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的鞦韆 - 第18章支離破碎

　　霎時，籃球場上的人們一哄而散。

　　抓書包的抓書包，撿球的撿球，逃跑的逃跑。他們幾乎都往更深處跑去。三合院後，應該就是山澗，幸運的話，會有橋，或是通往河床的泥巴路，不幸的話，就是一個小小的懸崖。

　　不過我想，他們這麼熟練地往那邊跑，一定有路。

　　所以我也站了起來，下意識地想跟他們一起去。荃卻拉住了我。他看著我，微笑著，搖搖頭。他很平靜，很沉穩，就像是一點也不害怕張飛那樣。

　　他當然不怕了，他都可以在穿堂前搞這麼大的動靜，區區的蹺課校外打球，又算什麼呢？

　　而我，看他不怕，我也就不怕了。

　　所以張飛來時，看到我們，很是驚奇。

　　他大概也猜到，一定會有人把風，一定會有人通風報信，然後一定什麼人也沒留下來。他一定還要再往更深處走去。

　　但是，事情卻沒有按他預料的走，尤其，還看到了我。他用拿著口哨的手指著我，結巴道：

　　「妳……妳妳妳……被蘇荃帶壞了嗎？」

　　雖然在我爬過那道牆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遲早會被發現蹺課的心理準備，但在這一刻，還是不免感到無奈。我果然如果有不好的預感，十之八九都會實現。

　　我低著頭，無法辯解，也不需要我辯解，因為荃已經先開口了。他還是剛剛那樣輕鬆的態度，不以為意地聳聳肩。

　　「只是打球而已，又沒有怎樣。」

　　「還沒怎樣？」張飛挑了挑眉，例行公事般地問道：「還有誰啊？不用問也知道，一定有項羽和劉邦吧！」2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Rv3eOewS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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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甚至都等不及，自己回答了，然後，便往三合院的那條小徑望去，彷彿他很清楚後面的地形，彷彿他早就去過那兒無數次般，那種了然於胸的眼神。

　　他邁開了步伐，就像是以往那般，習慣帶動了身體。可是，才邁出半步，又意識到了什麼，回頭看向我們，然後收回腳步。

　　「算了，反正也快放學了，你們兩個，先跟我回去。」

　　大概是四點多吧，附近的小學先放了學。陸陸續續地，從那條夾在果園中的小路上，蔓延過來。先是腿短的低年級，然後是活潑愛玩的中年級，然後是斷後的高年級。

　　我們剛好，跟中年級交會了。

　　果園旁，有一段小路上，種滿了牽牛花。牽牛花，又叫朝顏，早上盛開，中午過後，又縮回成金針狀的花苞模樣。此時，將它取下，用力擠壓花托，整個花苞就會被彈射出去。

　　而中年級，正是最愛踐踏生命、蹂躪生命的年紀。

　　我們雖然只跟他們交會了一小段路，可是，路上已經到處是牽牛花的屍體。有的還很完整，有的在墜落時被碰傷，有的已經被踩扁，支離破碎。

　　我看著那些淡紫色殘影，突然害怕起來，跟上了荃，緊緊地抓著他的手臂，半拖著他地加快了步伐。

　　真奇怪，我明明小時候也這樣玩過的。

　　這樣，無視生命、踐踏生命……

　　當我們踏進後門時，離放學大概還有半節課。張飛回過頭，正好看見我們緊緊地靠在一起，不禁一愣，動了惻隱之心。

　　「好了好了，念妳是初犯，跑個兩圈操場就回教室吧！」

　　然後，又轉而對荃，情勒似地道：

　　「你看你把你姐嚇成這樣子，看在她剛出院的份上，你最近就乖一點吧！別再讓妳姐擔心了。」

　　這個美麗的誤會，讓我免於受罰，荃似乎也開始動搖了。在我們走上操場，對，沒跑，而是用走的，還不到半圈，他就忍不住開口。

　　「妳很擔心嗎？」

　　「嗯？」我沒想太多，下意識就否認，「沒有。」

　　可是，其實我還在想著那些牽牛花，在想為什麼，我會覺得這麼不舒服。是不是我曾經遇見過什麼？發生過什麼？跟牽牛花有關。

　　「芯……」

　　荃又喚了我，我抬起頭，只見他正好逆著光，擋去了夕陽。我就這麼被籠罩在他的影子底下，被拉進他的懷抱裡。

　　明明才剛打過球，他的味道卻一點也不難聞。那是種令人安心的氣味，是我從很久以前，就喜歡的那種味道。

　　我的耳朵，剛好可以貼近他的心臟，聽見他的心跳。我突然明白，當初荃是以怎樣的心情，聽著我的心跳。2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8hDPmYUc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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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規律，它真實，它就是這世上最美的奇蹟。

　　它活生生地，在我的耳畔，迴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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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支離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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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支離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