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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19 /關懷/

魚落井

Mar 2, 2025

26

6 Mins Re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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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堂裏人們的交談聲融成嗡嗡的聲浪，與杯盤碗碟的叮噹聲交織。

鄭子瑜獨自坐在飯堂中央一張桌子前，雙手抱臂，遙遙望著站在收銀機前點餐的父親。隔壁桌上飯菜的熱氣裊裊升騰，模糊了父親的背影。

鄭子瑜伸手探入口袋，用拇指和食指將裡頭的東西夾出來，藏在桌子底下，垂眸看著。

那是一隻精緻的金魚，或許是展開重摺又在口袋裡壓過的關係，紙上有些摺痕。

熟悉的足音嗒嗒地接近。鄭子瑜迅速抬頭，不著痕跡地將金魚藏回口袋裏，伸手接過父親手中的托盤。他穩妥地將叉燒飯和海南雞飯放到桌子上，拆去即棄筷子的包裝，遞給父親。

父親接過筷子，揀起碟裡最漂亮的一塊半肥半瘦的叉燒，放到兒子碗裡，接著拉下口罩，濃眉之下的眼睛專注地看著碟裡的飯菜。舉起飯碗扒飯時神情還是一貫的嚴肅端正，像是平日那種一邊吃飯一邊思考公事的表情。

「......傳球堪稱精妙，犀利地突破了對方的防守！」

掛在牆上的電視機裏，體育主播熱情洋溢的嗓音暫時蓋過了飯堂裏的嘈雜聲音。

牆壁那頭播放著體育頻道，播著某場籃球賽。

鄭子瑜只瞥一眼電視屏幕，就不再看，與父親一樣專心地吃飯。

父子安靜地吃完了午飯。鄭父擱下筷子之後，重新將口罩拉上去。鄭子瑜自動自覺地端起托盤，抬腳走向托盤會收集處時，聽到身後父親開了口。

「不要再去看他。」

鄭子瑜雙手抓著托盤兩端，愣愣地轉過身，原本置於碟上的筷子滾落在托盤上。

啪，搭。

鄭父低頭，撥了撥西服的衣襟，慢慢地站起身，身形拔起。口罩再次遮蓋他大半張臉，只露出一雙眼尾有細紋的眼睛。

「子瑜，既然你在正途上，」鄭父眼神緩緩移向牆壁上的電視，螢幕上是兩個籃球員笑著擊掌擁抱的畫面，「就不要走歪。」

鄭子瑜有片刻沒有說話，臉上神色沒有變化，只是抓住托盤邊緣的手指緊了緊。

「我明白。如果能讓爸放心的話，我可以不來。」鄭子瑜平靜地看著父親的眼睛，目光沒有絲毫閃躲：「但如果因為我個人的一些......因素，剝奪阿裕被兄長關心的權利，這對阿裕來說不公平。」

更何況，他是個害得阿裕吞下十幾顆藥丸，問心有愧的兄長。

鄭子瑜沒有說出這句話，但鄭父了解自己的兒子。

鄭父閉起眼，屈曲食指壓了壓眉心，良久沒有言語。周遭的雜音如溪流一樣環繞父子二人流淌，人們來來去去，而鄭子瑜仍舊端著托盤站在那裏，默默望著他的父親。

「......在他出院之前，」鄭父輕歎一口氣，緩緩道：「我們每個週末一起來看他一次。」一起，這兩個字咬得特別重。

鄭子瑜扣住托盤邊緣的手指鬆了鬆。

「好。」他說。「麻煩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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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虞先生你好！」

雙頰泛紅的護士抱著病歷檔，站在走廊裏與他打招呼。

虞因微笑點頭，將電話塞進口袋裏，在被詢問能否給出簽名之前轉身，走向病房。推門前，他身形一頓，在門口傾耳聆聽半晌。

門內只有隱約的柔和音樂，一點別的動靜都沒有。

虞因雙手插在口袋裏，側身，用一邊肩膀推門而入。門扉緩緩關上，將嗡嗡的人聲雜響擋在外頭。

不知誰拉開了窗簾。單人病房像個玻璃盒子，盛滿了燦白的陽光與熠熠的塵埃。在迷濛的光影中，雪白的被子如長裙的尾擺般在地板上逶迤，在少年身周盤盤疊疊。

在他披著被子，抱膝坐在地板上日光最盛處，仰頭望著窗，烏黑的秀髮抵著肩畔的被子蜷曲彎起，絲絲縷縷泛著淡淡的光弧。

空靈的豎琴聲在室內流淌，旋律如水流般溫柔地浸潤一切。猶似時光凝滯，流水不逝，光影不移。

虞因下意識抬手摸向胸前的相機，摸了個空。相機剛放到車上了。他走進那一片暖融融的光裏，半蹲下來，溫和道：「怎麼坐到地上來了？」

容裕沒有回應，仍舊抱著雙膝縮在被子裡，目光投向窗口，雙眼卻沒有聚焦，靈魂飄了出去。

「阿裕，」虞因伸手到外甥臉前擋住他的視線。容裕遲鈍地眨眼，嘴唇困惑地微微蠕動。

「看著我。」

少年渙散的眼神一點點聚焦，黏在他的指尖上，順著手指的指引，一點點移過去，貼向虞因的鼻尖，然後滑進那雙濃黑的眼睛裏。容裕驀然回過神，眼睫慌張地閃了閃，扭頭迴避。

虞因笑了，抖開大衣的下擺，也坐到地上。他伸右臂繞過容裕的肩膀，連人帶被摟在懷裡。

容裕像一樁木般傾斜過去，只有額頭抵住舅舅的肩膀，身子卻不挨上去。烏黑的髮絲垂在臉龐兩側，完全遮擋他的臉。

虞因屈起食指，輕輕挑動容裕簾子般的髮，指尖擦過臉頰時，沾到一點濕意。

「......怎麼哭了？」

虞因溫柔地撫摸容裕的頭頂，指尖插進纖細的髮絲間往下滑，一點點理順頭髮。光影隨著髮絲的撩動在容裕的側臉上浮掠，微微流動的明昧間，偶爾能看到他垂落的眼睫。

「是鄭家人說了甚麼嗎？」

容裕繃直的脊樑骨一節節鬆弛下來，身體慢慢挨進舅舅的懷裡，但仍是沉默。

「阿裕......」虞因很輕地嘆了口氣，手指撚了撚柔滑得像絹絲的髮絲，張開手掌攏住一大把髮。「怎麼不回答我？」

他猛然往下一扯。

容裕被迫仰起頭，頭髮自兩側滑落，眼眸驚得睜圓。

虞因抓緊手中的髮，低頭湊近，仔細鑑賞。

那雙眼睛很漂亮。陽光浸透那雙一眨不眨的眼眸，虹膜煥發著美麗的金棕色，猶如不含雜質的水晶。

「你，其實能說話的吧？」虞因輕柔的嗓音有種奇異的韻律節奏，宛如祝禱儀式的鼓，在裊裊的煙霧裏引領神佛。

「回 • 答 •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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耽美黑暗懸疑虐文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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