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利與班恩、雷西朗在離開王城之後,馬上趕往達荷鎮,但因為通訊器完全打不通,康利就自告奮勇來森林找人。因為假使處刑官先到了,衝突的場域大約也不出小鎮,頂多延伸到森林裡,除非珂賽特使用空間魔法,但思考那些太麻煩了,畢竟要是真的那樣,他們根本不可能找得到人。
班恩與雷西朗一到小鎮,看見的卻是一片凌亂,緊急點起的篝火光輝映照下,珂賽特獨自一人在鎮外倚著斷垣痛哭,發現來者時差點一招空間斬送走對方。判斷她的情緒非常不穩定,他們也不敢貿然靠近,只能由雷西朗留下來安慰她,班恩先進小鎮處理被魔族毀壞的設施,順便安撫民眾。好歹身為勇者,胡謅幾個理由不讓民眾慌亂或起疑,這點他們還是很擅長的。
雷西朗卻拿身周滿是魔法的珂賽特沒轍,只能任憑她哭,不過好在她是個公會小姐,處理自己的情緒是專業技能之一,哭完一場後用水魔法洗把臉就恢復了往常的可怕笑容,對兩人警告「你們什麼都沒看到對吧?」並帶頭前往森林了。
「大概就是這樣。」在菲昂的工房裡,聽完王城和森林的狀況之後,雷西朗也報告了剛才發生的事。
「你們不是回答,確實什麼都沒看到嗎?」瞇起眼睛,珂賽特不懷好意地質問。唉,街坊鄰居看到她哭也就算了,她是不想讓身為當事人的菲昂曉得啊,否則按他那個性格不是又會自責得要命。
不過在那之前,康利先拍桌起身:「你們不要糾結這點小事好不好?既然是同伴就真心以對嘛,再說了,我們可是比你們大了超過十歲欸,有需要的時候就依賴我們一下啊。」
「不得不說你在戰鬥和口才以外的地方還挺可靠的。」伊洛涅製造稀稀落落的拍手聲並說,但考量他對康利原有的敵意,這大概是很友善的回應方式了。
「你到底是在損我還是誇我啊⋯⋯」長嘆一聲,康利說:「聽好,你們兩個雖然已經踏入社會,可是我記得才十五十六歲吧?就這個年紀,要面對那麼多事情也太誇張了啦,不是說好了互為代理嘛,你們處理了我們處理不來的事情,那我們也會在你們需要的時候幫助你們啊,不然契約是做什麼的。」
「好啦知道了。」
「與其談這些,還不如繼續討論要怎麼報復蘿依娜吧?」珂賽特抱著雙臂,提醒:「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可以的話還是別出現需要你的情況比較好。」
「好兇~」康利噘起嘴抱怨,不過顯然沒有放在心上。
班恩吐槽:「你就是這種蟑螂個性才會被人隨意謾罵吧。」
「等等,蟑螂個性是什麼啊!」
「就是討人厭又打不死。」
「太過分了——」
他的反應惹得一室的人都笑了,熱鬧漸消後,菲昂才又提起正事:「那麼,我們要怎麼對付蘿依娜呢?嗯⋯⋯其實剛剛珂賽特都已經用到『報復』這個詞了啦。」
「當然要報復,她以為把人逗著玩是她的專利嗎?」珂賽特眼裡燃起不悅,嚇了眾人一跳。正如鮮少看到她真心的笑容,他們也從未見過珂賽特的殺意,那抹陰險卻溫柔的笑容總是像面具一樣遮蓋她所有情緒。「你們什麼反應啦。」
「沒、沒事。」雷西朗趕忙說:「我們可能要快點行動,蘿依娜綁架了大約二十名兒童,我怕她對他們不利。」
「啊靠,該死的居然綁架小孩,這帳我還沒跟她算,要是有人死傷我不是還要救嗎?增加我工作量,嘖。」
你真的是在乎工作量嗎?這問題浮上眾人心頭,他們都知道答案,但沒有人說破。
「我覺得最好的做法是能在打倒她的同時,解決伊洛涅和珂賽特實力曝光的問題。」菲昂豎起一隻手指,說:「我們來演一齣鬧劇如何?」
康利馬上越過桌子趨身向前:「什麼鬧劇?」
「呃、太近了啦。我想要演出『蘿依娜想讓鎮民自己內亂,所以用變身魔法裝成青少年與魔族戰鬥,讓人們應付外患的同時恐懼於異端,處刑官也上當想剷除異端』這樣的故事,應該可以解釋所有事喔,我說順利的話。」
「聽起來⋯⋯是個超大膽的想法。」班恩托腮沉思,這可行嗎?民眾有這麼笨嗎?
「我喜歡大膽的想法啊!」康利拍案叫絕。
珂賽特指出:「問題在於,如何讓大家相信變身魔法?和有過歷史紀錄的空間魔法不同,這種東西根本不存在喔?」
「這應該不難,」菲昂調亮室內燈,邊說邊振筆疾書:「假如『使用變身魔法的人』和本尊一起出現,就顯而易見地能看出其中一個是假的吧?只要相似度夠高,那就不是化裝能做到的了,一定會被當成變身魔法。」
天才魔法師閉眼沉思,她的記憶中完全找不到可用的魔法:「但是,一模一樣也太困難了,迷霧魔法做不到。」
天才匠師則不慌不忙地拿出一顆六芒星形的水晶核心:「我知道,不過用這個說不定能行。」
「替身!」康利興奮地喊:「對喔,還有這一招!」
班恩愣了愣,無奈道:「感覺又沒我們的事了⋯⋯」
「不會啦,」菲昂趕忙說:「演戲就等到打倒真正的蘿依娜之後,再拿魔水晶轉播給鎮上看,反正剛剛的那個魔族已經用過這招了,可以很完美地解釋成她想用『少年』打倒勇者的畫面恐嚇鎮民『異端就在身邊』。總之,在打倒她之前,一切就正常進行。」
「好,那我們要怎麼做?」雷西朗笑說:「指揮閣下,請下達命令吧。」
「不要那樣叫啦⋯⋯總之,我們先藉由伊洛涅剛才⋯⋯『處理』的那個風魔族給出的座標傳送到櫻桃谷,再兵分兩路,用通訊器聯絡。康利潛入地牢去救出二十個小孩,伊洛涅陪他一起去,你的神聖術很適合修復門鎖、鐵桿或窗戶,假裝什麼都沒發生過。」
「小孩憑空消失應該會讓他們很害怕吧。」珂賽特冷笑道。
「嗯,然後我們四個這邊,麻煩妳當誘餌,因為妳不久前才把蘿伊娜⋯⋯重創,所以她會特別警戒妳。雷西朗和班恩就去吸引高階魔族,等伊洛涅和康利來會合,我們就圍攻她。」
眾人點點頭,這個方案聽起來中規中矩,沒有什麼大問題。
「喔、對了,我想說不定還可以這樣⋯⋯」
菲昂乾笑著吐出他的計劃,讓五人都沉默了。
還真是⋯⋯一點都不中規中矩啊。6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k1wbk8sFwh
「一、二、三。」
珂賽特張開眼睛,六人已然置身一座荒涼的石谷,疾風從身側呼嘯而過,竄向不遠處的櫻桃紅,閃耀著血光的尖刺在身邊蔓延如海,之中甚至有不知什麼生物的屍首,太過遙遠辨識不清。她的傳送地點雖然在尖刺叢林中,卻完美避開了所有致命鐵刺——事實上,風魔族給他們的座標正是尖刺上空,但珂賽特在傳送過來的瞬間判斷了情況,並把六人傳送到尖刺之間的安全點,絲毫沒有差錯。
嗯,技術又進步了,不錯。
看著眼前聳立的腥紅建築,她笑了笑,至少這個風魔族還算老實,雖然死前交出的魔法定位點其實在尖刺上方,但確實離堡壘只有咫尺之遙。這麼單純,真不像他的主人。
愛搞心機耍狠的蘿依娜。
貫徹陰險風格的珂賽特。
看來今天是對決的時候了——想到這裡,她勾起了一抹微笑,以她的個性,偏偏衝突在即時會加倍冷靜,與魔將軍那副瘋狂的性子全然不同呢。
用雙眼確認了堡壘的幾處窗檯,也就是容易入侵的位置,珂賽特拍掌:「預備——」
雙腳著地在堡壘三樓後方的大廳外,菲昂摸出工具,行雲流水地撬開窗戶,帶頭溜進室內。
「——行動。」6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dB72wKbu9p
「噓,大家要聽話,知道嗎?」康利蹲在成群小孩面前,告訴他們:「現在大哥哥要讓你們回家,但是這裡離家裡很遠很遠,所以你們不可以自己亂跑,一定會迷路。」
伊洛涅在一旁看著,一手提著昏倒的守衛簡單丟了個治癒術,心想他醒後應該什麼都不會記得。
「可是,大哥哥,我們要怎麼回家?」
「這個嘛⋯⋯」康利瞥了一眼他,伊洛涅嘆了口氣,又不能讓他們體驗空間魔法,否則不只誤會擴大,菲昂的腳本也解釋不了這些。
也因此,替代方案是:「走,去樓下。」
拿著龍舍鑰匙晃啊晃,伊洛涅如此說:「要馴服那些龍,光靠物理手段就夠了吧?」
——魔物都曉得要絕對服從強者。
所以菲昂說,不如就把蘿依娜的龍都收為自己的手下,縱然她平時「教育」飛龍的手段再殘虐,伊洛涅也不信這能有他暴力。反正揍一次不夠的話,他還有滿坑滿谷用不完的神聖力,大不了治好再重新來過,肯定能讓牠們聽話。
「欸~你的表情太恐怖了吧,我跟小孩留在這喔,好了再來叫我們。」康利委婉表示著「不想造成他們心理創傷」。
「我十一歲就在殺魔物了,怕屁喔。」而且因為當見習牧師的關係,他從更早的時候開始就很常看到渾身是血的冒險者了。
「你才不是正常小孩好嗎⋯⋯」
「好好好,你就正常了?」伊洛涅指著腦袋:「你可是思維怪異得不同尋常。」
「聽起來像是貶意!而且要說思維怪異的應該是菲昂吧!」
「你要我彌補最初見面時沒有揍你的遺憾嗎?」
「不不,你快走,拜託!」
目送伊洛涅翻出窗戶,康利長舒了一口氣,才滿意地露出笑容。
又打打鬧鬧的,還老是兇他。
跟自責地對菲昂吼叫時已經完全不同了。
這不是恢復正常了嗎,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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