吧。
可是當我到達目的地的時候,才發現一件事,一件應該一早想到的事情——在我跑往便利店的過程當中,里見說不定已經回去了。也就是,剛好跟我擦身而過!
想到這一點,我便馬上掃視便利店裏面的人。這個世界上並沒有完美的選擇,每當做出一個選擇的同時,也代表着捨棄了另一種可能性。現在我只能希望,里見她還在便利店裏面——啊,找到了!
呼……幸好里見還在便利店裏面,並沒有跟我擦身而過,只是她樣子看起來也很正常,似乎我的預感落空了,太好了!
……不。
預感成真了!
里見背後三米左右的位置,有一個男人。那個男人穿著全黑的衣服,戴上了衛衣的帽子以及黑色的口罩,這樣的他正以不尋常的目光看著里見!我能嗅到。我能嗅到他身上有著某種極之不妙的味道!
那股讓人心神不寧、莫名其妙煩躁的感覺又來了……在看見這個男人之後,那股感覺開始如同氣球一樣無止境地不斷膨脹。難道這個男人就是那股感覺的原因嗎?!
啊!里見從便利店裏面出來了!
我馬上縮到樹木的身後,雖然它不是參天大樹,只是一顆路邊隨處可見的樹木,但是它至少能擋著我大半的身軀,其餘的能夠靠陰影糊弄過去。
嗯……即使距離有點遠,我還是能勉強看到她手上的膠袋裝著甚麼。那是兩個飯團以及一瓶綠茶,至於飯團的味道我就不知道了。不過以她的口味來說,應該是酸梅或者是蛋黃醬吞拿魚吧。但現在這些事並不是重點,重點是那個男人也跟出來了!
那個男人鬼鬼祟祟地跟在里見身後——毫無疑問他是個跟蹤狂,更甚者他可能還是強姦犯、隨機殺人犯。
「絕——對不會饒了你!」直到剛才為止,一直揮之不去的那股煩躁感突然消失無影無蹤。不,準確一點來說,它是被另一種更加邪惡、更加可怕的感情覆蓋掉。胸口的深處有著某種東西,而它正在我的內心萌芽。
不管這份感情是甚麼,不管那個男人是誰,我要做的事情都不會改變——我要守護里見。
一想到這裏,我便馬上跟在那個男人的背後。如果仔細一想,我現在正在跟蹤一個正在跟蹤里見的男人,像是甚麼繞口令一樣。可笑得讓人發笑,但我一點想笑的意欲也沒有。
雖然目前他仍然只是以等速跟著里見,並沒有甚麼特別的舉動,但是我始終不覺得會這麼簡單就結束。
在攀上這段大斜坡後,往左邊拐便馬上是里見所居住的公寓。無論他有沒有進一步行動,在里見向左拐前就要解決他!等等……那是甚麼?!體積不大,但反射著銀色的亮光——他左手拿著的是美工刀!不行!得在他出手之前,先一步對他出手——!
我馬上用盡全力向前跑,趕在他出手前控制住他。我右手掩著他嘴巴不讓他發出聲音,左手則是捉著他的左手手腕,用力一扭!他手上的美工刀立刻「噹啷」地掉到地上。
在這種地方太顯眼了,給我過來——我維持著這個姿勢,直接把他拖進旁邊的窄巷。
同一時間,里見那疑惑的聲音傳到我的耳邊:「欸?」
不要小看這一聲「欸?」,這代表她聽到美工刀掉到地上的聲音,而且在她感到疑惑的同時,應該已經往聲音的方向——也就是我們這個方向看去了。只差一點,只差一點我便被里見看見了。
「……甚麼都沒有啊,是我的錯覺吧?」
呼……幸好她沒有起疑。那麼,接下來就輪到這傢伙了——我以看垃圾的眼神看著他。
「你、你是誰啊!有種就放開我,讓我看看你的樣子!」我一稍微鬆開右手,那個被我捉住的男人,就馬上猶如敗家犬一樣吠叫著。
「你剛才究竟想做甚麼?答我!視乎你的回答,可能要吃點苦頭哦!」
「哼……!我想幹甚麼都不關你事!看你這麼生氣,難道你是那個屁股翹翹、身材窈窕的小姐的男朋友嗎?如果是男朋友就不會就在後面……啊,我知道了,是因為我搶了你的獵物嗎?別這麼生氣啊!你不也是我的同類嗎?」
又來了,那股漆黑、邪惡、可怕的感情。在胸口深處的那股感情,正在影響我的理智。
「如果你現在能夠答應我,不再對任何人出手的話,我還可以就這樣放過你。」
「蛤?你在說甚麼啊!你以為自己是誰啊!以為自己是甚麼正義夥伴嗎?信不信我在你面前姦了她啊,混蛋!」
「看來,要給你一點教訓呢。」
我用力扭斷了他的左手腕,然後用右腳絆倒他。在他失去平衡的瞬間,我馬上放開架在他脖子的右手,轉而按著他的後腦,用力地把他的顏面撞向鐵管。這還未完,我左手再次架在他脖子上。這次則是用力地勒著他的脖子。
「對、對不、起……我、錯了……」
「現在你願意我答應了嗎?」
「好……我答……應你,不再對……別人……出手了……」
「……這次就這樣放過你,可是下一次讓我逮到你的話,就不是這麼簡單就完了。」這樣說著的同時,我放開了手上的男人。他一得到自由,便馬上頭也不回地逃離我,消失在某個小巷。
做太過了嗎?……不,他可是想傷害里見哦。我絕對不會輕易饒恕所有想傷害里見的人。
即使是這樣,也很奇怪。真的很奇怪。剛才的我像是著了魔一樣,被內心那股不知名的感情所操控著。那究竟是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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