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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席之上,燈紅酒綠,美人漫舞,席間瀰漫著酒氣與隱隱的香信味*1,惹得穆重明皺起了眉,不動聲色地朝旁瞥了一眼。
鄰座的三品文官是個常柢*2,自身嗅不到香信味,偏又藉著酒意忘乎所以地調弄一位坤澤美人,美人身上散發出香信,酷似梔子花的濃烈氣味撲鼻而來,使得穆重明心浮氣躁。他可不只是來赴宴的,若因耽溺美色而誤事,最終空手而歸,誰知宮中那位會如何笑著整頓他。
此時有人用手肘搗了他一下,調笑道:「鳳聲表兄,不要光悶頭喝酒了,老范辦的美人宴名動京城,表兄來都來了,總要有個軟玉溫香在懷才是,否則哪裡能得趣?」
與穆重明搭話之人,正是他的姑表兄弟林硯程,這位好表弟生來就是個享清福的,靠著祖蔭和爺爺去得早,如今已是正兒八經的伯府世子了。此刻他面上醉意已有七分,懷裡摟著一位玲瓏有緻的美人,命美人悉心為他斟酒佈菜,不時還與美人親個嘴,好不快活。
林硯程又道:「表兄你從前也不這樣的,咱們一道調戲戲子、上青樓會名妓,你都是大大方方的,怎麼如今被封了個侯爵,倒像淨身當公公似的,哈哈哈!你儘管放心罷,這會才大年初十,尚未開朝,會來這的也都是些明白人,沒哪個不長眼的會奏本參你,還不快挑個美人,別再形單影隻的了。」
穆重明嘴角一抽,險些脫口而出「表兄我也沒想到,這麼些年過去,你是越發長進了,竟從伯府世子晉升成了拉皮條的龜公」。
此宴主人范孟友只是個恩蔭官,卻長袖善舞,攀上了京城第一青樓「百花樓」,從中買得美人來「酬謝」京中顯貴,可他行事狡獪,說什麼此宴乃風雅樂事,怕賓客多了會招待不周,因此非得沾親帶故才能被引入,而林硯程卻是箇中常客,穆重明只好捏著鼻子,與這位表弟虛與委蛇。
此刻他也只得逢場作戲,又抿了一口酒,敷衍道:「我瞧場上的都是些尋常貨色,可見這美人宴也不過如此。」
早已醺醉的林硯程卻哈哈大笑,對懷中美人道:「妃兒,我表兄說妳們是尋常貨色呢,妳服不服氣?若是不服氣,妳可得拿些看家本領來伺候本世子爺了,否則本世子爺也要小瞧妳了。」
妃兒聞言嬌嗔一聲,同林硯程快活去了,穆重明鄙夷地望了他一眼,才將目光移回場上的歌舞。
此時已開春,屋外猶然白雪未化,屋內並未燃燒炭火,而是透過焚燒天祿石*3,在鍋爐中造出的蒸氣供暖,使宴席中的貴客不致受寒,但廳中空曠,舞姬們又衣衫單薄,恨不能一絲不掛,穆重明瞧著都替她們冷。
忽而幾聲撫掌聲傳來,歌舞驟停,舞姬一一退下,美人宴的東道主范孟友站起了身,道:「范某適才聽聞尚有貴客未得美人,想來必是嫌范某吝嗇了,實令范某愧疚不已。不如這樣罷,范某日前才得了一批別緻的小美人,他們皆是完璧之身,卻久經百花閣調教,都是深諳如何伺候人的,便讓他們上來舞一曲!」
范孟友此言一出,席間便哄鬧不止,林硯程笑道:「表兄啊,那老范在說你呢!你可別再拂了他的好意了,你這回要是再不挑個美人,老范只能把自己的老屁股送上了!」
穆重明心道「誰要那個老東西的屁股」,面上卻笑道:「那就要看他能拿出怎樣的人了。」
不過多時,十名身披紅紗的美人步入宴廳,紗衣上的金線繡蝶隨步伐輕晃,好似真正的彩蝶撲朔,不時棲停到美人們凝脂般的膚上,淡雅的香信氣味同時席捲而來,席間客人都被勾了魂魄,短暫地鴉雀無聲,隨後才有人驚嘆哄笑道:「果然妙極!老范,你私藏這麼多坤澤美人是何居心?你那柄鏽了的銀槍怕是也受用不來啊。」
范孟友樂呵呵地道:「范某也不敢藏私,諸位若有看得上眼的,儘管點去享用便是。」隨後他特意望向穆重明,瞇起眼笑道:「穆侯爺,這些可都是身家清白、未歷潮期的小美人,包管又乾淨又懂事,您看看可有喜歡的?」
穆重明本該與他客套幾句,此刻卻啞了聲,不為其他,就為那群翩翩起舞的「小美人」稚氣未脫,領舞的那位年紀最長,看著也不過才及笄,而其中無論男女,皆是香信脫俗的坤澤!
眾所周知,普天之下除了男女外,人還分三等:英武非凡的乾陽、平庸而人數眾多的常柢,與善生兒育女的坤澤。其中坤澤資質的優劣,更是從他們散發出的香信氣味便能辨別,一般而言,氣味越是淡雅芬芳的坤澤,越被認為是天生的上等人,理應嫁入公門王府。
穆重明此番開了眼界,心中震撼不已,想道:宮裡那位怕是猜中了,百花閣背後必有靠山,否則如何能蒐羅來這般的坤澤美人,甚至還費時重金調教?
范孟友以為他是看傻了,便一個勁地吹捧百花閣的小美人,想用他們討好穆重明這位朝廷新貴。然而當他幾乎要誇出花來時,忽然有個小美人不合時宜地摔了一跤,當眾啜泣出聲。
他在慌亂之中四肢發軟,連站也站不起來,只能坐在原地發顫,其餘美人卻也並未幫他一把,仍是帶著無瑕的笑容翩然起舞,彷彿他只是場中再尋常不過的擺設。
那名小美人無措地張望,目光既驚慌又絕望,好似一隻驟然失了母親的幼鹿,潮潤的眸子盈滿淚水,引來一陣興奮的竊竊私語。
穆重明望著他,腦海中浮現一抹相似的倩影,令他嗓子發澀,不由自主地道:「就是他了。」此言一出,席間眾人訝異地望了過來,穆重明連忙整了整神情,傲慢地道:「本侯就要他。你,過來。」
那小美人依然動彈不得,茫然地望向穆重明,這回卻有持短鞭的侍者上前,對那小美人喝斥道:「你走大運了,武毅侯要你呢!還不快去!」
小美人驚懼地望著鞭子,踉踉蹌蹌地起身逃開,待他抵達穆重明跟前,才忽然停下步伐,驚惶地一拜道:「拜見……穆、穆侯爺,奴是朝露,讓奴來伺候您罷!」
穆重明與他四目相對,發覺他果然有一雙如清露的美眸,睫毛長而捲翹,目光卻絕望又無助,讓穆重明的心狠狠漏跳了一拍。
穆重明對他張開左臂,示意他坐到自己的身側:「坐。」
朝露魂不守舍地照辦了,他乍看半倚在穆重明懷裡,實則離穆重明的手臂有半寸距離,似乎想藉此遮掩顫抖與哽咽,可又哪裡藏得住呢?
穆重明頓時有些不知所措,幾經思慮後取來了斗篷,為朝露披上,並隔著斗篷牢牢攬住了他,低聲道:「不必怕,乖乖待著便是了。」
朝露反倒狠狠嚇了一跳,過了好一會才敢抬眸覷來,似是有些懼怕,卻又止不住好奇,毫不設防地與穆重明的雙目撞個正著。
此時,那林硯程又調笑道:「表兄,你可別被他騙去了,你也不是沒見過青樓裡的路數,說不準他就是在扮可憐,騙一騙心軟的恩客罷了。」
穆重明睨了他一眼,道:「我還要你來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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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續-
*註一:香信=費洛蒙=信息素
*註二:本文的ABO設定為──乾陽(A)、常柢(B)、坤澤(O),常柢取自「天行有常」,且B人數眾多,為社稷之本,故為根「柢」,但此設定不常出現,只是名稱而已。
*註三:天祿石,把它想成石油煤礦之類的就好,只是個架空設定的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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